青銅躺在血泊之中,他是硬生生地接受了謝語三十鞭,他的全身,除了臉沒事,其他部位幾乎都有傷口,且傷口皮開肉綻滴著血。這些傷口疼的他再也站不起來。


    謝語將帶著血的鞭子一甩,地麵上立即出現了一條血痕,最後他交給奕風,也對他說了一句話:“青銅現在需要安心養傷,命後廚燉些補品。你向藥堂劉太醫傳我口諭,他當主醫。好好醫治他,給我用特等藥材,要像對待謝韞悉同等待遇。如果青銅要是殘了死了,他這個老家夥也別活了。鷺鷺想要照顧青銅,從今起不受校場的規章限製,給予特權可以隨意出入。”


    “您是想要南宮姑娘照顧青銅大人的起居嗎?可是她是個姑娘,會不會有些……”奕風看著地上的青銅說道。


    “沒關係。鷺鷺和他本就是朋友,從小就認識。”謝語說的輕巧,他看著青銅的眼睛,依舊是那一副堅毅。這讓謝語感到一絲不爽,好像一種大義凜然的感覺。


    “可這也……還是讓下人來做吧……”奕風心中知照顧人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他不希望南宮雨鷺累著了,她是小王妃的表妹,若是被謝韞悉知道了,他肯定又要找謝語說事了。


    謝語笑了一聲:“又不是白幹活,給工錢的,到時候直接給清匯醫館。我說了沒關係就是沒關係……青銅他啊……”


    青銅見謝語要說什麽,忽然之間他的眼神中頓生畏懼,他張開嘴想說話卻沒力氣說不出一句,他極力想起身,手抓在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血手印。南宮雨鷺蹲下身子查看他的情況,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要怎麽辦。


    “青銅他是個宦官,所以沒什麽不方便的。反而方便極了。”謝語這一句話,讓青銅徹底失了魂,這原本就是他的秘密,現在又多了兩個人知道。


    謝語看到青銅終於屈服,滿意極力。他轉身經過奕風拋下一句:“直到青銅康複之前,他的事情由你來辦,如果你也跟他一樣,讓小王爺有所閃失。下次躺到地上的就是你。”


    一旁的奕風愣在原地,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跟他生活了五、六年的兄弟竟然還有另一個身份。奕風第一次進府,就是青銅帶著他,他隻知道這個人麵具不離身,一個人獨居,離開謝韞悉之時一個人獨行。在隱靈衛中沒有聽到過關於他的故事,不知道他的真名,隻知道他是謝語帶來的人,創建隱靈的人,神秘而又強大。


    南宮雨鷺放在他身上的手微微呆住,謝語的這句話好似沒有對她有多大的震撼。她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從奕風說道:“奕風大哥,求你來幫幫忙……”


    謝韞悉漫步走到門口,看著離去的大理寺的官員們的背影,他們紛紛議論著納蘭芷水。他有些發愣。


    “韞悉,你需要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你旁聽就好了。”納蘭芷水方才獲得一眾官員們的認可,便得意了起來。


    “才獲得大家一次的認可而已就得意忘形了。還叫我旁聽。”謝韞悉笑話她:“沒想到你還的能解決問題。但是我還是不希望你太過於拋頭露麵。”


    “哼!你是怕我比你更受歡迎吧。”


    “等到以後就會有人來巴結你,然後讓你在我耳邊說枕邊風。有的時候樹大招風,你知道嗎?自古有詞命曰紅顏禍水……”


    “哎呀,我知道了。我也就是在你生病的時候幫幫忙而已,要是這樣就能背負‘紅顏禍水’的罵名,那就隨意吧。”


    “你不在意嗎?可能會禍及到納蘭家。”謝韞悉見她活潑的樣子與方才在屋內議事時嚴肅的樣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不禁好奇起來。


    “我爹還是你的老師呢,要是這樣的話即使不是我,基本上橫豎都是死,所以無所謂啊。我一點都不在意呢。”


