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櫻又道:“我們以後大概不會再見麵了,兩年前的事,我很感謝懷恩哥,你要是看見他,我想拜托你替我跟他說一聲。”


    文君懵懂道:“哦。”


    裴櫻又道:“順便幫我問問劉醫生,我的石膏哪天能拆,天氣這麽熱,戴著太難受了。”


    文君忍著笑,點頭:“好的。”說完又打個招呼說是去別的病房查房,這才離開。


    拿著病曆夾出門卻也沒去別的病房,站在樓梯口望著樓下花園怔怔出神,裴櫻說得實在太隱晦,她聽明白了,又覺得不敢置信,仍舊心緒不寧。


    這一趟非洲之行,見多了生死,心境早已不一樣,她以為自己看開了,卻沒想到輕易又被裴櫻牽扯起情緒。


    一個星期之後,裴櫻終於迎來出院日子。張玉珊親自開車來接,回到小別墅,張玉珊從沙發上拎個大紙袋丟給她。


    裴櫻一頭霧水接了,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套高級女裝,商標未拆:“這是給我的?”


    張玉珊道:“嗯,去試試,看合不合身。”


    “我……”裴櫻瞧著商標上的數字,“太貴了。”


    “放心,這點錢姐姐還是出得起,”張玉珊瞧她措手不及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我不是說了,我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你在醫院學了那麽久的電腦也不能白學,明天開始,就給我去公司上班,做我的專職助理。”


    裴櫻腦子仍有些轉不過彎來:“我去公司上班,那家樂怎麽辦?”


    聽說這幾日孩子父親又派人來家裏鬧過一場,保姆嚇得都跑了。


    張玉珊似笑非笑瞅著她:“難道你還想替我看家樂?”


    裴櫻心裏正權衡。


    張玉珊已道:“行了,你還是去公司給我上班吧。你看著我也不放心,那幫畜生什麽都做得出來,下次要是從你身上直接壓過去,我怎麽對得起你父母。你去公司,我就不用去了,孩子我自己看。”臉上陰毒一閃而過“倒想瞧瞧那幫人敢不敢撞我。”爾後才又笑到:“你去公司好好替我守著,可千萬別讓人趁我不在,把我位置給占了。”


    張玉珊誰都不放心,守著孩子寸步不離。連裴櫻去公司報道第一天都沒陪著去,叫公司司機來接的人。裴櫻知道張玉珊在公司有些派頭,平日也沒少見公司司機來接她。


    第二天一大早,王家樂還沒醒,裴櫻穿著那身套裝,攬鏡一照,張玉珊在後頭點評:“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穿成這樣,誰看得出你做過保姆?”也不知道是誇還是損。


    裴櫻氣勢明顯不足,怯怯道:“我真能行嗎?”


    “有什麽不行的,你就去我辦公室門口坐著,有什麽事跟我匯報,我會教你怎麽做。”


    “我……”裴櫻從未進出過高級寫字樓,雖突擊學了幾天電腦,卻對上班一點頭緒也無,忐忑不安。


    “行行行,快出門吧,今天就讓你去人力資源報個道,熟悉熟悉環境。”張玉珊將她推了出去。


    張玉珊一直在家,等到下午三四點才接到人力資源總監張慕梅的電話,她低聲對那人道:“知道了,我會跟她說,叫她明天再來。”


    裴櫻這廂回到花園小區卻一直不敢進門,在小區外的湖畔徘徊半晌。今日司機送她去報道,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張玉珊竟讓她去天明集團上班。那棟大樓,那個大門,她再熟悉不過,她叫司機在門口停了車,自己早早下車,司機完成任務交了差將車駛去停車場便也不管她。


    她一個人在天明集團的大門口竟似偷了人家的東西,做賊心虛,生怕被人瞧見,待司機車一駛進去,幾乎是落荒而逃。卻也不敢回張玉珊的小別墅,一個人失魂落魄在馬路上踽踽獨行。


    她在這個城市裏流浪了兩年,隱藏了兩年,從來沒想過還有一天能夠重新回到這座大樓前。前程往事似滔天巨浪自她心湖掀起,劈頭蓋臉打她措手不及。她渾身發抖,不知如何應對,原以為一切都已歸於平淡,永遠不用再見那人,過了這麽久,想起那可恨的人來,竟還會如此無法自控。


    她挨挨蹭蹭,等到五六點才回家。


    張玉珊什麽也不問,回頭瞧見她,招呼她進門:“回來了,吃飯。”說完又去喂王家樂。


    王家樂一邊吃飯一邊衝她樂:“裴阿姨。”


    裴櫻換鞋進門,洗手出來,坐在餐桌前,心內不安,保姆替她送來碗筷裝好飯,她低著頭,食不知味,不知如何開口。


    張玉珊喂了一陣王家樂,覺得差不多了,叫保姆帶去一邊玩,這才回到餐桌上端起飯碗,一邊去夾菜,一邊閑閑道:“瞧你那點出息,不去報道,也不敢回家,去哪兒鬼混了大半天?”


