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麵上的衛士沉聲道:“刁令主請稍待!”


    適時,官艙中傳出駱陽鍾的威嚴語道:“什麽事?”


    那衛士向窗口遙遙躬身道:“啟稟帝君,刁令主有緊急軍情奏稟!”


    駱陽鍾沉聲道:“傳刁令主窗前回話!”


    “是!”


    微頓話鋒,轉身向岸邊揚身道:“帝君有旨,請刁令主窗前回話。”


    隨著一聲恭諾,一道灰影飛射畫舫的官艙前,現出一個紅光滿麵、身材高大的灰衫老者。


    此人須發如銀,年紀至少在六旬以上,髯長及腹,但一頭白發卻是長不過三寸,顯得極不調和!


    他,向著窗口躬身道:“密獅一令刁子英,參見帝君。”


    “呀”地一聲,前窗已啟,現出駱陽鍾蒙著麵紗的頭部,沉聲問道:“刁令主有何緊急軍情!”


    刁子英躬身答道:“啟稟帝君,屬下已發現天忌老人的蹤跡。”


    駱陽鍾點點頭道:“好!詳細報來!”


    接著,刁子英跨前一步,弓著身子,低聲密談了一陣之後,才恭敬地一禮,轉身飛射而去。


    這是距永寧鋪下遊約五裏的江邊,天光雖已大亮,但濃霧彌漫,五丈之外,難辨人麵目。


    迷霧朦朧中,一艘中型貨船,靜悄悄地泊在江邊的蘆葦叢中,好像是在等什麽人似的。


    這時,距岸邊約五裏的一個山坳中,由一盧獵戶人家,走出一個奇怪的行列。


    這一個奇異的行列,為首是一副型狀特大的白木棺材!抬棺材的是兩個獵裝的精壯青年人,棺材後麵是一對全身重孝的男女,和一個戴著草帽的獵裝老者,一行人向著江邊埋首疾行著。


    令人奇怪的是,這一行人所經之處,卻留下一片濃濃的檀香香氣,而檀香香氣之中,更夾雜著一絲令人難耐的奇異腥臭。


    難道說,是棺材中屍體業已腐爛,特地用檀香的香氣來加以衝淡麽?


    有濃霧的天氣,自然是沒有風,所以,這一片既香又臭的奇異怪味,就一直彌漫在這一行人所經的路上,久久不散。


    這奇異的行列過去的約袋煙工夫,由永寧鋪方麵,疾逾奔馬地馳來五個人,為首一人,競赫然是那百鳳幫的獅隊隊長刁子英,後麵則是四個勁裝佩劍的黑衣武士。


    刁子英一嗅到路旁那怪異的氣味,立即揮手止住四個手下人,沉聲道:“是了,點子已去江邊,咱們遲來了片刻。”


    略頓話鋒,回首問道:“十三號,四號他們是幾時去江邊的?”


    十三號武士躬身答道:“稟令主,四號他們是四鼓以後動身。”


    刁子英沉哼一聲道:“諒他們還沒走遠,咱們快追,這現成的功勞,可不能讓別人捷足先得!”


    說著,一行人沿著江邊的山徑,風馳電掣地追了下去。


    這一行人剛剛走過,霧影中一條快速絕倫的人影疾馳而來,那人影快得令人無法分辨他的身材和麵目,但聽他一聲驚“咦”,身形折轉,跟蹤追上江邊而去。


    黃雀、螳螂、蟬,一撥綴著一撥,這倒好,有熱鬧可瞧啦!


    那抬著一副棺材的奇異行列,堪堪地走近江邊,靜悄悄地泊在蘆葦叢中的中型貨船,在霧影中已是隱約可見了,走在最後麵的獵裝老者,突然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長籲道:“謝天謝地!一上船就好辦了!”


    “一上船就好辦了”?敢情這批人還是扶樞回籍去安葬的哩!


    但那獵裝老者的話聲才落,一陣“嗖嗖”連響,由江邊的蘆葦叢中,縱出四個勁裝佩劍的黑衣武士,一字橫排,將去路阻斷。


    那兩個抬棺的人,幾曾見過此等陣仗,當下被嚇得一個哆嗦,幾幾乎雙腿一軟,蹲了下去。


    那獵裝老者一聲“咦”,緩步走向前麵,張目訝問道:“諸位哥子攔住我這老伴的靈樞,意欲為何?”


    四個黑衣武士中,一個瘦高個子冷笑一聲道:“朋友!別打哈哈了!快將棺材打開,讓太爺們瞧瞧是死人還是活人?”


    獵裝老者勃然大怒道:“這是什麽話!世間哪有裝活人的棺材!”


    瘦高個子笑道:“如此說來,朋友是希望他是死人的了,那麽,大爺就成全他吧……”


    話未說完,手中長劍一探,已迅疾地向棺材刺來。


    那兩個抬棺材的年輕人,嚇得一聲驚呼,“轟”地一聲,棺材已被摔落地麵。


    同時,獵裝老者怒聲喝道:“混賬!世間竟有跟死人過不去的強盜……”


    那棺材被摔落地麵,很自然地避過了一劍之危。


    但瘦高個子一劍刺空,冷哼聲中,劍勢一沉,改刺為砍,向棺材上攔腰斬。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就當瘦高個子手中的青鋼長劍,即將接觸棺材蓋上時,忽然一聲慘呼,仰身栽倒。


    獵裝老者冷笑一聲道:“我那老伴陰靈不泯,你已獲得應有的報應了……”


    就這同時,另三個黑衣武士臉色大變地一齊向前逼近,其中一個中等身材者俯身向那瘦高個子仔細探視一下,直起身來,獰笑一聲道:“老狗!你好狠毒的手段!”


    獵裝老者笑道:“難道說,比你們那想破棺毀屍的手段還要狠毒麽?”


    中等身材武士回頭向其餘兩個同伴道:“四號是死於淬毒鋼針之下!”


    鋼牙一挫,恨聲接道:“咱們一齊上,先毀了這副棺材!”


    獵裝老者橫身一攔,振振有詞地道:“朋友,你們未免太不知進退了!剛才那位明明是遭了我老伴顯靈報應,難道你們也還想送死不成!”


    中等身材武士怒聲叱道:“放你媽的臭狗屁!方才我那同伴,明明是死在淬毒鋼針之下,你還要鬼話連篇!”


    獵裝老者側目漫應道:“朋友!方才你看到我們有人動過手麽?”


    另一個武士接著恨聲叱道:“老狗!發射淬毒鋼針的手法,是不容易看出來的,何況你們又是蓄意暗箭傷人!”


    獵裝老者冷笑一聲道:“如此說來,你們三位是自信比方才那一位強了,不怕我老頭子暗箭傷人的了!”


    一語提醒夢中人,三個黑衣武士,不自禁地機靈一顫,駭然退後三大步。


    獵裝老者沉聲叱道:“不長眼的東西!剪徑居然剪到死人身上來,哼!老實告訴你們,老夫是一個窮打獵的,我這老伴的靈櫃中,絕不會有什麽金銀珠寶殉葬,你們三個如果不想步那同伴的後塵,就乖乖的給我滾到一旁去!”


