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仁義一看,慌了。


    這,可要露餡兒了!


    他連忙起身,抓起酒杯,擋在葉楓麵前,攔住眼前臉色微醺的赤帝:“赤帝聖者,我帶我葉帥替你喝了。”


    說完,不等他發話,就咕嘟咕嘟,直接灌入一整壺烈酒,吐出一口濃濃的酒氣來,抹了抹嘴,道:


    “好酒!”


    赤帝搖搖晃晃地看了賈仁義兩眼,突然一笑,道:“好!好酒量!”


    賈仁義呼出一口氣。


    葉楓這小子,仍沒有好轉。


    不過……


    走到這一步,連賈仁義都深感意外。


    能活下來,已經不錯了。


    “酒也喝了,咱們也算是半個朋友,朋友之間說話,我就不拐彎抹角了。”赤帝道:“老夫在這神庭統治,雖然算不上什麽頂尖強者,但是論資排輩,人人見著,也得陪個笑臉。”


    赤帝看了一眼青蹄,又看看葉楓——似乎在點他那木訥不吭聲的神情,賈仁義連忙打起了掩護。


    “我這葉帥,他平日裏勤於練功,對於人事一概不通,請赤帝見諒。”


    青蹄也跟著道:“不錯不錯,這小子平日裏就是話少。”


    兩人一唱一和,赤帝也笑了,道:“你們緊張什麽,我隻是隨口說一說。今天,請青蹄道長做個見證,我赤帝聖者,雖然不是什麽強者,但是如今,咱們身處亂世當中,也算是互相照應的自家兄弟,以後有什麽事,老夫也就不自持什麽老古董的身份,跟你們一起商量,可好?”


    “自然,赤帝聖者乃是聖者當中最有資曆的長者!”青蹄趕忙附和。


    賈仁義卻皺起眉頭,這老小子的意思,怎麽倒像是要造反似的?他疑惑地望向青蹄。


    青蹄無奈地搖搖頭,突然道:“說起來,赤帝老哥,小弟還有一事不清楚,在咱們談大事之前,能否說明白?”


    赤帝哈哈笑道:“這個自然,你們有什麽問題,自然都可以問出來。”


    青蹄點頭,道:“我們都知道,聖者對神庭向來忠心,怎麽,突然之間出了這麽大的亂子?”


    赤帝看了青蹄一眼,歎了口氣:“也難怪,青蹄,你雖然與我們聖者同列,但是飽受排擠,很多事情,你不了解。”


    “按照慣例,肅清行動一旦展開,神庭便以無人可擋的銳勢席卷整個九界,重新建立秩序,這,應該是雷打不動的鐵律,但是這一次,無上帝卻食言了。”


    “無上帝尊?”青蹄做出詫異的神情。


    赤帝冷著聲道:“無意間,有人在雲上苑參拜無上帝尊之時,發現他


    的閉關室內空無一人,而原本的無上帝尊肉軀,已經失去了神識靈魂。”


    “這麽說……”青蹄臉上的筋肉跟著抽動:“無上帝……他,死了……?”


    赤帝咧嘴一笑,道:“這話,小老兒我是不敢說的,但是這消息眼瞧著不脛而走,這亂世便隨之展開。”


    “等等。”賈仁義卻覺得不對勁:“據我所知,無上帝尊不是應該待在雲上苑守衛最森嚴的至高天麽,誰有這個膽子敢闖入他的閉關室?這,不會是假消息吧!”


    赤帝的臉沉了下來,收斂了笑容。


    “這消息麽……”赤帝說道:“乃是神庭無上帝的貼身侍衛——霸刀傳來的,他是護庭執法隊第一隊的隊長,對這件事,有絕對的發言權。”


    賈仁義愣住了。


    這竟然……是真的!


    “這件事,老夫看,已經沒有什麽爭辯的必要了,無上帝尊既然已經仙去,這個九界的動蕩,便總要有人來治理和接手,各位以為,當今天下誰能擔當這重大職責?”


    賈仁義沉默了。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他都不覺得自己有這個資格能做這個主。


    青蹄一拱手,道:“赤帝長者,依小弟看,為尊者諱,新的帝尊,應該非你莫屬!”


    赤帝臉上露出一副錯愕的表情,搖搖頭,笑道:“哈哈,老弟言重了,老夫何德何能,有這個擔當呢?”


    “德高望重,自然非赤帝莫屬!”


    兩人輪番開始吹起了彩虹屁。


    賈仁義自然是冷眼直觀,這八字還沒一撇,兩人倒是吹上了,推杯換盞,賈仁義更加確信,這個赤帝麵相雖善,骨子裏卻藏著一股子狡猾勁兒,一定是有什麽謀劃。


    不過,他說“無上帝尊已死”,這件事卻不像是假的。


    賈仁義暗自思忖,倘若這個神庭的權威至聖之力真的自此消失了,今後的世界會是什麽樣子。


    想著想著,又瞥了他鄰桌葉楓一眼,他滴酒未沾,仍舊一副鐵青麵孔,悻悻的模樣,渾身散發出陰鬱冷漠的氣息。


    嘭。


    正當賈仁義這麽想著,赤帝喝的酣暢淋漓,這時候醉醺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意太盛,通的倒在桌上。


    青蹄冷冷瞥了一眼,道:“自知酒量不行,這老兒倒也乖僻得很,走。”


    “走?”賈仁義愣了愣。


    青蹄抓起他,本想把葉楓也扯過來,但是手伸到一半,猶豫了。他盯著葉楓看了好一會兒,道:“你,帶著他,咱們現在就走。”


    “走……?”


