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蓓怔得一怔,急忙凝神傾耳聽去。


    河錦鳳忽然掩口咭咭一笑,低聲說道:“是我奶奶回來了,她老人家就是這種天生的尖嗓門兒,哪怕跟人聊家常,都像吵架一般……”


    夏侯芳站起身來,搖頭道:“不!龍大娘的聲音,我們焉有分辨不出之理?我意思是說,你奶奶語氣迥異往昔,似乎打外邊帶回什麽嚴重的消息,來,阿蓓,還有鳳丫頭,我們過去看看!”


    三女來到暖廳時,暖廳中央,正站著一名布衣老婆子,在那裏向麵現驚疑之色的九帝諸人,滔滔不絕地不知道在報告著一件什麽事。


    等三女聞聲趕出,那位在四十年前武林中,曾一度有著“冰霜美人”之稱的“龍大娘”,述說似乎剛好合一段落。


    隻見她這時朝在座諸帝匆匆帶過一眼,最後瞪向老伴兒術帝河陽生,好像抓著後者什麽錯處似的尖聲道:“就由你老鬼來說好了!這種現象怪不怪?”


    術帝轉向鬼帝,皺了皺眉頭道:“陰兄以為……”


    鬼帝點點頭,緩緩接著道:“這種現象,的確不尋常,城中所有高級武士,居然在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不見……


    龍大娘如同有所糾正一般,插口加強道:“包括住在太平棧的那三名頭號巨魔在內!”


    鬼帝連忙點了一下頭道:“是的,大娘剛才說過了。”


    跟著,環視諸人繼續道:“城中高級魔徒突然盡數失去蹤影一節,依小老兒看來,事情雖非佳兆,實亦不足為異,因為,此一現象,事實上也隻不過進一步說明高老二前此觀察之可靠性,魔方確在暗中積極安排著一次非常行動而已!”


    龍大娘露出滿意神氣,點頭道:“有幾分道理……


    鬼帝語音微沉,莊容接下去道:“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目前當務之急,莫過於對魔方動向之掌握。高老二方麵非不足恃,實因其僅為魔方一名七級武士之身份,對某些重大機密之探取,有時亦不無困難之處。現在,如大家別無異議,為爭取時效計,我們不妨馬上就來商討一下這一次展開行動之步驟、範圍,以及人力之分配!”


    刀、術兩帝同時說道:“一人挑,兩人抬,人多事多,聽憑你老兒調度就是了!”


    鬼帝亦不再謙,抬頭望向龍大娘道:“第一個,得麻煩龍大娘,小老兒想請大娘立即前去北邙,吩咐‘金筆’、‘神拳’、‘瘦狀元’、‘一是行者’等人馬上召集夏侯兄座下的八旗武士退守第七洞,任何情況之下,均不得逞強出頭,擅離原地一步,相信憑該洞四周之綜錯地道,安全應無可虞。如遇形勢發生新的變化,這邊自會隨時傳去指示!”


    龍大娘遲疑道:“胖瘦兩怪為何未經提及?”


    鬼帝頭一點,接著道:“大娘回程時,可將兩怪帶到史家莊,安置在我們每次歇腳的那家農戶家裏。兩怪為我方不可或缺之兩員戰將,史家莊居邱、洛之中,這樣做追為遇有事故時,兩邊呼應均感方便也。”


    龍大娘又道:“老娘本身呢?”


    鬼帝答道:“大娘不為魔方所識,行動比較自如,此一期間中,可經常往來於洛陽、邙山、及史家莊等三處,一方麵傳遞消息,一方麵亦可藉此指示金筆、神拳、瘦狀元諸人之進退。”


    龍大娘點頭道得一聲好,立即轉身出廳而去。


    鬼帝續向樂、毒、術、刀四帝分別望了一眼,道:“底下擬請上官兄、秦大姐、河老兒及常冶兄四位,於天黑後易容分赴東、南、西、北城門,暗中監視著任何一名可疑人物之出入,有所發現,即予躡蹤,設能因而找出魔方新巢穴,功莫大焉!”。四帝一致頷首,表示領會,惟因距離天黑尚有一會兒,故四人仍刻坐著未動。


    鬼帝接著轉向花帝夏侯尚,及黃山鐵膽客古中堅兩人道:“請夏侯兄和古大俠帶著玉蓓、錦鳳、和阿芳等三小坐鎮此宅,居中策應四方,專管緊急消息之搜集遞發,以及各路人力之支援調劑,此項任務極其艱巨繁重,尚望夏侯見和古大俠多偏勞!”


