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過去,隨著春雨宴的結束,與突厥的議和之事也被搬到了台麵,久久不下,而很快,這件事情也漸漸傳到了民間。


    “聽說了嗎?春雨宴上,突厥要和我們和談,還盡是對他們利好的條約,真是臭不要臉!”


    “是啊,要不是三皇子點出其中利害,我們可就慘了!”


    “不過三皇子真的變了嗎?一個月都不到,竟然就做出了兩件大事,真的刮目相看!”


    “還別說,前幾日三皇子出巡,我看他整個人的氣勢和之前截然不同,是真的變了!”


    ……


    一時之間,民間議論紛紛,不止是茶館的說書先生,就連大字不識幾個的販夫走卒們,口中的話題也全部變成了李太乙。


    “軲轆轆!”


    就在百姓議論的時候,他們沒有注意到,一輛華麗的青銅馬車正從他們身旁緩緩經過,駛往皇城的方向。


    此時此刻,坐在馬車中的人,正是他們口中的焦點,李太乙。


    李太乙聽到青銅馬車外百姓們的熱烈議論,神色間也不由流露出了一絲欣慰。


    他的用心並沒有白費。


    經過這幾件事情,原來三子玄的“狼藉名聲”終於有所改觀,這樣也方便接下來做其他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因為他的緣故,至少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陰山這處關鍵的地方。


    “走吧!”


    簾子落下,李太乙很快就回過神來。


    青銅馬車一路向前,穿過威嚴的皇城宮門,沿著紅色宮牆,很快,馬車停下了。


    “三殿下,到了。”


    聽到青銅馬車外傳來的聲音,李太乙輕輕拍了拍衣擺,很快登下了馬車。


    眼前,一座雄偉、壯麗、挺拔、巍然的金黃色巨大宮殿高高聳立,仿若直插雲霄。


    而在巨大的宮殿四角,有四名全身金甲的將軍坐鎮,他們目光睥睨,如神靈一般駐守四方,渾身散出風暴一般的威壓,守衛著中央的巨大宮殿。


    抬頭望去,不遠處,一條白玉丹墀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遠處的金黃色巨大宮殿門前。


    隔著遙遠的距離,李太乙看到了遠處宮殿門前,幾個龍飛舞鳳、大氣磅礴的金黃色大字:


    “太極殿!”


    這三個大字,每一個都重愈千鈞,僅僅隻是遠遠看一眼,都能讓人感覺到一種威嚴,氣勢磅礴。


    這是李太乙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到達這裏。


    雖然貴為皇子,但玄皇子名聲極差,不僅不讓上朝,就連唐皇所居的太極殿也被拒之於外。


    這還是他重生後第一次來這裏。


    很快,李太乙回過神來,踏上了白玉丹墀,一步一步,向著巍然、高聳,如在雲端一般的太極殿走去。


    “咳咳,好大的膽子,區區一個右補闕竟然如此狂肆,竟然敢在朝堂上頂撞朕,簡直不把朕放在眼裏!”


    李太乙還沒入殿,立即就聽到唐皇一邊咳嗽,一邊叱罵的聲音,一瞬間,李太乙驚愕不已。


    這是他第一次見唐皇如此暴怒。


    不過也僅僅隻是一瞬,李太乙就回過神來。朝廷之中,諸事煩雜,這種情況雖然不多見,但也尋常。


    “陛下消消氣。”


    隻見服侍唐皇的老太監李公公一臉緊張的給唐皇順氣,一邊將手中盛著烏黑藥液的玉盞遞向唐皇。


    唐皇舒了一口氣,接過玉盞,將藥猛然一口喝完後,將玉盞重重拍在騰龍金絲楠木桌案上。


    忽然,唐皇眸光一瞥,看到了李太乙,這才收斂了慍色。


    “你先下去吧。”


    唐皇隨手揮退了李公公。


    “是!”


    很快,李公公端著玉盞離去,一瞬間,太極殿內隻剩李太乙和唐皇了。


    “兒臣拜見父皇!”


    李太乙上前幾步,躬身道。


    “免禮。”


    “不錯,看來你母妃說的沒錯,你確實變了。”


    唐皇擺了擺手道,看似漫不經心,但目光卻牢牢盯住了李太乙,若有深意。


    李太乙聞言,頓時一怔,眼中陡然微不可察的閃過一絲光芒,不過很快,就恭聲道:“是父皇和母妃教導有方。”


    “嗯,你能浪子回頭,這是令朕最欣慰的。”


    “朕已經吩咐下去,從明兒開始,你的吃穿用度全部恢複到之前。”


    唐皇瞥了眼李太乙的恭敬神色,微微點了點頭。


    要是以前,玄哥兒聽到取消了對自己的懲罰,必定喜形於色,但是現在,波瀾不驚,沒有任何變化。


    “或許是真的長大了吧!”


    看著李太乙的改變,唐皇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容。


    “多謝父皇!”


