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躺在跟宋君頤一床之隔的地方,雙眼無神呆呆的,她感覺她身上的血不停地流淌下來。


    蘇北不知道自己的心裏是什麽樣的想法,不管她跟靳司梟怎麽樣,她從未想過要傷害這個孩子,之前稍微驚動了胎氣,她也服了藥將孩子保住了!


    可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心情大起大落,又來回奔跑……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小心!


    如果失去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麽樣!


    如果失去宋君頤,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麽樣!


    或者因為太疲倦,也或許是因為失血太多,朦朦朧朧中,蘇北居然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她看見宋君頤的靈魂從他的身體上慢慢坐了起來。


    差不多正午的暖陽透過窗戶淡淡地流瀉進來,宋君頤清雅的身子被攏上一層淡淡的金光。


    蘇北愣愣地看著他,問道:“小舅舅,你已經死了嗎?”


    她聽見自己聲音溫暖輕柔,全不像現實中那麽惶恐驚亂傷心,好像宋君頤的死亡對她來說並不算回事!


    宋君頤站在蘇北的床邊,修長的手指輕柔地穿過蘇北的秀發,在她的頭頂上一下一下撫摸著:“還沒有,我還沒有看到你結婚生子,怎麽可以這麽早就死去?”


    “那怎麽?”蘇北側了側身子看對麵的床,夢境裏那些忙碌的醫生都沒了蹤影,宋君頤的身子安靜地躺在床上,他好像睡著了一樣。


    “隻是暫時的休克,我的身體已經透支了,剛才耗神太多!”宋君頤輕柔的笑,他唇邊的笑容如同外麵的日光一樣溫暖!


    蘇北一時無語,宋君頤還沒有死,好像她已經知道了這個答案似的,內心除了溫暖,就是平靜,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你這個小傻瓜,怎麽可以為了我急到流產,我很喜歡小孩子的啊!”宋君頤的手掌放到蘇北的小腹上,蘇北感覺一股溫暖的氣息傳進她的身體,便連一直抽痛的小腹都好受了許多!


    兩個人不再說話,急救室裏麵的地板是一種淡淡的黃色,有輕飄如雲的大理石花紋。陽光是暖的,可映照在這地板上,這地板好像給冰鎮住了一般。


    兩個人一站一躺,誰也不說話,身影似乎是被這正午的日光給凝住了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君頤說:“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身體無法還陽了呢!”


    蘇北想也沒想地說:“等你好了,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好嗎?我們去‘魔都’,從此不問世事!”


    宋君頤說:“好!”


    一層如水般的波紋在他臉上淡淡漾開,他的人影消失不見!


    於此同時,一個醫


    生驚叫道:“有了!”


    宋冰凝望向顯示器,代表心跳的綠色線條開始出現波動,宋君頤的心跳從二十開始慢慢上漲,直至穩定!


    所有人都有一種精疲力盡的感覺,十一癱瘓似的躺在靠牆的沙發上,什麽都不想說!


    宋君頤又創造了一個奇跡,他就知道他沒那麽容易死的!


    於此同時,星期五已經給蘇北打了止血針,她的孩子也沒有流掉,目前孩子心跳很弱,需要靜心修養!


    ……


    蘇北和宋君頤都被轉入普通病房,蘇北清醒過來的時候,靳司梟已經在這裏。


    他執著蘇北的手,撐在自己額頭上,低垂的腦袋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


    蘇北也不想看,她不著痕跡地收回手,目光便往宋君頤那邊轉!


    午後的陽光淡淡地灑在病房裏,現實的景象和夢境一模一樣,宋君頤安靜地躺在她身邊——他既然還被安排在病房,也就說明他還活著!


    蘇北臉上出現一個舒心的笑容!


    蘇北的動作自然也驚動了靳司梟,靳司梟猩紅著雙眼,有些沙啞地問:“你醒了?”


    蘇北的心中一時間湧上很多的話,比方說剛才他去哪了?她最危險的時候他永遠不再她身邊!


    又比方說他為什麽生她的氣?難道她對他的感情在他心裏就那麽不堪一擊嗎?


    但是蘇北發現自己一句都不想說了!


    既然他不相信她,她何嚐不可以就這麽做給他看呢?


    不被人珍惜的付出沒有任何意義!


    所有蘇北隻是淡淡地合上眼睛,不想看也不想聽這個人!


    靳司梟的星眸中波濤湧動,蘇北的再次拒絕無疑觸動了他心中的逆鱗,之前一直在忙著,如果沒有他的首肯,十一又怎麽可能來搶救宋君頤?


    如果沒有他的首肯,這個醫院怎麽會讓宋君頤用?


    他聽到蘇北險些流產的消息心裏又驚又怒,但是還是拋開一切事情立即趕了過來,可現在等待他的,還是蘇北的排斥!