    花帝和鐵膽客兩人自無異詞。


    仙帝馬大年忽然瞪眼嚷道:“喂,姓陰的,幾時才輪到我駝子?”


    鬼帝微微一笑道:“這就輪到了。”


    五行惡駝精神一振道:“行,快說吧!留給我駝子的是件什麽好差事?”


    鬼帝從容笑著道:“因為閣下自翠微峰一役以來,一直技癢難熬,躍躍欲試,故這次特地為閣下留下一個最好的機會。”


    惡駝大為興奮道:“什麽機會?”


    鬼帝笑了笑,說道:“就是在四城門之內,本宅百步外,任君獵狩,凡遇著不順眼的魔徒,無論其等級高低,隻要宰得了的,一律宰之可也!”


    語音略頓笑接道:“不過,得鄭重提醒閣下一聲,閣下主要任務是保護本宅之不被侵犯,若是閣下殺得性起,忘情追逐之餘,來個引狼入室,那時,抱歉得很,小老兒愛莫能助,可就要以軍律從事了!”


    惡駝聽了,似甚泄氣,喃喃說道:“聽起來輕鬆愜意,實則束手縛腳,邀功難,獲咎易,奶奶的,重頭活兒都過去了,我駝子還以為會派去城中哪家有名的酒樓上,一麵淺斟低酌,一麵默察大勢,以便從過往之酒客行人……”


    鬼帝笑攔道:“放心,如有這等好差事,本帝自會自己留下!”


    諸人無不捧腹,鬼帝接著又向劍帝高飛虹笑道:“現在隻剩下你我兩個了,你我二人,這次任務之性質大同小異,目標都是城北那幢魔宅,我的轄區是正門,你的轄區是後門。


    姓陰的相信,不管老魔、小魔、男魔、女魔,隻要還有人打那座正門進出,陰某人就有跟蹤到底的機會!至於後門方麵,主要是想請高兄於暗中維護我們那位天民老弟之安全。


    依本帝所估計,天民老弟這一覺,不到天黑,決不會醒轉過來,然而,高兄亦不必現身相見,僅於暗中遙遙盯牢即可。


    我們這位天民老弟,才氣橫溢,機智百出,說句不怕你高兄見怪的話,由他自作主張,走在前頭,最後之收獲,說不定會比你我之安排通通都要來得強!”


    劍帝點頭道:“事實勝過一切,這一點,我姓高的早就心服口服了。”


    鬼帝站起身來,向惡駝一甩頭,笑道:“別賴著,駝子,他們四人須等天黑才能出發,我們三個,沒得說的,可該提前一步先走了!”


    天快黑下來了,魔宅後廳中,燭火搖曳,人影幢幢。


    符魔雲生忙了一整天,正準備跟幾名四、五兩級的武士坐下用餐時,大廳門口光線一暗,公孫老魔突然大步走了進來。


    符魔連忙迎上去,招呼道:“老主公吃過沒有?”


    公孫老魔頭一搖,不知道是表示“沒有吃過”,還是表示“肚子不餓”,口中則在反問道:“情形如何?”


    符魔點點頭道:“明天這個時候,第一分府轄下,可以全部到齊。剛才莊中傳來飛書,大公子永都和蕭公權,已親率胡。曾、何、林等四六星武士登程就道。至於原駐本城部分,全已遵命報到,一個不缺。”


    公孫老魔甚感滿意地點頭道:“辛苦你了,老符。”


    符魔偏過身子,手臂一托道:“老主公請將就著用一點怎樣?”


    公孫老魔目光一掃道:“酒都沒有一壺?”


    符魔恭謹地道:“有是有,奴才因為這兩天要辦事,所以,沒讓他們拿出來,既然老主公有此雅興,燙起來也快得很……”


    公孫老魔深深一歎道:“東來、達魁和元襄他們,要一個個都能像你老這樣,那九個老頑固,也許早就解決了。


    要成就一名七星武士不是件易事,老夫真恨不得拿他們一個個浸在酒裏淹死!老夫一再交代,吃喝玩歸吃喝玩,隻要是時候,老夫並不反對。


    可是,你瞧他們這批糊塗東西,將近半年了,他們一共辦成幾件事?”


