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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七章


    章仇兼瓊的眼中透露著濃濃的殺機,這個時候,即便是王衝、王亙,也露出了鄭重的神色。


    當章仇兼瓊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就不再是酒桌上談笑風生的那個人了,而是帝國鎮壓西南的那個大都護,是這個帝國有數的幾名統帥之一!


    聞著空氣中濃烈血腥味,聽著章仇兼瓊說的話,王衝才算是真正明白了這位帝國大都護為什麽會在進京的第一日,選擇在這裏擺宴了。


    京師裏的那些剌殺、圍剿,小獸林王的死亡絕對瞞不過章仇兼瓊的耳目,章仇兼瓊也一定知道自己出現,必然會引起高句麗人的剌殺。


    他就是故意這麽做的。


    在十日大酒樓擺宴,可絕不僅僅是借助十頭金烏烈日的陽氣。這位安南大都護的做法和行事風格,可要比他表麵看上去的激烈、霸道的多!


    他就是以血獻祭,鋪一條通往中庭的道路!


    而高句麗人就是最好的目標。


    不過,王衝卻沒有任何異議。在戰場上喋血的將帥,怎麽可能沒有一點點嗜血?


    哪個將帥雙手不是鮮血染就的。


    “王衝敬都護一杯!”


    王衝想著,突然給自己滿了一杯,然後舉起了酒杯。


    “哈哈哈,好!”


    章仇兼瓊怔了怔,隨即笑了起來,眼中流露出一抹讚賞的神色。將門之後,怎麽能沒有一點血性。


    剛剛的場麵,還以為這小子會有點驚悚,瞬間沒了胃口,沒想到這家夥居然神色如常,一點都沒有驚慌的意思,鎮定的一點都不像是他這個年紀的表現。


    “衝公子果然不愧是我們將門虎子,這杯酒,我喝了!”


    章仇兼瓊倒是痛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節信兄,你這個侄子,真是人中龍鳳!有氣魄、有膽識、有魄力,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章仇兼瓊看向對麵的王亙道。


    王亙聞言也是微微動容。王氏一族不是純粹的文臣世家,老爺子年輕時就帶兵打過仗,手上也是見過不少血的。


    這種酒樓裏的剌殺,王亙甚至連眉頭動都不動一下。真正令人他動容的,是章仇兼瓊的這翻話。


    十五歲能得到大唐西南,帝國巨鱷章仇兼瓊的讚美,這傳出去,以後對於王衝的發展,必然有莫大的好處。


    這可和節度使事件不一樣,這種純粹來自帝**界高層的讚美是很難得到的。


    不管是章仇兼瓊,還是夫蒙靈察、高仙芝,張守珪,實力、地位達到他們這種級別,絕對是惜字如金。


    不是吝嗇於讚美別人,而是實力地位達到他們這種程度,說出去的每一句話都有特別的影響,特別是在軍界領域,更是如此。


    所謂覆水難收,一旦自己看中的某個人,讚美過的某個人,最後一事無成,或者誌大才疏,成就有限,對於帝國都護、統帥們來說,本身也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所以,在中土大唐,很少聽到某個帝國的都護、統帥公開讚賞某個人。即便是心裏覺得側目,也絕不會宣之於口,公開說出來。


    所謂“金口玉言”,地位越高就越是如此!


    王衝日後進入軍伍,像章仇兼瓊今日的讚美,就有極大的好處。碰到許多關鍵的升遷,就憑章仇兼瓊今日的這翻話,王衝遇到的困難就會少上很多。


    還沒有正式加入行伍,就能得到這種讚譽,在京師裏麵,王衝也是絕於僅有了。


    “多謝都護大人!”


    王衝反應也不慢,立即恭聲致謝。一杯酒居然能換來章仇兼瓊一翻讚美,這是王衝想不到。


    “嗬嗬,我這可不是誇你,好好努力吧!”


    章仇兼瓊使了個臉色,身後一名西南部將立即快步走了過來,從懷中掏出一枚特殊的銀筷,插入那碗鳳尾魚翅之中。


    唰!


    隻是一眨眼的時間,那根銀筷立即變成了深黑色,而筷尖的地方,甚至還透出點點的紫藍色。


    看到這一幕,樓閣裏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無比。


    “這東西好毒!”


    王衝暗暗吃驚。銀筷碰到劇毒最多隻是變成黑色,但這根銀筷卻隱隱透出紫藍色,這顯然是毒到了,遠遠超越了一般劇毒。


    這些先送上四個無毒的前菜,麻痹眾人,然後才送上真正的“大餐”,這些人也算是用心了。


    就算是失敗了,也還有後續的剌殺手段。


    這裏是高句麗的人的地盤,要召集高句麗人剌殺,實在是太容易,要潛伏進來也實在是太容易了。


    就算是從眾人麵前走過,大家也隻以為本來就是十日大酒樓裏的。


    不過,這些千算萬算,隻是算錯了周圍這些人的身份,也算錯了章仇兼瓊的能力。


    “……在聖武境強者麵前下毒,真是班門弄斧,自尋死路啊!”


    目光掃過地上斑斑的血跡,王衝目光卻並沒有絲毫的憐憫。非我族類,其心必要。


    不是自己人,用不著那麽大發善心。


    “端菜上來!如果不想死,就好好的做好這頓宴席。要不然,這棟樓裏的人,統統都得死。即然是謀逆,肯定有同黨,那周圍幾條街的人,也統統殺光吧!”


