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格在從醫院出來後腦袋上還纏著一圈紗布,醜得那段時間他都不想出門,每天一個人窩在家裏無聊地玩遊戲,許肖廷和莊少於兩個小壞蛋每天都在樂此不疲地和周圍的人宣揚:喲,李越格的腦袋被人給開瓢兒了!


    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羞恥。


    李越格每天好菜好飯地養著,一腦子的壞水咕咚咕咚冒泡,每一個都是整人的念頭。


    頭上拆了線,被剃掉的頭發卻遲遲沒長出來,要出去晃隻能戴一頂帽子。


    李越格從小長的就比同齡人高,小小年紀已經顯出一股囂張跋扈,戴一頂鴨舌帽靠在馬路欄杆上的樣子和隔壁中學逃課出來的不良少年一樣,有點讓人繞著走。


    他在這裏等那個敢往他腦袋上招呼石頭的家夥。


    等過了三撥上學的人後他看到了那個眉清目秀的漂亮小孩,背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書包,走路規規矩矩地靠右邊,和那些蹦蹦跳跳的小孩比起來,那個神情動作和小大人一樣。


    那個男孩子遠遠地就看到了他,但是眼睛都沒斜一下,戴在脖子裏的紅領巾在晨風裏一飄一飄的,紅得有些刺人眼睛。


    “嘿!”李越格抬一抬下巴,非常不友善地叫他。


    雖然還是一張幼稚的臉孔,但是這種傲慢無禮的表情卻做的非常到位,要麽讓人退避三舍要麽讓人厭惡,總之在這個還沒有階級觀念的年紀,隻要不是性格軟弱小孩都會非常的反感被這種被人欺負的感覺。


    被欺負了,自然就要報複回去。


    非常簡單的邏輯,解決辦法自然也是用拳頭說話。


    李一北皺著好看的眉毛看過去,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拒絕說話的樣子,下巴尖尖的臉上是看垃圾的表情。


    這個表情也同樣很招人厭惡,像個高高在上的小王子,俯瞰臣民的姿態。


    李越格有過一個眼神就把班上同學嚇哭的經曆,霸道習慣了,偶爾見到這樣一雙挑釁的眼睛,忽然就惡趣味地笑了一下,走過去重重地把人一推,直接推到旁邊的牆上。


    對方比他矮將近一個頭,又瘦,輕而易舉就被他甩到了牆上,腦袋咚一聲撞在後麵的牆磚上,立即疼得叫了一聲。


    李一北叫完那一聲就閉緊了嘴巴,一雙黑亮的眼睛憤怒地盯著麵前的人。他從來都不惹事,在家長和朋友眼裏是個有些內向的乖孩子,唯一的一次打架也是前一陣,但是結果很糟糕,見了血,回家之後破天荒的被媽媽教訓了一頓,被扭送到醫院裏對著這個先打自己的人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對不起。


    雖然一堆的心思在轉,但是也知道自己打不過對方。


    李一北抿著唇一聲不吭,揉著撞疼的手肘,垂下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厭惡。


    李越格居高臨下,隻看得見男孩子卷翹的睫毛和淡色的雙唇,小小的鼻尖在白嫩的臉上輕微地翕動,無辜又無害的樣子,乖順得可愛。


    李越格盯著男孩子忽然溫和下來的神情,惡作劇地捏了一下那張沒有表情的小臉,手下的皮膚意外的嫩滑,摸上去很舒服,於是掐著又捏了幾下,嘴裏還在說,“真滑,和小姑娘一樣。”


    其實李越格是信口胡說,他每天忙著惡作劇打架,對那些嬌貴愛哭的女孩子一點興趣都沒有,自然沒有捏過,隻是潛意識裏覺得女孩子臉蛋應該是軟軟膩膩的。


    打算拿沉默應付他的男孩子卻反應很大地打開他的手,然後做出了一件非常侮辱人的事情——男孩子瞪著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方折疊整齊的帕子擦了擦被他捏過的地方。


    李越格把那方帕子扯過來丟在地上,較勁地又捏了幾下,笑著露出兩顆尖細的虎牙,像一隻要咬人的狼,“你這是嫌棄誰呢?”


    這一次捏的很重,白皙的臉上一下子就留下了紅痕。


    李一北覺得這個人真是討厭又不要臉,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你可真幼稚。”


    很多同齡的小孩在李一北看來都是非常幼稚的,穿邋遢的衣服,說話大喊大叫,愛扯女孩的小辮子,對家長也沒禮貌,現在再加上一條,莫名其妙地欺負人。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很懂事的人,所以麵對李越格的行為,給出的當然是非常瞧不起的評價。


    李越格一下就笑了出來,他性格並不好,但是被人戳到也不會炸毛。隻是慢動作一樣揉了一把男孩柔軟的頭發,然後忽然用力推著往後一撞。


    一聲巨大的空響之後,男孩子抱著頭痛苦地蹲了下去,瘦削的肩膀跟著微微抽動。


    “你可別哭呀,哭了才真幼稚呢!”李越格跟著蹲下去,看不到男孩的臉,於是伸手過手去在臉上摸了下,看看是不是掉眼淚了。


    結果手才碰上去呢,埋著頭隱隱抽泣的小孩就撲了上來,直接把他按倒在地上,捏緊了拳頭就招呼下來了。


    剛打了幾下沒等李越格還手呢,騎在他身上的人卻斷弦一樣一頭栽進了他懷裏——暈過去了!


