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摯拉著蒲程去天禧酒樓小酌以後,便將他送回來了開封府內。雅摯一出門便撞見了徐溯與蒲伊,他們兩個牽著手回來,見到雅摯也沒有鬆開。雅摯向他們打了個招呼便一個人回到了梁王府。


    行走在院內之時,他赫然發現院內池中飄滿河燈,大小不一,樣式各異,隻是沒有熟悉的那盞,雅摯蹲下身去將另一盞蓮花小河燈點亮放在水麵上,這一回他沒有許任何願望,而這一盞燈緩緩地飄入池中央,安安穩穩,孤孤單單,格格不入。


    雅摯看著這個燈,好似覺得這與自己一般。原本兩盞蓮花小燈應該是同時使用,隨著水流相隨相伴,如今另一盞沉於城中河中,而剩下的這一盞在梁王府的池中安穩,這好似在暗示著什麽,雅摯不敢在多想,他看這水麵上泛起的淡淡燈光,竟然覺得火光如此好看。


    風中帶著一絲淡淡的酒氣,雅摯回頭卻發現謝韞悉站在不遠處,無聲無息。謝韞悉提早了回府的計劃,他身上隻是簡簡單單一件薄衫,頭發未束起來,好似睡覺之時忽然起來一般。雅摯見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謝韞悉隻是矗立在那裏,沒有說一句話。他們對視了半響,忽然間他們同時開口,喚了一句對方名字。


    “韞悉。”


    “阿摯。”


    雅摯看著麵前之人,心中愁然萬分。但是回想起自己在京的這些日子,衣食住行都是依靠謝韞悉,就算是辦案,也因他的關係而變得順利。論朋友他也是盡心盡力,在喜歡納蘭芷水這件事情上,他也有自己的自由,自己又有什麽可說的呢,一句“對不起”脫口而出。


    “對不起。”謝韞悉沒有想到,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句話。


    雅摯身形微微一震,轉眼不再看著謝韞悉。他沒有想到這個要強的家夥竟然會道歉。謝韞悉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身旁,十分溫和地說道:“我的確試探你,可是我想知道你心中想法,你知道我這個人不怎麽會表達……所以才……哎……變成這樣的確是我的錯。”


    雅摯沒有回答他,他的心中也很慌張,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對麵謝韞悉這般。


    “不過有一件事情,你可誤會我了。不是我用權利搶走了芷水,而是你自己選擇了放棄……而她選擇我是她無奈的選擇,有些事情我其實心裏都明白,隻是我在裝傻罷了。她心裏可喜歡你了,因為你總是拒絕她而很難受,離開家出走隻是再也不想看到你而這麽做。你知道嗎?”謝韞悉帶著無奈的語氣。


    “我……”雅摯其實心知肚明,如果他與爹說了這件事情,也就不會發展成如今模樣。


    “我覺得你不會這麽放棄這麽簡單,一定是有個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你那未知的身世牽扯到納蘭家才放棄的嗎?”謝韞悉皺了皺眉,說道:“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我……我體內有我親爹的二層功力,就是方才的罡氣,你應該感覺到了。初來納蘭家之時,因為我無法控製它所以爹與南宮外公將封住我的穴位,也是如此導致了我的武功隻有六成,無論怎麽練都無法再所有提高。為了克製我體內屬極陽的罡氣,我不食五葷,也不飲酒,對事都很淡然,無欲無求。隻是當我隨之長大之後,我的心中對一些事情再也無法放下。早先芷水送我婚鐲的時候,我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旭懿大哥給我看了他的婚鐲我才明白。當我鼓起勇氣想找我爹說的時候,你便來提親了。我怎麽比的過你,我看著你一步步的超越我,且出身皇家,而我一直止步不前……你說我畏畏縮縮,或許是吧,我的確是沒有你大膽,也不敢說。”


    “原來是這樣,那你為何不敢說呢?”謝韞悉說罷,今夜他好不一樣,讓雅摯感到有些奇怪,要是平日裏他才沒有這麽多耐心聽這事情。


    “芷水她本就受家裏人寵愛,任性也是不敢大聲嗬斥,她與我走的太近,總是會弄的我……我……動情欲,每當如此罡氣會變的炙熱,而在身體裏亂竄,體現出來為呼吸急促,渾身冒汗,灼心之感血氣上湧,頭疼而流鼻血是很常見的事情。每當這個時候我隻有將她推開,我才能好過一些,而她會誤認為我病發,使用‘寒水洛神’與我體內罡氣中和,久而久之,這便是她的寒症來源。兩年前當她說出了非你不嫁還離家出走之時,加上爹讓我帶她來找你,這種家長默認,我的心便死了,沒想到她還如同以往一般靠近我,我真的是忍受不了,才讓她留在你這裏。我原本想讓這事情爛在心裏,現在你對我越發過分的試探還不讓我離開。”


    謝韞悉原本看著池中河燈,在聽到雅摯說完這些話之後,沉默了片刻。接著他轉頭看著雅摯,卻發現他淚水滿麵。謝韞悉不忍微微皺起眉頭,說道:“原來我們之間竟然如此疏遠,我連你身體有變化都為發覺。”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那日我沒救你命,你會死。你要是死了就沒人要走了芷水了。這種自私的想法。”


    “但是見死不救不是你的為人。”謝韞悉笑道。


    “是啊。你從那日起見芷水便留意了,為了讓她喜歡你,你才不斷努力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看來她不僅是我的朝陽,也是你的朝陽。”雅摯低著頭喃喃道。


    “你錯了,她是我的月光,你才是我的朝陽。”謝韞悉說完悄悄的瞟了他一眼。他看到雅摯眼裏的疑惑,解釋道:“我從小沒有娘,我爹常年忙於政事,沒有時間管我。後來是我乳娘照顧我。她去世了之後,留下一個兒子。他叫柳深白,比你大一歲,我喚他小白,全府上下唯一一個把我當朋友的人。那時候我並不是不會說話,隻是說的很少。後來他被壞人教唆,相信了他娘的死是因為我的一句話導致,在我的甜湯裏下了毒,之後我便再也發不出聲音。我對他的行為感到很生氣,便將那一碗湯打翻到他身上,他的臉上自此留下傷痕。我爹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想取他性命,我求了我爹三天三夜才保住了他的性命,隻不過他後來被我爹帶走了,等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有了新的名字,隻是他已經不再是朋友了。無論我怎麽做,他隻當我是主人。但此事情之後我再無信任之人,凡想殺我的我必誅之。”


    雅摯見他說的很輕鬆,實則不然,說出這話的謝韞悉心口絞疼。


    “我爹到處求醫,對我的毒都沒有辦法,即使是問過南宮曉爺爺也沒有用。漸漸地我爹便理解我為是我自己不想說話,他責怪自己平日沒時間關心我,自己實在是沒有辦法,請了納蘭先生來府上。旭懿大哥比我早幾個月卻能為納蘭先生分擔勞務,我的心裏十分羨慕,他的父母都在身邊陪著他,教導他。可我話都不會說,還能做什麽呢?漸漸的大家便對我冠上了‘廢物’的外號,連鄰近年紀相仿的孩子都會爬上王府的圍牆,隻是為了嘲諷我一句‘廢物’。在他們欺負我的時候,你便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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