    老魔一邊發著憤慨,一邊徑自走來餐桌主位坐下。


    符魔打橫相陪,其餘的武士,五級以上者,垂手站去一邊,五級以下者,則忙著溫酒添酒茶。


    一名六級武士向門口一名正在發呆的七級武士,低聲道:“巴師父,我們去灶下看看吧!”


    巴全貴一怔神,趕緊回答道:“是的,巴師父。”


    五、六兩級武士,在正牌武士中雖然都是起碼角色,但就整個魔莊而言,卻尚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因為,在七級武士之下,尚有“準武士”,以及“威”“武一“勇”“猛”等四級莊丁也!


    所以,巴金貴這時隨著那名六級武士石立富來到灶下,事實上並不須親自動手,他們隻要監督著那些莊丁,別將酒菜弄出岔子就夠了。


    石立富忙著燙酒,巴全貴則對著那盞灶頭燈,再度怔怔然出起神來。


    兩魔剛才在外麵大廳中那番對話,聽起來明白得很,就是有兩點始終略而不提,所有三級以上之武士都去了哪裏?意欲何為?


    現且約略估計一下吧:吳、魏、紫,一級武士三名。胡、曾、何、林,二級武士四名。


    其餘,功力相當於九帝之三級武士,以及遠在一級武士之上的大魔徒徐永都、總管蕭公權,和兩個老魔暫都不算,僅是一。二兩級七名武士之實力,即較九帝方麵之全部實力強出甚多。


    試問,在這種懸殊局麵下,九帝諸人,將憑什麽來應付?


    真的什麽方法也沒有了嗎?有,隻有一個方法將魔徒分散開來,一個個加以分別剪除。


    可是,如今之情勢,恰恰相反!,


    魔方實力不但沒有分散,反而全給集中起來,這股力量,勢足排山倒海,九帝方麵別說抵抗了,一旦遭魔方偵悉隱聚之所,敢說連逃都不可能!


    如果再看遠一點,隻有使人更是發愁,因為今天這股人馬,在魔方麵言,不過是較為齊整的一部分而已,誰也不能忘記,魔方尚有著一座平遙總府,以及一座長垣第二分府!九帝方麵呢?盡在於此!


    唉,他真想真想有機會混去那批高級武士集中之處,找個空檔在大鍋中灑下一把砒霜!


    “巴師父!”


    “嗯?啊!石師父,什麽事?”


    “酒好了,送去前麵!”


    “是的,石師父。”


    “拿好,燙得很!”


    “是的,石師父。菜怎麽樣?”


    “我會端過去!”


    巴全貴提著一把大錫壺,向前麵走來。


    他幾次衝動著,想將壺蓋掀開,放點東西進去,但終又忍住。


    毒藥,他身上有的是,而且不止一種。


    那是為防一朝東窗事發,熬刑不過時,準備著自己服用的。


    用毒,雖非武人之正當手段,但為了九帝諸人,以及整個武林著想,他無名劍客高隱雷,並不惜犧牲個人之名節,然而,他清楚得很,以這種手段施之於兩老魔,根本無效!


    兩魔身上,全備有特殊合金製成的安全筷一雙,筷尖所至,百毒現形。老實說,要非魔方高級武士均具有此一配備,至少洞仙魔莊中的大魔徒徐永都,和總管蕭魔公權就不會活到現在!


    除非他想碰運氣,寄望於兩魔不使用那種安全筷,才有得手之可能。


    而這種可能,連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他今天尚非完全無用之身,自然犯不著出此下下之策。


    來到前麵廳中,巴全貴將酒壺遞給一名四級武士,然後由那名四級武士送去符魔麵前。


    看到兩魔麵前金光閃閃,巴全貴不禁暗道慚愧不已,兩魔麵前分別擱著的,果然正是那種安全筷。


    這時隻見符魔一麵為老魔斟酒,一麵向老魔問道:“那麽,老主公既然……”


    公孫老魔微微一笑,搖頭道:“不用著急!”


    符魔想了想,恍然領悟道:“奴才知道了,老主公深恐打草驚蛇,會使那些老家夥有所警覺,故爾佯裝渾無所知狀……”


    公孫老魔喝了一口酒,捋須莞爾道:“那老小子不在暗中嘲笑老夫才怪,老夫進門時,僅僅一怔神,便覺察出屋上有人,而那老小子尚以為老夫蒙在鼓中,想想煞是有趣。


    所以,我適才叫你派遣兩個人去外麵四處轉轉,便是這個意思,隻要不使那老小子伏來這座大廳附近,暫時任其自然可也!”


