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大雨將至,當如何


    驚弦做了個詢問的眼神,驚瀾微微頷首,然後又悄悄地擺了擺手。驚弦皺著眉頭上了馬車。


    這邊柳同替付海清推血過宮之後,讓身後的老仆攙著先回了李府。


    陳陸牽了一匹馬過來,李驚瀾熟稔的翻身上馬,跟著大隊向前走去。世子殿下卻湊了過來:“李兄?”


    “了解!”


    “我是說剛才……”


    “了解!”


    “皇兄那裏,李兄……”


    “了解!”


    “李兄果然氣度不凡,難怪能入了夫子的法眼!”


    “不好意思,跟他不熟”


    ……


    將軍府離南大街不過四條街,也就片刻的功夫,就已經看見將軍府高大的院牆了,一般的院牆隻有一米多高,更高一點的也不足一丈,將軍府的院牆接近兩丈,黑色的磚牆,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中間一座六層的小樓,遠遠望去,就像一顆巨大的將軍印,棱角分明,莊重肅殺,氣勢磅礴。


    臨近將軍府,三百騎甲精神一振,挺胸抖甲,李驚瀾也不自覺的挺起慵懶的身子,雙手輕帶戰馬,調整戰馬的步子,與騎甲同頻。


    突然隊伍停了,打頭的陳陸催馬來到世子殿下麵前,馬上抱拳躬身“殿下,前方有人攔路,說是要見李驚瀾!”


    “什麽人?”世子殿下側身瞧了瞧李驚瀾,見李驚瀾一副我也不了解的表情,隨口問道。


    “一個老道士!”


    大周以武立國,以文治國,以道輔國,道門子弟多紫貴,且滿朝卿相乃至於天子大勢小事,皆有求於道門坐望占卜,所以陳陸也好,世子殿下也好,對於當街攔道的老道士都給予最大的寬容。


    “熟人?”世子殿下問道。


    “不熟!”


    “認識?”


    “不認識!”


    “那就請道長稍候,等李兄見過皇兄之後再說?”世子斟酌了一下,問道。


    “可他萬一要有什麽急事呢?”


    “嗬嗬,什麽事能比太子的事急呢?”


    “有啊!比如人有三急……”


    世子突然有一種想抽人的衝動,特別想抽。


    兩個人並騎走到隊伍前麵,老道士就站在道路中間,很不巧,這個道士李驚瀾認識,世子殿下也認識,世子殿下認識是因為在他參與的寥寥幾次皇朝大祭中,老道士總是和皇帝站在一起,對於王室子弟來說,牢牢的記得住每個出現在皇帝身邊的人,這是基本技能。


    李驚瀾覺得有些羞愧,剛才和世子殿下交心的時候說了謊,因為這個老道士不僅認識,而且不久前他的這條小命都是老道士救的,還有,老道士就住在李府。


    殿下扭頭吃驚的看看李驚瀾,小小的一座邊城,街上隨便打了一架,就搬出太子和為數不多的能在皇帝身邊大聲說話的老人,回去得找龍虎山的神仙好好算算,流年不利啊!


    李驚瀾也不理世子,急忙跳下馬來躬身向老道士深深施了一禮:“老神仙,您受累了!”


    老道士看了看李驚瀾又望了望世子,歎息了一聲:“雖然有點晚,還不算太遲!跟我走吧!”


    世子也不敢托大,翻身下馬,也是抱拳躬身:“老神仙,周安民這廂有禮了!”


    老道士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麽,擺擺手說:“不見也罷!”


    “這個……”世子覺得有些不妥。皇兄千叮嚀萬囑咐,好不容易碰到彩頭,近在咫尺的功勞,擺擺手就飛走了?


    李驚瀾也覺得有些不妥,事有先後,而且涉及到太子,似乎與禮不合。“老神仙,要不你略等等?內什麽,我其實與太子也不熟,聊兩句就出來,用不了多長時間!”


