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的冷汗直下,抬起頭,才見到時空之主厭倦一切的倦怠模樣,似乎對他這種冷淡和沉默有了更深的理解。


    “現在你明白,為什麽本座要勸阻你了麽?”


    葉楓隻能往肚子裏倒抽涼氣,他雖然遍曆始源界,自以為對這天地之力已算是頗有理解,但是到了今天,他才發現,自己不過是這蒼茫巨河當中的一粒塵埃。


    不,連塵埃也算不上,自己,究竟算什麽呢?


    葉楓覺得透不過氣,仰望著至高無上的另一個——來自未來的自己,那麽近,卻又遙不可及,簡直形同雲泥。


    究竟……差了什麽?


    見葉楓整個人頹然在地,竟然一個字一個屁都放不出,時空之主發出冷笑,那是一種看穿一切,對時空萬象盡在掌控的笑。


    笑聲如同嚎哭的蝙蝠,又像是淒厲的烏鴉,一聲哀過一聲,但葉楓就任憑自己被這樣嘲弄似的笑著,恨不得捂住耳朵,挖個坑把腦袋埋進去。


    因為,自己做的一切選擇,好像都已經紮入這巨河的泥沙,在一切命裏注定的因果當中,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什麽神庭。


    什麽永夜。


    看來,隻不過也是造物者的一種玩笑罷了,自己不過是任憑擺弄的玩偶,如同那不值一提的棋子。


    屍潮屍山源源不絕,幾乎要埋住葉楓,如此海量的屍體發出巨大的惡臭,在這時空的樞紐之間,製造了一場“屍體的海嘯”。


    但葉楓已經不如起初那樣動容,他的嘴角微微抽動,目睹著這場災難,甚至身體接觸到冰冰涼涼的屍體,嗅到空氣中無法躲避的惡臭,已經不為所動,連眼皮也不眨一眨,隻是這般盯著,好像一切都已不重要。


    這時候,時空之主仍然不忘了補刀:


    “這,是你要付出的代價,萬界的長河從何處來,又到何處去,亙古寰宇,鴻蒙蒼穹,無一人可知,但是此刻若是你選擇對抗的未來,即使你付出了這些,最後,也逃不過永寂的毀滅。”


    時空之主一展手,他的能力貫穿古今,響徹天地,便能從無數的星河與時空當中揀選一二,如數家珍一般地置放在葉楓麵前。


    他此刻揀選的,便是無數個未來當中的其一,一團沉甸甸的烏黑色能量在虛空之中膨脹,撕裂,拉扯。


    卻見不到一丁點的生靈氣象,三界之內,無一物可有改變的姿態,隻留下那深深的濃黑。


    無論是一萬年,還是一億年,似乎都不會有所改變。


    這便是毀滅的終極災難,是一切消失之後的恐懼源泉。


    也是葉楓選擇對抗神庭的最終結果。


    “你的所有犧牲和付出,包括你獻祭了你的夥伴,同僚,知己,紅顏,才換來的這個太平盛世,甚至維持不到萬載光陰,就注定陷入絕望的空虛,所以,葉楓,我等著你的答案。”


    呼的一聲!


    葉楓愣著神,身體卻陡然一震,他隻見到時空之主揮舞著粗大的袖袍,在他胸口上輕輕一撩,四周的天空頓時間改換顏色,天旋地轉之後,才勉強爬起身。


    葉楓拍拍腦袋,發現自己縮在一間密閉的房間當中,四周十分安靜,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是很快,葉楓就意識


    到不對勁。


    他的手掌忽然傳來劇痛,一股紮心的痛感順著他的經絡蔓延,逐漸爬升,甚至來到髒腑。


    慌忙抽出手,見掌中散發金光,光芒逐漸斂去,留下一行細小的金字。


    葉楓擦擦手掌,見上寫著一串數字,若隱若現,又像是刻上去的某種記號,金色的字體之上,還流淌著葉楓細微的血管,一張一翕,仿佛長在肢體上。


    這是……什麽?


    葉楓正疑惑,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踏踏踏幾人衝入屋內。


    “大腿!!”


    “前輩!!”


    熟悉的聲音響起,門被狠狠踹開,穆誌飛拽著長長的釘耙,手裏逮了一條細長狐狸,直衝入門裏,稍後的小洛則略帶警惕,跟隨其後,兩人身後還有茫然的魔帝和亢金龍。


    看來,脫險了……


    葉楓呼出一口氣,但是並沒有覺得輕鬆多少,肩膀上似乎還是有著沉甸甸的擔子,並沒有察覺到一絲一毫的放鬆,反而有些更加不知所措。


    雖然,這一次脫險了,可……若是這世界注定毀滅,他們此時此刻的奮鬥,又有什麽意義?


    葉楓的耳中,不斷響起剛才時空之主的言談,那副掌控存亡命理的言論,如同一顆一顆堅實的鋼釘,洞穿了此時葉楓的心髒。


    但穆誌飛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見到葉楓抬起頭看著他們,沒有發出意料之中的任何反應,反倒是一臉茫然,能看得出他似乎打算擠出一絲微笑,但這微笑顯得無力又勉強。


    “大腿!”穆誌飛抓起葉楓兩手,道:“你該不會吃錯藥了吧?他們沒把你怎麽樣吧?你瞧我的,這都是一幫精怪,我替你出口惡氣!”


