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不是個脾氣很好的人,他的耐性也是在教幼兒園之後才開始好起來的。


    髒話他已經戒掉很多年了,可是現在還是被野鬼給逼了出來。


    被連續拍了幾巴掌,那手掌還非常用力,每一次落下來,步天都疼的忍不住想叫出來。不過自尊心不允許他這麽做,他隻能大罵出來掩飾一下自己的情緒。


    打過之後,野鬼就將步天的衣服蓋在了他身上。將捕回來的一隻野豬崽給殺了,割了一塊最嫩的裏脊肉下來。


    步天就見著野鬼提著那塊肉站在了他對麵,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野鬼將肉片成一片一片,沒有自己吃,而是放到了步天嘴邊。


    居然讓他吃生肉,步天驚訝的緊抿著嘴,可是野鬼卻固執的拿著肉遞到他嘴邊。僵持了很久,步天還是不肯吃,而野鬼也不強迫他,就將肉放在他能看到的地方,自顧自的去吃自己的那份。


    早飯沒吃,午飯被他拒絕,晚飯的時候,野鬼又將生肉片遞到他嘴邊,步天依舊抿著嘴別過臉去不肯吃。


    肚子餓得咕咕叫了,被綁的太久,開始早已經發麻僵硬。可是野鬼卻沒有要放了他的意思,一直在一邊看著他。


    步天閉著眼睛逼迫自己睡覺,他不能屈服,隻要開始吃生肉就代表他要向這個人低下頭了。


    夜晚洞裏溫度低,步天不著寸縷又不吃不喝一天,還浪費了那麽多體力,逃跑又讓他心力交瘁。眼睛不過剛閉上,他就立馬睡著了。


    他睡著之後,野鬼就悄無聲息的將他鬆開了,撈到自己懷裏抱著。


    步天隻覺得自己剛睡著沒多久,身後似乎出現什麽奇怪的感覺,鈍鈍的,不是很疼。實在太累了,他心思一沉又睡了過去。


    若是他醒著,肯定能看到,野鬼搜中攥著兩厘米粗細,有些粗糙的肉條。正緩慢而堅定地往他後麵摸去。


    隔天一早醒來,步天覺得肚子有點難受,大約是宿便的感覺,他晃晃身子,發現自己已經被鬆綁了。不過兩腿上還是被係上了繩子,另一端拴在洞頂高高的石塊上。


    那藤蔓特別特別長,夠他走到外麵平台上。不知道野鬼是怎麽栓的,他怎麽解都解不開,並且藤蔓還非常結實,他手中沒有工具,也割不開。


    沒想到逃跑一次的代價是被囚禁在了洞裏,步天心死的趴在水坑邊喝了一肚子水。


    蹲下身的時候他才感覺,後麵真的有東西在,但不是硬的,所以他的感覺不明顯,還以為是自己肚子不舒服。


    伸手摸了一下,他黑著臉趕緊跑到了外麵廁所裏。


    捂著肚子又回了洞裏,什麽吃的都沒有,隻有那塊肉,還放在那裏,被片成一片一片的。


    野鬼不在,他沒辦法生火,望著肉好半響,他還是沒有伸出手。


    野鬼在外麵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也不知道在做什麽,回來的也非常晚。


    步天不問,每天隻在被允許的範圍內走來走去,三天中沒吃過東西,隻喝了水。


    那塊肉被野鬼吃了一半,每次回來見他不吃,野鬼就吃掉一部分。到現在,那肉已經換成了另外的魚肉,可是他還在撐著不肯吃。


    其實若是開始時野鬼就拿來生魚,或許步天不會拒絕就吃了。吃生魚肉和別的是不同的,生魚片是道美食,很多人都吃過。可是吃生肉不一樣,隻有野獸才會吃生肉。


    單從心理上就沒辦法將這兩種東西放在一起,至少步天是這樣認為的,。他可以接受生魚肉,卻沒辦法接受生豬肉。


    不過他現在已經快餓到極限了,走路都輕飄飄的,視線也開始飄。


    這樣堅持著一直堅持著,步天餓得都快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了。可是他卻記得自己不能妥協,不能吃就是不能吃,就算餓死了也不能吃。