    適時,一條人影疾掠而來,人未到,厲叱先傳:“吳伯泉!你好威風!”


    話聲落時,那三個正進退維穀的黑衣武士前麵,已多出一個人來,那正是隨後趕來的魔宮獅隊隊長刁子英,緊跟著,四個黑衣武士也陸續趕到,分立外圍。


    獵裝老者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刁子英,微微一愣道:“知道我天涯樵子真實姓名的,想必不是無名之輩,怎麽我竟對尊駕感到陌生得很?”


    原來此人竟是天涯樵子所喬裝,那麽,那棺材中倒真的不是裝的死人,而必然是已中劇毒的天忌老人與巫山無欲叟二人了,刁子英方自冷笑一聲,天涯樵子卻一拍額角,啞然失笑道:“對了!原來閣下就是少林派的長老悟因大師,不!現在,該叫你刁……什麽的……嘻嘻……很抱歉!吳某人還沒請教閣下在魔幫中‘官拜何職’?”


    刁子英一點也不以為件地,冷笑一聲道:“本座密獅一令今主!”


    天涯樵子道:“這官銜很響亮!也很神氣!”


    刁子英披唇微道:“尊駕如果眼紅,刁某人可以代在帝君麵前推薦,少不了也能給你一個令主過過瘤!”


    天涯樵子淡笑道:“刁令主盛意心領,隻是我吳某人閑散已慣,而且天生的踐命,沒福氣做這個‘官’!”


    刁子英沉聲道:“既然不吃敬酒,那你就乖乖給我將這兩個廢物留下來!”


    頓住話鋒,回頭向中等身材的武士道:“四號是誰下的手?”


    中等身材的武士躬身道:“稟令主,屬下……沒……沒看出。”


    刁子英怒叱道:“蠢材!”


    中等身材的武士惶恐道:“是!令主!”


    天涯樵子笑道:“蠢材怎會當令主!朋友你真該打屁股!”


    同時,“拍”地一聲,那中等身材武士已挨了一記火辣辣的耳光。


    天涯樵子笑接道:“如何?我老人家言出必隨,立刻兌現,隻是你這位令主也真有點‘蠢材’,難道說‘屁股’與‘臉’的位置都分不清了麽!”


    刁子英一張紅潤的臉,氣得鐵青,怒聲叱道:“姓吳的,少說風涼話!本座問你,這人是不是你下的手?”


    天涯樵子笑道:“不是我下的手,難道還是你下的手不成!”


    略頓話鋒,披唇冷哂道:“令主大人,你不是說過要留下什麽‘老廢物’的麽?‘老廢物’就在棺材中!有本事盡管留下就是!”


    刁子英獰笑道:“老廢物固然要留下,一命還一命,你的老命也得留下!”


    回頭一聲沉喝:“一齊上,一個也不許漏網!”


    喝聲中,但見人影閃動,刁子英手下的七個黑衣武士,三個奔向棺材,四個卻向那身戴重孝的年輕人身邊逼來,其中一人並嘿嘿冷笑道:“相好的,不必再裝佯了!脫下這勞什麽中吧!”


    長劍一挑,徑行刺向那少女的酥胸。


    隨著一聲怒叱:“狂徒找死!”


    寒亡問處,那首先發動的黑衣武士,一聲慘嗥,已抱腕而退,一隻持劍的右手已齊腕分了家。


    這刹那之間,那少女已抖脫周身的重孝,現出麵罩寒霜、風華絕代的“龍鳳劍”冷秋華來。


    這就難怪啦!龍鳳劍冷秋華身為華山一派掌門人,一身功力,當與魔幫的四位令主在伯仲之間,小小一個獅隊的武士怎會是她的敵手!此情此景,能夠僅僅斷去一腕而全身而退,還得算是他功力不錯,應變神速哩!


    此時,另一個戴重孝的年輕人也已現出本來麵目,與向她挑戰的兩個黑衣武士,惡鬥不休,她是誰?原來竟是華山派後起之秀,金龍首創的弟子甘蘭芬,也就是武揚初上華山時,幾乎與其鬧出一點小誤會的蘭芬姑娘。


    別瞧她年紀僅十六七歲,此時應付兩個獅隊武士,一支長劍有攻有守,揮灑自如,一點也不肯示弱!


    刁子英一聲冷笑道:“堂堂華山派的掌門人,居然給兩個半死的老廢物戴起重孝來!這倒是一段武林佳話!隻可惜戲已拆穿,嘿……嘿哩!……”


    刁子英的笑聲未落,慘嗥連傳,那欺身向棺材的三個黑衣武士已屍橫就地,也死得跟第一個黑衣武士一樣,周身皮膚青中帶黑,顯然也是中的淬有劇毒的暗器。


    片刻之間,八個黑衣武士,四死一傷,刁子英這人可算是丟到家了!


    隻見他臉色鐵青地注視著棺材,默然半晌,精目中厲芒一閃,向天涯樵子怒聲問道:


    “吳伯泉,這棺材中是什麽人?”


    天涯樵子淡然一笑道:“兩個老廢物,你大和尚不是早就知道了麽?”


    刁子英冷笑一聲道:“你既不肯說,老夫自己去瞧瞧,管他是什麽東西,老夫先毀了他再說!”


    手中長劍一探,跨步欺身,直向棺材前衝去。


    天涯樵子冷然沉喝:“慢著!”


    身形微閃,已攔在刁子英身前,微微一哂道:“大和尚!咱們也算是多年老友了,難得碰頭一次,如果不先行親近一下,就讓你去送死,人家會編排我姓吳的不夠朋友哩!”


    刁子英早就還了俗,他這裏卻還是一口一聲“大和尚”,撇開了那帶刺的語言不論,光是那“大和尚”三個字,也夠刁子英受的啦!


    一旁的冷秋華忍俊不住“噗嘖”一聲嬌笑,卻是別過頭去,向那兩個重行抬起棺材的獵裝青年人,笑叱道:“笨蛋!還不將棺材放下,準備應戰!”


    同時刁子英精目一瞪道:“姓吳的,你以為老夫怕了你不成!”


    天涯樵子笑道:“大和尚連佛祖都不怕,當然不到於怕我這個糟老頭子啦!不過,你大和尚想要留下這兩個老廢物,就必須先通過我這一關……”


    這時,那獨戰兩個黑衣武士的甘蘭芬,已現出後力不繼之狀。


    龍鳳劍冷秋華沉喝一聲道:“蘭芬!退下去!讓我來!”


    甘蘭芬奮力攻出一招,逼開對方兩支長劍,躍身縱出戰圈。


    龍鳳劍冷秋華雙劍一揮,接下兩個黑衣武士。


    此妹不愧龍鳳劍之綽號,雙劍翻飛,如龍飛鳳舞,一上場就將兩個黑衣武士逼得連連後退,根本失去還手之力,另一個黑衣武士連忙增援上去之後,情況雖略見好轉,但還是僅僅算勉強有招架之力而已啦!