    巴全貴叫一聲老天,一顆心幾幾乎當場跳出口腔,是誰膽有天大,居然伏來外麵大門屋脊上?


    是蘇天民麽?


    應該不是,因為老魔指稱者,是個“老小子”,此魔一身武功業已通神人玄,自無辨錯之理。


    同時,蘇天民出去,是為了找尋療治仙樵一身禁製方法,似乎無閑暇作此富裕之舉。


    巴全貴正思忖間,隻聽符魔又問道:“依老主公猜測,現在潛伏外麵的這老小子,他可能是九帝之中的哪一帝?”


    公孫老魔微笑道:“無須猜想,九帝中對輕功有自信的,全部隻有兩人,不是劍帝高飛虹,就是鬼帝陰炳秋!”


    符魔點點頭道:“老主公這份過人的辨察力與思考力,端的使奴才佩服無已。”


    公孫老魔微笑道:“你老符也不必過分自謙,隻要心中不為他事所煩,你們三鐵衛,實際誰都不難做到這一點。


    今天,你老符全副心力都用在調度人手上,這些小地方,自然要多多少少受點影響……”


    老魔說至此處,滿飲一杯,摸摸須梢,又笑道:“如果老夫猜得不錯,門外那老小子刻下之真正目的,顯然並不在於暗探本宅之虛實,或是覷隙有所施為!”


    符魔在公孫老魔麵前,處處都顯得差人一著,真不知道這老鬼是真的昏庸滯鈍,還是故意為迎合主子裝出來的。


    這時隻見他雙眼一張,露出一副頗感意外的神氣,道:“哦,那麽……”


    公孫老魔淡淡一笑道:“這老小子真正目的,無疑是想跟蹤打聽這裏出去的人,包括你我兩個在內,冀以找出今天城中,我方三級以上武士,忽然盡數不見之謎!”


    符魔以手破額,連聲自責道:“奴才真是糊塗,竟連這個均未想及,城中遽爾安靜下來,自然難免引起對方之注意,唉唉,多幸主公適時趕來,不然可真不堪設想,糊塗,糊塗,要換了老金或老白,說什麽也不會如此疏忽。”


    公孫老魔搖搖頭道:“這一點,你老符倒大可不必自責,倚賴之心,人皆有之,有老夫在此,換上誰也一樣,今天若是隻有你老符一個人在此主持,別的不說,至少也會在四周多加幾道卡哨,那時誰還能逼近這座宅子一步?”


    符魔帶著愧意,歎了一口氣道:“老主公總為奴才講話……”


    公孫老魔跟符魔照了一杯,搖頭道:“非也,老夫說的,純屬實情。因為老夫尚在城中,你自然不信對方有此膽量,居然會派人欺上門來,而老夫之所以在臨去時未加交代,則是為了為了什麽,你老符猜得到不?為了有意促成此一事實之實現也!”


    符魔這一下大概是真的吃了一驚,張日期期道:“老主公……意思是說……您是有意使對方先生懷疑,因懷疑而想追究,您則始終裝作不知道?”


    公孫老魔點頭笑道:“正是如此!”


    符魔不勝惑然道:“老主公這樣做,用心何在?”


    公孫老魔微微一笑道:“在於處處領著對方腳步走,同時卻要使對方誤以為他們已掌握了主動之勢!”


    巴全貴一顆心,愈聽愈冷,真恨不得馬上奔去宅後柴房中,將仙樵搖醒他尚不知道柴房中此刻歇著的其實是蘇天民要仙樵爬也得爬回去,火速通知九帝諸人另定策略,或是另遷往新的安全地址。


    因為他此刻已漸漸懷疑到,老魔對九帝方麵如此洞若觀火,是否因為已查知刀帝常冶那幢秘宅之故?


    然而,他走不開,三級以上之武士都調開了,四五兩級武士為中級武士,向不擔任任何勞役,而六七兩級武士,除值班者不計外,大廳中現時隻有他和那名六級武士石立富兩人。


    兩人溜掉一個,焉得能夠?


