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四海通門口,朱元峰趁那夥計轉身他顧之際,躡足一溜煙而入。正式通報,勢必夾纏不清,他懶得多費唇舌。


    朱元峰摸進後院,很快的便找到了那間特等上房。


    南宮華手托玉茶壺,正檢視廊下幾盆盆景,抬頭看到朱元峰,不禁甚為詫異地道:“剛才在碑林,我們好像見到過,是麽?”


    朱元峰暗吃一驚。在碑林時,閑人那麽多,不意對方非但發現了他,且還能記得這樣清楚;這份超人的目力,比起那位長短叟來,又不知要強上多少偌了?


    朱元峰定一定神,走出一步,遞上小金狐那封書函笑道:“是的,剛才是看熱鬧,現在是當信差,適於街口碰到那位歐陽姑娘,她托我將這封信送給公子!”


    南宮華接去拆開,隨意瀏覽了一下,淡淡一笑,順手捏成一團,抬頭道:“兄台貴姓?”


    朱元峰答道:“敝姓朱。”


    南宮華點頭道:“好姓,金星武士的同宗!”


    朱元峰心頭微微一震,不過,他看出對方顯屬言者無心,於是,笑了笑,接著道:“可惜金星武士不會以一個當信差的同宗為榮;老實告訴公子,我送這封信,是有代價的!”


    南宮華微感意外道:“哦,你跟這值小金狐以前不認識?”


    朱元峰笑道:“連這一次,見過兩次,都是今天!”


    南宮華目光閃動,似對朱元峰漸漸發生興趣,這時注目頷首道:“朱兄為人,坦率而風趣請問朱兄,哪裏人氏?一向作何營生?不會也是同道吧?”


    朱元峰笑道:“小弟祖籍洛陽,是與金星武士,在同宗之外的另一‘同’!小時在洛陽幾家鏢行當過差,耳濡目染之餘,少不了也會個三招兩式,若談同道,就慚愧了。大前年,鏢行業務不振,小弟便輾轉來到長安,隻看小弟這一身行頭,公子就該不難想見其它了。”


    南宮華接著問道:“朱兄既然也是洛陽人,那麽,那位金星武士究竟生做何等模樣,朱兄有沒有見到過?”


    朱元峰搖搖頭道:“很難說。”


    南宮華不解道:“什麽難說?”


    朱元峰道:“兒時遊伴,多不可數,但姓名則多已忘記,如果是熟人,隻要臉型不改,見了麵或許還能認得出來。”


    南宮華點點頭,自語道:“真是怪事,一位盟主,還有一名金星武士,就這樣無緣無故的不見了,難道說,兩人也……”


    朱元峰道:“公子找那位金星武士有什麽事嗎?”


    南宮華搖搖頭,忽然問道:“朱兄今年多大?”


    朱元峰道:“過了年十九。”


    南宮華點頭道:“比我長兩歲台甫呢?”


    朱元峰道:“摩雲。”


    南宮華沉吟了片刻,抬臉道:“摩雲兄覺得剛才要你送信來的這位歐陽姑娘長得如何?”


    朱元峰道:“很美。”


    南宮華側目道:“動心否?”


    朱元峰笑笑道:“也許與南宮兄感受相同。”


    南宮華道:“假如摩雲兄有意思,今晚由小弟來為摩雲兄安排一個親近芳澤的機會怎麽樣?”


    朱元峰微笑道:“可惜小弟不叫南宮華,今天長安城中,任性公子隻有一個!”


    南宮華忙接道:“小弟有自信能為朱兄‘改頭換麵’,包將朱兄扮成另一個‘南宮華’,如有不信馬上可以事實證明!”


    朱元峰淡淡一笑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謝了!”


    語畢,抱拳一拱,轉身便擬離去。


    南宮華搶著喊道:“朱兄慢走。”


    朱元峰止步回頭道:“公子尚有什麽吩咐?”


    南宮華遲疑了一下道:“請恕小弟直言……小弟意思……摩雲兄如目前別無去處,就暫時留下來,跟小弟住在一起怎樣?”


    朱元峰自是求之不得,當下轉身道:“可以是可以,不過,小弟可得先行聲明一下,像南宮兄這等風流人物,整日歌金縷,唱竹枝,美眷嬌娃,傾心折箋者,勢必日有數起,如逢這類場合,小弟可不一定奉陪!”


    南官華微微一笑道:“另外一種呢?”


    朱元峰微愕道:“哪一種?”