    另一方麵天涯樵子與刁子英二人也已動上了手。


    刁子英劍勢如虹,奇詭莫測,使的正是“萬流歸宗劍法”中的前十八招。


    一根鋼精旱煙杯,掃、點、挑、撥,著著勢沉力猛,不離對方的要害。


    這兩人一個以劍法詭奇取勝,一個以內力雄渾,化腐朽為神奇的招式稱強,雖然是各有千秋,但嚴格說來,刁子英卻是處於貓戲鼠的劣勢情況之下,內心的焦灼,真是不可言喻,因為,很顯然地,天涯樵子勝券在握,至少還保留三成真力沒施展出來哩!


    雙方酣戰中,天涯樵子哈哈笑道:“嗨,令主大人,打來打去怎麽老是那十八招!究竟是你令主大人認為我糟老頭子不堪承教,還是你那主子認為你建的功太少,隻傳給你這十八招呢?”


    刁子英怒聲叱道:“姓吳的,少逞口音之利,老夫不用帝君所傳的劍法,一樣地能超渡你!”


    天涯樵子笑道:“令主大人畢竟未曾忘本,這‘超渡’兩字居然還能記得……哈哈哈……我看,還是叫你一聲‘大和尚’比較合適一點。”


    刁子英氣得一聲厲笑,呼地一聲,左手冷不防地搗出一拳,勢沉勁猛,一股如潮拳風,擊向天涯樵子的“丹田”重穴。


    天涯樵子一麵左袖一拂,震散對方擊來的拳風,一麵震聲狂笑道:“大和尚,連少林派的百步神拳也使出來了,難道真的要超渡我這糟老頭子麽?”


    刁子英厲聲連連地道:“吳伯泉,你,你,你欺人太甚!”


    天涯樵子道:“沉著一點吧!大和尚!活了一大把年紀,難道不知道臨陣生氣,是兵家之忌嗎?”


    一聲慘呼,圍攻冷秋華的三個黑衣武士中,已有一個被一劍貫胸,屍身被甩丟丈外,另兩個已是心膽俱寒,格拒著連連後退陡然,一聲如雷沉喝,遙遙傳來:“通通住手!”


    聲到人到,霧影中,但見一條身材高大的人影,像天馬行空似地飄降鬥場之中,現出一個麵蒙黑紗的藍衫文士來。


    惡鬥中的人,都已聞聲各自縱退丈外。


    刁子英向藍衫蒙麵人恭敬一禮道:“屬下參見帝君。”


    “帝君”?原來此人就是自封青城帝君的駱陽鍾。


    “嗖、嗖、嗖……”人影連晃,八個銀衫武士也跟蹤而到;自動分布四周,將鬥場包圍住了。


    刹那之間,主賓異勢,本已勝券在握的天涯樵子等一行人,此刻卻已變成了絕對劣勢。


    天涯樵子正自暗中懊悔方才太地大意,不曾速戰速決,他雖然自信有脫身的能力,但卻無餘力再去保護冷秋華等晚一輩的安全……駱陽鍾卻向著他抱拳一拱道:“吳前輩!您好!”


    天涯樵子正值心煩意亂之際,不由沒好氣地側目笑哂道:“我老頭子一天不打架,三餐就沒有著落了,有甚麽好的,更那有你稱孤道寡,一呼百諾的愜意!”


    微微一頓,訝然問道:“咦!怪了!我這龍鳳劍冷秋華,幾時有過像你一樣大富大貴的晚輩?”


    駱陽鍾幹笑一聲道:“吳前輩,您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天涯樵子冷哼一聲道:“既然我已知道你是誰了,又還戴著這勞什麽騙誰?難道你也會感到不好意思見人麽?”


    駱陽鍾道:“吳前輩責備得甚是,晚輩這就摘下這紗巾!”


    隨著話聲,蒙麵紗巾已被摘下,現出一張長眉人髯,目似朗星,堂堂一表的英俊麵孔來。


    天涯樵子注目說道:“大幫主!老頭子問你幾句話,你肯誠心答複我麽?”


    駱陽鍾正容道:“吳前輩有話盡管問,晚輩自當誠心答複。”


    天涯樵子道:“那麽!請問你大幫主,前此在昭化酒樓上相逢時,你為什麽要藏頭露尾鬼話連篇?更為什麽對我這位‘吳前輩’和華山冷掌門人等暗中下毒?”


    駱陽鍾尷尬地一笑道:“這個麽……吳前輩請原諒,實在是因為當時彼此立場不同……”


    天涯樵子冷然截口道:“難道現在,咱們的立場就相同了麽!”


    駱陽鍾笑接道:“正是!正是!”


    天涯樵子眉峰緊蹙地道:“怪不得我老頭子不能稱孤道寡,而隻夠資格打打柴,前此在昭化和目前相比,咱們之間的立場,究竟有些什麽不同,我就是想不出來。”


    駱陽鍾冷笑著月光向四周一掃道:“吳前輩多想一想,自然就會明白了!”


    天涯樵子也是目光向四周一掃,好像才是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


    前此在昭化你是孤身一人,不能不暗中施展手段,現在哩!我老頭子已成甕中之鱉,時移勢易,自然彼此間的立場也異於以前,而你也就樂得個敬老尊賢的美名,是麽?”


    駱陽鍾笑道:“吳前輩說得一點也不錯!”


    天涯樵子注目問道:“那麽!你打算將我這位吳前輩怎樣處置呢?”


    駱陽鍾道:“準備以本幫首席供奉之職位界予前輩。”


    天涯樵子似乎殊感興趣地說道:“‘供奉’而稱‘首席’,那自然是地位僅次於幫主的最高職位了是嗎?”


    駱陽鍾笑道:“吳前輩隻說對了一半,首席供奉為本幫中的‘最高職位’倒是不錯,不過,他的地位不是‘僅次於幫主’,而是與幫主平行的。”


    天涯樵子目光一亮道:“這倒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差使!”


    微微一頓,側目接問道:“不過,如果我老頭答應‘屈就’此一美差的話,彼此之間的地位既然是平行,那麽,將來是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呢?”


    駱陽鍾沉思著道:“原則上供奉應該接受幫主的領導,不過,幫主也不能硬行命令供奉做自己所不願意做的事宜,同時,對幫中重大決策,以及應興應革事項,幫主有接受供奉所提供的建議的義務,這樣解釋,吳前輩認為還滿意麽?”


    這兩人真怪,本來是火辣熱烈的場麵,如今竟然心平氣和地窮蘑菇起來了!


    這在駱陽鍾這時說來,可能是認為天涯樵子等人已成甕中之鱉,所謂煮熟了的鴨子,不怕它飛上天去,同時,對天涯樵子這等人物,也可以是誠心加以籠絡而期收為己用,所以也就不惜多費點後舌。


    但是,對於天涯樵子來說,就未免太令人費解了!


    此情此景,時間愈久,愈對自己不利,除非他是有大援在後,故意拖延時間以等待幫手的來到,但仔細想想,有誰能給他解圍呢?


    而且,原先,他的神色之間還有一絲令人難以覺察的不安之色,如今,連那一絲不安的神色也消失了,完全是一副泰然自若,有恃無恐的神情。


    這情形,不但龍鳳劍冷秋華等人心中不解,就連詭詐多智的駱陽鍾,也不由暗中納悶不已……


    天涯樵子點點頭道:“這解釋很公平,而且四平八穩,我當然滿意。”


    駱陽鍾長眉一掀道:“那麽,吳前輩已經答應屈就了?”


