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混混頭子被薑婪撂翻, 另外三個小混混忌憚地圍住薑婪, 紛紛將藏在身上的武器拿出來壯膽。


    薑婪回頭厭惡地看了他們一眼,將混混頭子拽起來一把摜在牆上:“不想被打斷腿就老實呆這兒, 警察馬上就來接你們。”


    混混頭子後背撞到凹凸不平的牆上, 疼的五官都扭曲了,衝著猶猶豫豫不敢上前的小弟吼道:“愣著幹嘛,上啊!給老子弄死他!”


    三人眼神一狠, 就要往前衝,卻不防被後到的應嶠一腳一個直接踹趴下了。他力氣大,三個小混混臉朝下摔得不輕,一個個齜牙咧嘴地叫喚著。


    混混頭子這次發覺自己是碰上硬茬子了, 不敢再放狠話, 老實閉上了嘴。


    薑婪收起水果刀, 將狼狽不堪的江遲扶起來,見他渾身是傷站都站不穩的模樣,擰緊了眉問他:“白天你跑什麽?就你這小身板,還想學人家逞凶鬥狠?”


    江遲咬緊了牙一言不發, 推開薑婪的手, 一瘸一拐地往巷子口的方向走。


    薑婪從沒見過脾氣這麽強的幼崽,就像一塊頑石, 油鹽不進水火不侵,偏偏讓他一連撞見兩次,還始終沒法硬下心腸不管。


    他冷下臉,準備看看他能走哪兒去, 卻見江遲並沒有離開,而是的走到巷口的垃圾桶邊,動作艱難地將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垃圾桶扳倒,也顧不上垃圾桶的髒臭,半趴在地上在垃圾堆裏翻找著什麽。


    垃圾桶大約是下午清理過,裏麵垃圾並不多,他翻了片刻,就從裏麵找出個髒兮兮的黑色布包來。


    布包是抽繩設計,也不知道裏麵裝著什麽,外麵的繩子打了重重死結,連江遲連扯帶咬才解開了繩子,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布包裏的東西倒了出來——


    竟然是一疊零碎的散錢,一塊的、五塊的、十塊的……還有不少硬幣。


    數額都不大,加起來估計也就一兩百塊錢。


    紙幣被整齊地疊放在一起,江遲仔仔細細地數了一遍之後,又裝回布包裏,將抽繩拉緊再打上死結,然後綁在了自己的褲腰帶上,妥善地藏進了褲腰的內袋裏。


    之後他又費勁地把垃圾桶扶起來,抱起從垃圾堆裏翻出來的兩個飲料瓶蹣跚離開。


    從頭到尾他沒有看薑婪或者應嶠一眼,瘦弱的脊背因為疼痛微微佝僂著,路邊的路燈將他瘦小的身影拉的又細又長。


    薑婪歎口氣,想攔住他,又覺得攔住了他也不會跟自己走。隻能看著他瘦小的身影沉默地拐入了另一個巷子口裏。


    不遠處傳來警笛聲鳴聲,估計是接到報警的警察趕過來了。


    應嶠道:“走吧,他不會跟我們回去,就算強行送去協會了,他也會跑出來。”


    江遲這類的人或妖他都不陌生,主意正心思深,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也就是他現在年紀還小,但凡他還能留一口氣,等長大以後,估計又是一頭心狠手辣的孤狼。


    這類人往往並不是什麽好人,最後走到窮途末路的也不少。


    私心裏,應嶠並不希望薑婪把個狼崽子帶回家。


    薑婪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他怏怏垂下眼:“嗯,回去吧。”


    他們將那五個混混疊羅漢一樣堆在一起,趕在警察來之前先離開了。


    回到車上,薑婪卻還在回想先前看到一幕,像是慢鏡頭一般回放著江遲數錢的那一幕。


    他似乎很缺錢,做扒手也是因為缺錢嗎?


    薑婪歎了一口氣,理智上說服自己妖各有命,他不是救世主。不可能見一個救一個,但一安靜下來,江遲的背影卻又在眼前晃。


    連他自己都覺得他對江遲的在意有些過度了。


    明明隻是萍水相逢而已。


    “停車。”


    薑婪再次叫停了代駕司機,他皺著臉對應嶠道:“不知道為什麽我還是很在意江遲,你帶泥泥他們先回去,我去看看,盡快回家。”


    應嶠拿他沒轍:“我先送泥泥回家,再來接你。”


    薑婪下車,衝他笑了一下:“好。”


    ……


    薑婪循著之前江遲拐進去那條巷子找過去,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江遲。他受了傷走得慢,根本沒有走多遠,此時就縮在一個還算隱蔽拐角處,手裏拿著不知道哪裏弄來的半瓶水,喝了兩口,又脫掉已經扯得破破爛爛的上衣,用幹淨的地方沾了水,小心地擦拭清理身上的傷口。


    他是真的很瘦,前胸肋骨和背後蝴蝶穀格外突出,乍一看就好像幾根骨頭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皮。


    身上傷痕遍布,新傷舊傷疊加,有擦傷也有大片淤青,青紫交錯,看著極其駭人。但江遲卻像完全不在意一樣,他甚至有些粗魯地用衣服擦拭著身上傷,把凝固的血漬和灰塵砂礫擦掉,傷口流出新鮮的血來,他才停下手。之後用濕衣服胡亂擦了一把臉,再把衣服擰幹,套在身上。