    李越格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推了身上的人幾下一點都反應都沒有,這個時候才有點驚慌無措,把人抱起來拍了拍臉頰,“喂,裝死呢?”


    把軟綿綿的身體背回家的時候李越格已經很淡定了,把人放在自己床上,然後叫保姆打電話喊醫生過來。


    來的醫生挺年輕,在電話裏也聽保姆把事情說了個大概,到了房間裏一看到床上躺著的小孩就和李越格開玩笑,“要是醒不過來了我就幫你毀屍滅跡。”


    “醒不過來的話你還是醫生麽?”李越格坐在床邊,捏了捏男孩垂在身邊的細長手指,自言自語一樣,“就是撞了一下牆,然後就這樣了。”


    醫生慢條斯理地檢查了一下,看著等他說話的小孩臉色難看得快要爆發了才開口,“嚴重的低血糖,大概又沒吃早點,被你那麽一撞,肯定就暈了。”


    不知道低血糖什麽意思,但是他說“被你那麽一撞”,看來還是和自己脫不了關係了。


    李越格撇一下唇,動手打人的時候挺狠,原來是個水晶玻璃杯,一碰就碎。


    脆弱易碎的東西他是不屑動手的,就像那些女孩子。


    幸而李家很多藥都有,輸上液,一切弄妥當之後醫生也沒久留,他不是李家的私人醫生,隻是和白恬有點親戚關係,上班的路上被叫了過來,處理完了還要趕到醫院去,臨走前提醒了一句,“輸液的時候看著點,針頭你別亂動,輸完了讓保姆拔針頭。”


    李越格盯著床上臉色蒼白的男孩子,手欠地捏了幾下,順便摸了摸了安靜垂著的睫毛,覺得有意思地笑了一下。


    李一北醒過來的時候還是覺得頭暈,後腦勺上起了一個包,頓頓地疼。轉著眼睛看了一圈陌生的漂亮臥室,眼睛撇過李越格的臉都視線都沒停一下,在床邊找自己的鞋子要下床。


    鞋子已經被保姆收拾到了房間外,李越格看他的動作,去門外把鞋子拎了進來放在床邊。


    李一北下床穿鞋,低著頭默默地係鞋帶。


    李越格杵在邊上,被忽視得有點不爽,明明是在自己房間裏,卻好像自己才是闖入者,被遠遠地排斥著,非常的讓人不舒服。


    李越格沒有哄人的經驗,想了一會兒,拿了一塊巧克力遞過去,“巧克力要麽?給你吃。”


    進口的巧克力包裝的非常精美,在小孩子之間已經是奢侈品,上麵的花式字母似乎都是一種誘惑。李一北家也算是小資家庭,但是也不會買這種高檔巧克力給孩子當零食。


    但是李一北隻是看了一眼,姚婉然叫他不要隨便接受別人的東西,他在外麵都很懂禮貌。


    李越格看對方不為所動的樣子就覺得這小孩真會裝模作樣,眼神明明是喜歡的樣子,卻做出拒絕的姿態。他剝了一塊巧克力直接塞進對方嘴巴裏,“味道很好的,你嚐嚐。”


    巧克力一放到嘴裏就軟軟地開始融化,濃鬱的在舌尖散開來,非常地引誘人去品嚐。


    保姆端了吃的上來,拉了李一北坐下吃早點。


    李一北挺乖地道謝,非常固執地不吃,被上自己弄髒了的書包出門。雖然對今天早上的遭遇非常的憤怒,但是一想到要和這個人沒完沒了地報複下去就覺得吃這麽一次虧也無所謂。


    等出了大院門口李一北才發現斜對麵就是自己家住的地方。他摸了摸自己鈍痛的腦袋,慢悠悠地往學校裏晃。


    再在路上遇到李越格的時候李一北就會繞著走,他身邊那些朋也似乎也很怕那幫橫行霸道的二世祖,沒事不會主動上去招惹。


    但是李越格偶爾無聊的時候會去逗逗那個走路都端著架子的小孩,看他露出那種克製著不罵髒話的表情就會惡趣味被滿足地開心起來。


    李一北煩死了這個不時湊到身邊往自己嘴巴裏塞巧克力的人,開始的時候還會瞪幾眼,慢慢就連表情都省了,依舊不怎麽說話,但是巧克力再遞過來的時候也會接受。


    以至於很長時間李一北見到李越格都會覺得他身上有一股巧克力的味道,甜甜的,是一種膩人又引誘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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