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過來的是警察, 對方說, 鄭宇是在江裏淹死的。


    一個撈屍隊的老隊員,水性不可能差到哪裏去, 但偏偏他最後卻是淹死在了水裏。


    聽起來有些滑稽可笑, 卻又令人悚然。


    鄭宇落水時,手機不慎落在江灘邊,被報警的熱心群眾撿到後交給了警察, 警察正好看到了最上麵關水打來的電話,這才順著號碼播了回來。


    鄭宇到底還是撈屍隊的人,關隊長和關水隻能先去認領屍體。薑婪想了想,提出跟著一起去看看。


    臨走之前, 他們又回了病房一趟, 告知張子鄭宇的死訊。


    張子原本還能冷靜沉著地跟幾人演戲, 但在得知鄭宇死了之後,他的臉色刷地就白了,連嘴唇都在顫抖。


    關水對這個師弟已經徹底厭煩了,警告道:“你的事情等我們回來再說, 你好好在醫院養傷, 順便好好想想要不要如實交代吧。”


    張子的神色太過驚恐,他到底沒有把那一句“你要是還嘴硬, 沒準下一個就輪到你了”說出口。


    三人開車趕去了鄭宇出事的江邊。


    鄭宇出事這一段,屬於還沒開發出來的區域,因為汛期還未到,水位不高, 裸露著大片的江灘。江灘地勢平坦,野草叢生,經常會有有人來這一帶放風。


    鄭宇的屍體就是來江灘邊遊玩的路人發現的。


    薑婪他們趕到時,鄭宇的屍體已經被收斂了放在江灘邊,警方正在勘察現場。


    周圍還有不少路人好奇地圍觀,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當時的情況。


    “這麽淺的江灘,怎麽淹死人的哦?”


    “最開始有人發現他的時候,他身上都被水草纏滿了,手腳被纏得死死的,臉朝下淹在水裏。”


    “不知道在水裏泡了多久,肚子漲起來這麽大,感覺戳一下都要破了,也不知喝了多少水……”


    薑婪隨著圍觀群眾的話看向鄭宇的屍體,蓋著白布的屍體肚子確實鼓起來很高,比十月懷胎的孕婦還要誇張一些。


    關隊長師徒穿過警戒線,報上了身份,跟警方交涉情況。


    他們這邊正說著,就聽人群忽然發出驚恐的尖叫道:“破了!破了!肚子破了!”


    他們下意識回頭,就見鄭宇鼓起來很高的肚子漸漸癟了下去,蓋著的白布漸漸被斑駁的血水浸濕,底下隱約還能看到有東西在蠕動。


    圍觀的人群早就躲開了老遠,又是恐懼又是好奇地看著這一幕,甚至還有人拿出了手機在拍視頻。


    反應過來的警察連忙將鏡頭擋住,大著膽子揭開了白布——


    白布之下,鄭宇泡的發白的肚皮像一塊被暴力扯爛的破布,支零破碎地耷拉著,一窩水蛇蠕動著從鄭宇被撐破的肚子裏鑽了出來,水蛇之後,還有大大小小的魚拍打著尾鰭跳出來,跌落在江灘上蹦跳個不停。


    裏麵的內髒已經被吃空了,隨著這些蛇啊魚啊往外跳,還零星跳出來不少內髒碎屑。有承受能力不好的人,已經當場幹嘔起來。


    這一幕實在駭人又惡心。


    跌落在江灘上的魚因為缺水漸漸不動了,水蛇卻吐著信子往淺水灘滑行。


    離屍體最近的警察臉色發白,勉強維持著鎮定解釋道:“溺水的人肚子裏鑽進魚蝦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在場沒有人回應他,饒是見多識廣的老警察,也被這一幕嚇得不輕。


    帶隊的警察道:“收隊,先回去再說。”


    於是薑婪三人又跟著去了警局。


    麵包車跟在警車後麵,還是關隊長開的車。相比慌的手都在抖的關水,薑還是老的辣一些,關隊長至少還能穩穩當當地開車。


    關水一個勁兒地念叨:“他們到底做了什麽事?真的是那些鱉殺的人嗎?”


    就是報複,這樣的死狀也太驚悚了一些。


    薑婪眉頭微擰,道:“叫人去醫院看著張子吧,別讓他跑了。那些鱉似乎已經沒有耐心了。”


    從一開始隻是單純的跟隨,到後麵試圖傷人,再到今天鄭宇的死亡……這一個過程持續了半個月左右,如果按照人類的方式思考,那就是這些鱉已經徹底沒有了耐心,準備魚死網破了。


    張子目前在醫院裏還算安全,但要是他心懷不軌跑了,說不定就要落得跟鄭宇一樣的下場。


    關水人已經懵了,這時候自然薑婪說什麽他就聽什麽,連忙給其他師弟打電話,讓人去醫院看著張子。


    聽到對方立刻就去醫院,他才鬆了一口氣,疲憊地往後靠在座椅上。


    ……


    三人到了警局之後,便被帶去做筆錄。


    關水本來害怕警察不信他們,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那邊關隊長已經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甚至連自己的猜測也說了出來。