    裴櫻知道自己沒去報道,那邊人八成要給她打電話,自知理虧:“就在門口的湖邊。”


    “想好怎麽跟我交代了嗎?”


    裴櫻道:“我不能去天明集團上班。”


    果然不出所料,張玉珊冷笑:“為什麽?”


    裴櫻支支吾吾,張玉珊精明強幹,她知道自己瞞不過,可是具體實情她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也不想再把那些事情再翻一遍。低歎了聲,正想對策。


    張玉珊瞄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怎麽,還不肯跟我說實話,不就你和蘇正則那點事嗎?說起來你倒真讓我刮目相看,竟還能和姓蘇的扯上一腿。”


    裴櫻悚然暗驚,雙目圓睜:“你怎麽知道?你調查我?”


    張玉珊冷哼瞅她一眼:“還用別人調查,你那點事,生怕別人不知道,都掛臉上了。”


    裴櫻臉色煞白:“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張玉珊道:“你也不要怪我,請你回來替我看孩子,我不調查清楚怎麽敢隨隨便便把孩子交給你。我現在連孩子他爸都不能相信,你也看見了,家樂現在沒有哪天不讓我操心。”


    裴櫻黯然不語。


    張玉珊又道:“放心,隻是找人翻了下你出獄後去了哪裏,具體情形沒有說得太清楚,不就是男女那點事嘛,犯不著連公司都不敢去。”


    裴櫻夾著筷子戳飯團,悶悶道:“我之前去過你們公司找他,好多人都見過我,還說……說我懷孕了。”


    “你們睡過了?”


    裴櫻鬱悶不已。


    張玉珊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笑道:“我真是小看你了。”


    裴櫻抬不起頭來。


    張玉珊指點她:“去,隻管給我去。今天看見門口貼的海報了嗎?那是天明最新產品代言人,拍了幾張圖就收了幾百萬,那就是蘇正則的新歡,你跟那個女的比起來怎麽樣?你是長得稍有幾分姿色,不過長得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不用擔心人家還打著你的主意。”


    張玉珊一貫說話不留情麵,刀子嘴,裴櫻羞惱道:“我不是怕他打我的主意。”


    “怎麽著,那是你還惦記著他?”


    “不是的。”


    “那不就結了。不就上過幾次床,擱這些人眼裏,都不算是事,隻要你不惦記人家,就沒人會惦記你。明天就去給我報道,至於那些長舌婦,你和他的事也過去了這麽久,公司這兩年大洗牌,換了不少人,留下來的要真要傳閑話你也攔不住。成大事不拘小節,按照他們的說法,我那是把天明所有男人都睡過了才變成女副總裁。這個公司裏,哪個女人不是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看我的下場,沒有一個省心的。所以我更不能失敗,你替我去守著,幫我坐著我的位置。你放心,沒人會吃了你的,你先給我守幾天,我會盡快想辦法解決家樂的事,結束目前的狀態回公司。”


    裴櫻滿臉難色:“我真的不能去,我不想見到那個人。”


    “怎麽,不想坐辦公室,還想去做保姆?那行,你去做保姆,不把溫世安搞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別來見我!”


    裴櫻語塞,連溫世安的事都讓她翻了出來。


    “我真沒見過你這種的,給人打工,沒領到工錢也就算了,讓人占了便宜,竟還賠了個底兒掉。你以為你不跟人爭,人家就有餘地讓你苟延殘喘,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懂不懂?我看你坐牢是把腦子坐傻了,出來都兩年多了,還看不清現實。說你蠢,還真蠢,被蘇正則睡了竟還去當清潔工,我要是你,不撈個下半身衣食無憂,不能放過他。難怪溫世安訛詐你,你這樣的不訛,真是天理不容!”


    “我……”


    張玉珊不給她喘息時間道:“天明集團,下轄屬上市公司,地產,零售,證券,子公司遍地,在本省也算赫赫有名,從集團出去的人,你知道有多搶手?多少大學生碩士生想進來鍍金擠破頭都搶不到一個機會,你一個有前科的勞改犯,竟還不肯去。你是吃錯藥了,以為這家公司就這麽好進?我要不是還有點小權,哪那麽容易把你安排進去?要是不進天明,你以為就憑你那點學曆,還能進得了別的公司嗎?”