    天涯樵子淡然一笑道:“衝著你這一番敬老尊賢的誠意,依理,我老頭子應該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才是,不過;茲事重大,我不能不慎重地考慮一番。”


    微微一頓,注目接道:“我看就這樣吧,先答複我一個問題,怎麽樣?”


    駱陽鍾道:“吳前輩有話請盡管說。”


    天涯樵子目光如炬地沉聲問道:“老頭子問你,你苦苦追索天忌老人與巫山無欲叟兩人,究竟是何居心?”


    駱陽鍾平靜地道:“晚輩聽說兩位老人家中毒甚深,想找著他們兩位,加以解救。”


    天涯樵子道:“此舉為的又是什麽?”


    駱陽鍾苦笑道:“晚輩過去的遭遇,吳前輩是知道的,不管怎麽樣,兩位老人家中,一位曾經是我的授業恩師,一位是師門長輩,就此而論,除非不知道兩位老人家的情況而已,既然知道了,我這做晚輩的,能忍心不加以解救麽?”


    天涯樵子冷笑一聲披唇微哂道:“說的話,倒還有幾分人味,不過,我老頭子還得問你一聲,當初毒害兩個老人的,難道不是你自己麽?”


    駱陽鍾坦然自承道:“不錯!是我自己……”


    天涯樵子冷然截口道:“那你又如何自圓其說?”


    駱陽鍾道:“那是晚輩一時糊塗,受了惡徒的蠱惑,如今悔恨已返,所以才有現在的行動,希望對兩位老人家解救之後,奉養終生,以略贖前愆。”


    天涯樵子臉色一馳,略現笑容道:“說得合理合情,吳老頭子不得不被你感動了,現在,請聽好,我老頭子已決定接受你那‘首席供奉’之職了……”


    駱陽鍾含笑截口道:“真的?”


    天涯樵子一本正經地道:“當然!”


    駱陽鍾抱拳一躬道:“晚輩謹代表本幫同仁,向吳老前輩敬致十二分的歡迎誠意。”


    天涯樵子坦然受禮,微微一笑道:“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這首席供奉上任伊始,首先向你提供第一項建議,希望你給我一點老麵子,不打折扣地加以接受。”


    駱陽鍾道:“吳前輩的建議想必對晚輩和本幫都是有利的了?”


    天涯樵子道:“不錯!我的建議,不但是對貴幫有利,尤其是對我和整個武林之同仁,更是利莫大焉!”


    駱陽鍾淡然一笑道:“那麽,晚輩洗耳恭聽著了!”


    天涯樵子正容朗聲道:“我這建議就是要你在這沙灘上自己先行挖一個坑,然後一頭撞死在這個大石頭上。”


    說著,用手向身邊的一個鬥大石頭一指。


    駱陽鍾平靜地道:“然後呢?”


    天涯樵子道:“然後,我老人家看在你方才一番敬老尊賢的份上,將你的屍體扔到你自己所挖的沙坑中去,給你掩埋起來。”


    駱陽鍾臉色微沉,冷笑一聲道:“我早就知道你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以待外援……”


    天涯樵子仰首發出一串洪烈的狂笑道:“駱陽鍾,別臭美了!對付你這種逆倫犯上,禽獸不如的東西,還用得著外援!”


    駱陽鍾陰陰地一笑道:“姓吳的!你既然知道我過去的曆史,也該知道我對付敵人的手段!”


    扭頭向刁子英喝道:“刁令主,先毀了那棺材!”


    天涯樵子朗聲笑道:“小子,你也舒服夠了,該出來啦!”


    “轟”地一聲,那棺材的木板,四散飛射,一蓬毒針,徑然!向大步欺近的刁子英兜頭射來!


    饒是刁子英早已有備。也是長劍急揮,鬥了個手忙腳亂,才算堪堪避過,但駱陽鍾所帶來的八個銀衫武士中,卻有兩個做了他的替死鬼。


    原來那棺材中潛伏著,竟赫然是全身勁裝的羅大成!


    駱陽鍾強抑心中憤怒,冷然問道:“你將那兩個老廢物藏在什麽地方?”


    天涯樵子道:“藏在什麽地方?真是笑話!告訴你,駱陽鍾,此刻,他們至少也已到了百裏之外啦!”


    駱陽鍾冷笑一聲道:“我不相信!我也不妨老實告訴你,這周圍百裏之內,到處都有我的人手,你們任何行動,決難逃過我那手下人的監視!”


    天涯樵子淡笑道:“說了這半天,總算聽到了你一句真話!”


    略頓話鋒,正容接道:“這情形,我也清楚,不過,事實勝於雄辯,你相信不相信,那是你自己的事了。”


    天涯樵子神態自若地笑道:“駱陽鍾,你早該動手啦……”


    天涯樵子的話聲未落,一串震天狂笑,起自十丈外的一個士匠背後,笑聲未斂,霧影中,但見人影飛閃,像天蛛倒掛般降落兩個人來。


    來人是一老一少,年老的一個身材頎長,須發如銀、雙目精光如電,令人不敢逼視,配上那一襲青色儒衫,更顯得飄飄然,有出塵脫俗之概!


    年輕的一個,一身青色勁裝,看上去年約二十上下。竟赫然是那以輕功傲視江湖的司徒傑。


    場中無論敵我雙方,都沒有人認識這兩位不速之客,同時,因這兩人偕笑聲所顯示的內家真力,以及進場時所表現的至上輕功,也不由不令人刮目相看!而更令人不安的,是誰也不知道這兩位莫測高深的不速之客,對自己是敵還是友?


    因此,一時之間,場中顯得雅雀無聲,各人都在不安的心情中暗自提高警惕。


    那青衫老人冷電似的目光環掃一匝,最後停注在天涯樵子臉上,默然端詳了一陣子,才色然而喜地問道:“嗨,閣下是天涯樵子吳兄麽?”


    青衫老人話才說完,駱陽鍾不由心中往下一沉。


    可不是麽!既然此人認識天涯樵子,並與其稱兄道弟,那當然是對方的朋友無疑,反過來說,也就是自己又增加兩個強敵……


    天涯樵子似乎微微一愣道:“不錯!隻是我吳某人卻想不起來,究竟在何時何地見過閣下?”


    青衫老人淡然笑道:“吳兄為何如此健忘,才不過一二十年的往事,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略頓話鋒,微微一哂道:“你們中原有過那麽一句話:在恥近乎勇,難道閣下就那麽沒出息,對於二十年前在黃山所受的一掌之恨,竟不想……”


    天涯樵子恍然大悟地接道:“哦!我想起來了!閣下就是二十年前,那位打遍天下無敵手,卻以一劍之恨,發誓永不進入中原的‘大漠遊龍’帥百川。”


    帥百川(青衫老人)笑道:“真難為你還記得那麽清楚。”


    天涯樵子心念電轉著:要怎樣措辭才能挑起帥百川與駱陽鍾來一場火拚!自己這一方麵才好乘機脫困。一麵卻側目漫應道:“閣下此來,有何貴幹?”


