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姓漢子的酒量,說起來還不算錯。


    因為他雖然喝過了頭,兩條腿已經有點不聽指使,但他居然還能支撐著爬過一重山坡,在北邙山後找著了那座天殺總宮的秘密入口。


    不過,經過一路上的山風吹下來,肚子裏的酒菜,已再不像早先那樣安分了。


    他扶著岩壁,開始大吐特吐。


    酒吐過後,神智也為之回複不少,但是,當馬姓漢子進入賽道之後,仍然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他第一次進入這條密道時,感覺到的隻是新鮮和刺激,如今置身其間,卻有如在一座鬼氣陰森的墓穴中摸索。


    密道中似乎較上次更黑暗,“陣陣冷風從腦後吹過來,令人不寒而栗。”


    是不是因為他喝多了酒呢?


    他停下來,仔細思量,他馬上發覺這並不是主要的原因。


    因為他剛才經過一陣嘔吐,酒意業已完全消退;他的預感從來沒有欺騙他,如今這條密道,的確有些異樣。於是,他緊緊背上的包袱,又自腰間抽出一支匕首,這才戒備著一步步繼續往前走去。


    噢,是了,他終於找到原因何在了。


    原來是燈的關係。


    在密道盡端,五座成扇麵形的暗門上麵,本來應有五盞油燈,如今連一盞也看不到了。


    馬姓漢子暗暗納罕。


    他實在想不出這五盞用以照明的油燈為什麽要被取走。難道他想這座總宮中已經無人居住了不成?


    馬姓漢子盡管心中懷疑,但雙腳仍然不由自主地跨進了左首第二座暗門。


    走完甬道,鐵門在望。


    鐵門緊閉著,還是老樣子,馬姓漢子走上前去,照老規矩抓起門上那根粗繩,連忙拉了三下。


    裏麵一點動靜沒有。


    他又拉了三下,裏麵仍然不見動靜。


    馬姓漢子忍不住徐徐歎了口氣,他一點沒有獵錯。這裏的人,果然走光了。


    是什麽時候走掉的?


    有沒有留下暗號呢?


    他取出火種,打亮火把子,四下照了一遍,結果什麽也沒有發現。


    就在馬姓漢子站起身子,準備離去之際,身後那道鐵門,突然吱呀一聲,悄悄打開了。


    馬姓漢子嚇了一跳。


    轉過身去一看,隻見一名青衣漢子,手上拿著一盞油燈,正在那裏露著一對黃板牙,衝著他微笑招手。


    馬姓漢子有點惱火道:“你們這是攪什麽名堂?”


    短命楊二豎起了一根指頭做了個噤聲的氣勢,壓著嗓門道:“進來再說!”


    馬姓漢子走進去之後,短命楊二立即將鐵門落了閂,像是生怕有人跟了進來似的。


    馬姓漢子道:“三郎在不在?”


    短命楊二朝後麵寢宮一指,低聲道:“剛剛回來,這兩天楊家那邊吃緊得很,他日夜都在等著你回來,你要如果再不回來,在這三兩天內,我們也要走了。”


    馬姓漢子輕輕一哦,沒有再說什麽,徑向寢宮走去。


    寢宮中那位冒牌天殺幫主尚三郎正在六神無主地繞室徘徊,抬頭一眼看到馬姓漢子,不由大喜過望,連忙迎了上來,迫不及待地道:“怎麽樣?找著了沒有?”


    馬姓漢子點點頭。


    三郎緊接著又道:“總數有多少?”


    “跟那廝說的差不多。”


    三郎道:“有沒有四千兩?”


    馬姓漢子道:“細數我沒有清點,看上去也差不了多少。”


    三郎道:“全是黃貨?”


    馬姓漢子道:“是的,全是一塊塊的金磚,看上去實在誘人得很。另外還有一堆元寶,不過為數不多。”


    三郎又道:“你有沒帶一點回來?”