    “什麽死不死的少說這些話。”謝韞悉表麵說的嚴肅,可他的心裏卻開心極了:“我去書海了,我爹好像要單獨找我說些事情。”


    一旁的千思見他們的相處的模式,簡直甜的要讓他窒息。他的心中不禁對青銅生出一種強烈的敬畏感,不過千思到是覺得有趣。離開了納蘭芷水,千思跟著謝韞悉一起去了書海。


    謝語一進謝韞悉的書房,立即“嘖”一聲。他的桌上各種書籍堆著一摞摞的,有些攤開了便沒有合上。


    “這麽亂,這小子到底在幹嘛。”謝語嘟囔了一句。然後湊過去看了一眼,竟然全是關於佛教密宗的書。他拿起了桌上的謝韞悉畫的雅摯身後的法子印,邊上還有一張完整的圖,這是納蘭芷水從葉儒英背後記錄下來的,還未來的急給謝韞悉看,便被其他事情推遲了。


    法子印?這小子在研究法子印……謝語微微皺眉正要仔細查看之時。謝韞悉進了屋,他看到謝語在看他的東西,隨後開口說道:“爹,您有什麽事情找我?怎麽不叫千古上茶?”


    “上茶不用了,他在給隱靈衛上課。千思你也去上課吧,這裏不用伺候。”謝語看著謝韞悉說道。


    千思一聽劉千古開課了眼睛一亮,這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立刻退了出去。他本命劉思是劉千古的堂兄,入府之前他們便是關係要好。又因事故爹娘去世了,後投靠了叔叔托關係了進王府當書官,和劉千古一樣的職位,後來他更相當隱靈衛便被調了過去。謝韞悉見有人自願當隱靈衛而感到驚訝,在得知了緣由之後,他保留了劉思名字裏一個字,取名千思。念上去好似與千古像親兄弟一般。


    謝韞悉見千思走了以後才坐在謝語身邊:“今日高公公未來?”


    “你還有十日便要成婚,我向皇帝求了半月自由,回來捯飭捯飭。高公公留在宮中幫我‘看著’某些人,所以沒回來。”謝語笑著說道:“今天早上青銅來找我,我就知道你有事了。著急回來,竟然發現你在睡懶覺。”


    “我……昨夜睡的晚,早上青銅未來喚我起來……”謝韞悉吞吞吐吐的。


    “哦?我聽下人說,青銅昨夜在你房門外站了一夜,你知道嗎?”謝語看著他說道。


    謝韞悉不敢看他的爹,他不知道在害怕些什麽。


    “今天早上芷水在你的屋裏吧。”謝語笑著說道:“你是開悟了?”


    “我不懂爹是什麽意思。”謝韞悉心中竟有一種做壞事被抓著的感覺,完全不想回答他的話。


    “以前給你安排的通房丫頭,你死活都不要,現在該後悔了吧。”


    謝韞悉心中“咯噔”,他以為謝語會責怪他怠慢政事,原來是在跟他說這個事情。他的心中頓生一股排斥,他認為這是他自己的事情,誰也幹涉不了。


    “爹當年也是這樣?”謝韞悉隨意找了一個問題,他隻想敷衍過去。


    “對啊。你可沒有真沒有像到我,我十五、六歲就可以,還跟你這般,二十歲了才牽牽姑娘的手。”謝語開了一個玩笑,讓謝韞悉氣憤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娘去世之後,爹為什麽不再娶妻納妾?這麽多年可不寂寞嗎?”謝韞悉一句反擊回敬謝語。


    謝語笑嘻嘻地架起了腿說道:“為什麽不娶妻你心裏知道。你看看大理寺那些雞毛事情,你還不明白?我就你一個兒子,按照你的性格要被人欺負死。”


    “那可多謝爹了,為了我讓您孤獨這麽多年。”


    謝語讀出謝韞悉這說的反話,隨後回應他一句:“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沒有侍妾,何況這種事情又一定要成婚之後才能做的。”