    裴櫻垂頭喪氣,被張玉珊辯駁得啞口無言。


    張玉珊見她態度鬆動,便道:“你放心,現在蘇正則自顧不暇,一天工作十七八個小時,想上位的鶯鶯燕燕多得很,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沒空搭理你們陳年舊事。倒是你,真進了公司,管好你自己這副怨婦模樣再說。”


    裴櫻仍有些擔心:“我高中沒畢業,又坐過牢……”


    “那我還是初中畢業,也坐過牢呢!你知道我為什麽能當女副總裁嗎?因為家樂的爸爸就是董事長,我在公司天天被人戳脊梁骨,還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她們背地裏天天罵我,叫她們給我端茶倒水,有哪個敢不去?都搶著去!你呀,就是臉皮薄,臉皮能當飯吃嗎?”


    張玉珊確實初中畢業,原先在天明科技旗下工廠,後來被調入會計部在王承孚手下做事,自己報了自考拿了文憑又努力考了個注冊會計師資格證,當副總裁雖有王承孚的原因,也不能說自己不爭氣。上位後為了證明自身價值,更是為集團鞠躬盡瘁,使勁渾身解數。


    裴櫻不敢問張玉珊如何替有婦之夫生了孩子,雖不讚同她這種生活方式,但二人牢裏共患難,她亦不好多加置喙。隻是張玉珊有些話確未說錯,適者生存,若不跟著張玉珊,難道真再回去幹清潔工,況且她真願意,黃嫣紅那邊也不一定有她的位置。


    如此,裴櫻進公司一事,已成板上釘釘。


    翌日,裴櫻被張玉珊硬逼著去公司,她不認識哪些人見過她兩年前大鬧天明集團,十分心虛,上班當天起了個大早,提前兩個小時到公司。員工們都沒來,人力資源的人也沒來,用前台電話聯絡張慕梅,張慕梅亦隻好請中控室值班的同事帶她先去張玉珊辦公室入座。


    好不容易等到人資上班,辦完手續簽完合同又匆匆忙忙回了張玉珊辦公室,中午連飯都沒下樓吃。整日無事,對著電腦發呆,熬到下班時分,肚子餓得咕咕叫也不敢下樓,又熬了兩個小時才躡手躡腳收拾好準備下班。


    剛進電梯,竟還有人比她更晚,兩個衣著時髦的年輕女人走進來,其中一人按著電梯:“等一下楊*。”


    那女的撇撇嘴:“她還沒下班?”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她們蘇總就是個工作狂,她事情多!”


    “蘇總每天都加班,給他當秘書,真倒黴。”


    “當秘書八點能走已經算好的了,聽中控室的人說蘇總辦公室的燈經常通宵不滅,唉,當個副董事長,命都要搭進去。”


    “隻見賊挨打,沒見賊吃肉,人辛苦的時候你都趕上了,人爽的時候你沒瞧見。”那女人目光往電梯壁上廣告欄裏撇,一臉放蕩笑容,意思昭然若揭。


    廣告欄裏貼著天明最新產品的海報,上頭是個衣著性感的美豔女子,大胸貨真價實,長腿童叟不欺。


    另一個女的道:“他喜歡這種類型的?”


    那女人神秘笑:“不知道,反正聽楊*說,年會上花大價錢請她去體育館獻唱,唱完歌之後兩人都不見了,後來又撞見蘇總帶她出來吃過飯。”


    大概這類風流韻事公司傳唱得多,早已不是什麽秘辛,這二人也不把背後的裴櫻當回事,兩人自顧自相視大笑。忽然其中一人示意走廊那頭:“靠,青天白日真不能背後說人,說曹操,曹操到!”


    走廊那邊,楊*穿著高跟鞋拎著包,身前一個高大男子穿著白襯衣拿著件銀灰色西裝昂首闊步,雙目犀利如電,額心卻滿是疲倦。


    裴櫻隻覺得頭“嗡”地一聲大了,忽然像是被人敲了一記,什麽都聽不見,懵懵地,可是眼淚卻莫名往外冒,她渾身戰栗著,恨不得馬上消失又恨自己為何要來。但此時再出去已是遲了,那人大步流星走過來,裴櫻隻能抑製著自己,不斷往電梯角落裏縮。


    天明集團總裁辦的秘書們向來個個高挑美貌,又會打扮,此時皆穿著高跟鞋,裴櫻低眉斂目躲在她們身後倒不怎麽打眼。


    電梯裏兩個女人都恭謹朝他點頭打招呼:“蘇總!”


    蘇正則微微點頭,應了聲,便站立一旁,昂著頭瞧著電梯頂上的樓層數字,一副領導對下屬保持距離的倨傲模樣。


    那倆女人又朝楊*點頭示意,摁了一樓,又替蘇正則摁下地下停車場的負一樓負一樓。楊*眼風掃過後頭縮手縮腳,似手腳沒處可放的垂首女人,匆匆掠過,亦隻當她是剛進公司的菜鳥,見到領導緊張,回首又陷入自己的困境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蘇老板粗來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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