    帥百川仰臉悠悠地道:“自然是給吳兄你一個雪前恥的機會嘛!”


    這一來,駱陽鍾那廝不但放下了心,而且更是樂了!有這老怪物出頭,他自己不是可坐山觀虎鬥,而消掉一番精力麽!


    天涯樵子心中微微一凜,但表麵上卻鎮靜如恒地披唇冷哂道:“閣下奈何隻知責人,而忘了檢討自己一下!”


    帥百川訝問道:“吳兄此話怎講?”


    天涯樵子道:“閣下對我吳某人的一掌之恨,倒記得清清楚楚,難道說你自己所受的一劍之羞,竟反而忘記了麽?”


    帥百川臉色一沉道:“這是我帥百川生平的奇恥大辱,怎會忘記!”


    天涯樵子道:“那你為何不先將自己的奇恥大辱洗刷幹淨呢?”


    帥百川道:“誰說不是!要不然,我萬裏迢迢,巴巴地跑來中原,所為何來!”


    略頓話鋒,輕歎著接道:“隻是那羅不為,早已銷聲匿跡,我一直找了他一年,就是沒法找到。”


    天涯樵子淡淡笑道:“閣下已自信能洗刷那一劍之恥了?”


    帥百川斬釘截鐵地道:“這還用問,沒有十分把握,我會再跑來中原,接受另一次的挫折麽?”


    天涯樵子道:“既然你真有這一份把握,我倒可以放心給你指示一條湔雪奇恥的明路了。”


    駱陽鍾已然了解天涯樵子是在給他找麻煩了,可是在話還沒說明白之前,他自己又不便插口,隻好長眉微揚地冷哼了一聲。


    帥百川色然而喜道:“真的?”


    天涯樵子道:“誰有工夫跟你開玩笑!”


    帥百川抱拳一拱道:“那我先行謝過了!”


    “那倒不必!”


    “不!你們中原人最講究什麽禮尚往來、和禮多人不怪,所以我這一謝,自然是有此必要。”


    “那就由你吧!”


    “不但要謝,而且我也不再逼你洗刷那一掌之恨了。”


    天涯樵子道:“那是兩回事,待會你不逼我,我還要逼一逼你哩!”


    帥百川一翹拇指道:“好!這才是我帥某人最敬重的血性朋友!”


    略頓話鋒,正容接道:“現在,該吳兄指示明路了!”


    天涯樵子臉色一整道:“天忌老人羅不為早就被奸人暗中陷害,目前已形同一個廢人……”


    帥百川臉色大變地截口怒叱道:“吳伯泉,你敢尋老夫開心!”


    天涯樵子泰然地接道:“吳某人說的,可是正經話。”


    帥百川怒哼一聲道:“正經話!?你要我向一個形同廢人的人去尋仇,把我帥百川看成什麽人!”


    天涯樵子笑道:“閣下,請讓我把話說完,再發脾氣。行麽?”


    帥百川道:“好!你說下去!”


    天涯樵子道:“羅不為雖然已形同廢人,但他卻曾經調教過一個好徒弟,目前已算是中原武林中第一位高手,所以,你找他的徒弟也是一樣。”


    帥百川目光一亮道:“此人在哪兒?”


    天涯樵子漫應道:“此人麽!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下巴一抬,向駱陽鍾努了努嘴,接道:“喏!就是他!我再詳細介紹一下,他過去是無忌老人羅不為的得意門生,現在是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百鳳幫幫主!青城帝君駱陽鍾。”


    帥百川目閃奇光地向駱陽鍾端詳著。


    駱陽鍾卻向天涯樵子披唇冷哂道:“姓吳的,拐了那麽大一個彎子,總算達到目的了,可是我要提醒你,不論你施展什麽手段,今天,你是插翅難逃!”


    天涯樵子冷哼一聲道:“我是就事論事,何曾使什麽手段!”


    微頓話鋒,淡笑接道:“如果我真要使什麽心機和手段的話,方才我就不會如此介紹了,想想看,你與那……老人之間的種種一切……”


    駱陽鍾厲聲叱道:“住口!”


    天涯樵子笑道:“不可吹胡瞪眼,我不說就是,姓吳的別的長處沒有,但對於隱惡揚善,卻自信並不後於他人。”


    帥百川似乎並未注意他們兩人的言外之意,這時,他目中神光一閃,沉聲問道:“駱幫主,你果真是天忌老人羅不為的弟子麽?”


    駱陽鍾冷然地道:“過去是的,現在卻沒有師徒的名分了!”


    帥百川道:“那與我不相幹,我隻要知道你的一身所學,是否全部由羅不為所傳授就行了。”


    駱陽鍾道:“不錯!我的一身藝業,完全是由羅不為所傳。”


    帥百川長籲一聲道:“謝天謝地,那我總算不虛此行……”


    駱陽鍾冷然截口道:“尊駕且慢點高興,我還不一定能使你如願哩!”


    帥百川訝問道:“難道你自信能使我再受挫一次?”


    駱陽鍾道:“那倒不是,駱某人雖不敢妄自菲薄,卻也不致狂妄到藐視天下無人!”


    帥百川惑然地道:“那你?”


    駱陽鍾談笑接道:“我的意思是:原則上我接受你的挑戰,不過不是現在。而須另訂日期和地點。”


    帥百川搖搖頭道:“不必那麽費事了?有道是:擇日不如撞日,何況你我之間,僅僅是一招之爭,一句話的工夫,就可決定勝負,不會影響你跟別人的正事。”


    駱陽鍾微微一愣道:“這麽簡單麽?”


    “誰說不是!”


    “那麽,咱們如何比法呢?”


    帥百川沉思著自語道:“過去,我是敗在他的師傅手中,如果由他的徒弟手中贏回來,那並不很光彩……”


    聲調微揚地注目接道:“我看,就這樣吧!你既然算是羅不為的徒弟,那麽,我也派我的徒弟來向你討教一番,怎麽樣?”


    駱陽鍾長眉一挑道:“我不反對!”


    目光向司徒傑一掃,接道:“就是他麽?”


    “不錯!”


    “你不以為不太公平麽?”


    “此話怎講?”


    “我是說今高足年紀太輕了!”


    帥百川仰首狂笑道:“閣下不愧是羅不為的傳人!衝著你這一句話,我帥百川縱然再受一次挫折,也是心服口服的了!”


    微頓話鋒,正容接道:“不錯!以我這徒弟的年紀和修為來說,我是的確吃了虧、何況我那專練劍法和武功的徒弟又不在身邊,目前的這一個,擅長的僅是輕功,比較起來,更是太不但以平,不過,閣下盡管放心,人不為自己,天誅地滅,我會在比鬥辦法當中,將這缺點彌補過來的。”


    駱陽鍾似乎並未將帥百川的話聽進耳中,隻是目光炯炯地注視司徒傑道:“老弟,昨宵……”。


    帥百川一拍自己的額角,含笑截口道:“對了!我竟忘了給你們先行介紹一番,喲!這是小徒司徒傑,昨宵掩護武揚撤退的就是他,想必你那三皇娘已經告訴過你的了。”


    駱陽鍾眉峰微蹙地道:“廢除梁上燕武功的也是他?”


