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鷺姐,我們來換藥了。”蒲程扶著蒲伊走進了清匯醫館。蒲伊正吃力的挪動著她的身子,雖然有乘馬車來的,但從門口到店內的這幾步路甚是困難。蒲程不敢怠慢,他小心翼翼的,不希望他的姐姐再次受傷。他慢慢悠悠的才坐下。而正在整理中藥櫃的南宮雨鷺見到他們行動如此困難,心裏難免有一些心疼,雖然她見識過哀嚎的病人,早已習慣這些,但是依舊有著憐憫之心。拿著藥材走了過去。


    “蒲姑娘你的傷勢有些嚴重,昨日怎麽擅自離開了?強行走路了吧?”南宮雨鷺不由得皺起眉頭來。


    “這個……昨天出了緊急情況……”蒲伊眼神暗淡了,越說越小聲。


    “昨天是我發了信號,因為案子的事情。我姐姐擔心我,就去了……都是因為我……”蒲程突然說話解釋道。“要不是因為我的話,姐姐也不會這樣。”


    蒲伊看著蒲程,眼裏帶著驚訝,因為從小都是姐姐為他說話,保護他。這次蒲程卻自己能承認,這都少也有點讓她欣慰。


    “這樣的話,建議你們留在醫館吧,我能為你們安排房間。好好的養傷,不然落下什麽病根可是會影響你們工作。”


    “好的,既然雨鷺姐說了,隻要姐姐能夠康複,就這樣定了吧。”蒲程溫和的說道,他的心理對姐姐的歉意。這愧疚之情壓在心底,怎麽也無法釋懷。自己正好也沒有事情做,那就照顧蒲伊。


    “好的,我等下給你安排。”南宮雨鷺輕撫蒲伊的玉腳,塗上藥膏後,她起身將帶血的繃帶換去,並端起了臉盆:“請在這裏稍等一下,我去拿下新的細布。”


    “要我幫忙麽?”蒲程想跟著過去幫她拿臉盆,但是被拒絕了。


    “我來就好了,照顧好你姐姐,讓病人幫忙我可不會同意的。”南宮雨鷺一笑。蒲程點了點頭,看著她走了出去。不由得像蒲伊道:“雨鷺姐真好,又溫和又好心。”


    “是啊。”蒲伊也同意這看法。


    這在此時,門外響起來一個聲音:“鄭叔!鄭叔!”在中藥櫃前打點的一位中年大叔突然轉過身來看著門外。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竄了進來,這身影一席白衣,腰封上隨便著步伐搖擺的白玉玉佩,那把黑檀木折扇和一支木笛子一並插在腰帶上,那把十二朵玉石鑲嵌的唐刀別在腰後。他的頭發簡單的束在腦後,手裏搬著籃筐,徑直的走了進來,並放在了櫃台上。


    “鄭叔,這是南宮老爺子需要的藥材,他說這些都是常用藥材需求比較大。”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條。一並交給了鄭叔,“這是藥材的單子,價格也在上麵,您過目。”熟悉的聲音劃過蒲伊的耳旁,他正背對著蒲伊正和鄭叔說話。她以為他離開了,恐怕不會再見麵了。沒又想到在這裏又見到了,而同樣看到了他的蒲程卻另有所想。


    “恩,就是這些了。”鄭叔對他笑了,“雅摯有你在真是幫了我這個大忙。原本難說話的供應商居然被你說動了。”


    “這沒什麽,我應該做的。等我找到了事情做之前,我總不能在這裏白吃白喝吧。”雅摯謙虛的說道。他說著擦了擦頭上的汗。


    南宮雨鷺拿著新的細布走了進來。一抬眼看到了雅摯,便說道:“雅摯哥哥你回來了。怎麽樣了?”


