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櫻腦子雖然難受,心裏卻是清醒的,她早已瞧見蘇正則,卻不知如何麵對,索性半閉著眼睛任由何文武半扶半抱著自己。這些日子,每天都產生過退縮,卻每每都讓張玉珊給罵了回來。設想過千萬種再次麵對的場景,卻絕對不是這樣,想一想,為了討生活又來求他,其實也沒必要再裝貞潔烈女,她放縱地伏在何文武的肩頭,仿佛隻有將自己看得下賤無比,她才能無所畏懼熬過去自己那一關。


    蘇正則目光自她酡紅的臉頰上一掃而過,而後又朝他人吩咐:“好好招待吳總,記我賬上。吳總,我那邊還有客人,先走了。”說著快步上樓去。


    姓吳的感歎道:“你們蘇老板是個狠人呐!王承孚也狠。”


    銷售歎息,天明集團原先底子豐厚,這兩年高層鬥爭嚴峻,先前王承孚還想□□,最近蘇正則日見氣候,王承孚已有些吃力,瞧他架勢,倒像想把天明徹底搞垮搞亂。原先省裏納首屈一指的納稅大戶,最近兩年連續虧損,攤子太大,尾大不掉。銷售們被洗了好幾次牌,利益集團被打散,現如今也是過的有今天沒明天的事,對公司漸漸談不上忠心與否。


    姓吳的瞧這幾人臉色,道:“我聽說你們之前那個副董事長孫成憲,就是王承孚下的手。”


    孫成憲一年半前被王承孚廢了,當街斷了子孫根,警察媒體追究起來,竟還潑汙水說孫成憲亂搞女下屬遭致報複。王承孚自從兩年前在牢裏被前妻撈出來,複了婚,便有些發狂,下手之下作,手段之毒辣,令人嗔目結舌。


    銷售們納罕:“這事連吳總都知道?”


    姓吳的笑:“跟你們這幫人精比起來我是還差點火候,但我也不是隻會喝酒。”


    銷售連連謙辭,哪裏哪裏。


    姓吳的又道:“算起來,蘇總也算你們王老板的外甥,就算蘇王兩家有仇,這親外甥總不是假的吧,怎麽鬥得這麽不可開交?”


    包廂已經開好,那銷售領著姓吳的往樓上走,一邊請一邊道:“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外甥那是外人的說法。”


    “哦?難道另有玄機?”


    天明集團在業內也算赫赫有名,許多客戶都愛談論這一家人的八卦,銷售們也願意拿這些是非來引起話題。許多消息,恐怕早就成半公開的了。銷售瞧了瞧裴櫻,心道她是張玉珊空降的助理,自然是心腹,張玉珊和王承孚在公司也算半公開的關係,當下也無所顧忌,便道:“我聽說,蘇總不是王總的親外甥,是蘇天銘從前的情婦生的。”


    這事姓吳的倒真不知道,驚訝道:“哦,有這事?”


    畢竟幾十年前的舊事了,前些年大家都被蒙在鼓裏,自從出了孫成憲被斷子孫根的事,就有好些謠言傳出來。


    銷售笑:“這事我可不敢亂說,你還不知道吧,蘇總頭先跟王承孚的親侄女還訂過婚呢,要是真的親外甥,這不是表兄妹*嗎?蘇同海和王升孚怎麽會同意?”


    “我也聽說過,都說訂婚是蘇同海的一個緩兵之計,一邊叫蘇正則吊著王升孚的女兒,一邊又對王升孚下手。”


    姓吳的越聽越迷糊,一頭霧水:“這一家子,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越說我越糊塗了。”


    那銷售笑得神秘兮兮,指著區域負責人:“叫我們何總說,他原先跟過王總,最清楚來龍去脈。”


    姓吳的將目光投向何文武。


    一行人已行至包廂門口,何文武先讓了客人進去,點了酒水果品小吃香煙,又問姓吳的要不要點公主,姓吳的氣得笑:“有女士在場,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麽?”


    “還是吳總懂得憐香惜玉。”何文武闔上菜單叫小妹盡快上酒水。


    酒水幾乎是立刻便被小妹提了進來,那女孩跪在茶幾前開瓶,姓吳的又道:“還沒給我說你們兩個老板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何文武原先是王承孚的人,蘇正則這兩年羽翼漸豐,他便被排擠去了西北最窮困的地方當了個大區總監。蘇王兩家窩裏鬥,在業內高層早已是公開的秘密,此時被姓吳的追問,也無奈,隻好娓娓道來。


    三十多年前,蘇同海官卑職小,王家在省城卻如日中天。那時候蘇天銘剛下放回來,愛上了一同下放的女知青。回城後二人分道揚鑣,蘇天銘大學畢業後兩人又聯絡上,忍不住偷吃禁果,為了蘇天銘赴美深造,蘇正則母親隱瞞了懷孕真相,待蘇天銘回國,已被蘇同海逼著同王家老二結婚。為了老父的前途,蘇天銘被迫屈服,卻不願入仕,這才創辦了天明集團。