    他從煙盒裏摸出一根煙,手指用力撚弄幾下,卻沒有點燃。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可能不信這些個,”關隊長聲音透著一股滄桑,蒼老麵容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意:“但這都是老一輩傳下來的經驗,我十六歲就跟著我爹在水裏撈屍,到現在滿打滿算已經有三十二年。這些年我遇到的怪事不少,都是靠著老一輩傳下來的規矩,才能活到這把歲數。”


    “撈屍隊一年打撈幾百上千的屍體,經我手的屍體更是不計其數,受這種腸穿肚爛之刑的,我隻見過這一個。”關隊長臉上的皺紋越發深刻:“他不是溺死的,是還活著的時候,被那些東西鑽進肚子裏,活活鑽死的。”


    他聲音隱隱透出些顫意:“他們這是惹了大禍啊!”


    做筆錄的警察麵露驚駭,幹巴巴地道:“這……還是等法醫驗屍結果出來再說吧。”


    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讓蛇和魚往肚子裏鑽?


    關隊長搖頭深深歎了一口氣,就咬著煙頭不說話了。關水更是整個人都木了,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倒是唯一正常的薑婪顯得像個異類,做筆錄的小警察看了他一眼:“你說你前天晚上還救過死者?他當時正被一隻鱉往江裏拖?”


    薑婪糾正道:“是十幾隻,隻隻都磨盤那麽大。”


    小警察的神情明顯帶了幾分懷疑,又道:“你們之前認識嗎?將死者從水裏救起來後有沒有起過衝突?”


    薑婪眨眼:“你是在懷疑我嗎?”


    他長得就一副無害的純良相貌,睜大眼詢問的時候更顯得無辜。


    例行詢問的小警察感覺自己的良心竟然有點痛,隻能板起臉,嚴肅道:“隻是按程序詢問,你放心,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但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薑婪哦了一聲,配合道:“你要是不信,我還有朋友可以作證,我那天是和朋友一起去江濱大道散步。”


    最後應嶠還是來了警局一趟。


    他到的時候,薑婪正坐在大廳裏捧著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喝,看起來乖巧又無助。


    應嶠大步上前,揉了揉他的發頂,有些無奈道:“這是我第幾次來警局接你了?”


    旁邊的小警察聽見這話,雙眼立刻像探照燈一樣射了過來。


    薑婪對上對方的視線,無辜道:“我隻是協助警方破案而已。”又帶著微微得意語氣道:“蔡陽區的警察還給我送過錦旗呢。”


    原來是個誤會,小警察收回格外警惕的視線,詢問道:“這就是你那個朋友?”


    薑婪確認之後,小警察就又讓應嶠做了一份筆錄。


    在應嶠確認了當時江裏確實有十幾隻磨盤大的鱉把鄭宇的往江水裏拖後,小警察滿臉都是魔幻。


    寫滿了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麽。


    正巧這時法醫的屍檢報告也出來了,傳閱過報告後,警局裏鴉雀無聲。


    鄭宇的屍檢結果,竟然和關隊長說的全部對上了。


    屍檢報告顯示,鄭宇最終的死亡原因不是溺水窒息,而是內髒被嚴重破壞後死亡。他的口腔食道有被撕扯的痕跡,四肢以及身體都有被水草纏繞的勒痕,在生前還喝了大量的江水。初步判定他是在江灘邊落水,掙紮間被水草纏住了四肢無法動彈,才會活生生被水蛇和魚類鑽進身體裏,破壞了內髒致死。


    但這件事細想一下,卻令人不寒而栗。


    鄭宇作為撈屍隊隊員,深諳水性,又是個孔武有力的成年人。在什麽樣的情況之下,他才會被水草纏住四肢,仍由那些水蛇和魚鑽進身體裏?


    原本覺得精怪之說是無稽之談警察們麵麵相覷,都感到了一股從背後爬上來的涼意。


    薑婪和應嶠坐在一起,小聲嘀咕:“我覺得這事跟精怪無關,那些鱉打過幾次照麵了,它們就是聰明了點,比較通人性而已。”


    應嶠頷首讚同了他的說法:“人類隻以為精怪報複才會這麽可怕,但有時候這些動物,比他們想象中聰明,也別他想象中可怕得多。”


    精怪開了靈智,踏入修行,知曉因果報應,有條條框框的束縛,反而不敢輕易報複殺人。


    隻有這些未開靈智,卻又格外聰明的動物們,一旦被惹怒,會不計代價的報複。


    作者有話要說:  影帝婪:我從來不騙人,真的。警察還給我送錦旗了!


    龍龍:沒錯,我可以作證。


    ——————


    二更來啦。


    好久沒有發紅包了,發100個紅包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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