    非但溜開了馬上會被發現,就是想溜,顯然都有困難。


    因為他這時是跟那姓石的並立於一起,他隻要稍為動一動,那姓石的必然就會問他“要到哪裏去”?以及“去幹什麽”?


    打發這姓石的,固然不算一回事,但當著兩名老巨魔之前,則似乎還不宜耍弄這一套。


    忽聽符魔又問道:“那麽,明天大公子他們人來了,怎麽辦?”


    公孫老魔反問道:“什麽怎麽辦?”


    符魔遲疑地道:“難道老主公竟想讓對方跟去那地方不成?”


    公孫老魔斷然道:“那怎成!”


    符魔接著道:“然則”


    公孫老魔微笑道:“老夫自有安排,你老符放心好了!”


    符魔眨眨眼皮道:“奴才能否與聞?”


    公孫老魔頭一點,忽然轉向門口道:“你們通統去後麵用飯吧,這兒用不著你們侍候了!”


    老魔此舉,自然是為了與符魔說話方便。


    於是,兩名四級武士、三名五級武士、以及石立富,巴全貴等七人,同時悄然地退出大廳。


    外麵,無星無月,風雪雖然全停了,卻仍然烏黑一片。”


    七人摸索著來到大廚房,那幾名四、五級武士。大概都餓極了,一進廚房門,便嚷著要吃的。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離開兩老魔,自然要數他們幾個威風。


    那些莊丁得罪不起,頓又忙亂起來。


    依魔方規矩,現在該開兩席,四、五兩級武士可以同座,六、七兩級武士則必須各自為政。


    巴全貴和石立富在靠牆一張桌子坐下,眉頭皺了皺,忽然低聲問道:“石師父身上有沒有帶草紙?”


    石立富大為惡心,麵現不悅之色道:“怎麽搞的,你?”


    巴全貴愁眉苦臉地歎道:“還不是因為昨夜那賊子剝去衣服,受了寒涼?唉,這會兒要不被支使出來,褲襠準會一榻糊……”


    石立富匆匆擲出一團草紙,揮手叫道:“快滾,快滾!”


    巴全貴微微彎下腰幹,雙手捧著肚子,急步走出。


    後院圍牆下,站著一名七級武士,這時喝問道:“來的是誰?”


    巴全貴答道:“巴全貴!”


    那武士噢了一下道:“原來是老巴,老巴要到哪裏去?”


    巴全貴走過去說道:“請向兄讓一讓。”


    向姓武士詫異地道:“於嘛?時間還早,而且這一班也不是你接,做甚要我讓?”


    巴全貴伸手拉向腰帶道:“小弟想在這裏出個恭,肚子不好,恐怕氣味薰了向兄。”


    向姓武士啐了一口罵道:“滾你的!”


    巴全貴哀告道:“小弟實在跑不動了,二請向兄站去上風……”


    向姓武士惱火道:“過去,過去,到圍牆外麵去,你他媽的又不是不知道,站班有一定的崗位範圍,能隨便走動麽?”


    巴金貴心想:我要不知道這一點,還跟你他媽的嚕嗦個屁!


    當下:“哎唷’不已,裝出很“痛苦”的樣子,勉強翻過牆頭,向姓武士隔牆叫道:


    “滾遠一點,拜托,拜托!”


    他以一聲呻吟作為回答,腳下一點,疾射入林,雙手摸向柴門,一麵向裏推,一麵促聲道:“趙兄睡醒了沒有?大事不好,快,那邊的幾十條人命,如今全在你趙兄一人手上了!”


    可是,門推開了,屋中空空如也:“仙樵”?“蘇天民”?他將每一個角落都搜遍了,結果連鬼影子也沒有見著半個?


    這一下,可將這位無名劍客高老二弄愣了,呆呆站在那裏,半晌無法動彈,雙拳緊握,心跳如擂,周身全在冒冷汗!


    現在,且不去管仙樵或蘇天民之生死安危如何,單問這道加急警訊將怎生送去九帝方麵呢?


    他停留外邊的時間,極其有限甚至坐下來,稍為定神想一想,都不為時間所容許!


    現在,別無他策,看樣子他隻有拋棄臥底生涯,自己走上一遭了。


    至於這邊因他之離奇失蹤,會不會引起老魔之注意,以至反為九帝方麵帶去更大之不幸,就不是他在這種情形下所能權衡清楚的了!


    就在這最為要命的一刻,門外突然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巴全貴,你在這裏打算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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