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東一豹和另外那名漢子奔進林中,看快刀太歲已經跳下馬背,正在麵對著一株樹幹呆呆出神。


    兩人滾鞍下馬,忙朝快刀太歲立身處快步走去。


    川東一豹邊跑邊問道:“什麽事?”


    快刀太歲用手一指道:“你瞧這廝好大的口氣!”


    川東一豹走近抬頭一看,隻見樹身上麵,在一片空白處,有人以大力指法留下這樣兩行字:“字諭來人:報出爾等跟蹤之動機,以及係受何人指使,可貸一死。否則休想走出此林一步!知名不具!”


    川東一豹不禁轉過身去,四下望了一眼道:“那廝人在哪裏?”


    快刀太歲搖搖頭,沒有開口。


    另外那名漢子插口道:“我看這可能又是那廝的疑兵之計,他故意留下幾個字,害我們舉棋不定,以便他有時間從容……”


    快刀太歲啊了一聲道:“是的,快追!”


    就在這時候,樹林東北方,突然傳來一陣嘿嘿冷笑!笑聲陰森低沉,有如發自地底,聽來令人毛發悚然!


    三人不約而同地足尖一點,迅速散開身形,然後一齊向發聲之處戒備著搜視過去。


    就在三人手按刀柄,向林北方向望去之際,三人身後,忽然有人冷冷發話道:“朋友們選擇的機會不多了。惡君平是何等人物,朋友諒亦有所耳聞,在公孫某人現身相見之前,朋友們最好依言行事,報出你們那位幕後主子,以及此行究係何為而來,否則,嘿嘿,依言行事的,就該是我公孫某人了!”


    快刀太歲等三人臉上,全都現出驚疑之色。


    他們先前看得清清楚楚,向這條路上走來的,隻有一個人。如今,笑聲傳自東北,發話卻在西南,這位惡君平難道竟有著分身之術不成?


    川東一豹身子一轉,大聲道:“裝神弄鬼,算不了什麽英雄,是個有種的,不妨站出來,你家三位大爺,亦非無名少姓之人……”


    身後,忽然有人陰陰接口道:“這位大爺你貴姓?”


    川東一豹、快刀太歲,以及另外那名漢子,全給嚇了一跳!


    三人轉過身去一看,五六丈外,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惡君平!


    川東一豹向前跨出一步,獰笑道:“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川東一豹是也!”


    惡君平陰陰一哼道:“原來是韓大爺。”


    川東一豹沉聲接著道:“彼此臉皮既已撕破,再也用不著客氣了。你這位天魔新貴,在這座樹林中,共有幾支伏兵,現在最好一起叫出來,免得你家大爺們做幾次麻煩!”


    惡君平揚臉側目道:“沒有磋商餘地了麽?”


    川東一豹嘿了一聲道:“磋商什麽?”


    惡君平手朝前麵那株樹於一指道:“剛才三位圍在那裏,不是已經看過了?”


    快刀太歲走過來接著道:“你以為老子們來自什麽地方?”


    惡君平咳了一道:“劫銀車,留警柬,都是幾位的傑作吧?按道理說,三位應該是天道教中人,隻可借你們不該拍出一位逍遙書生來做你們的教主!”


    快刀太歲冷冷道:“為什麽?”


    惡君平微微一笑道:“薰蕕不同地而生,就公孫某人所知,像三位朋友這等角色,如投在敝教,那還差不多,但要如貴教那位教主,真是逍遙書生的話,我公孫某人敢賭你們一天也活不成!”


    快刀太歲臉色一變道:“那麽,你以為我們那位教主是誰?”


    惡君平淡淡一笑道:“公孫某人以為根本就沒有什麽天道教!”


    川東一豹從旁吼道:“老高,別跟他”


    快刀太歲一擺手說道:“不,讓他說下去!”


    接著又向惡君平問道:“好的,就算你朋友猜對了,根本沒有天道教之存在。那麽,依你朋友看來,我們這幾人,又是來自何處?”


    惡君平仰臉道:“我要你們自己說出來!”


    快刀太歲道:“你這位惡君平,骨頭幾斤幾兩,咱們清楚之至。俗語說得好,不是猛龍不過江。假如我們三個擔不了這付擔子,我們頭兒也決不會叫我們三人出來。今天我們要是不受教,你朋友預備怎麽樣?”


    惡君平手一擺道:“那就拔刀吧!”


    快刀太歲轉向那名站得最遠的漢子道:“來,老廖,你先陪我們這位公孫高人玩幾手!”