    “不錯!”


    “那麽,他跟武揚是什麽關係?”


    帥百川淡笑答道:“他們兩是金蘭兄弟,也是師兄弟。”


    駱陽鍾討問道:“師兄弟?”


    帥百川道:“是呀!武揚那小子,是我的記名徒弟啊!不然,他哪來那麽大的本事,一下子製住你那位擅長萬流歸宗劍法的三皇娘呢?”


    駱陽鍾道:“武揚使的就是你所傳給他的劍法?”


    帥百川道:“不錯,怎麽!難道你心中害怕了?”


    駱陽鍾長眉一揚道:“笑話!……”


    帥百川長籲一聲,截口道:“不怕就好了!那我就開始說明比鬥的方法啦!”


    駱陽鍾搖手製止道:“慢著!我先問你一件事情。”


    帥百川道:“可以!請說。”


    駱陽鍾道:“閣下為何要毀去梁上燕的武功?”


    帥百川正容道:“那是我帥某人清理自己的門戶,因為梁上燕那廝,偷竊本問武功,不做好事。”


    駱陽鍾沉聲道:“你知道他是我的手下麽?”


    帥百川道:“很抱歉!正因為那廝是你的手下,所以我才不得不清理門戶,不過,有一點我得特別聲明,事先,我隻知道他是什麽百鳳幫的走狗,卻不知道百鳳幫就是由閣下你所領導。”


    駱陽鍾冷哼一聲道:“你是存心跟我作對?”


    帥百川道:“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你一定要誤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微微一頓,正容接道:“不過,承你大幫主看得起本門的武功,帥某人心中感到非常榮幸,有道是貨賣識家,隻要你能贏得眼前這一場比鬥,我這小徒,就借給你用上三年,不知尊意如何?”


    駱陽鍾一愣道:“說話可得算數!”


    帥百川毅然地道:“當然!丈夫一言,快馬一鞭!不過萬一你輸了呢?”


    駱陽鍾微微一哂道:“由你說吧!”


    帥百川道:“好!請聽著:萬一你輸了,你與天涯樵子之間的事,就暫行揭過,以後再說……”


    天涯樵子含笑截口道:“閣下,我的事,用不著多管。”


    帥百川笑道:“我這人,就是這麽一個怪脾氣,人家求我的事,我倒不一定會管,但我自動要管的事,如經人家拒絕,那就算管定了!”


    目光移注駱陽鍾,接問道:“怎麽樣?閣下。”


    駱陽鍾猶自遲疑地道:“這個……”


    帥百川大笑道:“怎麽?難道閣下已失去必勝的信念了麽?”


    駱陽鍾冷哼一聲道:“駱某人不是三歲孩兒,激將法不管用!現在,請先將比鬥辦法說明,也許我會答應這條件。”


    帥百川道:“對!這年頭,坑人的事兒太多,凡事慎重一點,總是好的。”


    駱陽鍾不耐煩地道:“少說點廢話吧!閣下。”


    帥百川笑道:“對不起,年紀大一點的人,總有這毛病,好!這就說到正題了:比鬥辦法,很簡單的,就是由你閣下的萬流歸宗劍法中,擇最精妙的一招使出來,由我這徒兒以一招劍法來破解,破解得了是你輸,反之是你贏,行麽?”


    駱陽鍾沉思道:“令徒隻有一招劍法?”


    帥百川道:“不錯!閣下可不要看輕了這一招劍法,須知它卻花費了我足足二十年的工夫。”


    駱陽鍾訝問道:“二十年工夫,就隻研創這一招劍法?”


    帥百川點點頭道:“是的!這叫做兵在精而不在多,所以我給它取名為‘空前一式’,意思是說,也許以後還有人能研創出更精奇的招式來,但以前卻是不曾有過的。”


    駱陽鍾長周一挑道:“好!衝著你這幾句豪語,我接受你的條件!”


    帥百川道:“另外還有一點說明,那就是雙方點到為止,不許使用內家真力,這是閣下先前自行提出的公平不公平的問題,想必不至於反對吧?”


    駱陽鍾淡然一笑道:“我同意,請今徒上場吧!”


    帥百川回首向司徒傑道:“乖徒兒,上去吧!”。


    司徒傑恭聲應是,一大踏步走進場中,在駱陽鍾麵前八尺處,嶽峙淵停地卓立著。


    帥百川揚聲說道:“傑兒,沉著一點,不要太緊張,也不要將勝敗看得太嚴重!要知道縱然敗了,也不過犧牲為師的一點虛名和你自己今後三年的自由而已。”


    司徒傑道:“傑兒知道了。”


    帥百川接道:“知道就好,不過,為師還是希望你能贏得這一場。”


    駱陽鍾似乎對帥百川的-嗦勁兒非常頭痛,不由眉峰微蹙地向司徒傑問道:“老弟,準備好了沒有呀?”


    司徒傑掂了掂手中長劍道:“早就準備好了,請發招吧!”


    駱陽鍾道:“好!老弟接招!”


    話聲中,手中朱雀寶劍一揮,一道赤紅光華,電掣而出


    適時,帥百川一聲斷喝:“停!”


    駱陽鍾撤招訝問道:“閣下還有什麽花樣?”


    帥百川道:“劣徒以凡鐵對你的朱雀寶劍,難道閣下不怕授人以語柄麽?”


    駱陽鍾淡笑地道:“這好辦得很,換過一支就是。”


    納劍入鞘,由手下銀杉武士手中要過一支青鋼長劍,注目接問道:“現在,沒問題了麽?”


    帥百川點點頭道:“好!開始!”


    駱陽鍾“嘿”地一聲,長劍揮灑,使出萬流歸宗劍法中的一招“鬥轉星移”,但見精芒流轉,遮天蓋地地向司徒傑身前罩下。


    司徒傑目射精光,手中長劍揮處,周身湧起一幢青色晶幕,將整個身軀遮蔽得密不透風。


    駱陽鍾的劍勢,本已逼近司徒傑胸前,但觀察之下,竟不知由何處進攻才對,雙方事先已經協議,不準使用內家真功,眾目睽睽之下,又不便食言背信,方自心中微微一凜。


    司徒傑周身晶幕陡地收斂,化做三線精芒。疾射而前。


    駱陽鍾心中暗道一聲“不妙”,方待撤劍飄身,但覺手腕一涼,司徒傑的劍尖已抵住他握劍的左手腕脈間,朗聲笑道:“駱幫主,承讓了!”


    話落、撤劍、飄身,依然嶽峙淵停地卓立八盡之外。


    駱陽鍾老臉一紅,尷尬地笑道:“高明!高明!”


    神色一整,振劍欺身,第二式精妙絕招“紫氣東來”又疾襲而來。


    這一招,劍式之奇詭,與威力之熾盛,較方才的那招“鬥轉星移”更能懾人心魂。


    一旁靜觀的龍鳳劍冷秋華,身為華山一派掌門人,又是劍術名家,自然識貨,觀察之下,亦不由駭然變色,更暗中為身曆其境的司徒傑捏一把冷汗。


    但司徒傑一招奏功之後,似已信心更增!