    李太乙洪聲道。


    李太乙自是不知唐皇心中所想。


    雖然唐皇說吃穿用度恢複到之前,但他還沒有太大的概念,因為在他前世末世之時,他的吃穿……,簡直堪稱地獄,就算是被剝奪權力的皇子吃食,也比他之前好上太多太多了。


    簡直是天堂!


    “對了,朕喚你前來,還有一事。”


    而就在此時,唐皇聲音如雷,傳入了李太乙耳中:


    “突厥議和之事,春雨宴上,朕並沒有輕易做出決斷,不過這件事情牽製到了大唐和突厥兩大帝國,非同小可。”


    “朕現在問你,關於議和一事,你覺得後麵如何處理?”


    話音一落,李太乙立即感覺一道雪亮的目光,洞徹心肺,落到了自己身上,李太乙心中一震,李太乙明白過來——


    父皇這是在考驗自己。


    同時也是一次機會!


    父皇從不會拿政事考察自己。


    大皇兄,二皇兄都是經過了這樣的考驗,之後才得到父皇的重用。


    答對了,父皇對自己的看法就會大為改觀,對於自己以後的計劃也會大有禆益,但如果答錯了,那一切又重歸於零。


    父皇隻會以為,春雨宴上的一切,隻不過是自己心血來潮,又或者,以後要花上更多的,數倍的力氣,才能重新贏得父皇的青睞。


    “回父皇,兒臣以為,如果突厥誠心求和,我們不妨答應,這樣兩國百姓也可少受刀兵之苦,減少國力的損耗。而且,也能順水推舟,向天下昭告我大唐的氣度恢弘!”


    出乎預料,李太乙思考了片刻,說出來的話,卻和春雨宴時截然相反,就唐皇都大為意外。


    “那如果突厥人並非誠心和談呢?”


    很快,唐皇再次道。


    “如果不是——,那說明突厥人狼子野心,圖謀極大!”


    李太乙低著頭,說到這裏,眼中迸射出一抹令人心驚的寒芒,他永遠不會忘記,就是這些胡人,一手摧毀了中土神洲璀璨的文明,鑄就了那黑暗的末世。


    “和談之事自然不必再提,另外,還需要向北部增派軍力,嚴加提防,就連那突厥大王子也不如所幸殺掉,殺一儆百,以除後患!”


    李太乙沉聲道,說到最後,隱隱流露殺機。


    如果不是現在身份敏感,那突厥大王子又是以使節身份來唐的,他現在就想動手殺掉他。


    對方對說一口流利的唐語,而且對大唐的風土人情極為了解,這樣的人,日後執掌突厥,對於大唐絕對是個極大的危脅。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突厥人始終是我等大敵!兒臣相信,總有一天,我會徹底擊敗他們!甚至將他們納入我們大唐的治下!”


    李太乙擲地有聲道。


    此話一出,霎那間,太極殿內針落可聞,就連唐皇的眼中也微微波動了一下。


    李太乙的表現,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在這個不成器的三子身上,這一刻,他竟然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戰意!


    那一刹那,唐皇心中突然感慨不已。


    曾幾何時,他也想過直擊北部,奪回疆土。


    從小隨先皇南征北戰,那曾經也一直是他的夢想,然而一次次的邊陲出征曆練,沒有人比他對突厥的實力更清楚。


    這麽多年的交鋒,被突厥壓了這麽多年,他心中的壯誌早已不比當年。


    說到底——


    步兵終究難以壓製騎兵啊!


    “父皇若是擔憂大唐兵種難抗夷狄騎兵,兒臣倒有辦法解決。”


    仿佛知道唐皇心中所慮,就在此時,李太乙的聲音不高不低,忽然傳了過來。


    “哦,什麽辦法?”


    唐皇大為訝異。


    玄兒從小對政治軍事都不感興趣,怎麽能解決?


    忽的,唐皇想到了李太乙在朝堂揪出貪墨重案以及春雨宴上指出要點之事,頓時看了過去。


    雖然兩件事看起來都是李太乙無心為之,但唐皇卻隱隱覺得,是故意為之。


    而且此時,見李太乙神色認真的模樣,一時之間,似乎因為被突厥壓了這麽多年,心中憋屈,唐皇竟然有些期待。


    “說!”


    “車弩!”


    李太乙的聲音擲地有聲。


    “車弩是什麽?”


    唐皇眼中透著疑惑問道。


    “騎兵能以神射手對抗,但神射手沒有五年經驗,難以成型,而車弩卻能代替,在戰車上置弩,用以發箭,其牙一發,諸箭齊起,是為魯班之巧設。”


    李太乙道。


    “哦?”


    聽到李太乙的話,唐皇眉頭皺起,似乎在思忖什麽。


    李太乙說的這種東西,他從未聽聞,弩他知道,但車弩這種東西卻並無印象。


    “你從哪裏知道這種東西?”


    唐皇開口問道,並沒有立即表明態度。


    “父皇,車弩這種武器,其實大唐早就有了,工部那裏也早有研製,隻是還不太成熟,沒有大規模應用於軍中而已,兒臣以前在宮中‘嬉戲’,偶然看到過這種圖紙,所以知道。”


    李太乙恭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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