    “談好了喲。”雅摯轉過頭看著她說。“老爺子和叔叔都這麽看好我,我怎麽會讓他們失望?”他看著南宮雨鷺手裏的細布,“不打擾你了工作,那幾個小家夥還等著我呢。”


    他說完目光就離開了南宮雨鷺,臉色瞬間就變了。接著他大步向院子裏走去。他的餘光看見了他們,為了避免尷尬他隻有選擇沒有看到。


    南宮雨鷺異味深長的看了雅摯一眼,便走過來底下身子:“不好意思,讓你們就等了。剛才在院子內遇到了小孩子,所以耽擱了一下。”


    “沒關係,我倒是覺得很麻煩你了。”蒲伊對她笑了笑。


    “蒲姑娘太客氣了。”


    “對了,方才你叫雅摯為‘哥哥’,他是你哥哥麽?”蒲程不解。


    “這個啊,不是親哥哥,他是我姑父的養子。所以也算我哥哥。”


    “姑父……”


    “我姑父是納蘭榮闕。納蘭世家的長子。”


    “那他身上的刻著‘納蘭’字樣的玉佩,他真的是納蘭世家的人?”


    “對的,我敢保證。”


    “為什麽他是養子,那他的父母呢?”


    “他父親和我姑父十分要好,時常一起出行。應該是碰到了什麽困難了吧,我也不清楚。他父把他托給了我姑父照顧。”


    “這樣啊,哎……”蒲程突然歎了一口氣。


    “等下,你說他們經常一起行動,那他父親是不是拿刀的?”蒲伊打斷了蒲程的歎氣。“那刀的樣子我從來沒有見過,是那種細長的,並不寬,像劍又不像劍。就像雅摯腰上那把。”


    “這……不是很清楚的,但是聽爹爹說,雅摯的配刀是他父親的。”


    “恩。我明白了。”蒲伊仔細回想起以前那件事,但是時隔太久了,那刻著‘納蘭’二字的玉佩尤為清楚。


    “姑娘怎麽這麽問?”南宮雨鷺突然覺得有意思。


    “小時候,我曾被人販子販賣。最後被兩個人救下,其中有個人就掛著那個玉佩。原來他真是恩人的養子。”


    “你們不要告訴他是我告訴你的。他極少和外人說他自己的事情。我方才看他假裝沒到你們,你們之間是有誤會吧。”


    “這……的確。因為我不信任他。”蒲程聽了這些,滿腦子都是悔恨。他想起了自己和姐姐,寄人籬下的日子,被人收為義子,和他同樣的年紀。自己也不會向其他人提及自己的過去。想起他一次又一次的救他們,被自己誤解也不解釋。就算雅摯解釋,自己也不會相信吧。何況他是自己恩人的義子。蒲程在心裏自嘲著,自己也許真的不如他。就像張大人說的像孩子一樣。


    蒲伊看到了蒲程快哭了的表情,“程兒,我們去安排的房間吧。等下你回衙門和張大人說下,再拿一些衣服來吧。”


    “好的,姐姐。”蒲程收起了情緒,但是他的內心依舊難過。“你走不了路,我來背你吧。”


    “跟我來。”


    他們經過了院子,蒲程看了雅摯一眼,他正在和兩個小男孩說話。便跟著南宮雨鷺進了房間。


    “雅摯哥哥!都怪胡遇!把你給我們買的畫冊撕壞了。”一個看似六、七歲的小男孩哭著說。


    “不是的,雅摯哥哥,是胡樨哥哥不給我看,還推到我,我的手都摔傷了。”這個說話的小男孩名為胡遇,而那個哭著的小男孩名為胡樨,是他的親哥哥。


    “你的手我看看。”雅摯看過他的手,隻是一點擦傷和淤血。傷口的血已經凝固了。


    “為什麽不讓雨鷺姐姐給你上藥?非要等我回來?”


    “想找你憑憑理,姐姐的話,肯定會……”


    “好好好,你們說的都有理由,看到了剛才那位哥哥背著一位姐姐進屋沒?”