    “你不能入府!”老道士肅容道。


    “老神仙,要是別人這麽說,周安民實在不能苟同,但您的身份擺在這裏,安民也不好多說,既然您說不能入府,這麽著,您請稍候,我去通稟一聲,看皇兄是什麽意思,萬一皇兄也同我一樣,仰慕老神仙風姿,出府相迎也說不定!”世子這番話就顯出大家子弟的風範了,四平八穩,一個是點明了我認識你,也知道你的身份,另一個是我尊敬您,您也得體諒我的難處,您惹不起,太子殿下我也惹不起,總得給我個說法。


    “你對太子說,李雲道起複了,太子就明白了”世子殿下耳畔突然響起一個清晰的聲音。傳音入密?世子用詢問的眼神望著老神仙,見老神仙微微頷首,便不再說什麽,叫了陳陸閃開一條通道,躬身讓行。


    李驚瀾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到世子的態度,知道是有些話不方便當街言說,見老神仙向來時的方向緩緩走去,就衝世子拱拱手,屁顛屁顛的跟在老道士身後離開。


    一路無話,回到李府。老神仙徑自回到李驚弦安排的後院小屋,也不理李驚瀾。李驚瀾見老神仙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在屋外又鞠躬道了一聲:多謝!帶著滿腹的疑問來找驚弦。


    “爹起複了,而且把前段時間狗急跳牆的爪子狠狠的斬了幾條,看京城那邊的動作,這還隻是開頭,老頭子發了狠,怕是不揪幾幅孔雀、錦雞補子下來不會罷休。”驚弦開門見山。


    “那就是說,這次回慶城,目標其實不是老神仙,是我?”李驚瀾問道。


    “你覺得以老神仙大天象的境界,就憑幾個小宗師就敢捋虎須?若不是老神仙一指開山,付海清就是經脈寸斷也留不住六醜,驚瀾,說到底,這次可能是姐連累了你!”李驚弦很難得的麵容中帶出一絲溫柔。


    “姐,爹雖然慫點兒,但再怎麽咱家沒理由總讓女子拋頭露麵,你這話說的!”


    “就你?嗬嗬!”


    “姐,我……”


    “行了行了,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呆在軍營,暗箭不會太多,但說實話就你那小小的從六品團率,除非吳庸調你當親軍,對頭明麵上就能玩兒死你,可就你的性子當吳庸的親軍你肯定是不會去的;另一個就是緣法了,老神仙那邊看上你了,想收你做關門弟子,老神仙的身份高到什麽程度,柳同會跟你說,手段你是見過的,可保你三年入一品,三年之後老神仙羽化飛仙,還有一場大機緣,就看你自己抓的住抓不住,但同樣,這跟爹當初的布局有大出入,怎麽選,還得你自己琢磨。不急,老神仙七天以後離開,你還有時間。”


    李驚瀾仔細把姐姐說的這些話反複記了幾遍,才抬頭望著驚弦說:“咱爹,靠譜?”


    就看驚弦身形微微一動,耳朵鑽心般的疼起來,驚瀾不由的娃娃大叫起來,驚弦將他拎到門口,一腳踹了出去。


    望著弟弟悻悻而去的背影,驚弦喃喃的說了一句:“你不懂,咱爹,從來都不慫!”


    京城長安的廟堂江湖,被重掌黑衣衛的李雲道蠻不講理的一通打砸搶殺,弄得人心惶惶,菜市口大街的血水腥氣濃稠,三十年的平靜,就此打破,禦史台的彈劾奏章一籮筐一籮筐的被留中不發,皇帝是什麽態度,經過幾番交戰,文官集團已經心中有數,至於李雲道?誰特麽憋了三十年,被兒子罵了十幾年的慫貨,心裏沒點怨氣,黑衣衛本來就是皇帝直接抓在手裏的利刃,至於這把刀什麽時候使,什麽時候用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那也是皇帝說了算,取之予之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至於來來回回的幾個回合,不過是皇權和相權的角力,互相試探。


    但李雲道不這麽想,隨著他不按套路的出牌,親手擰斷兵部右侍郎藍軒的脖子之後,京城之上突然有種烏雲壓頂的感覺。


    大雨將至,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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