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後的某一天,當某人十分沒有風度的偷偷摸摸跳下床,趁著天黑一眾屬下弟子還在睡覺趕緊溜回自己的房間後,床上那位梨花帶雨麵容嬌美又嬌媚的女子一直在問自己,當初怎麽就鬼使神差的跟著這個壞人回到了那座院子,然後怎麽又鬼使神差的心中就有了他,如今又怎麽會鬼使神差的埋怨這個壞家夥吃完就跑,就沒想著多吃幾口?


    一日之計在於晨,自從第一次目睹老九出手以後,唐玉樓就將原先很多認為不對的廢話又重新認識了一遍。


    一路從天歌到建康,不知道從哪天開始他就習慣了早起,然後又習慣了跟著老九練把式。


    當然,老九是練功,哪怕隻是盤膝向東迎著日出而坐也是有著十分深奧的吐納功夫藏於其中。


    而小王爺唐玉樓,則是從最開始的馬步站樁開始,到現在的拳腳把式,老九從旁指點幾句談不上傳授,那位大青衣的兒子他可自問沒有資格教授武道,尤其此時等於是入門築基。


    老九私下裏跟小王爺唐玉樓不止一次的胡侃,說二人就是武道知己一般,相互交流心得,共同提高。


    唐玉樓心中早就一萬頭野馬奔騰,腹誹老九小氣藏著掖著,一心想著等自己練成蓋世武功一定好好揍老九一頓出氣。


    每當這個時候,他又會將自己那隻見過一麵和一麵也沒見過的大師兄和師傅詛咒無數遍,管收不管教,不負責任,小氣摳門兒,為老不尊,要麽窮死要麽有錢沒地方花憋死。


    唐玉樓不知道,不知什麽地方,有一人非道非佛非書生,一陣麵紅耳赤,眼睛發花,掐指一算,大呼收徒不慎。


    不知什麽道觀,仙風道骨一道人,一個噴嚏猛然打出,嚇得周圍一眾小道士目瞪口呆,太師叔祖如此境界也會著涼?


    芭蕉小院前院的練武場上,老九依舊是獨自盤膝坐於石桌上,周身氣機渾厚蓄勢待發,就等日出的一刻。


    空地上,朱七一和肖一刀各持自己的兵器,在一同參詳了《星破天刀訣》後,就各自練開。


    這是兩個極有主見的家夥,說是一同參詳修煉,可是卻都堅持自己對刀譜的理解,於是練出了兩種不同的星破天刀,用老九的話說,威力都不簡單。


    唐玉樓雙手籠著袖口打著哈欠出現的時候,不光是朱七一和肖一刀,就連石桌上的老九都是投去玩味兒眼神。


    不同的是,老九很快就暗暗點了點頭繼續閉目吐納,而另外兩個家夥則是眼神齷齪,一副你懂我懂的樣子。


    看著兩人停止練武,唐玉樓開始還有些迷糊,尤其二人看他的眼神很是奇怪,等他反應過來後,毫不客氣的從一旁兵器架上扯下兩把八斬刀對二人飆去。


    “你們兩個混蛋,你家少爺我在練成蓋世武動之前是不會近女色的,等著看我到時候怎麽揍你們。”威脅了兩個不良手下後,唐玉樓走到老九一旁,深吸一口氣,雙腿分開雙拳緊握,馬步紮起。


    “哦?原來少爺還是童子身!”朱七一跟肖一刀擠眉弄眼,無聲勝有聲,兩把八斬刀被他們二人隨手一拋,重新插進兵器架上。


    繼續練刀。


    芭蕉小院內院,原本屬於唐玉樓的臥房,此時正被董卿人占據。


    原本以為昨晚會發生很多事情,已經做好最壞打算的她,發現事實跟她想的出入很大。


    一路從胭脂雨樓行來,自己一直獨自坐於馬車上,那個長的好看的年輕紈絝隻是負責趕車,他的那名護衛和謝小踏則是策馬一旁。


    進入院門前,那個少了一根手指的老者除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之外,再沒有其他反應,然後就接著喝酒吃花生,連起身都沒有,這哪裏像是一個看門的。


    倒是有一個大漢興衝衝的從院內迎了出來,不過開口就是一句:“少爺,下次再有這麽好玩的事情可得帶上我老朱啊,您可不能偏心隻帶破刀一個去啊。”


    大漢看似五六十歲,卻身健如牛。


    此刻立於身旁的綠衣女子,正是昨晚攙扶自己下車,然後跟著年輕紈絝陪自己一起進入這間屋子的人,她叫他小主子,他叫她青竹。


    美麗不遜色於她,清純可人。


    想起昨晚年輕紈絝對自己說的唯一一句話是:“好好睡一覺吧,明天再說那醉三天的事情。”說完之後,他就頭也不回的離開,隻是吩咐這個青竹姑娘照顧自己。


    董卿人奇怪自己昨晚和現在的感受,明明厭惡那年輕人的紈絝行徑,可是當他瀟灑離去後,又心生不憤,隱隱有些怪他不解風情,並且第一次對自己的樣貌和才情少了一分底氣。


    她可以肯定,如果昨晚年輕紈絝想要逼她就放,她一定會拚死反抗,最後了不起香消玉殞。


    可是現在她同樣很肯定,她在怪年輕男子不懂憐香惜玉,不解風情。


    猛的搖了搖頭,將腦袋中奇怪的想法驅散,董卿人對已經幫自己梳妝完畢的青竹嫣然一笑道:“多謝青竹姑娘了。”