    馬姓漢子道:“帶了一點。”


    三郎道:“在哪裏?我看看!”


    馬姓漢子卸下背上的包袱,正要打開之際,忽然扭頭向四下掃了一眼問道:“這兒的那兩個丫頭呢?”


    三郎道:“這兩天風聲緊得很,我已經打發她們先上了路。沒有關係,你要什麽,我吩咐韻鳳,給你就是了!”


    馬姓漢子道:“那就麻煩大嫂拿壺茶來吧!我口渴得要命。”


    三郎朝後麵暗道中一擊掌,高聲喊道:“韻鳳,馬大哥回來了,快拿壺茶來。”


    後麵有人遙遙應了一聲,音調中充滿了喜悅。接著沒隔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那個叫韻鳳的少婦端著一壺茶從暗道中走出。


    馬姓漢子起身接下茶壺,連應有的謝謝也沒說一聲,就仰起脖子,湊著茶壺嘴,咕嚕咕嚕地將一壺茶一口氣喝了一個點滴不剩。


    三郎瞧著馬姓漢子喝茶的樣子,眼珠子轉了一下,忍不住問道:“馬大哥在城裏喝了酒?”


    馬姓漢子忽然一拍大腿,啊了一聲道:“我差點忘記告訴你們一件大事!”


    三郎一怔道:“什麽大事?”


    馬姓漢子放下茶壺,興高采烈地笑著道:“一個人福氣來了,真是山也擋不住,我馬某人活了大半輩子,受娘兒們垂青,這可說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三郎又是一怔道:“娘兒們?”


    馬姓漢子哈哈大笑道:“不相信,是嗎?”


    他又笑了一陣,這才將花娘賣藝受辱,他仗義挺身而出,以及最後他致贈那女人馬車及資金的經過,一五一十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絳衣少婦韻鳳聽他一出手就是五十兩黃金,似乎甚不以為然,三郎連忙咳了一聲,點點頭道:“是的,我跟你大嫂一直都在談著這件事,你馬大哥的確也該成家了,難得遇上這麽一個機會,自然不容錯過。”


    馬姓漢子見三郎完全支持他,益發喜形於色,當下打開包袱,指著裏麵的四塊金磚道:


    “這玩藝兒我一共帶回五塊,送掉一塊,還剩四塊,親兄弟,他日算賬,那一塊將來可以在小弟的份下扣除,這四塊給大嫂先收起來,別瞧這玩藝沒有多重。背在身上趕路,還真夠累人的。”


    三郎道:“馬大哥,這一次可辛苦你了!”


    馬姓漢子道:“自家兄弟,何必談這個。”


    絳衣少婦將四塊金磚收去錦榻後麵一隻小櫃中放好,又去宮後為馬姓漢子重新沏來一壺熱茶。她放下茶壺,笑道:“這樣說來,這次回宮之後,我們可要喝你馬大哥的喜酒了!”


    馬姓漢子笑道:“沒問題!”


    他像想起什麽似的,忽然斂起笑容,望向三郎問道:“剛才在外麵我聽短命楊二也提了一下,楊家莊那邊如今情形究竟怎麽樣?”


    三郎輕歎了口氣道:“艾老總又帶人來了……”


    馬姓漢子忙道:“這是好事啊!這老家夥怎麽說也不可能是姓方的對手,隻要這老家夥一去,總管一職,就非你老弟莫屬,這種好事等都不到,還有什麽好煩心?”


    三郎擺了擺手,說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馬姓漢子一哦道:“難道”


    三郎又歎了口氣道:“當初我又何嚐不是如此想,誰知道半路上忽然殺出一個程咬金,老家夥這次竟請來了一個誰也料想不到的幫手,馬大哥有沒有聽說過聶三公這魔頭的名字?”


    馬姓漢子道:“天絕叟聶三公?”


    三郎點頭道:“不錯,就是這個老魔頭。”


    馬姓漢子道:“艾老總請來了這魔頭的傳人?”