    南宮華笑道:“為了南宮華略具身手,來曆如謎,今天長安城中,業已舵雲密布,雷聲隱隱,一場暴風雨,隨時可能來臨,朱兄是否擔心波及?”


    朱元峰笑笑道:“問題都在小弟這個姓氏,假如小弟不姓朱,關於這一點,可能會加考慮!”


    南宮華大笑道:“好!好!你先去前麵用飯,我這兒叫夥計為你另外收拾一個房間!”


    朱元峰的房間,就是同院對麵的二號上房,傍晚,南宮華走過來,於窗外笑著招呼道:


    “小弟現在去赴一個朱兄不願參與的約會,朱兄如嫌寂寞,一個人出來走走吧!”


    朱元峰隔窗笑答道:“南宮兄請便!”


    南宮華離去不久,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朱元峰閂緊門窗,正待開始溫習一元心訣之際,院中沙的一聲輕響,仿佛一片樹葉被風吹落;值此早春時節,樹葉何來?朱元峰約略凝神,便知來了不速之客。


    朱元峰悄悄拔開窗上木閂,暫不推開,然後就窗隙中望出去。


    隻見一名身材頎長的黑衣蒙麵人,屹立院心,麵向一號房。


    以一種低沉嘶啞,聽來極為刺耳的聲音冷冷道:“南宮小子,你出來!”


    朱元峰技癢難煞,真想來個越俎代庖,出去看看來的這廝,究竟是哪一路諸侯。


    但是,當他繼而想及南宮華師承如謎,正邪尚在未定之天,又覺並無多大意義,俗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在目前,最好堅守袖手旁觀之原則;一旦形勢明朗化之後,自然少不了有他施展的機會。


    蒙麵人一聲喝出見屋中久無回應,知道室中無人。這時輕輕一哼,大步走上前去,於門楣上不知留下一樣什麽東西,然後轉身越牆而去。


    朱元峰深深噓出一口氣,退回室中,開始溫習課業。


    蒙麵人在南宮華屋門上留的什麽東西,他不是不想知道,不過,他認為沒有滿足此一好奇之必要。


    不是麽?他現在過去察看,萬一正好碰到南官華回來,他將如何解釋?


    同時,他也想借此考驗對方一下,對方如不將他當外人,他相信,到了明天,對方一定會自動說出來。


    果然,第二天一早,南宮華就笑著走過來說道:“昨天,小弟非常抱歉,將朱兄一個人留在家裏,不過,所好的是,今天馬上有個補償的機會。”


    朱元峰佯裝不解道:“什麽機會?”


    南宮華笑笑道:“今天另外有個約會一一一個朱兄可以參如,也有興趣參如的約會!”


    朱元峰眨了一下眼皮道:“打架之會?”


    南宮華笑道:“還用得著問麽?”


    朱元峰接著道:“對方何人?”


    南宮華微笑道:“暫時保密!”


    朱元峰又問道:“什麽時候?約在什麽地方?”


    南宮華笑道:“曲池舊址,午正。現在,小弟有事先行出去一下,等會兒,我們也不必再碰麵了,就在約會之所相見吧!”


    朱元峰點頭道:“好!”


    南宮華手一揚,丟來一錠銀子。朱元峰待要拒絕,南官華已然走出院門。


    朱元峰用過早餐,步出客棧,準備找上一名丐幫弟子,先打聽一下丐幫分舵在這兒的地址。


    轉過一道街角,他看見一名年輕丐兒,正蹲在牆角下捉虱子,乃即攏上前去低聲道:


    “煩小兄弟帶個路怎麽樣?”


    那丐兒仰臉道:“去哪裏?”


    朱元峰低聲道:“貴分舵!”


    那丐兒搖搖頭道:“什麽‘分錘’‘分秤’我聽不懂!”


    說著,頭一低,又將衣領扒開,專心搜索起來。


    朱元峰一怔,隨又不禁啞然失笑。是的,他沒有看錯,這名丐兒草繩束腰,繩結結住背後,正是丐幫位份最低的繩結弟子。


    可是,他一時粗心,竟忘了表示友好身份,自然要嚐閉門羹了!


    於是,他咳了一下,又道:“我是說這個,小兄弟!”


