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婪幾人渾身濕淋淋的從小船上下來。


    相柳大轉輪將小船甩到最高處的時候, 齊齊噴出了水霧, 水霧不大,但也足以沾濕身體。


    應嶠當時下意識想要運用術法隔離水霧, 但見薑婪和小表弟似乎都很高興、並沒有抗拒的模樣, 才中途住了手。


    三人出了遊戲區,薑婪趕緊去包裏找紙巾擦臉,等待的狻猊已經提前將紙巾找了出來, 小爪子舉起來遞給他。


    薑婪笑起來,用濕濕的手指的在他的毛腦袋上揉了揉,把它蓬鬆的毛毛也染濕了,這才拿著紙巾去分給應嶠和椒圖。


    額頭毛毛被打濕一縷的狻猊憤憤咕嚕了一聲, 又翻出一張紙巾, 遞給張天行, 示意他給自己擦擦。


    另一邊,應嶠接過小妖怪遞來的紙巾,垂著眼擦臉上的水漬。


    應龍擅控水,其實他一個小念頭就能解決這些煩人的水漬, 但不知怎麽的, 他卻沒有動念,反而接過了紙巾, 慢吞吞地擦著。


    等自己擦完,見薑婪還在給椒圖擦,便又抽了一張紙巾,給薑婪去擦頭發上的水珠。


    驕蟲從操作室出來時, 正好看見這一幕。


    驕蟲腳步頓了頓,驕奇怪道:“應先生怎麽在這兒?”


    當初創立山海遊樂園時,驕蟲並沒有那麽資金,便打起了拉投資的主意。但其他大妖聽了他的計劃都覺得異想天開,隻有應龍覺得可行,並出資補齊了資金缺口。


    後來山海遊樂園火起來之後。他主動給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給應龍。卻一直很遺憾沒能當麵感謝他。


    很多妖都說過應龍脾氣暴躁,不近人情。但大約是他在困難時伸出過援手,驕蟲對他還是有些濾鏡的。即使應龍當初連見都沒見他,但他還是覺得應龍或許並沒有傳言裏那樣難相處。


    眼下看見的這一幕,更加佐證了他的想法。


    驕對弟弟道:“我們先去跟應先生打個招呼。”


    說著腳步一轉,便朝應嶠所在的方向走去。


    蟲“嗯”了一聲,隨即隱匿起了身形。


    應嶠給薑婪將頭發擦幹,就聽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應先生,真是幸會。”


    他身形一僵,轉過頭來,卻見是個是個眼生的麵孔。不過看看他多出來的一個頭,應嶠輕易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是驕蟲。


    他上前一步,微笑著打斷了驕蟲寒暄的話:“不用這麽客氣,叫我應嶠就行。”


    他的手在身前、薑婪看不見的地方輕輕擺了擺。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驕蟲立刻看懂了他的意思,立刻換了套說辭:“你和朋友來玩?”


    應嶠對他的上道很滿意,讓出身後的薑婪幾人來,下巴仰了仰,略帶得意道:“嗯,今天六一,帶弟弟出來玩。”


    眾所周知,應龍一族就剩下應嶠一個,驕可從沒聽說過應龍有弟弟,他看了一眼身後幾人,再想到剛才應嶠怪異的舉動,隱約明白了幾分。


    他笑道:“應先生對弟弟可真好。”


    心裏卻想,應龍似乎跟傳說裏也不太一樣?


    大約是都有弟弟,驕對他反而更有一點好感:“下次再來玩,你們可以去試試“驕蟲的蜂蜜罐”項目,那個項目是我弟弟的創意,往上反饋很好,很適合一家人玩。”


    應嶠聽聞,立刻回頭去薑婪。


    就聽薑婪道:“蜂蜜罐我們已經玩過了,還玩了兩次。背景故事也寫的很好。”


    他看著驕蟲的另一個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故事上說的是真的?你們是兩兄弟?我之前在工作區看見過你弟弟,你們……很不一樣。”


    其實光看兩個頭的長相,這對兄弟無意是十分相似的。但是任誰也不會錯認他們,因為這兄弟倆的氣質截然不同。


    工作區遇見的驕蟲溫和無害,性格柔軟,並不擅長與人爭論。身為上古大妖,被一個人類女人步步緊逼,他不僅沒有發怒,反而有些手足無措。


    而眼前的哥哥,舉手投足間氣質十分從容,說話時目光落在對方鼻梁上,既不會顯得咄咄逼人,又能很好把握一個談話的度。顯然是個長袖善舞之人。


    不過薑婪倒是從不知道驕蟲竟然是兄弟倆。而且之前他被欺負時,也沒見這個哥哥出現。


    他心裏不由生出了一絲疑惑。


    驕蟲倒是十分淡然地承認了,甚至還開了個玩笑:“嗯,大概是上天覺得哥哥需要保護弟弟,才讓我們合為了一體。”


    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蟲看了他一眼,嘴角抿起了小小的弧度。


    驕又無奈歎息道:“應先生應該明白我的感受,我前陣子受了一點小傷,就一小會兒沒在,他就被人欺負到家裏來了。”


    蟲聽聞,臉上露出個沮喪的表情,囁嚅著說:“對不起,我太沒用了。”


