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後,三人回到天魔總壇。


    金花魔聽完三人之報告,有氣無處發泄,惟有恨恨頓足,大罵雙怪可惡不已!


    俞人傑從容進言道:“隻要戚護教能夠維持目前之狀況,本座還有一個辦法。”


    金花魔連忙接著道:“還有什麽辦法?”


    俞人傑放低聲音道:“準備三百兩黃金,著人再跑一趟四方堡!”


    金花魔幾乎跳了起來道:“對,對,老夫差點忘了還有這一步棋好走。來人哪,快點去替老取夫三百兩黃金來!”


    即於此際,廳外忽然走進一名中年漢子,向金花魔弓身報告道:“金筆堂歐陽堂主擬請公孫護教過去一下!”


    金花魔揮揮手道:“知道了,你先過去,就說這邊還有一點事,談完了馬上來!”


    來人退去後,金花魔轉過臉來皺眉道:“我們這位歐陽兄,本為一堂之主,遇事毫無主見,連芝麻蒜皮大的事,都不能設法解決,真叫人頭痛之至。”


    俞人傑試探著問道:“戚老意思是……”


    金花魔哼了一聲道:“他現在傳話請你過去,你以為會有什麽好事?依本教教規,三堂之職:金筆堂主管各地分壇之人事升遷、獎懲,以及維護分壇人員之安全。血掌堂擔任對外之征剿事宜。蛾眉刀堂則負責財務之收支、整理,以及進行一些臨時性的特別任務。這次四處分壇收到天道教之警柬,直接影響各地分壇之存在,該堂基於職司,理應立予偵破,查明對方之主腦人物,和總壇設置處所,再交本堂處理。可是,自事發以來,迄今未能拿出對策。現在要你過去,可想而知,還不是為了向你討教著手之方法?”


    俞人傑詫異道:“那個快刀太歲呢?難道那廝一點口供也沒有吐露麽?”


    金花魔蹙額道:“那廝送到總壇時,已變成死屍一具,那位鍾祥分壇主,甚至說不出在什麽地方被下的手!”


    俞人傑怔了怔,又道:“那麽,本座那份報告書,戚老有沒有接到?”


    金花魔道:“接到了。”


    俞人傑忙問道:“戚老有否派人從事搜索?”


    金花魔又點了一下頭道:“搜索過了,雖然沒有抓到一名可疑人物,但事實卻證明你的料斷不錯,因為在後山好幾處地方,都發現有人停留過的痕跡。”


    俞人傑又問道:“內部呢?”


    金花魔歎了口氣道:“談內部,就非老夫所能為了!這座總壇中,上上下下,人數逾千,表麵上看起來,幾乎無一不是本教的忠貞不貳之臣,如不能將範圍縮小到少數幾個人身上,老夫實在不知道從何處著手。你那份報告書,三位教主都看過了,三位教主的意思,全跟老夫看法相同,目前隻有暫時不露聲色,一麵指派三名護教,暗中進行考察,等到稍有眉目,再予嚴究,除此而外,就看公孫兄能不能有什麽好辦法提出來了!”


    俞人傑沉吟著點頭道:“這倒是個難題……”


    他心想:小爺先將伏筆下在這裏,等到時機成熟,不叫你們這座總壇中亂成一團才怪!


    金花魔望了望天色道:“我的事,不妨留到明天再談,你且先去金筆堂,到歐陽老兒那邊應個卯吧!”


    金筆堂中,本月之值堂護法,正好輪著那位奪魂金鏢錢仲吾。


    回想年前,他們跟隨花花公子自這座總壇出發時,奪魂金鏢錢仲吾是黃旗護法,三目神鷹夏守道是白旗護法,而他則隻是一名起碼的黑衣護法,沒想到這一趟鬼差跑下來,正經事沒有辦成一樁,他竟連升三級,成了黑旗護教!


    奪魂金鏢錢仲吾,當時自恃身份,處處瞧他不起,平常走在路上,甚至連話都懶得跟他講一句,如今看到他來,不啻祖宗上門,畢恭畢敬地迎至大廳門口,彎下腰身行大禮,一麵於口中說著:“不知道護座駕至有失遠迎!”


    俞人傑答了一句:“錢兄太客氣了!”


    接著注目答問道:“歐陽堂主在不在?”


    廳中屏風後麵有人接口道:“是公孫護教麽?裏麵坐,裏麵坐!”