    他待那丐兒再度抬起頭來,迅以左手拇中二指捏成一道圓圈,同時將右手五指一下張開。


    那丐兒一哦,目露驚異之色,連忙直身站起。


    原來丐幫係以衣結定份,幫主“九結”。長老“八結”。總護法“七結”。各堂堂主“六結”。分舵舵主,大舵“五結”,小舵“四結”。分舵丐目,則自“一結”至“三結”


    不等。以上之結,係指布帶結,剛人門之弟子,隻能束繩一律稱為繩結弟子。


    與丐幫任何弟子打交道,除非熟人,均須先打一定之手勢,左手拇中二指捏圈,意即“圈內人”;右手出指比數,從一至九,舉數多少,即表示與對方同數衣結之弟子身份相等;說出人名,則表示與提名之某一弟子為故交。


    朱元峰為武林賭王之徒,又是當今總盟主座下第一名金星武士,如今更是十絕門之第二代掌門人,嚴格說來,他現在就是以右手比出一個九字,表示與對方那位九結幫主平輩敵體,都不為過!


    不過,他覺得目前不是端氣派的時候,一名分舵主,最高隻有五結,伸出五個指頭,已經盡夠了。


    那丐兒驚疑一陣,終於低下頭去,輕輕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尚乞少俠恕罪,請隨小的來。”


    朱元峰點點頭。於是,丐兒轉身向巷中走去,朱元峰緊隨於後。


    現在,朱元峰準備找上那位長短叟,從實相告,他不想再對這位武林怪傑有所掩瞞了。


    駝、跛。聾等“三殘”,他以前雖然沒有見過,但從師父賭王口中,對三殘之為人,卻知道得異常清楚。


    他覺得,潛修十絕武學固然重要,而尋訪師父賭王,及追魂叟,也已急不容緩!


    七位舊任盟主,業已七去其五,師父賭王與追魂叟處境險惡異常,實在不容坐視。


    同時,武林中風雲四起,身為盟主者,如久不問事,在聲譽上,也將是一種莫大之汙點。


    可是,人到哪裏去找呢?朱元峰告訴自己:最好便是請這位長短叟相助一臂之力。


    左拐右彎,最後來到城角下,一座古老院宅之前。


    那丐兒轉身低聲道:“到了!”


    朱元峰暗暗詫異,心想:丐幫分舵怎麽設在這裏呢?如此一座府第,如果不斷有叫化子進進出出,豈不啟人疑竇?


    那丐兒見朱元峰猶豫不前,低聲又道:“少俠請!”


    朱元峰四下望了一眼,蹙額道:“在下記得”


    那丐兒似已知道朱元峰要說什麽,附近一步,低聲道:“少俠有所不知,敝分舵遷來這裏,才不旬日左右,這隻是一種臨時措施,要是長久設在這種地方,當然處處不便。”


    朱元峰哦了一下道:“原來如此!我正在想,無論如何,貴分舵也不宜設在這種地方。


    貴舵遷來這裏,莫非遇上什麽事故不成?”


    那丐兒又挪近半步,低聲道:“事情是這樣的”左肘一橫,突向朱元峰腰間撞去!


    出招之疾,部位拿捏之準,別說一名繩結弟子,就是換上丐幫一位五結舵主,甚至一位六結堂主,都不一定能具如此火候。


    由於兩人近在咫尺之間,對方用作掩護之語氣和表情又極逼真,朱元峰欲待閃避,已然慢了一步。


    尚幸朱元峰自修習一元神功以來,三華潤沛,百脈宗元,雖然不及騰挪,卻能硬憑一口真氣,於間不容發的刹那,迫使“百穴走位”,逼開腎盂穴,閉以琶洛穴。雖得如此,全身依然禁不住一陣酸麻。


    朱元峰因為未傷要害,仍具還手之力,這時正待以牙還牙,予小惡寇以痛懲之際,腦中靈光一閃,猛忖道不!這小子準是一條小毒龍,入虎穴,探虎子,良機難逢,且待我將計就計!


    念如電轉,人亦隨之撲向地麵。


    那乞兒哈哈大笑道:“這麽不中用的一個豆腐小子,南宮華居然也會看得起,真是奇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門內忽然探出一張臉孔道:“你在笑什麽?振鵬。”


    門內問話者,正是毒龍次徒,被小金狐在南宮華指招之下踢了兩足的胡曉天!而門外這名“乞兒”不是別人,毒龍第三徒,張振鵬是也。


    後者這時過來將朱元峰一把挾起,笑答道:“到裏麵去慢慢再說吧!”