    蘇王二人婚後不久也生了蘇正彥,蘇正彥命不好,養到兩歲上頭,莫名其妙一場病夭折了。王佩貞響應政府號召,其時已絕育,無法再生,蘇同海不知從哪兒把蘇正則接回來,蘇天銘才知舊情人竟替自己生下骨肉。當下心內大為悔恨,卻又無可奈何,深恨蘇同海搶孩子手段霸道,內疚之餘又與蘇正則生母又糾纏上。王佩貞無法生育,三人愛恨糾葛幾年,王佩貞終於提出離婚,不僅分掉天明集團自己的股份,還把蘇正彥那份也要了過來。離婚簽字完畢,王佩貞開車送蘇天銘回家,途中,竟點燃車中早已準備的瓦斯,一時車輛爆炸骨肉紛飛,二人皆無全屍。


    自此以後,蘇王兩家結下大仇,可惜當時王升孚父親犯了事,牽連全家,奈何不得姓蘇的。


    自蘇正彥夭折,蘇同海不願蘇正則背上私生子的罵名,竟讓蘇正則頂替了蘇正彥的名分生活在蘇家,對外一律宣布他是蘇王之子。蘇正則一直蒙在鼓裏,兒時時常端著蘇正彥與王佩貞蘇天銘的照片懷念父母,若不是王潔瑜為了同他訂婚,戳破這層謊言,他一直都不明白為何舅舅王家對他不冷不熱。


    兩年前,蘇同海死了六天秘不發喪,硬生生將王承孚一家送進大獄這事一直為世人傳唱,沒想到王蘇兩家竟還有這一層糾葛。


    姓吳的連連咋舌,又道:“我怎麽聽說你們蘇總這兩年一直被人追殺呢?說有一次被殺手跟蹤,隻好把車開到鬧市,從車裏扔出大把人民幣,害得大家哄搶,才躲過一劫。這事,是不是你們王老板派人幹的?”


    那銷售笑而不語,既不否認,也不承認,不一會兒又道:“所以蘇總也是個人才,先前孫成憲在公司那麽得民心,又被蘇同海栽培多年,說廢就讓王承孚給廢了,沒了孫成憲,蘇正則竟還能鹹魚翻身,也不容易。”


    “那都是他們王家那個小的攔著,要不是王升孚那個女兒,以王承孚毒辣手段,十個蘇正則也早去見了閻王。自從出了那件事之後,蘇總晚上下班都不敢讓人知道他落腳的地方,每次都是開到半道叫司機下車,自己再開走,一天換一個地方。”


    “唉,做老板也不容易。”


    “是不容易,古人有雲,大丈夫能屈能伸,蘇總也算是不拘小節了。先前孫成憲被廢,他堂堂一個大股東,竟被王承孚貶去做了副總監,聽說當時給手底下簽了一份報銷單,才一千塊,就被財務打了回來,理由是沒有預算,我聽說蘇總臉都氣白了,自己掏錢替這員工報了。”


    姓吳的哈哈大笑。


    那人又道:“沒辦法,孫成憲失勢,他被架空。蘇同海在的時候他整天吊兒郎當不務正業,幾千萬幾千萬地虧,股東們對他沒信心。王總兩兄弟的股份加起來是大股東,妻家又有關係。後來蘇總雖然憑著股權名義上掛了個副總,其實也形同虛設,底下人被王承孚授意交上來的報告,明顯損害公司利益,可但凡他不批,手下就以團隊形式提交辭職報告。第二天財經雜誌上就出現‘天明集團高管頻頻出走’的新聞,股價大跌,股東們又要發難,他是不批也得批,受了一肚子窩囊氣。”


    “你們蘇老板是個人物,能屈能伸,忍了這兩年也算翻了身。孫子兵法有雲,全國為上,破國次之,你們王老板現如今在員工心目中一落萬丈,蘇總卻成了名副其實的受害者,到底棋高一著。”姓吳的掉完書袋,幾人又開始吹捧他於中國傳統文化造詣精深,姓吳的被捧得雲裏霧裏。


    何文武見火候差不多,端著酒杯上前道:“差點把正事給忘了,吳總,我先敬你一杯,多謝你在西北對小弟的照顧。”


    另有人道:“小裴,去給吳總點首歌。”


    裴櫻問:“點什麽?”


    “向天再借五百年。”


    姓吳的一邊喝酒,一邊笑:“五百年,都活成老妖怪了。”


    “像我們這種活法是不需要再借五百年了,但是吳總你這樣的,肯定要再活五百年,不然就虧了。”


    “活那麽久幹什麽?”


    “‘幹’什麽都行!”