    驕聽聞,抬手在他頭頂揉了揉,又惡趣味地捏起他一側臉頰肉,無奈道:“我不是在責備你,隻是在告訴你,以後被人欺負了,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他眼底漫出些許心疼,對應嶠道:“我們剛出生就被父母拋棄,以前吃過不少苦頭,蟲受的影響很大,所以才養成了這樣的性子,他不太會跟人溝通。”


    膽小,自卑。明明是最親密的兄弟,卻從來不敢肆意地對他提要求,總是害怕會惹他生氣。


    知道他們是兄弟倆的朋友,都覺得蟲比他差太多。但隻有驕知道。弟弟明明並不比他差,他隻是喜歡把自己藏起來。


    驕指著身後巨大的相柳大轉輪:“山海遊樂園這些遊樂設施,其實都是蟲的創意。”


    包括山海遊樂園的背景故事,卡通妖怪形象,都是他花費了許多個日夜創作出來的。


    說這話時,驕的臉上是滿滿的驕傲。


    應嶠難得與人共情,他下巴朝蟲的方向點了點,說:“這話你肯定沒對他說過。”


    驕側過臉,就見弟弟正詫異地看著他,眼中還有茫然和不可置信。


    應嶠嘖了一聲,心想驕這個哥哥做的還沒自己好。他好心提醒道:“作為兄長,除了嚴格的教育,平時也要多誇獎弟弟。”


    他看向薑婪,眉頭斜挑:“我就從不吝嗇誇獎。”


    薑婪:???


    他轉頭看了看四周,終於確定應嶠說的就是自己。


    他想起應嶠確實不吝嗇誇獎他。


    難道他還真把自己當弟弟了?


    薑婪沉默了。


    倒是驕看見弟弟的神情,再回憶起從前的往事,猶如醍醐灌頂。


    他神情有些自責:“我是不是從來沒對你說過這些話?”


    蟲癟了嘴,低低“嗯”了一聲。


    他早就知道,哥哥比他優秀許多,也更討人喜歡。而他卻正好相反,像一個拖油瓶一樣跟著哥哥,束縛了他的自由。


    當哥哥有一天忽然興奮地告訴他,他終於找到了分離神魂的辦法,以後他可以自由了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惶恐。


    看著哥哥興奮的神情,他甚至連一句“我不想跟你分開”都說不出口。


    他一直以為是哥哥嫌棄他了,不想要他了。


    但剛才哥哥竟然誇了他,臉上的驕傲也不容錯認。


    蟲一時有些茫然,他不擅長跟人交流,也無法明白太複雜的情緒。


    他眼也不眨地看著驕,呆呆道:“你不嫌棄我了嗎?”


    驕緩緩皺起眉,反問:“我什麽時候嫌棄過你了?”


    是什麽給了他這種錯覺?


    蟲癟了癟嘴,有點委屈:“你要趕我走。”


    驕想說我什麽時候趕你走,緊接著又想起前一陣他試圖分離神魂,將身體讓給蟲的事情。


    回憶起當時的情形,他這才驚覺,當時蟲的笑容很勉強,他似乎並不高興。


    他一時啞了聲音:“我不是想趕你走,隻是想給你自由。我每天要處理大量的事務,經常要出門應酬。我以為你更喜歡在遊樂園裏待著。”


    兄弟一體,隻要他醒著時,身體必定是他主導。他以為蟲不會喜歡這樣的生活。


    蟲垂著眼睛,囁嚅著反駁他:“我沒有不喜歡。”


    他悄悄抬眸看了驕一眼,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我不想跟你分開。”


    他們雙魂一體,是世界上最親密的兄弟。過往的無數歲月裏,他們互相扶持,一起從上古走到現在。


    以前從未說過要分開,現在又怎麽會想分開。


    驕歎了一口氣,神情有些釋然,笑著說:“那就不分開了。”


    大約沒想到他會這麽痛快地同意,蟲眼睛一點點睜大了看他。


    驕又揉了他一把,說:“以後想什麽,要主動告訴我。”


    蟲抿起唇,低低地“嗯”了一聲。


    驕開解完弟弟,才有工夫看向應嶠幾人:“抱歉,讓你們見笑了。”


    又對應嶠道:“你又幫了我一次,多謝。”


    應嶠微微挑眉,滿是優越感地說:“你這個家長當得不太合格,我建議你平時多看看養崽書籍。”


    驕:???


    他虛心地發問了:“比如?”


    應嶠雲尊降貴地拿出手機來,讓他加自己的微信:“你加我,我把書名發你。”


    兩人愉快地交換了微信,倒是旁邊的薑婪摸不著頭腦。


    心想養崽還有這麽多學問嗎?


    他看看狻猊和椒圖,遲疑著道:“什麽書?我也買一本看看。”


    應嶠一秒變換了表情,嚴肅地他道:“你已經是很好的哥哥了,不需要再看這些。”


    小妖怪自己都還是個幼崽,年紀小小就工作養弟弟,已經做得非常好了!


    更重要的是,以後小妖怪有他養了。他愛屋及烏也會照顧他的低低。


    所以小妖怪根本不需要看書!


    作者有話要說:  #某群聊記錄#


    “應嶠”邀請“驕”加入群聊。


    應嶠:開明,把你給我買的單發給驕一份。


    驕:應嶠開明,多謝。


    其他人:???


    ————————


    龍龍可算找到願意跟他聊養崽心得的妖了,恭喜龍龍。


    今天也有二更。二更見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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