    “董姑娘客氣了,小主子吩咐的事情,我們這些丫頭自然要辦好的。”青竹客氣一笑,拿著鏡子在董卿人腦後,在桌上還有一麵鏡子,映射之下正好可以讓後者看見自己頭上全貌。


    想到昨晚在胭脂雨樓內二人的簡短對話,董卿人就怪自己不夠小心,同時也驚歎那年輕紈絝有如此縝密的心思。


    僅僅是憑借兩杯酒,就推斷出了她與“醉三天”之間必然有聯係,從而直接將海外蓬萊說了出來,讓她當時就覺得全身冰冷。


    如果由於她的這次魯莽,給自己那幸存的一些親人帶來災禍,她寧願自己死掉,也不願讓自己成為線索。


    這也是她為何同意來到芭蕉小院的原因,不能再把胭脂雨樓也搭上。


    “我家小主子說了請姑娘先去用早餐,然後如果姑娘想回去就派人送回胭脂雨樓。”青竹叫其他丫頭進來將一些女子用的東西又移了出去,這些都是昨晚臨時添置給董卿人用的,過了今天這裏依舊是唐玉樓的臥房,自然不需要這些東西。


    “嗯?你家小主子人在何處?”董卿人意外問道。


    不是說了今天會過問“醉三天”的事情嘛?莫非一覺醒來就忘記了?


    “嗬嗬,小主子每天早起以後都會與九先生一起練功,現在嘛,練功的人裏麵又加了老朱和破刀,這會兒他們應該在前院練武場呢。”青竹隨意說道,把幾麵鏡子隨手遞給了一個丫鬟。


    董卿人有些好奇,那樣一個紈絝公子竟然還會早起練功?


    不知不覺她就站了起來向屋外走去,青竹跟隨。


    芭蕉小院內並不見奢華,相反還有很濃的返璞歸真世外桃源氣息。內院中的葡萄架上,一顆顆綠色葡萄果實已經飽滿,相信不久就可以食用。


    在葡萄架下有兩口水缸,一口裏麵隻有睡蓮,另外一口缸中則是十數尾金魚,很多銅板沉在缸底。


    看出董卿人的疑惑,青竹微微一笑說道:“我們家有個規矩,每年除夕都會守歲到新年,新年到來的一刻,所有人都會投一枚銅板到水缸中討個好彩頭,金魚就是取自年年有餘,當然,投了銅板以後,大夥兒都會收到主子家封的大紅包。所以像這樣的大魚缸,在我們家幾處宅子裏都有一口,以後姑娘見著了就不足為奇了。”


    董卿人聽完覺得新奇,卻是忽略了最後那句話。


    青竹微微一笑,一切都理所當然。


    芭蕉小院內輕鬆恬靜的氣氛讓董卿人覺得很舒服,忘記了去吃早飯,倒是逛著逛著就來到了前院練武場。


    此時正值日出時分,朝陽露臉紅透半邊天。


    紅日初升,紮馬半柱香的唐玉樓紋絲不動,此時更是閉上了雙眼。


    一旁石桌上,雙目緊閉的老九一口氣呼出,然後再吸入,如巨鯨出海,吞雲吐雨。


    雙目緊閉的唐玉樓感受到了這十多日來相同的氣機,紅日初升的一刻,朝暉隨老九吐納而動,大部分進入其紫府丹田,少部分受老九氣機牽引撞入唐玉樓五髒六腑。


    疼,可是能忍。


    眉頭微皺,紮馬雙腿雖有抖動卻沒有變形,當感覺不到氣機撞擊後,唐玉樓深吸一口氣,胸口鼓起到極致,迎著朝陽一口吐出,白霧如長虹。


    雙眼睜開,全身舒坦。


    老九雙手捏花,全身氣機消失,滿意自己晨練成果的他身體憑空而起,在空中站起後落於地麵。


    看著依舊穩紮馬步的小王爺唐玉樓,他暗自點了點頭,這正是讓他對唐玉樓刮目相看的原因之一。


    決定了練武,就從最基本的開始練起。


    老九轉身離開,一手拄著紫檀拐杖老態龍鍾,沒人發現他背於身後的另外一隻手微微一抖,無風起浪。


    唐玉樓不算魁梧的身體在風沙中飄搖,倔強不倒。


    朱七一和肖一刀已經結束練功,等著唐玉樓一起吃早餐,在與老九一起練了兩天功以後,他們二人已經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再向其挑戰,僅僅是從練功的方式來看,雙方就不是一個層級的。


    “走了,我們先去吃飯。”路過二人身旁,老九招呼一聲不曾停留。


    朱七一和肖一刀對視一眼,然後繼續站在原地注視著依舊在風沙中紮馬步的新主子,莫名的有些欽佩起來。


    一扇拱門前,董卿人盯著飄搖不倒的唐玉樓若有所思,而在她身旁,青竹一雙大眼睛中神采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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