    三郎道:“去掉底下三個字!”


    馬姓漢子一呆道:“老魔本人?另說笑話了!這老魔不是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嗎?”


    三郎苦笑了一下,沒有開口。


    馬姓漢子已看出三郎不是在說笑話了,忍不住又道:“如果這老魔真的還在人間,姓方的絕非其敵,那麽你跟大嫂還等在這裏幹什麽?”


    三郎道:“我們走了,你呢?如果你回來之後,不知就裏,被艾老總他們在這兒一頭碰上了怎麽辦?”


    馬姓漢子露出滿懷感激之色,忙又說道:“那麽……現在……小弟已經回來了,那批黃金也有了著落,我們還等什麽,請大嫂快收拾呀!”


    三郎微微一笑道:“還有井家老店那邊呢?”


    馬姓漢子一愣笑道:“這個……”


    三郎笑笑,接下去道:“事情也不忙在這一天半天,我這裏已經有了安排,就是有人從前麵攻來了,我們照樣可以安然脫身。你馬大哥放心,這一天是一定要等的,男子漢大丈夫,什麽事都可以馬虎,對一個女人可不能失信!”


    馬姓漢子益發感激不已,三郎不等他有所表示,又轉向絳衣少婦吩咐道:“馬大哥酒喝不少,心頭一定煩悶得很,你去熱一碗蓮子湯來給馬大哥解酒吧!”


    絳衣少婦離去後,三郎站起身來笑道:“來,我們也去後麵走動走動,看看各種布置,免得一旦發生緊急情況,因路徑不熟,耽擱了時間。”


    宮後各種布置,果然巧妙無比,馬姓漢子一路讚不絕口。


    最後兩人來到一座石室前麵。


    石室中隱隱傳出一陣陣呻吟聲,馬姓漢子問道:“誰在裏麵?”


    三郎笑了笑道:“還不就是那姓楊的。”


    馬姓漢子道:“這廝還沒有死?”


    三郎笑道:“他想死得很,就是我不答應,如今你已經回來,我看可以成全他了。”


    說著,伸手按門上的一個暗鈕,隻聽室中發出撲通一聲,一切便告歸於寂然。


    馬姓漢子問道:“他是躺在一塊滑板上?”


    三郎點點頭,笑道:“下麵就是深淵,沿壁均是犬牙交錯的怪石,這一掉下去,就是神仙也活不成了。”


    兩人折身回走,走沒多遠,忽然間得一陣撲鼻香氣。


    三郎指著有燈光透出的一間石室道:“那一間就是廚房。”


    兩人走到廚房前麵,正巧碰著絳衣少婦端著兩碗蓮子湯從廚房中走出來。


    三郎笑道:“廚房裏地方還算寬敞,我也餓了,我們就到廚房裏去吃吧!”


    廚房中地方果然很寬敞,收拾得也很幹淨。


    兩人坐下之後,三郎又問道:“馬大哥還要不要吃點別的什麽東西?”


    馬姓漢子忙道:“不,不,我肚子並不餓,有這一碗蓮子湯,已經盡夠了!”


    其實,隻是半碗蓮子湯也就盡夠了。


    馬姓漢子半碗蓮子湯吃下去,馬上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但是,已經太遲了!


    他一手撐著桌麵,一手按著肚子,黃豆大的汗珠,沿頰滾滾而下,他切齒嘶聲道:“三郎……你好狠心……”


    三郎跳開一步,笑道:“你馬兄說得不錯,宮中總管一職,早晚都會落在我尚三郎頭上,堂堂一名劍宮總管,豈能有把柄落在別人手中?正是你馬兄的致命傷,因為你馬兄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馬姓漢子目光已漸漸呆滯,他掙了又掙,才勉強迸出了最後一句話:“你……你……一定不得好死……”


    這句話說完,人已倒了下去。


    三郎點點頭,歎了口氣說道:“馬如龍這廝,無論是膽識、義氣、武功,都值得一交,惟一的缺點,就在太信任別人……唉……說起來……都是黃金害人!”