    他從始至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對疼痛的忍耐度甚至不像一個十一歲的孩子。


    做完這一切,他又抱起地上的瓶子,繼續往前走。


    薑婪悄悄跟在他身後,看見他一路走一路翻垃圾桶,用撿來的塑料袋把易拉罐礦泉水瓶裝在一起。


    如此走了有半個多小時,他才從一個狹窄的巷子口拐了進去。又走了一段,才在一個撿漏的小棚子前停了下來。小棚子就靠幾根木頭和一些磚石支撐著,頂上和四周用零碎的鐵皮和塑料布遮擋。背靠著廢棄的垃圾回收站,要不是親眼見到,薑婪甚至都不知道真的有人會住在這樣的房子裏。


    江遲卻很熟練地從一堆垃圾裏拖出來一個□□袋,將塑料袋裏的瓶子裝進麻袋裏,又藏進了垃圾堆裏麵。


    之後他打開小棚子的門鑽了進去,因為太黑,他沒有關門,從薑婪的位置看過去,恰好能看到棚子裏麵還躺著個人影。


    江遲搖了搖躺著的人,人影動了動翻過身來,露出半張枯槁衰老的麵容。老人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幾聲,江遲悶悶應著,然後就著外麵的微光從口袋裏拿出半個用包裝袋妥善裝好的麵包,洗幹淨手,將麵包撕成小塊,在水裏泡軟,再一點點地喂給老人吃。


    老人隻吃了三四塊就不吃了,似乎又睡了過去。


    江遲把剩下的麵包重新封好藏在棚子裏,呆坐了一會兒,又把褲腰的布包拿出來摸了摸,然後又鑽出棚子,關上門準備往外去。


    薑婪幾乎已經猜到他要去做什麽了,他從藏身的角落轉出來,看著江遲。


    “你又要去偷麽?你要偷多少人才能攢夠醫藥費?”


    都不說他做扒手的技術如何,就說現在到處都是電子支付,就算能偷到,估計也隻是小額零錢。


    江遲身影一僵,接著便像個被侵犯了領地的小獸一樣,凶狠地護在了棚子前麵。


    薑婪沒有貿然靠近他,他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跟他分析利弊:“我可以借你錢,你就能送她去醫院。”


    他想起派出所民警說的話,猜測棚子裏的老人應該就是撫養江遲的瘋婆李。


    江遲惡狠狠地瞪著他,終於發出一聲嘶啞低喝:“滾開。”聲音絲毫沒有孩童的清脆稚嫩。


    “她病的很重,也許等你攢夠了錢,就來不及了。”


    江遲眼中露出些許遲疑,顯然他是明白自己的處境的,隻是他不信任薑婪,所以寧願靠自己。


    但薑婪說出的可能性,還是讓他的堅持動搖了。


    “我家裏有兩個弟弟,正好缺個玩伴。”薑婪慢慢瓦解他的戒備:“我幫你出醫藥費,你負責陪我弟弟玩,家裏的家務也歸你做,包吃住但沒有工資,什麽時候還清了醫藥費,你什麽時候可以離開,怎麽樣?”


    江遲定定看他半晌,終於艱難地做出了抉擇:“真的?”


    薑婪很熟練地騙小孩:“你不信的話,我們可以簽合同。合同有法律效應的。”


    “好。”江遲這次沒有思考太久,就做出了決定。


    薑婪鬆口氣,拿出手機打了120,道:“先把人送去醫院吧。”


    他看了看渾身是傷的江遲:“你也一起去檢查。”


    年紀不大倒是能忍,之前走路還一瘸一拐,這會就已經習慣了,要不是薑婪親眼看見了他身上那些傷,都要以為他根本沒受什麽傷了。


    江遲戒備地繃緊了脊背,卻沒有出聲,隻是打開棚子門,安靜地坐在老人身邊。


    折返回來的應嶠比救護車先趕到。


    裏麵路太窄,車開不進來。他是步行進來的。這附近都在拆遷改建,垃圾扔到到處都是,又髒又亂,一路走來,他的臉色越發陰沉。


    直到看見薑婪時才緩和一些,下巴朝江遲方向點了點:“怎麽回事?”


    薑婪低聲說給他聽,又道:“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這樣,總覺得心裏有點難受。”


    他雖然心軟,但也要看對誰。


    和江遲不過兩麵之緣,卻對他這麽上心,其實有些超出了薑婪的預料。


    應嶠揉了揉他的頭,將他的手攏在手心裏:“或許這就是你們的緣分。”


    妖族的直覺向來很準,有些淵源也許薑婪本身還未察覺,但他的直覺已經在示警。


    他沒有幹涉薑婪的做法,隻說:“想做什麽就去做,順心而為就好。”


    薑婪回握住他的手,點了點頭。


    說話間救護車也趕到了,醫護們抬著擔架進來,將老人抬上了救護車,薑婪陪著江遲一起上了救護車,應嶠則讓等待的司機掉頭跟上救護車,一同去了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  婪崽:騙小孩兒我是專業的(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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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等啦,抽100個紅包叭。


    最近好像一直在請假晚更,其實有點不好意思。還是跟大家解釋一下。因為存稿用完了都是現碼,然後手速慢/卡文等等,所以經常寫不完orz


    本來想改掉文案的固定更新時間,但改了之後我多半會變身脫韁野狗,每天踩零點死線更新,有固定時間的話我至少還能努力撲騰一下orz


    以後我努力早點更,不過大家等不到也別一直等,晚上看or次日看都可,反正每天六千更新是肯定有的。


    二更見。


    然後小小劇透一下,評論好像都猜偏了,江遲不是睚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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