    他掄起長長的釘耙,又在狐狸的腦門兒上築去,一手邊鑿出九個窟窿眼兒,血流如注,轉眼見狐狸皮幹癟下去,隻留下一副空了氣兒的皮囊,內裏血是流幹了。


    小洛忙製止了穆誌飛。


    “先別慌,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回去,看看前輩到底什麽情況。”


    穆誌飛趕緊點頭,二話不說,在把掌上連唾了兩口,收回了釘耙,背起葉楓。


    “走!”小洛帶著魔帝和亢金龍在前開道,青樓被他們幾人殺了個底朝天,屋裏一股血腥味烏煙瘴氣,也沒人敢攔這幫“惡人”,就算有活著的,不是裝死,也都縮在角落不敢出來。


    等小洛一路挺槍殺出,發覺這青樓當中並未有半點抵抗,倒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幫人,好像是故意埋伏了線路,甚至能夠準確知道葉楓此時此刻的所在地,並順路找來,這裏頭,定有古怪。


    但來不及調查,葉楓整個人像是一尊抽走了靈魂的木頭空殼,隻好先帶他回到巧兒他們所在的五重天去。


    現如今,五重天已經成了神庭的棄地,連巡邏的神將也都懶得下來,真成了一塊不毛之地。


    回到木屋,巧兒見幾人狼狽,尤其是葉楓,整個人神魂顛倒,驢唇不對馬嘴的樣兒,像是丟了魂,更覺得事情不對,蹙著好看的眉頭,盤問幾人。


    “葉楓這是怎麽了?”巧兒插著腰,用腳蹬住門檻,扭頭審問起幾人來:“不把話說明白了,誰也別想進屋。”


    穆誌飛苦笑一聲看向一旁的小洛


    。


    小洛聳聳肩,倒是灑脫:“青樓去了一趟。”


    巧兒的臉從驚愕,到疑惑,再到紅彤彤地低下頭,隻有不到一瞬間的功夫,轉眼便張著口一個字也支吾不出來,指著小洛想罵些什麽,卻紅口白牙說不出話。


    “你你你……”她一哆嗦從牙縫裏蹦出三個你字,卻一句整話也難說明白,隻好重新攥了拳頭,憤恨地衝小洛發火。


    “流氓!”也就這倆字。


    小洛撓撓頭,見好好一個巧兒姑娘頓時生那麽大氣扭頭走開,似乎是真的沒弄明白。


    一旁連穆誌飛也看不過眼了,搖搖頭歎口氣,道:“你啊,怎麽能對女人說這種話?”


    “不能嗎?”小洛更是一臉懵逼。


    穆誌飛嘖嘖稱奇:“年輕,年輕啊,還是太年輕了!”


    馱著葉楓,穆誌飛進到裏屋,找了一間空房,把葉楓好生安頓好,見小洛仍舊一臉懵逼跟了上來,嘲笑似的扔給他一句話:“女人心,海底針。”


    ……


    葉楓靜養了三天,一聲不吭,決口不提往後的計劃。他是整個反抗神庭勢力的主心骨,沒了他的指揮,始源界還好說,跟他一起來神庭的這幫弟兄,卻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畢竟,既不修煉,也沒有安排,讓他們如閑散人員一樣浪,這實在不是反抗勢力該做的事。


    要知道,神庭不會給他們一天的喘息機會,即使隻有上界的領地,但以神庭此時此刻的綜合修為實力來說,對付葉楓他們這股閑散勢力,簡直不要太容易。


    好歹穆誌飛以他在天河水師的一貫實力,還能勉強壓得住,但如果葉楓繼續這樣喪失鬥誌,隻怕會出大亂子。


    畢竟,反抗神庭的主力,絕非穆誌飛的這一支水師,而是葉楓組建誌同道合的這幫“散兵遊勇”,他們才是未來可期的力量。


    可是如今……這股力量卻……


    穆誌飛隻好在外幹著急,卻沒想到,禍不單行,喜事無雙,葉楓這邊問題還沒解決,巧兒那頭又不對勁了。


    葉楓困在屋裏不肯吃喝三日,第三日外,巧兒愁眉苦臉地從太媧氏那兒出來,臉色更是苦哈哈的拉下來,更難看了。


    “你這又怎麽了?”穆誌飛一見到巧兒這樣,心裏就發出悲鳴聲。


    巧兒看了穆誌飛一眼,明顯是一肚子話,但生生被她給咽了回去,咀嚼一番之後,才憋出倆字:“沒事。”


    穆誌飛聳聳肩。


    巧兒見穆誌飛也一樣的苦瓜臉,問:“你又是怎麽回事?葉楓還那樣?”


    “是啊……”穆誌飛一提起這事兒,臉色變不好看了,道:“自從那天回來……他甚至一個屁都沒放過,大腿啊大腿,這是怎麽了?”


    巧兒陰陽怪氣地說道:“還不是怪你們自己,帶著他去那……那種地方!”


    她似乎還沒有消氣,一說起這個,臉紅了半邊。


    “說起來,那個什麽小洛呢?自稱從未來而來的人?”巧兒翻了翻白眼,看向穆誌飛,今天沒見到屁股黏在一塊兒的小洛,她問道。


    “唔……”穆誌飛支支吾吾,老實講他也不知道小洛去了哪裏,但是……其實也並不難猜。


    “算了,我沒興趣知道!”巧兒伸了個懶腰,猶豫半晌,才說道:“可能……你們要多等一會兒了,最近,太媧氏的狀況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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