    那名廖姓漢子顯然早有準備,這時身軀一轉,快步奔向坐騎,自馬上解下一個青布包裹,從裏麵取出一支奇門兵刃。惡君平定睛望去,原來是一支兵刃中極為罕見的狼牙棒!


    他見廖姓漢子放著背後現成的單刀不去用,卻去取來這支狼牙棒,不禁發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廖姓漢子提著那支狼牙棒,大步走了過來,雙拳一抱,朗聲說道:“這位朋友請賜招!”


    惡君平不慌不忙地用手朝廖姓漢子身後一指,微笑著說道:“準備賜招的朋友在那邊!”


    廖姓漢子扭頭循聲望去,目光所及,不禁當場一呆!


    西南邊那塊空地上,不知於什麽時候竟又悄無聲息地出現一位惡君平!


    先後兩位惡君平,麵目與衣著,完全一樣。不過,在這邊的高、韓、廖三人看來,如今出現的這位惡君平,顯然才是貨真價實的惡君平!


    因為如今出現的這位惡君平,背後赫然插著一對三棱刺,而原先的那位惡君平,卻是寡人一個,一身空無所有!


    所以,廖姓漢子這時毫不遲疑的轉身奔過去,狼牙棒一擺,嘿嘿冷笑道:“不要弄玄虛了,朋友,盡耍花招,並不能解決問題,常言說得好,醜媳婦總要見公婆……”


    於西南麵出來的那位惡君平,聞言頭一點,含笑說道:“朋友說得一點不錯,醜媳婦總要見公婆!”


    口中說著,衣袖一抖,手裏已然多出一條黑黝黝,軟綿綿,長約八尺有餘的索形兵刃!


    那位後來出現的惡君平含笑接口道:“此物名叫太極鞭,朋友是不是第一次見到?”


    廖姓漢子怔怔然脫口說道:“閣下為何不用那對三棱刺?”


    對麵的惡君平微微一笑道:“這跟朋友放著背後單刀不用是同一道理。如果朋友改用單刀,公孫某人就馬上改用三棱刺!”


    廖姓漢子此刻真是有苦說不出。他背後的那柄單刀,隻是一個幌子,現在這支狼牙棒,才是他的本門武功。他們主子這次派他參與三人行列,就因為他這支狼牙棒,到時候可以用來克三棱刺。萬萬沒有想到;對方臨陣變法,竟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亮出一條狼牙棒的克星太極鞭;而今對方語含諷刺,叫他改用單刀,他又如何辦得到?


    他用這支狼牙棒,尚可一展所長,若是改用單刀,豈非更為不智?


    廖姓漢子心念電轉,一時拿不定主意,當下忍不住回過身去,朝快刀太歲遞了個眼色,故意大聲說道:“老高,你說這可是一個奇聞,以三棱刺成名的惡君平,如今居然用起鞭子來了,我看這裏大有問題,這兩位自稱惡君平的朋友,說不定都是冒牌貨,高兄以為我們要不要……”


    原來三人之間,另有一項默契,就是萬一遇到事情棘手時,三人決定聯手齊上,以圍毆解決問題!


    現在,廖姓漢子如此發話,正是向後者請示,有無改行另一計劃之必要?


    但是,這名廖姓漢子卻忘了一件事,所謂圍毆也者,應該是指三對一,隻有在對付惡君平一個人時,才能用得上,如今惡君平卻有兩個,在人數方麵,他們僅比對方多出一個,又怎會收到圍毆的效果?


    所以,快刀太歲連想也不想,頭一搖答道:“不管是真是假,既然人家朋友賞臉,橫豎閑著也是閑著,趁此機會向這位神秘朋友討教幾手也是好事!”


    廖姓漢子知道快刀太歲反對采用混戰策略,當下隻好硬起頭皮,轉向對麵那位執鞭以待的惡君平嘿嘿一笑道:“朋友聽到沒有?”


    對麵那位惡君平含笑點頭道:“聽得清清楚楚,現在隻等朋友出手!”


    廖姓漢子輕輕一聲幹笑,突然出其不意,一個箭步竄出,手中那支狼牙棒,有如閃電穿雲般,驀向對麵那位惡君平透心搗去!


    這種出手方式,正是這名廖姓漢子的精明之處。


    要想挽救兵刃上所處之劣勢,隻有一個辦法,近身廝拚,以快打快,不容對方那根太極鞭有放手施展之機會!