    兩條小毒龍,閂上大門,相偕向後院走來。


    進入後大廳,張振鵬將朱元峰擲去地上,向師兄胡曉天笑著道:“二哥一口惡氣這下有地方出了。這小子剛向我伸出五個指頭,說來自然令人難以置信,不過,從南宮華竟肯折節交納看來,這小子似乎多少有點來頭。揍了這小子,就等於揍了南宮華那小子,來來,二哥你自己動手,待小弟將傷狀錄下,然後送去四海通,交南宮華那小子過目!哈哈,哈哈哈哈!”


    小毒龍說著,忍不住又是一陣得意大笑!


    胡曉天皺眉搖頭道:“使不得。”


    張振鵬笑聲一收,輕咦道:“為何使不得?”


    胡曉天鄭重地道:“大哥不日可到,一切應由大哥到來做主為宜,大哥的脾氣跟師父一樣,你老三不是不知道。”


    張振鵬歎了口氣道:“你是二哥,我當然隻有聽的,那就是先搜搜這小子的身子吧!”


    這一下,朱元峰可急了。他現在身上,不但有著一麵金星武士牌,同時還有一座十絕金佛這個身子,能隨便任人搜得的麽?


    假如兩名小魔徒真要搜身,說不得,他也隻好放棄原先之計劃,而跟兩名小魔徒放手一拚了。


    還好,胡曉大的穩重又救了他一次。


    胡曉天堅持如前道:“不,既然拿住了,也不愁他插翅飛去,還是都等大哥來,再作區處吧!”


    張振鵬嘀咕道:“大哥,大哥,什麽都是大哥!”


    胡曉天不予理會,揮揮手道:“拉去關起來。”


    張振鵬瞪眼道:“關去什麽地方?”


    胡曉天不悅道:“你說什麽地方?除了後麵那間石屋,這裏難道像毒龍穀一般,還有第二處囚人所在不成?”


    張振鵬一咦道:“裏麵不是”


    胡曉天攔著道:“這有什麽關係?同樣都是犯人了,關在一起又有何妨?你以為師父會慈悲!”


    張振鵬默然不語,停了停,忽然道:“且待我來問問這小子姓名和師承再說!”


    胡曉天皺了皺眉頭道:“三弟就是愛羅嗦。”


    張娠鵬聽如不聞,轉向朱元峰道:“嗨,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朱元峰答道:“姓聶,三耳聶。名崖顏,山崖的崖,顏色的顏!”


    張振鵬眨眼道:“聶崖顏?”


    朱元峰點頭嗯了一聲。


    胡曉天也道:“崖顏?”


    朱元峰又嗯了一聲。


    張振鵬接著道:“是啊,好拗口!”


    胡曉天道:“而且一點意義沒有。”


    張振鵬忽然跳起來,叫道:“好小子,‘崖顏’,他是說……”


    朱元峰微微一笑道:“乖!咳,怎麽樣?”


    張振鵬跳腳道:“他……是說‘爺爺’,在討咱們便宜!揍死他!好個不知死活的小子!”


    吼著,衝前一步,抬腳便待踹出。


    胡曉天橫身一攔,埋怨道:“還不都是你自討沒趣!你將他製倒了,他會甘心麽?去,去,拉去關起來,中午還有要緊事,別再找麻煩了!”


    中午?要緊事?朱元峰微微一怔,心想:南官華約會對象,原來就是這批小毒龍?


    毒龍門下,名分似乎定得極為嚴格;張振鵬拗不過二師兄,隻好忍氣將朱元峰再度挾起,出廳向後麵一片竹林中走去。


    朱元峰佯作受製,一任擺布,口中還不時哼卿著發出一兩聲詈罵。


    張振鵬走到一座小石屋麵前停下,打開石門,將朱元峰向裏一丟,然後格達一聲,鎖上石門走了。


    石屋中光線暗淡,僅頭頂上開有三個酒杯大小的洞孔。


    朱元峰定了定神方才看清兩名小魔徒口中的另一同室犯人。


    原來竟是一名長發披肩的破衣少女。


    他輕輕咳了一聲,想引起那少女的注意,可是,那少女埋臉躇伏著,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朱元峰想了想,突向門外喝道:“有什麽好偷看的?”


    門外毫無反應,少女抬頭望了一眼,迅又低伏下去。由於時間過於短暫,朱元峰隻看到一張憔悴的麵龐,眉目卻未能仔細辨認清楚。不過,朱元峰刻已弄清楚門外無人看守,就不再有甚顧忌了。


    於是,他站起身來,繞室緩行,腳步故意加重。一名犯人,居然還能行動自如?他不相信對方能會不生好奇心。


    果然,少女臉孔再度抬了起來。


    這一抬,不打緊,朱元峰看清之下,雙目一直,幾乎驚呼出口!天啦,蔡姍姍!一點不假,眼前這名少女,正是蔡姍姍。


    朱元峰急步上前道:“姑娘受傷沒有?”