    隨著話聲,自屏風後麵走出一個紅光滿臉的矮胖老人。俞人傑一接觸到對方那雙光華隱蘊的眼神,便知道這位金筆堂主並不如傳說中的隻是一名好好先生!


    說得更明白一點:所謂大智若愚,便是這種典型!


    俞人傑雖非創教功臣,但目前身份,已是教中九大護教之一;三旗護雖不若三堂堂主握有實權,然若僅以名位而論,卻在三堂堂主之上。所以,他這時隻是微微一拱手,便在對方遜讓之下,領先向屏風後麵走去。


    在屏風後麵那個布置華麗的小房間中,已經擺下一桌豐盛的酒菜,執盞以待的,是兩名姿色動人的年輕侍姬。


    俞人傑對魔教中高等頭目在聲色飲樂方麵之享受,早已司空見慣,並不以為怪。入席坐定,經過一番不可避免的應酬俗套,那位金筆堂主開門見山地說明相邀之意,他說他對那個什麽天道教,實在一點辦法沒有,請教俞人傑是否能以著手進行偵查之良策見示?


    俞人傑早有成竹在胸,當下故意停杯思索了片刻,然後緩緩抬起頭來,望向對方從容問道:“能不能請歐陽堂主回答本座一個問題?”


    那位金筆堂主反問道:“什麽問題?”


    俞人傑微微一笑道:“堂主相信不相信那位天道教主真是逍遙書生柳子放?”


    那位金筆堂主連連搖頭道:“絕對無此可能……”


    俞人傑頭一點,接著說道:“隻要堂主能有這種看法,事情就好辦多了。現在,我們不妨繼續演繹下去,就是這位冒牌的天道教主,他冒用逍遙書生之名義,用心何在?”


    那位金筆堂主想了一下道:“依本堂看來,這顯然是那廝一石兩鳥之計。他利用逍遙書生名義,專跟本教為難,也許是想假本教之力量,將逍遙書生除去,他自己則可以率領一批死黨,坐收漁人之利!”


    俞人傑又笑了一下道:“堂主既然已經想到這一點,那麽,堂主能不能再進一步,去猜猜這位天道教主,他為何什麽人不找,而單找逍遙書生呢?”


    那位金筆堂主不假思索道:“當然是為了恩怨關係!”


    俞人傑不置可否地接著道:“那麽,堂主知不知道,逍遙書生的仇家都是哪些人?”


    那位金筆堂主雙眉緊皺道:“說到這一點,可就難了,這位逍遙書生一向與世無爭,過去數十年來根本無仇家可言,近日與本教作對,那也是受了天龍府出事之影響,要嚴格說來,這位逍遙書生若有仇家,便該隻有一個本教!”


    俞人傑又問道:“那堂主願不願承認那位天道教主是個聰明人?”


    那位金筆堂主點點頭道:“這一點本堂承認……”


    俞人傑微笑著接下去道:“是聰明人,就不會做笨事。所以,如依本座看來,這位天道教主跟逍遙書生之間,也許根本談不上什麽恩怨!”


    那位金筆堂主不由得雙目大睜道:“那麽……”


    俞人傑一字字接下去說道:“假使這位天道教主真跟逍遙書生過不去,想假本教之手,來個惜刀殺人,將絕不至於使用這種幼稚的方法!”


    那位金筆堂主迫不及待地道:“然則護座以為這裏麵究竟是怎麽回事?護座是不是已經猜想到那位天道教主他是何許人?”


    俞人傑點點頭道:“是的,假如本座沒猜錯,那位真正的天道教主,十之八九應該就是商南大千山莊的那位蔡大莊主!”


    那位金筆堂主似乎甚感意外道:“誰?大千山莊那個姓蔡的?”


    俞人傑緩緩說道:“本座曾聽蛾眉刀堂的閔護法提起,這姓蔡的一度頗有投順本教之意,結果似未被本教所接受。”


    那位金筆堂主連忙接著道:“這倒是一點不假,本教當時之所以未予延,是因為各義方麵,安排起來,煞費周章……”


    俞人傑抬頭微微一笑,截口問道:“堂主可知道這位蔡大莊主,為什麽忽然要向本教示誠?”


    那位金筆堂主皺了皺眉頭道:“這正是想不透的地方,因為該莊在商南一帶,擁有之田產極廣,單是租穀一項,即能自給自足,而該莊一向又甚少過問江湖,可說根本沒有一定要向本教投順之理由……”


    俞人傑微微一笑道:“理由隻有一個:就是天山三義尚在人世,而且已經來到中原!”