    他之前已經付出那麽多,現在隻不過來因為事情耽擱來晚了一點而已,蘇北立即生氣了!


    原來兩個人的關係如此不堪一擊!


    不知道以前從哪裏聽來的一句話,一段感覺,不到結束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它有多脆弱!


    原來說的就是這樣一種情況!


    “你決定跟他在一起了,對嗎?”靳司梟麵無表情地問了一句,心裏覺得這一切都荒誕可笑!


    蘇北根本不想說話,可靳司梟那種嘲諷的語調還是刺傷了她!


    “你現在憑什麽來向我興師問罪?我危險的時候你在哪裏?難道你沒有


    發現每一次擋在我身前的都是別的男人嗎?”蘇北覺得自己的心被劈成了兩半,一股難以壓製的怒氣從內心深處洶湧而來,好像她一開口,那些思想便會像海嘯一樣從她的口中衝出,所以即便現在語氣再壞,也難以表達出她的心思於萬一!


    靳司梟卻被蘇北說得心裏一突,因為這是另一個讓他難以麵對的事實!


    有這個男人做比較,好像他做的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無足輕重!


    “很好,你心裏果然有他!但是你別忘記了,你還是我的妻子,現在懷著我的孩子,我是不可能讓你帶著我的孩子跟他在一起的!”靳司梟側首,金色的陽光照得他眼裏閃閃發光,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眼中的濕潤!


    “孩子,你隻能想到孩子!”蘇北說了兩句便死死地咬著唇,喉嚨好像被混凝土堵住,沉痛沉痛,無法宣泄!


    沒想到兩個人會走到這一步,如今她在他眼中最寶貴的隻剩下孩子了嗎?


    “我自然在乎我的孩子,在孩子沒有生下來之前,你哪都不能去!”靳司梟狠狠地說了一句,一想到剛才蘇北為宋君頤差點流掉孩子,他心中有一股難以疏解的恨意!


    蘇北的眼淚洶湧地流出來,其實她一點都不想哭,也十分指望靳司梟能說點什麽安慰她,這樣她至少還有可以留下來的理由!


    可靳司梟什麽都沒有說,他隻是指責她,毫不猶豫地就將她推給了另一個男人,他甚至成全了她,這一切太搞笑了!


    蘇北不知道之前兩個人的相處算什麽,難道隻是掩飾在風平浪靜外表下的脆弱雞蛋嗎?


    沒有了這層掩飾,其實裏麵不堪一擊!


    蘇北不停地流淚,怎麽也止不住,更讓她絕望的是,她都哭了這麽久,靳司梟也沒有鬆口,更沒有安慰她!


    當你的眼淚不能喚起別人心疼的時候,哭便也沒有意義了!


    蘇北吸了兩下鼻子,手輕輕地撫摸在肚子上,突然淒慘地笑了起來。


    她輕輕地說:“阿司,其實我不知道之前我們兩個人那些相處對你來說算什麽,你這麽輕而易舉地就放棄了……”


    其實蘇北心裏還有很多很多的話,但是她卻不想說了!


    如果一個男人決定放棄你,結果既定,什麽理由都無關緊要了!


    “關於孩子,我不會放棄的!你要麽把他打掉,要麽殺了我,不然你留得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蘇北說完,覺得自己的心心在已經冷凍成一個冰塊,真的把一切都說完了,從此以後,兩個人再無瓜葛!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是這種結局,又何必努力?


    靳司梟安靜地聽著,也沒有說話


    !


    無數個瞬間,他挽留的話幾乎要衝出口,可是兩個人這樣生活算什麽?


    蘇北為了孩子不得不留在他身邊的屈就嗎?


    不,他靳司梟不能生活像這樣!


    那太可憐了!


    他不能活成一個可憐的人!


    最終,靳司梟什麽也沒有說,隻是轉身出門!


    他一走,蘇北的悲傷心情更像決堤一樣,眼淚根本控製不住地洶湧而來!


    她將自己蒙進被子了,嚎啕大哭!


    靳司梟最後也沒有挽留她一下,早就說過絕望,可是當靳司梟轉身離去的時候她才知道,她心裏其實一直還保留一絲希望!


    希望靳司梟可以開口留她,這樣即便再難,她也有留下來的理由!


    可是靳司梟並沒有!


    他高大的被西裝勾勒得很好的身影在門口側身的時候留下一抹清晰的剪影,蘇北的腦海裏隻還剩下他灰色的影子!


    灰色,據說是一種冷清的顏色!


    蘇北一直認為靳司梟是一個溫柔且寵溺她的男人,她從來未想過他竟然會有那麽絕情的時候!


    恍惚中,蘇北腦海中突然冒出來一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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