    謝韞悉的心中暗道他爸這隻老狐狸又開始胡扯,不知道什麽事情起,他們兩一見麵就是冷嘲熱諷的,誰先生氣誰就輸了,所以謝語的玩笑話根本就不能往心去:“是啊,爹做這事我從來都沒有幹預過,所以希望爹也不要幹預我。”


    “哦,這樣啊。你脖子上的玉龍去哪裏了?那可是我送我娘的定婚之物,她去世之後我便給你了。”謝語看似不跟他僵了。


    “送人了。”謝韞悉說的很簡單。


    “誰這麽有能耐能夠讓你將這個二十年不離身的東西送給他?”謝語感到一絲驚訝:“是芷水嗎?還是青銅啊?”


    “都不是。”謝韞悉說完看向窗外:“送給雅摯了,我們兩個互換了一個彼此心愛之物。”


    謝語抬眼看了一下謝韞悉,隻見他腰後有一把文玩扇。隨後謝語歎了一口氣說道:“看來他們謠傳你喜歡男……”


    “我沒有,別信他們。”謝韞悉幹脆的一句話,打斷了謝語的話。


    謝語見他如此急於解釋,不禁皺緊了眉頭。忽然沉默的環境,讓謝韞悉感到壓抑。


    “我看你桌上的是在研究雅摯身上的‘法子印’,其實這麽一看你的確……”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謝韞悉生氣地一句低聲怒吼,再次打斷了謝語的話。


    謝語見謝韞悉這反應,看來是證實了他的猜想,謝語心中思索著換了一副溫和的態度說道:“韞悉,你喜歡芷水是因為雅摯喜歡她,所以你也喜歡對嗎?”


    謝韞悉不敢回答,他害怕極了,他害怕父親的責怪和失望的神情。這十年來,他都是要求自己做到父親所希望的那樣,無論是否超過了自己的能力範圍。他除去這些名望又是誰呢?


    “你其實早就知道雅摯喜歡芷水,你害怕他們一起了之後便沒有你的位置了。所以那一年從納蘭家回來,告訴我你喜歡上了納蘭家的姑娘,還放狠話說非納蘭芷水不娶。”謝語慢慢將這其中道理說給謝韞悉聽:“你知道你爹會拚勁一切為你爭取到。看如今的你是在雅摯和納蘭芷水中選擇了後者。那你這一抉擇,就要背負上搶走兄弟心愛上的罪名。”


    “爹既然知道,為何不阻止我?”謝韞悉淡淡說著。


    “感情這種很難說,隻要你不要做過分的事情,大家都是同等競爭而已。”謝語擔心地看著他,依舊眉頭緊鎖:“何況你的脾氣,我阻攔有用嗎?”


    “我好不容才能選擇這一樣自己喜歡的。”謝韞悉情緒低落,謝語的話說對了大部分。


    謝語聽到這裏不禁笑了起來:“我有說過嗎?不是你選擇了芷水,而是她選擇了你。”


    “那也是我的努力,讓她選擇我的。”


    謝語歎了一口氣,他沒有說話,猶豫了一會。


    謝韞悉見他父親這個表情,立刻向他問道:“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原因?”


    “我看現在的她也挺喜歡你的,現在你們兩情相悅,至於初衷的目的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謝語輕聲說道,他摸了摸謝韞悉肩膀。


    “她的初衷是什麽?”謝韞悉忽然之間抓住了謝語的手,神情有些激動起來。


    謝韞悉這雙求真的雙眼,謝語看在眼中不忍心疼起來:“我說了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後。”


    “是什麽?爹快告訴我!”