    姓吳的哈哈大笑,點著何文武:“你這小子不老實。”


    不一會兒前奏響起來,姓吳的抓著話筒鬼哭狼嚎了一陣,餘下眾人紛紛拍手附和:“吳總,你當年要是當了文藝兵,就沒閻維文什麽事了。”


    姓吳的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你們這些馬屁精,”轉頭問,“小裴,你喜歡唱什麽歌,你給我點了一首,我也要給你點一首。”


    “吳總知恩圖報,小裴又善解人意,這麽惺惺相惜,必須來首對唱。”


    “對唱好,吳總,我給你點吧,我知道你唱毛寧唱得好,裴助理,這歌你應該會吧。”


    姓吳的道:“你們別小看了人家小裴。”


    如此,幾個男銷售將裴櫻往姓吳的身邊推,又往她手裏塞了個話筒,兩人坐在沙發正中央。前奏起,姓吳的端起酒杯示意裴櫻碰杯,裴櫻隻好從桌上端過來一杯酒,輕輕一碰,喝了不到一口,就有些反胃。姓吳的貼得她極近,胳膊蹭著她胳膊,見她犯惡心,又借故攔住她的肩膀替她拍拍背,裴櫻更添難受。


    包廂幽暗,銷售們平時壓力大,一屋子都是煙鬼,先前吃飯已熏得裴櫻渾身都是煙臭味。飯桌上,白酒紅酒啤酒混著來,密集轟炸,裴櫻基本沒空往肚子裏墊菜,此時惡心起來止不住,隻好托詞出去上洗手間。


    男銷售以為她借故遁逃,不肯放行:“出去幹什麽,包廂裏就有洗手間。”


    裴櫻抬頭一瞧,包廂裏洗手間亮著燈,門上鑲的一塊薄薄的磨砂玻璃,裏頭亮燈,外頭幾乎能看清裏頭的影子。裴櫻推開那男銷售,執意往門口去,道:“屋子裏煙味太大,我想出去透透氣。”


    有人使壞:“不是煙味太大,是怕這洗手間不保險,讓我們看見吧?”


    何文武扯開那男人:“你們別損了,人裴助理還沒結婚呢,不要隨便調戲人家。”


    多虧何文武解圍,裴櫻這才順利脫逃出來,門口隨時恭候著伺候的“少爺”,見她出來忙問需求,在他的引導下,順利找到洗手間。


    還沒進到女廁所,在公共洗手盆裏抱著陶瓷盆就大肆吐了起來。


    等她吐了一陣,緩過勢頭,這才發現身邊也有個女的抱著洗手盆在幹嘔,卻什麽都嘔不出來,她身後的男人輕輕拍著她的背。


    一個女人從洗手間裏出來衝那兩人打招呼:“蘇總。”


    人資張慕梅不知為何也在這裏,不過這間夜總會,平日天明集團招待客戶,人員出入頻繁。


    蘇正則矜持點頭。


    裴櫻仍舊大吐特吐,張慕梅身邊一個人事專員認出裴櫻,見她吐得那麽厲害,道:“這不是裴助理嗎?怎麽喝這麽多?傻瓜,酒喝了不能吐,吐多了,胃就壞了,不能喝酒不要喝。”對蘇正則道:“蘇總,裴助理可是新員工,上班不到一個月,就豁出命幫你喝,你得給人漲工資。” 說著又指著蘇正則, “裴助理,等你胃壞了,就找蘇總索賠。”


    作者有話要說:


    群號碼:52954711(僅限正版讀者)


    所謂的正版讀者,就是一章盜版都沒看到過的哦。


    但是先前的倒v沒買的可以理解的哦,比如說“自由人”我一直記得你先前給我留過言。


    你要是願意進來,非常歡迎。


    寫這個文以後呢,頭發掉得隻剩下6月前的一半。


    自問對此文付出良多,剛v的時候得益眾姐妹支持上了金榜倒數第二。


    那時候對出版很執著,所以對各類榜單也很執著。


    第二周立刻變成收益才幾塊,我都能數出來誰看了文,所以當時真的很傷心。


    要不是群姐妹安慰,大概會撤v不寫了。


    後來有姐妹告訴我做,點擊一下變成十倍。


    原來不是沒人看,是大家都在看盜版,滋味真是不知道怎麽言說。


    一直都很感謝文下最先開始留言的那幫姐妹和先前6群的姐妹支撐我到現在。


    很感謝宇宙幫我打理群,我多年沒接觸過寫文,進群規則也是她按照別的作者規矩製定的,有時候還有讀者要跟她吵架。總覺得給她帶去了不少負麵情緒,十分對不起,也十分感謝她。


    為了感謝支持正版的姐妹和先前免費時期的支持者,將繼續在群裏創造番外以及其他。


    但隻有正版讀者和倒v沒買的先前支持過的讀者可以進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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