    不過,對麵那位惡君平無疑早已防及這一著,他見廖姓漢子一個招呼不打,一出手便是一招渴驥奔泉,深知對方此乃心虛之表示,當下身軀一閃,挪開七八尺許,太極鞭一圈一抖,反向對方那支狼牙棒像火舌般纏繞過去!


    廖姓漢子自然不肯上當,身形如蓬疾轉,藏棒現掌,五指一伸,便想去撈敵人那根太極鞭。


    說來也是異數,那位惡君平腳下不知給什麽東西絆了一下,身軀一顛,撤招稍遲,手中那根太極鞭竟被廖姓漢子撈個正著。


    廖姓漢子哈哈大笑道:“朋友這根鞭子,使的也未免太勉強了!”


    笑聲中,手將鞭梢,用力一扯,人隨勢上,迅向惡君平近身攏去,他當然並非想奪下對方這根太極鞭,而隻是利用這種相持不下的局麵,想在近身之後,悄悄抽出狼牙棒,叫對方來個措手不及而已!


    快刀太歲忽然大叫道:“老廖快鬆手!”


    可惜快刀太歲這聲警告發出得太遲了。


    廖姓漢子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原是敵人有意之安排,結果那支狼牙棒剛剛舉起,敵人的一支三棱刺,已然插入他的咽喉!


    快刀太歲牙一咬,正待躍身撲出,不意卻給川東一豹搶先一步!


    川東一豹沒有在兵刃上出花樣,使的就是原先插在背後的那口單刀。


    那位初試得手的惡君平看見川東一豹撲來,太極鞭與三棱刺,全都棄而不用,順手撿起廖姓漢子遺下的那支狼牙棒,在手中掂了掂,麵露微笑,嚴陣以待,顯然對廖姓漢子那支狼牙棒的分量相當滿意。


    川東一豹見敵人就地取材,竟以夥伴那件外門兵刃來對付自己手中的單刀,不由得又驚又氣又急,當下去勢一頓,拿刀尖一指,破口大罵道:“你他媽的要臉不要臉?”


    “要臉其次,要命第一!朋友如果識趣,為時尚不算晚。隻要報出你們主子的姓名,以及這次你們幾個安排之動機,咱們之間,盡可不算老賬,化幹戈為玉帛,朋友們今後之出路,我等亦可代為安排!”


    川東一豹怒吼一聲:“去你媽的!”


    足尖一點,掄刀飛身撲出。


    這位川東一豹,身手顯在那名廖姓漢子之上;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那位惡君平看清來人起步之姿勢,便知道這位川東一豹是個棘手人物,這時狼牙棒迎向來刀,以一招撥雲見日,由上而下,輕輕一撩,想先虛接一招,試試敵方在單刀方麵之變化!


    川東一豹雖然是挾怒出手,章法卻是絲毫不亂。


    他見對方不肯硬接,刀光一閃,刀走偏鋒,竟然滑過狼牙棒,險中弄險,化虛為實,不計本身安危,突向惡君平肘腕之間一刀切去!


    現在迎戰的這位惡君平,正是黑心魯班趙光雄之化身,如論身手,這位血掌堂的黑旗護法,與川東一豹,可說是半斤八兩,旗鼓相當。不過,黑心魯班稍占便宜的是,他曾在蛾眉刀堂擔任過一段時期的黃旗護壇,對於刀法,原就在行,現在手中的這支狼牙棒,又是刀、劍、槍、棍等正宗武器之克星,自然要比川東一豹戰來輕鬆得多。


    隻是,話雖如此,川東一豹目下運刀的那一股狠毒勁兒,卻非他始料所及。


    他如今要是將狼牙棒順勢遞出,一舉創敵,固無問題,不過,他的一條右臂,無疑也就報廢定了!


    這位黑心魯班,對建築極有研究,天魔教那座總壇,便是由他一手監工完成。此人除有著一身不俗的武功外,在魔教的一批護法中向以心計過人見稱,凡是工於心計的人,在逞蠻賭狠方麵,總不免差一點勁。川東一豹也許不以拚命為意,在他黑心魯班,自無奉陪之理!


    黑心魯班心念電轉之下,深知還救已然不及,隻得一沉手腕,全身向後仰倒,同時飛足向川東一豹刀身踢去!


    川東一豹使的是山西正宗解家刀法,這種刀法的最大長處,便是一刀出手,變化連環,綿綿不斷,刀刀向前,永不後撤。


    黑心魯班一著失卻機先,這時雖將右臂騰開,但全身仍在刀光籠罩之下,並未就此脫離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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