    蔡姍姍冷然反問道:“閣下是誰?”


    朱元峰無需再問,他從對方聲音上,已知對方可能僅屬穴道受製,當下不再遲疑,右肩一側,身形蓬轉,右手掌出如風,以一般無形勁氣,隔空拍遍對方身上可能受製之全部穴道。


    蔡姍姍身軀一顫抖,接著緩緩站起。顯得甚是茫惑地道:“這位大哥,你”


    朱元峰連忙攔著道:“現在不是說話時候,姑娘趕快活動一下血脈,在下去為姑娘設法破門,離此之後,請即往丐幫本地分舵,找三殘中之長短叟尋求庇護!”


    語畢,奔去門邊,雙掌貼壁,內勁聚凝,猛然一推,石門果然應手移開一道裂縫。雙手十指插入縫內,又是一扳一搖,石門終於打開半尺許。


    朱元峰扭頭催促道:“姑娘快走!”


    蔡姍姍側身出石屋,回過頭來道:“少俠呢?”


    朱元峰促聲道:“在下來此另有目的,姑娘先行可也!”


    蔡姍姍非世俗兒女可比,聞言亦不再問,道一聲謝,立即繞向屋後,越牆而去!


    朱元峰百感交集。可憐的蔡姍姍,一再遭受折磨,這妮子為贖罪所付出的代價,也夠人憐憫的了!


    其實,塞翁失馬,安知非福。


    他如不被誘人毒龍穀,打下萬丈危崖,今天他怎能獲傳十絕武學,甚至成為十絕掌門人?


    就說剛才吧!他若非誤中小毒龍張振鵬陷阱,他又怎知蔡姍姍已為師門逮回囚禁於此。


    所以,一切因緣巧合,莫非前定。大難不死,必有厚福,這句老話,顯然不無道理!


    朱元峰最感難受的,便是蔡姍姍已認他不出,而他一時又不便以本來麵目相見,他很抱歉,隻有讓對方繼續痛苦一段時期,日後慢慢再行尋求補償了。


    現在,朱元峰繼續留下來,真有什麽目的嗎?


    這樣說,不過是一種借口而已!他事先根本不知道此宅為小毒龍們窩藏之所,誤打誤闖來到此地,恰巧救出蔡姍姍,可謂意外之收獲,他還留下來做什麽?主要的,他是不想和她一起去見長短叟。


    蔡姍姍此去,必能將九龍師徒們,近年之劣跡惡行,源源本本訴之長短叟,這樣將比由他去說更為詳細。


    他找長短叟代訪師父賭王及追魂叟,不妨錯開一步,稍緩再行聯絡;目前,他不能錯過的,就是南宮華午間這場約會。


    南宮華,不論其人為正為邪,至少,在目前,他是跟九龍門人為敵,單憑這一點,他就有暗中襄助之義務。


    這位任性公子,論武功,九龍門人,可能均非其敵;論才智,亦非常人可及。問題隻是:此君較自己年齡更小,出道時日,亦不比自己為長,九龍師徒門,物以類聚,傳惡效行,心腸之毒,手段之辣,無所不用其極;收徒能從四五十人淘汰成寥寥六七人,僅此一例,別的就不用多說什麽了,麵對這一群梟獐豺狼,種種詭謀,防不勝防,這位任性公子會是對手麽?


    朱元峰呆立片刻,輕輕一歎,轉身人屋,以一元指法,於石壁上匆匆寫下兩行字:“這座石牢,什麽都好,就是悶不通風,陽光太暗,門上那把鎖,也似有重換一副新的之必要——


    知名不具。”


    寫完,悄悄走出石屋,循蔡柵柵足跡,亦自後院牆縱身掠出。


    朱元峰受小毒龍之啟示,也去弄來一套破衣褲,扮成一名老年乞丐。至於腰間束的則是一根草繩。他這樣做,用意有兩點,第一,當然是為了改換麵目。另外一點,便是以他目前所顯示之年紀在丐幫,決無仍為一名繩結弟子之理,外人也許不留意,凡屬丐幫門下,必能一眼看出破綻。這樣這裏分舵上的叫化子們,將會不請自來,他便免得再去勞神打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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