    那位金筆堂主不由得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俞人傑又笑了一下道:“至於這位蔡大莊主與天山三義之間究竟有何恩怨,本座亦不甚清楚。不過,這位蔡大莊主想藉本教與逍遙書生敵對之餘,順便將三義一並除去,其用心卻屬無可置疑!”


    那位金筆堂主思索了片刻,忽然抬頭問道:“護座這幾天有無他事在身?”


    俞人傑當然明白對方如此動問之用意。像金花魔戚本禹一樣,這位有好好先生之稱的金筆堂主,無疑也在動他的腦筋,想來個一事不煩二主,就請他帶人前去商南暗中踩探一番!


    不過,在他來說,要是他可以選擇,他倒是的確願意帶人前去商南大千山莊,而不希望再跑一趟四方堡。


    因為袖手神醫和杜門秀才兩人,為了利害關係,顯已同流合汙,暗中住在一起。他建議金花魔著人再跑一趟四方堡,不過是加強老魔對他的信任,以利日後方便行事;要是如果讓他現在再帶三百兩黃金,去四方堡打聽袖手神醫之下落,以他上次那種不友好的表現,到時候能夠隻享一個閉門羹,就算是不錯的了!


    至於帶人前去大千山莊,情形就不一樣了。


    那位大千山莊莊主,顯然亦非善類。他大可以藉此機會,多帶幾名魔教護法,讓魔方來個狗咬狗,去到該莊痛痛快快廝殺一場,雙方傷亡愈是慘重,可說愈是有益於今後之武林!


    當然,這隻是他的想法,他還不知道兩位堂主,究竟誰在上麵比較具有影響力,他如今所能做到的,隻是放放野火,縱不能如願,就讓這兩位大堂主磨擦磨擦也是好事。


    俞人傑想著,故作漫不經意地回答道:“大事情是沒有,隻是這一兩天內,可能還要再去一趟四方堡。”


    那位金筆堂主顯得很詫異道:“又去四方堡幹什麽?”


    “打聽袖手神醫的下落。”


    “什麽?打聽袖手神醫的下落?袖手神醫目前不在他南陽那座太平莊中?”


    “本座這次前去,剛好慢了一步,那座太平莊已被大洪山黑白雙怪放火燒毀,目前的太平莊,隻剩下空莊一座……”


    那位金筆堂主皺眉道:“這種事,誰都可以去,為什麽一定要你去?”


    俞人傑苦笑了一下道:“這是我們那位戚老的意思,你有什麽辦法?”


    那位金筆堂主輕輕哼了一聲,沒有開口。


    俞人傑看在眼裏,知道他這一番話,業已產生預期之效果。他明天去商南還是去上蔡,就要看這兩位大堂主誰的道行深厚了!


    那兩名斟酒的侍姬,一個叫“飛燕”,一個叫“瓊瑤”,長得都算不錯。那位金筆堂主顯然別有用心,正事談過之後,一麵殷勤勸酒,一麵不住試探俞人傑的口氣,要俞人傑評評兩人的姿色!


    很顯然的,隻要俞人傑對其中一個稍為褒揚兩句,被褒揚的那一個,就是他的人了!


    俞人傑限於自己是惡君平的身份,既不敢領受這份鄙情,又不便過分加以峻拒,當下隻好以暗示方式,表明自己身上刀創未愈,無法消受美人思。


    好不容易,方將這一頓酒吃完。離開金筆堂,天色已黑,總宮派來兩名黑旗護壇,將他領去新的住處;新的住處在天魔宮內,一明兩暗,共計三間,內部陳設之豪華,自是不在話下。


    除了那兩名黑旗護壇之外,尚有侍姬、女婢、老婦各一名,讓他隨時使喚。


    最使他驚奇的是,在臥室書架上,竟然分別排列著“金筆筆法”、“金花血掌”、“蛾眉刀法”等三種武學之繕本!


    俞人傑聲稱飲酒過量,將室中人全部支開,然後關上房門,從書架上取下那冊“金筆筆法”。


    他將那本薄薄的小冊一口氣翻完,這才重重放下一顆心!


    他以前沒有猜錯,這套金筆筆法,果然是自天龍府打劫得來。上麵有好幾處地方與原式完全不符,顯然原本已為煙火燒殘,由魔教中憑臆度添上去的。這幾式也並非全無道理,不過與原式比起來就差得太多太多了!


    俞人傑因為了卻一樁心事,加以多喝了幾杯酒,這一夜睡得特別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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