    絳衣少婦皺了皺眉頭道:“你是不是還打算請上一批和尚來為他超度超度?”


    三郎這才如夢初醒,噢了一聲,忙道:“對了,你這裏收拾一下,我得趕去前麵看看,短命楊二的那張嘴巴實在叫人難以放心。”


    ※※※※※


    三郎趕到前麵寢宮,正碰上黑心書生羊百城打宮外匆匆走了進來。


    後者進門第一句話就問道:“老馬回來了沒有?”


    三郎緩緩抬頭望著他道:“你是不是在城裏看到了他?”


    黑心書生道:“沒有。我是盼望他快點回來,這兩天他要是還不回來,我們也呆不下去了。”


    三郎神色一寬,注目接著道:“那邊怎麽樣了?”


    黑心書生深深歎了口氣道:“事態相當嚴重!”


    三郎道:“我們這一邊一共死了多少人?”


    黑心書生搖搖頭道:“人倒是一個也沒有死。”


    三郎惑然道:“那麽”


    黑心書生又歎了口氣道:“我說事態嚴重,正是指此而言,如果能死幾個人,問題也許還要來得簡單些。”


    三郎道:“此話怎講?”


    黑心書生忽然抬頭問道:“昨晚三哥有沒有進城?”


    三郎道:“早上剛回來。”


    黑心書生道:“三哥進城之後,有沒有在客棧裏見到那個老怪物?”


    三郎道:“見到了。”


    黑心書生露出關切的神氣,緊接著道:“那麽,這老怪物是何來路,三哥有沒有一點印象?”


    三郎目光閃動了一下,反問道:“那邊呢?那邊有沒有人認得這老怪物?”


    黑心書生搖頭道:“沒有。”


    三郎心頭不覺又是一寬。


    在這以前,這是他最擔心的一件事,他一直擔心在楊家莊那邊,會有人認出對方請來的這個老怪物,就是當年武林中人見人怕的天絕叟聶三公!


    既然那邊的一幹幫徒都還蒙在鼓裏,事情就好辦多了。


    黑心書生見三郎沉吟不語,還以為他們這位三哥也並不清楚對方那個老怪物是誰,當下不由得又歎了口氣道:“這一次事情弄得如此之糟,我看一定全是這個老家夥搗的鬼!”


    三郎輕輕一哦,順著他的口氣道:“糟?你不是說”


    黑心書生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苦笑了一下道:“橫豎這裏也沒有外人,我不妨老實對你說,今天早上,當對方那批劍士,在無情金劍率領下,浩浩蕩蕩的抵達之後,我表麵上雖然聲色不動,其實早就相準了退路,以備一旦看出苗頭不對,馬上來個溜之大吉,哪裏知道事情演變的結果,竟大出小弟意料之外。”


    “怎麽呢?”


    “當兩方麵人手排開之後,姓艾的老家夥竟一改常態,左一聲方副幫主,右一聲方副幫主,不但稱呼上客氣非凡,另外還說了些景仰之類的客氣話,完全沒有一絲火藥味。”


    “會有這等事?”


    “可不是!你三哥知道的,我們那位方大仁兄什麽都好,就是受不得別人的恭維,別人兩句恭維話一說,天大的事,他都會忘到九霄雲外。”


    “結果呢?”


    “結果,我們那位方仁兄大受感動,於是也跟著客氣了一番,就差沒有擺酒為對方接風。”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球!”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哩!姓艾的老家夥見安撫手段收到了效果,接著便說出此行的目的。


    他說:上次完全是一場誤會,他應該負大部分的責任,現在事情已成過去,不提也罷。今天他帶人來,隻為了兩件事:一是要求釋放魚龍掌宋大俠,二是請天殺幫主出麵交代幾句話。


    關於後者,隻要天殺幫主答應天殺幫成立後。不與各門各派公然為敵,劍王宮方麵願盡釋前嫌,絕不加以過問。”


    “姓方的答應他沒有?”