    “她來單獨找過我,她答應這門婚事條件是希望我能保護納蘭家不要再受到侵害,以雅摯的一世周全。”謝語慢慢地說著這句話。


    “那其他的呢?還有其他的嗎?”謝韞悉不想相信這個答案,原來這才是納蘭芷水和家裏人鬧騰,為了能和自己成婚而離家出走的真實原因。


    “沒有了。”


    “是你……這是你的計謀對不對?你為了騙她同意這門婚事,都是你……”謝韞悉心中早就明白這個答案,可他就是不想相信。他隻想要那份不講條件的,出於喜歡而簡簡單單的愛。而將這實際一些不美好的東西,都一股腦的推到了謝語身上。


    謝語心中不是滋味,又不是第一次背黑鍋了,幹脆就黑臉當到底了,開口便說:“對,就是我。想要納蘭榮闕同意這門婚事,必須要芷水心甘情願。我不這麽做,你還能有十日後的婚禮?你這小子長這麽大了,難道還不知道人與人交往要的就是互利對方。你現在的地位和人脈就已經注定了與那份純粹無緣。你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夠接受?”


    謝韞悉恍然,他坐在椅子上一句話沒有說。


    “不要總是試探周邊的人,尤其是雅摯。他是個心地純良的人,他還能跟你當朋友已經很不錯了。這要是其他人早就反目,世仇你知道嗎?放過人家,也放過自己。”謝語說到此處,心中甚是難過:“你昨天為什麽要吃花生餡的雲豆糕?你要是出事了,你想過你爹嗎?”


    “我……我隻是……”謝韞悉聽到了謝語提起這事情,原本就是心緒大亂,現在更加的不知所措。


    “你是想試探青銅,還是試探芷水?”謝語看著他,視線竟模糊了起來。


    謝韞悉低著頭沒有說話,謝語看了一眼別處,悠悠地說了一句:“你長大了,即將要成家了,你要為你的行為負責,沒有人能夠再會你的任性而買帳。你身邊真正愛護你、信任的人會離你而去。你應該知道你誤食了花生的後果,不僅是你自己身體不舒服,還有你身邊的人。就是因為你的某種目的,這麽多年來,青銅唯一的失職,我賞了他三十鞭。”


    “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他無關你為什麽要懲罰他?”謝韞悉吃驚地站起身來。


    “我交代的事情,你出事了。他沒做到,不管什麽理由都要罰。所以你這下明白了嗎?你的一個不經意行為,會牽扯到其他人,甚至上升到人命。”謝語這一套理論出來,謝韞悉根本無心聽進去,他立即轉身出了書房,頭也不回留下謝語一個人。


    青銅的屋內坐滿了太醫,奕風與南宮雨鷺都幫不上手,因為謝語的一句話,要有王爺的待遇,這些常年不動手的太醫們都親自為青銅清洗血汙,個個小心翼翼的。青銅身上的傷口附上藥包裹的紗布,被血滲透了好多次。劉太醫看著他身上的創口,不禁皺起了起來:“青銅大人,你若是痛就要說出來,你一聲不吭的。下官不好辨別。”


    青銅被他們擺弄著,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喊一句疼。他一直看著窗外的天空,額上的汗都被紗布吸收。這時候一個小仆人進來招呼了南宮雨鷺出去,他才抬頭看了一眼她原本的方向。奕風見青銅眼中的空洞,看了一眼門外正在和小仆人說話的南宮雨鷺,好似明白了什麽。


    忽然之間,謝韞悉的身影闖進了奕風的視線中,他喘著氣進了屋來,坐在了青銅麵前。青銅見到謝韞悉,眼神立刻閃躲了起來:“小王爺,這件事情是我的失職……才讓您……今後再也不會了,青銅知道錯了……”


    謝韞悉皺起眉頭,他沒有想到過青銅見他的第一句話便是道歉?


    “昨夜……小王妃照顧了你一夜……沒合眼過……您應該去看看她……青銅的命可不值錢……”


    這句話奕風心中感到異常難受,隱靈衛原本就是為謝韞悉賣命的,但他們的工錢都是全府上最高的,若是有人殉職,王府會處理後事以及對他們家人的補償。剝去自己原有的名字和身份,今後的一輩子都是圍繞小王爺而活著。一般人根本不會選擇當這份職,盡管如此,也依舊吸引人來。比如奕風,他家境貧寒,為了照顧兩個妹妹,為了這份高額的工錢將自己賣給謝韞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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