    晚上野鬼回來,滿臉凝重,他將獵來的動物一隻一隻往洞裏拖,直堆滿了一個角落。


    步天蜷縮在床上望著他的動作,不知道他屯這麽多食物做什麽。


    件步天還是不肯吃東西,野鬼有些怒了,他抱起步天,捏著他的下頜就將肉往他嘴裏塞。整塊的肉下去,步天連嚼都不願意嚼,直接吐了出來。


    野鬼皺著眉頭將肉放在自己嘴裏,嚼了喂給他吃,然後又舀了點水一起喂給他,這次步天咽下去了。


    這樣喂了幾次,步天吃光了小塊肉,野鬼才停下動作。


    而步天也終於發現自己吃了什麽,趴在地上什麽都吐不出來。


    有一就有二,人在餓極的時候,連同類都能吃,又怎麽不能接受生肉。步天麵無表情的啃著手中一塊嫩肉,野鬼一直盯著他將食物吃完,才開始吃自己的。


    從那天存了食物之後,野鬼就極少出去了,就算出去,也很快就回來。


    每天麵對著這個人的臉,還不如一個人安靜的呆在這裏的好。步天呆愣的望著垂下來的蔓藤,他還是不能自由,並且蔓藤現在也短了許多,就是說,他連洞外都不能去了。


    他現在最多隻能走到外洞裏,離洞門口還有很大一截距離。


    他一直想不明白,野鬼不在的時候,為了防止他逃跑可以將他拴起來,可是現在他寸步不離的守在自己身邊,又為什麽還要將他拴著。


    當真自己是他養的家畜,可就算是家畜,也可以鬆開撒一會歡。


    直到幾天後,當他呆在外洞盯著對麵懸崖伸出來的樹枝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某種聲音。


    很像飛機的聲音,飛機飛在很近的地方,那種嗡嗡的聲音他絕對不會聽錯。


    為什麽會有飛機飛到這裏,難道是家人來找他了,步天的腦袋轟一下就炸了。他想明白了為什麽野鬼要囤積食物,為什麽不出去,為什麽將他拴在洞裏不讓出去。


    因為有人找來了。


    他想回去,他想回家。


    可是繩子的距離有限,他就算伸長手臂也夠不到出口,更何況在這懸崖下,他的聲音根本就傳不了多遠。


    他努力朝前掙紮著,腳上因為太使力,被勒出了一道紅痕。可是絕望中突然看到希望,他一點都不能放棄,就算隻有一點可能,他也要抓住。


    手放在嘴邊朝外麵呼喊起來:“喂,有人麽,喂,我在下麵。”


    喊得嗓子都要嘶啞了,外麵還是隻有飛機嗡鳴聲,不見有人下來。他失望的咳嗽了一聲,低頭看到腳上的蔓藤。


    噔噔噔跑回洞裏,他瞪著被拴在高高的洞頂的另一頭。


    蔓藤另一端被掛在一塊石頭上,那是非常巧的一塊凸出的石頭,石頭中間有一個凹槽,藤蔓掛上去之後,壓根就拽不下來。


    洞頂非常高,足足有兩層樓那麽高,除非他能飛簷走壁,否則根本就不可能夠得著。


    解不開另一頭,他隻能去解拴在腳上的這一頭。不知道那是什麽蔓藤,居然比專門做繩子的麻還要結實,並且還是兩股纏繞在一起做一根,更是結實無比。


    拿石塊砸了很久,蔓藤也隻是扁了點,完全沒有要斷的趨勢。他就拿著石頭一直砸一直砸。


    這期間,野鬼一直安靜的看著他的動作,不幫忙也不阻止。


    步天完全當他不存在,一心想弄斷蔓藤出去。


    怕飛機離開,他焦急的又跑到外洞聽了一下,似乎飛機一直在這片的上空盤旋,在搜尋著什麽。


    步天這樣來來回回的跑了好幾次,蔓藤沒有被弄斷,他卻被累的滿頭大汗。急的眼淚都快下來了,他焦躁不安的拍打著石壁,手都流血了他也感覺不到。


    要是能出去,要是能出去該多好。


    絕望的感覺越來越重,他一步一步,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野鬼身邊。野鬼靠在一邊一直在看著他,看他在外洞喊到啞聲,看他砸蔓藤,看他急的滿頭大汗。


    他完全不明白他這樣做的意義,因為他知道那壓根就是無用功。


    他早就看明白了這裏的人非常弱,就連野獸也非常弱,弱的不堪一擊。但是他們卻有很多非常強大又不可思議的工具,這讓他非常驚喜。


    攥著野鬼的胳膊,步天幾乎是哀求的說著:“求求你,放開我,放我走。求求你。”


    從小到大他沒有求過人,可是這一次,他是真的沒辦法了。對這個人,他是真的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隻求他能有一點善心,能放他走。


    見他這樣,野鬼隻是靜靜搖著頭,不言不語。


    步天癱坐在地上,外麵什麽聲音都沒有,可能飛機已經走了。他大概明白了,在這深林裏,隻要這個人還活著,他就別想離開他身邊。


    這就是個會說話的野獸,並且這個野獸正在試圖將自己變成他的同類。


    “我知道了。”低低的說了一句,步天就回到床上,拿起一塊生肉機械的啃著。


    吃住如此簡陋,意外的他居然沒有生病,這種渺無人煙的地方,就算隻是小小一個感冒,也可能會死掉。


    見他主動進食,野鬼有些開心,又遞了一塊肉給他。步天接了,一口一口下狠勁的咬著,忍著惡心吞咽下去。


    若是一輩子都逃不掉,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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