    “拿什麽答應!那個宋老頭兒跟我們舅老爺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結下的梁子,當天就被舅老爺他老人家以五陰掌拍斷心脈,直到嘔盡了血,方才絕息死去,這事後來我不是向三哥提過了嗎?”


    “那麽”


    我們那位方大仁兄一聽對方提出這樣兩點要求,深知無法答應,“但因為受過了對方的恭維,又不便馬上反臉,於是便向人屠張弓那廝征詢意見。人屠張弓悄悄告訴他,可推稱作不了主,要對方三天之後再來聽回複。”


    “姓艾的居然答應了?”


    “是啊!”


    三郎點一點頭,道:“事情果然有點麻煩。”


    黑心書生道:“否則我又怎麽會問馬大哥有沒有回來?如果在這一兩天內,馬大哥還沒有消息,真不知道這個局麵如何才能維持下去,單是楊家莊那邊,說不定就要出事。”


    三郎道:“那麽,你這次回來,姓方的說了什麽沒有?”


    黑心書生道:“他要我把今天的經過向你報告,然後問你怎麽辦?”


    三郎思索了片刻,毅然說道:“我看這樣好了,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就此作個了斷,就依你當初的主意,不問好歹,先設法從這廝身上取得驚天三式的秘密再說。”


    黑心書生點頭道:“為今之計,我看也隻有這一條路好走了。”


    他像想起什麽似的,又道:“不,這樣也不妥當。我們一走,城裏的劍士和楊家莊那邊的人,一定不難很快的就找到這座天殺總宮,馬大哥將來回來怎麽辦?”


    三郎微微一笑道:“這一點你大可不必操心。早在你馬大哥動身之前,我就跟他約好了,如果這裏發生變故,我會於離去時,在入山處留下暗號,到時候他隻要一看到這個暗號,就不會進來了。”


    黑心書生點頭道:“既是這樣,就沒什麽顧慮了,我現在馬上回那邊去……”


    三郎忽然道:“慢一點!”


    黑心書生止步轉身道:“三郎還有什麽吩咐?”


    三郎想了想道:“既然約定的期限是三天,時間還有的是。你們明天晚上過來好了。”


    黑心書生道:“三郎是不是還要跟三嫂商量一下?”


    三郎道:“不是。”


    黑心書生道:“那麽為什麽不來個速戰速決,今晚將那廝召進宮來解決掉?”


    三郎道:“不行,今晚我還要進城,辦一件很要緊的事。”


    黑心書生聽說城裏還有緊要事待辦,便沒有再說什麽。


    三郎接著道:“來,我送你出去。”


    每次當黑心書生離開這座天殺總宮時,隻要輪著短命楊二值班,兩個人都會站在鐵門旁聊上一陣子。


    隻有這一次沒有。


    因為這一次有三郎跟著。三郎走在後麵,除非他出聲招呼,走在前麵的黑心書生根本就沒有停下腳步說話的機會,三郎這也是第一次送客出門,他送客的用意,正是為了不讓兩人有說話的機會。


    黑心書生走了。


    三郎轉身道:“楊二,你關上門,進來一下。”


    走進寢宮之後,三郎道:“楊二,老馬在後麵洗臉,洗好臉馬上出來,我打算派你跟他出去辦點事。”


    楊二躬身道:“是”!


    三郎指著一張椅子道:“坐,坐,又沒外人在這裏,咱們哥兒還客氣什麽。”


    短命楊二依言坐下,絳衣少婦韻鳳恰於這時從而道走了出來。


    三郎道:“老馬臉洗好了沒有?”


    絳衣少婦道:“快好了。”


    三郎道:“我準備打發楊二跟老馬一起上路,你去看看蓮子湯還有沒有,替我端一碗出來,給他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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