    這回,他竟連上半招的守式都懶得用,不等對方劍式迫近,朗笑一聲,身劍合一,疾愈電掣地,但見一道精芒一閃而至。


    雙方都是勢急勁猛,說驚險,可真是險到萬分。


    但聽“當”地一聲金鐵交鳴,精虹人影齊放,司徒傑依然是劍尖指著對方的右手腕脈間,且淡然笑道:“第二招又承讓了……”


    司徒傑說話之同時,一雙星目,卻有如兩支利箭似地在對方臉上掃視著。


    此時,他見駱陽鍾的臉上陡地掠過一絲難以覺察的殺機,同時雙目中凶光大熾,不由暗中一凜,話沒說完。立即迅如脫免地撤劍飛縱二丈之外。


    適時。帥百川也發覺駱陽鍾已動殺心,深恐愛徒涉險,當司徒傑縱身後退之同時,已手握劍柄,縱落司徒傑身旁。


    駱陽鍾似乎為自己的失態而暴露弱點微顯不安,尷尬地一笑道:“果然不愧‘空前一式’的招名!”


    帥百川淡然一笑道:“還有一招!”


    駱陽鍾苦笑著將青鋼長劍還給他的手下道:“這一招不用比了!”


    帥百川一怔道:“為何不比了?”


    駱陽鍾正容接過:“我何必再多丟一次人哩!”


    帥百川沉聲道:“那你是甘心論輸了?”


    駱陽鍾苦笑道:“事實如此,我能不認輸麽?”


    帥百川仰著臉狂笑道:“二十年屈辱,今天總算如願以償了,哈哈哈哈……”


    駱陽鍾冷然地道:“今天,我雖然是輸了,但輸的是羅不為的劍法,並不是我駱陽鍾的。”


    帥百川訝問道:“難道閣下自己還有最精妙的劍法麽?”


    駱陽鍾毅然地道:“目前是沒有,但快則半年,遲則一載,我必然另創新招,與你重新較量一番!”


    帥百川正容答道:“好!老夫所敬重的,就是像你這種有誌氣的朋友,老夫隨時等著你來較量就是了。”


    駱陽鍾轉注天涯樵子冷然地道:“吳伯泉,今天算你運氣好,脫過一劫,但錯過今天,我隨時都會再……”


    天涯樵子仰首狂笑道:“好小子!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哼!你想借機一走了之,我老人家還沒答應哩!”


    帥百川蹙睚接口道:“吳兄,你是存心跟我為難?”


    天涯樵子雙目一翻道:“這是中原武林正邪之爭,與你有何相幹?”


    帥百川苦笑道:“我可不管什麽正邪之爭的事,但方才我已經跟人家協議過了。有道是:不看僧麵看佛麵,吳兄,請看在我萬裏迢迢,遠來是客的情分上,給一次老麵子吧!”


    天涯樵子勉強點了點頭道:“看來我不能不領你這一次交情了!”


    駱陽鍾冷笑一聲道:“吳伯泉,該是趁風轉舵的時候了……”


    大袖一揮,率領著他的手下人,疾馳而去。


    天涯樵子目視駱陽鍾等一行人的背影消失於濃霧之中,默然少頃,才向帥百川苦笑一聲道:“帥兄方才你為什麽不留下那魔崽仔?”


    帥百川一聲朗笑,語音忽變地接道:“我也想這麽做,可是還沒有十分把握,同時……”


    天涯樵子張目訝然地道:“你……你小子就是武揚!”


    武揚低聲截口道:“禁聲,提防那魔崽仔去而複返!”


    天涯樵子如釋重負地長籲一聲道:“好險!”


    武揚笑道:“老人家,別長他人誌氣。真要硬拚的話,他駱陽鍾未必能占便宜,方才,您不是已經看到了麽,一招‘空前一式’,已使他不能不……”


    冷秋華截口問道:“武少俠,這位少俠是”


    說著,美目向司徒傑瞟了一眼。


    武揚淡然笑道:“他的來曆,方才已經向駱陽鍾那廝介紹過了”


    羅大成接問道:“武兄,這位司徒老弟,真是帥前輩的徒弟……?”


    同時,天涯樵子也問道:“小子,那‘空前一式’果然是帥老兒的絕藝麽?”


    你一句,我一句,問得武揚搖頭苦笑道:“諸位,我隻有一張嘴巴,可沒法同時回答諸位的問題。”


    目光一掠過江邊泊著的木船,接道:“吳前輩,這船是你租下的?”


    天涯樵子道:“不錯!”


    武揚道:“這兒遍地死屍,看著令人惡心,咱們去船上詳談一切,可好?”


    天涯樵子沒吭氣,當先向船上縱去。


    大夥兒進入船中,首先由武揚將司徒傑向天涯樵子,冷秋華、羅大成、甘蘭芬等人互相引見,另兩個原先抬棺材的華山男弟子仍在岸邊擔任警戒,暫時沒介紹。


    然後,將自與天涯樵子、冷秋華等一行人別後的種種一切,詳細地重述了一遍。


    原來方才在通江邊山徑上,那黃雀、螳螂、蟬中的黃雀,就是司徒傑,他發覺江邊的情況有異之後,又立刻回身將武揚找了來。


    兩個人潛伏鬥場附近的蘆葦叢中,準備伺機支援已方的人,可是當最後魔帝駱陽鍾趕到時。可的確使武揚難為了一陣子。


    因為,按當時的情況而論,應該立即出麵,協助已方的人及早突圍才是,可是,那樣一來,不但難免傷亡,同時也將使唐羽儀傳給他劍法的秘密過早被駱陽鍾知道,而使自己更增加困擾。


    所以,他幾經考慮,才想出那冒充司徒傑師傅‘大漠遊龍’帥百川的辦法來,並以傳音入密功夫暗中通知天涯樵子,請其寬心待援。


    好在駱陽鍾並未見過帥百川,但卻知道帥百川與天忌老人之間的交往經過,隻要措詞得當,不怕被他揭穿,而同時,司徒傑對武揚所代傳的那九式絕招,也剛好練會了一招,於是現買現賣,兩個人演出了一出雙簧。


    雖然事後想來,仍覺得當時此舉太冒險,但總算僥幸圓滿完成了任務。


    當然,這一段經過說完之後,在座群豪都感到非常興奮,尤其是羅大成,獲知自己的祖母仍然健在時,恨不得立刻飛在唐羽儀身邊,以解孺慕之情。


    接著,天涯樵子也將自己的經過簡略地說出。


    原來天涯樵子自與駱陽鍾在昭化分手之後,不久即於青城邂逅唐光宗與羅大成二人,同時,本已回返華山的冷秋華也偕同金龍第五劍百裏良折返青城,原因是冷秋華已暗中發覺了天忌老人與巫山無欲叟的行蹤。