    賈仁義愣了:“你們剛才不是聊得挺好麽?怎麽說走就走?”


    青蹄冷哼一聲:“挺好?這老狐狸想什麽,我會不知道麽?在他的赤紅領域,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唯一忌憚的,便是我跟葉楓聯手。他現在示好,無非是打算分化你我。”


    “分化?”


    “他現在還不知道我的狀況,所以不敢挑明了動手,害怕損傷自己的元氣。畢竟現在身處亂世,他如果自己傷了根本,損失也不小。但是他想讓貧道和葉楓對立。”


    “怪不得……”賈仁義這時候明白赤帝如此殷勤的原因了。


    “在接待你們出來之前,這老頭兒已經跟貧道陳述利弊,圍的就是挑唆貧道和葉楓之間的關係。”青蹄冷冷的聲音十分有力,字句鏗鏘。


    “那還等什麽,我們走。”賈仁義早已經迫不及待。


    他抓緊了葉楓。


    青蹄卻沒急著動身,他扭頭看了賈仁義兩眼:“你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賈仁義站住腳步。


    “雪貂。”青蹄提醒他。


    “哦!!”賈仁義一拍腦袋,該死,竟然忘了這麽要緊的事!他暗自責怪自己馬虎,但是卻有些六神無主:“該死的,這家夥喝昏了頭,誰知道我妹子在哪?”


    青蹄冷靜從容,他大著膽子在赤帝的身上翻出一把鑰匙,一份地圖,道:“跟我來。”


    青蹄的行動十分迅速精準,他帶著賈仁義和葉楓,快速穿過了赤帝設下的守衛,進入封印密室內。


    賈仁義驚奇地叫道:“居然就在此處?”


    青蹄不吭聲,他直催賈仁義快些。


    賈仁義幹脆地抓過葉楓,把他背了起來。


    青蹄熟練地在密室內左右拍打,神色十分嚴肅,一開始賈仁義還以為他在找什麽出路,但是過了半晌才會過意,這竟然是某種暗碼。


    石牆上被強力的拍擊譜出一副圖案來,奇妙的形狀散發出微光,籠罩在整個密室內部,隨著一聲清脆的“哢噠”聲,牆壁腐化。


    一塊細小的晶體石塊從一個方格當中露出,四周的牆壁逐漸虛化,甚至漸漸看不見形體。


    青蹄伸出手,捏住了那塊晶體,眼光微微內斂的視線十分堅定。


    啪。


    晶體粉碎,漆黑一片的暗室在這一瞬間被點的透亮,強光如烈日一般熊熊似火,猛烈的照射之下,四周的靜籟顯得格格不入。


    賈仁義幾乎能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點個火。”青蹄這時候才壓低嗓音了說。


    賈仁義嗯了一聲,慌忙運用指力,利用自然靈氣點亮整個密室。


    光線有些波折,但顧不得那麽多,因為賈仁義一眼就看到角落裏蜷縮的女孩兒——她兩鬢發絲斑駁帶點兒白,毫無疑問就是雪貂。


    身上的衣服幾乎被扒了個幹淨,腦袋埋進腿裏,大腿根部有一條赤紅色的印記,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


    ——那是賈仁義這輩子也忘不掉的印記,是“不可接觸之印”。


    這種烙印,會跟隨不可接觸者直到死亡。


    既是恥辱的印記,也是恐懼的印記。


    不會錯,雪貂。


    “就是她,對了吧。”青蹄胸有成竹地問。


    賈仁義直點頭,也不知道說什麽感激的話才能表達內心的悸動,他的體態魁梧,順手抓住了雪貂,扛在背上,疊羅漢似的將葉楓和雪貂疊放一起,又從懷裏卷出一張細紗,卷住這個赤身裸的女孩。


    青蹄掃了他一眼,忍不住讚揚:“賈老兄仁義,仗義,還細心得很,佩服,佩服。”


    賈仁義聽了直皺眉頭,他向來聽得進去恭維讒言,可青蹄這話讓他卻有些不爽。


    “行了,走吧。”賈仁義想了半天,也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好不爽的,也許是自己久隔人世,慣出一身毛病也說不定,他踮了踮腳,拖住背上兩人,對青蹄使喚起來:


    “現在咱們該去哪?”賈仁義問。


    “跟我來,我準備了一處安全的所在,先讓你們休養生息,等時機成熟了,咱們從長計議。”


    青蹄領著賈仁義,趁月色高懸,一路離開了赤帝老頭兒的宮殿。


    宮外,青蹄忽然停下腳步:“賈老兄,此處這方向再出五百裏左右,有一處涼亭,在涼亭之上,你引燃這信物,便會有貧道安排的接應之人侍奉。”


    “你不跟著?”賈仁義發現青蹄並不打算跟他們一道。


    青蹄沉下臉:“赤帝若是知道你我都溜了,難免大發雷霆。以你們的腳程,想要在這廣袤的二重天逃脫赤帝的勢力範圍,顯然不可能。”


    “那你打算怎麽辦?”賈仁義歪著臉看向青蹄。


    “我自然跟他周旋,你不用擔心我,天亮之後,我處理完這邊的事,自會去找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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