    “看到了。我知道他們和雅摯哥哥一樣,是衙門的,行俠道義除暴安良的。我也要像你們一樣!”胡樨擦去了眼淚。


    “跟你們說哦,那是一對姐弟,那個姐姐為了保護弟弟受傷,弟弟為了姐姐一直在身旁照顧她。那是很危險的事情,時刻不小心就會送命的。所以他們是在用生命守護著對方。你這小家夥,連本書都不借弟弟看,是不是有點‘不道義’呢?借書是件小事,何況這種付出生命的大事情呢?”雅摯溫和的說著,此時蒲程正從屋內走出,進過院子裏正好聽到了雅摯的這段話。他轉身看著他半蹲著的背影,停在原地。想上去說點什麽,可又說不出。


    “雅摯哥哥,我錯了,當時我是不想借的,弟弟一點也不愛惜書。我怕他弄壞了。還有弄傷他我不是故意的。看到他受傷我才哭的。”


    “不要哭了,男孩子要堅強!你是哥哥,要給弟弟一個榜樣啊。”雅摯摸著胡樨的頭,幫他擦去眼淚。


    “雅摯哥哥,其實我有錯,你不要怪哥哥了,是我想去搶那本書的。如果我好好的和哥哥說的話,他也不會弄傷我。”


    “恩,我知道,但是不要跟我道歉。你們又沒有傷到我。你們應該彼此道歉。”


    “我們知道了,對不起。”他們手拉著手,互相道歉。雅摯看了很欣慰,他見過更多的熊孩子,醫館內就他們兩個算聽話的。他心裏鬆了一口氣。


    “那本畫冊被你們弄壞了,可就沒有了。我不會再給你們買一樣的原來那本,以後要珍惜知道了麽?”


    “恩。我們知道了。”


    雅摯看著他們兩個喪著個臉,突然笑了,他從懷裏摸出兩本書:“哈哈,原來那本是沒有了。不過我給你們買了《千字文》,喜歡麽?”


    “雅摯哥哥給我們的,我們都很喜歡!要是沒有哥哥的話,我們恐怕都不識字了。謝謝雅摯哥哥!”


    “記住啊,好好珍惜!不懂得字問我和雨鷺姐姐。”雅摯把書給了他們。


    看到這裏的蒲程,心裏如打翻了五味瓶,什麽滋味他已經說不出來。愧疚之情讓他無法再待下去,他轉身就走了。


    雅摯站起來了身子,看著這兩兄弟的背影,沉默了一會。此時南宮雨鷺走到他身邊:“你應該去和他們解釋一下。”


    “不,現在不是機會。我解釋他們也不會聽的。”雅摯平靜的說。


    “你剛才跟他們說了關於我的事情吧。不然蒲程不會那樣看我。我很討厭那樣的眼神。”


    “沒說多少。你想的太多。蒲公子隻是愧疚罷了。”


    “知道了我的事情才愧疚?如果你不說,恐怕他對我一直都回是懷疑吧。”雅摯看著南宮雨鷺,眼裏透出一股無奈之情。


    “是你在意他們的看法了。他其實和你一樣啊。同命之人更好理解。”


    “算了,你說了也沒什麽關係。反正我也不幹了。等他們病好了就會離開這裏……”


    “我覺得恐怕沒這麽簡單吧……你明明很在意……”


    “怪不得那兩個小鬼找我了,你也太直接了。”雅摯笑了起來。


    “喲,臭小子,剛才的說教可以啊。讓我想起了我的混賬女婿啊!”南宮曉慢慢悠悠的走進了院子。


    “老爺子,你回來了。”


    “對啊,雅摯哥哥,你是不是也該去看看你的妹妹了呢?你這樣的話,那兩個小鬼知道你光會說,恐怕他們很難再信任了你了吧。”


    雅摯一驚,他無語的看了南宮雨鷺一眼,眼裏透出了一幅要吃人的表情,仿佛在說:“你居然叫老爺子出馬。”


    南宮雨鷺沒看他,好一幅和自己沒有關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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