    於是,大夥兒在青城城中的巴蜀賓館演出了一幕偷龍換鳳的妙戲,由於巴蜀賓館的掌櫃本是武林中人,並曾受過天涯樵子的救命之恩,目前則是川北一帶坐地分贓的老大,所以,他的賓館中築有地道,這對於天忌老人等的脫險,自然發揮了莫大的功效。


    這些人救出兩位老人之後,一麵由冷秋華暗中召集逗留附近的華山弟子,一麵晝伏夜行,抄山徑向嘉陵江下遊偷偷地-道。


    可是,當他們到達永寧鋪附近之後,行蹤已被魔幫發現,隻好暫時隱藏在一個山洞中。


    這期間,大夥兒一麵研商脫困之計,一麵卻由唐光宗暗中派人收集材料,煉製大批毒粉、毒針,以便突圍時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最後,他們想出了個也算是“金蟬脫殼”和“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


    那就是由天涯樵子、冷秋華等人方才所扮演的“大出喪”的鬧劇。


    當然,他們此舉的目的,僅求混淆敵人耳目,使敵人誤以為他們是使“金蟬脫殼”之計,而天忌老人等卻已由另一路偷偷溜走了。


    但實際上,天忌老人等卻由唐光宗與百裏良二人陪同,仍然在山洞中藏身,隻等這“金蟬脫殼”之計收到預期的效果,使監視他們的敵人撤離之後,再行設法循水路出川……


    這一段經緯說完之後,武揚立即提出自己的意見:“吳前輩,我想:乘目前咱們實力集中,而且駱陽鍾那廝誤認兩位老人已由另路撤走,防範略疏之際,立即將三位老人家一齊請來,就著現成的船,揚帆東下,怎麽樣?”


    冷秋華首先開口接道:“對!尤其就著你這位‘帥百川’大俠在這兒,縱然給駱陽鍾那廝發覺了,也可以收嚇阻之效。”


    天涯樵子點點頭道:“不錯!這辦法咱們應該立即著手進行,但另一件事情卻也刻不容緩。”


    武揚注目問道:“那是一件什麽事?”


    天涯樵子蹙眉長歎道:“天忌老兒與古老兒兩人,病況已日趨嚴重,目前是昏迷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而普天之下,能解救他們兩人所中的劇毒的,除了駱陽鍾那兔崽仔之外,隻有病郎中金策易和蓑笠翁冷老兒。”他歇了歇,接道:“但病郎中失蹤已有多年,蓑笠前更早已仙逝,而天忌老人的劇毒不解,憑目前咱們的實力與你我這點玩藝兒,要想消滅百鳳幫,實在是難上加難。所以,前天,我曾趁天忌老人略為清醒之際,舉此以問,據天忌老人說,蓑笠前冷老兒雖然沒收過徒弟,但卻有一位忘年之交的年輕人很合他的脾胃,曾將一身所學,傾囊相授,彼此之間,雖無師徒名分,但那年輕人事實上卻算是冷老兒的新傳弟子。”


    武揚神色一動道:“前輩之意,是想派人去把那位……”


    天涯樵子截口答道:“是的!那年輕人……哦!不!現在說來,那人至少也在四旬以上了!他姓林,名致中,住在廬山羅漢池附近,我想,這事情必須由你去跑一趟。”


    武揚沉思著道:“好的!魔宮的金總護法為了便於監視我的行蹤,曾借機送我一匹罕見龍駒‘龍怒馬’,我識破他的陰謀之後,將寶馬寄存在昭化附近的一個秘密所在,待會等三位老人家安全上船之後,立即騎那寶馬去廬山,前輩認為可否?”


    天涯樵子點點頭道:“好!就決定這麽辦!”


    武揚接問道:“前輩準備將三位老人護送往何處?”


    天涯樵子道:“這個……你附耳邊來!”


    兩人附耳密談了少頃之後,除了留下兩個華山弟子守船之外,大夥兒一齊登岸,向山區疾奔而去。


    當日黃昏時分。


    俠魂武揚裝成一個江湖郎中,獨個兒向昭化進發,當他到達距昭化城約五裏的一座鬆林旁邊時,暮色朦朧中,斜刺裏一隊人馬揚塵疾馳而來,顯然地,那一隊人馬也是趕往昭化城中去投宿的。


    武揚一注目,不由心中暗道一聲:“好啊!這真是冤家路窄……”


    原來那為首一人,竟是魔幫的豹隊隊長唐天鵠,隨在唐天鵠後麵的是八個黑衣武士,四個佩劍侍婢簇擁著三皇娘駱鳳卿,風馳電掣而來。


    當時的武揚,本還沒拿定主意是否要將唐天鵠宰掉,但唐天鵠是黴星照命,胯下坐騎疾駛如飛,遠遠地一聲斷喝道:“咦!那小子還不讓路!”


    武揚心中一動,置若罔聞地,依然在官道中央,安詳地緩步前行。


    唐天鵠怒叱一聲:“小子找死!”


    叱聲中,韁繩一帶,疾弛中的奔馬已騰空而起,超越武揚的頭頂上空,同時,“忽”地一聲,那馬鞭也向武揚身上抽來。


    武揚臉上殺機驟湧,冷哼聲中,雙臂一振,抓住奔馬的兩條後腿,順勢一甩,“叭”地一聲,唐天鵠連人帶馬被扔到路旁五丈外的稻田中。一幸虧那稻田裏沒有水,也幸虧唐天鵠身手奇高,應變神速,在即將著地的刹那,已於馬背上騰身而起了,所以雖然弄了個灰頭土臉,人卻並未被甩倒,但那匹神駛的健馬,卻已四肢一伸,完蛋啦!


    意外的情況,使後隨時大隊人馬一齊勒馬收韁,停於官道上,那些黑衣武士,並紛紛叱喝著拔出了肩頭長劍。


    唐天鵠一個箭步,縱落武揚麵前,目光炯炯地向武揚周身上下一掃,冷哼了一聲道:


    “看不出來,閣下還是一位練家子!”


    武揚淡然一笑道:“不敢當!在下不過是略懂一點防身功夫而已!”一唐天鵠沉聲道:


    “少裝蒜!朋友,先報個萬兒!”


    武揚側目漫應道:“閣下的涵養真是到了家,不先為自己找回場麵,卻還有心情去問人家的萬兒。”


    唐天鵠冷笑一聲道:“我要先知道你是什麽東西變的,看看值不值得我自己動手!”


    武揚笑道:“如此說來,我是非將名兒告訴你才行了,不過,我這名兒可粗俗得很,說出來你可不能見笑。”


    略微一頓,一字一字地接道:“在下姓專名屠豹,專屠豹,意思就是專門殺豹子的人。”唐天鵠不是笨蛋,自然想到麵前這人不好惹,目前一聽對方話中帶刺,不由更是心中一凜,但表麵上卻是怒叱一聲,色厲內在地喝道:“三號、五號,兩人一齊上,剁了這匹夫!”


    武揚仰首狂笑道:“唐天鵠,今天是你的末日到了,何苦教別人來替死!”


    雙掌一揮,兩個應聲趕來的黑衣武士,已跌跌撞撞地倒退二丈之外。


    三皇娘駱鳳卿已策馬走向前來,向唐天鵠嬌聲問道:“唐令主,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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