    章仇兼瓊冷冷道,徹骨的寒意如潮水洶湧,而聲音則響徹整個酒樓。


    包廂裏,廚房裏,一樓,二樓,三樓……,還有許多的剌客沒有清理,這些人統統都被章仇兼瓊的手段震懾住了。


    章仇兼瓊也懶得理會,不管他們是剌客也好,廚子也罷,又或者端菜送菜的侍女,不管是什麽身份,這頓宴席必須得給他做好。


    就算是五大三粗的剌客漢子,今天也得給他安安份份的做個廚子,乖乖燒出一大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來!


    冷汗刷刷的流了下來,十日大酒樓裏,一名名剌客額頭流下了巨大的汗珠,這些人的實力簡直強的超出他們的想像。


    而其蠻橫霸道,更是從未遇見過的。


    三層的金紅兩色大酒樓裏,一片死寂,空氣中蘊含著濃烈的死亡氣機。


    “嗯?”


    一聲森冷的聲音從三層的樓閣傳來,雖然什麽也看不見,但空氣中的死亡氣息卻濃烈了百倍不止。


    那可怕的死亡威脅,令得眾頭發麻。但令眾高句麗剌客最心驚膽戰的,還是章仇兼瓊最後的威脅。


    “為什麽?剌殺你們的明明隻有我們,為什麽要連累其他無辜的人!”


    一雙雙眼睛望著章仇兼瓊等人所在的三層木地板,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不甘、憤怒、恐懼和無能為力。


    這次行動,十日大酒樓附近,隻有少部分店鋪裏的高句麗人參與,大部分都是無辜的。


    這趟剌客,很多人已經做好了失敗被殺的準備。但是現在的性質已經完全不同了。


    眾人毫無懷疑,三樓的那個魔王般的大唐強者會說到做到,殺光附近一整條街的人。


    死,並不可怕。


    但是毫無意義的死亡,以及連累到其他無辜和普通的人,是眾人所無法接受的。


    隻是短短時間內,在某種無形力量的催動下,十日大酒樓內的一群眾人緩緩的動了起來。


    切菜的切菜,燒菜的燒菜,洗盤子的洗盤子……,整個十日大酒樓內就像一架精密的齒輪,在短暫的停滯之後,再次緩緩往前轉動,一切就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在。


    “好了,我可以繼續宴會了!”


    章仇兼瓊清楚的感覺到樓內的動靜,冷冷一笑,又將注意力轉會了三層的宴席上。


    啪!


    手指輕彈,那盤劇毒的鳳翅魚尾,便大樓閣內飛到了大街上去。


    王衝冷眼旁觀,對於大樓內的氣氛變化再清楚不過。殺完了人,隨隨便便幾句話,居然使得十日大酒樓內的高句麗眾人隱忍下來,繼續給眾人燒菜做飯,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章仇兼瓊這份手段,就連王衝也佩服不已。


    “大唐都護果然沒有一個弱者,前一世,西南太平太久,還沒怎麽聽說過這位大都護的名聲。現在想來,恐怕所有人都小瞧他了。”


    王衝心中暗暗道。


    “善戰者無赫赫功名”,章仇兼瓊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王衝心中想著,很快就想起了此行的另一個目的。


    “對了,都護大人,不知道能不能給小子一個令牌?”


    王衝突然微笑著道。


    “哦,你想要我的令牌做什麽?”


    章仇兼瓊有些好奇道。


    如果王亙,或者是其他人提出這種要求,多多少少會顯得有些唐突、冒犯。但是王衝以後生晚輩的身份請求,給人的感覺卻是情理之中,自然而然,章仇兼瓊也隻是有些好奇而已。


    “嗬嗬,小子這輩子還沒有出過京師,以後有機會,我想去西南劍閣那裏走一走,做點生意。如果有大人的令牌,以後就方便許多了。”


    王衝半認真半開玩笑道。


    “哦?”


    章仇兼瓊肩膀微微動了一下,身體向前傾了一點,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他可沒忘了,眼前這位,還是個做生意的好手。


    “不知道衝公子想做什麽生意?如果僅僅隻是這個的話,倒用不著這麽麻煩。現在仲通就在這裏,以後西南諸事都由他管理。衝公子如果想要做生意的話,想要行什麽方便,我們現在就可以應允你。”


    章仇兼瓊道。


    這也算是一種示好了。這次入京,他勢單力孤,以後就算能夠做上兵部尚書的位置,也是孤掌難鳴,還需要其他世家大族的幫助。


    在這方麵,太真妃是完全幫不上忙的。


    後宮不得幹政,不管哪個朝代,都是鐵律。章仇兼瓊需要盟友,而且是很強大的盟友。


    這次宴請,章仇兼瓊可不僅僅隻是打算請王亙叔侄吃一頓。


    王亙沒有說話,眉頭卻是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瞥了一眼身旁的王衝。章仇兼瓊的心思哪裏瞞得過他。


    但最令王亙意外的還是王衝。


    “這孩子倒底在做什麽?我明明之前在樓下的時候跟他說過,章仇兼瓊這趟水太渾,雖然不易得罪,但也不易走得太近。這孩子到底想做什麽?”


    王亙皺著眉頭,心中此起彼伏。


    章仇兼瓊現在是巴不得和王家走近,而王衝完全是自己給他送上去的機會。王亙有心阻止,但最後還是沉默了。


    雖然不明白王衝為什麽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但畢竟是一條根,在王亙心裏還是選擇了相信王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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