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佛道,好一個天道,原來,這就是道友的道!”


    蘇妄語氣凝重,雙目之中的輝芒愈顯暗淡,漸泯於凡人,說話間,他已完全放棄了抵抗,那萬丈的金色高峰轟然便砸了下來,直將他的身軀砸得湮滅。


    但在湮滅之際,蘇妄的嘴角卻帶起了一絲笑容:“道友,我的道在人呢!”


    “和尚,納命來!”


    和尚忽地一怔,漸發高遠的氣機頓了一頓,隨即,一道白晃晃的鏡光照了過來,咻而一轉,把和尚罩如其中,便見著一張黑白的丹墨畫飄落了下來。


    丹墨畫中,也有河山萬千,也有洪流滔滔,更有那天光動蕩,大地崩潰,眾生惶急之象,儼然就是那天地與眾生,被壓縮在一卷不過三尺的圖卷,其中自然少不得和尚與老者,一者氣質高遠,一者神情淡寡,皆是高高在上,俯攬著眾生凡塵。


    “死了,死了,這回真死了!”


    那丹墨畫下,一個赤足白衣的女子跌趺於地,徨然四顧,神情急切,眼見張白忍與小嬋姑娘依然被定在原地,精致的麵容上忽然顯出幾分怨恨,隻看得二人心寒膽顫!


    “都是你們,他既然死了,你們為何還活著?”


    那女子說著,長袖一拂,又一道白光撲了過去,打得虛空粉碎,小嬋二人驚駭欲絕。


    “姑娘,慢來,慢來,你如何能遷怨別人?”


    突然,飄蕩在虛空中的丹墨畫忽地一震,其上的水墨虛幻了一下,便見著一尊人形事物往外掙著,仿似一團粘稠的膠質,漸漸撕扯出一個頭頂蹭亮的人來,不是那戒日和尚還能是誰?


    “姑娘,斯人已逝,往者已矣,那活著的人還需要活著,不過死了一個蘇妄而已,難道沒了蘇妄世界就不轉了?有句話話說的好啊,沒了一個蘇妄,還有千千萬萬個蘇妄!”


    “和尚你找死!”


    和尚嘮嘮叨叨,雙眼散發著賊亮賊亮的光芒,眼見女子暴怒,不由暗暗竊喜,心頭嘀咕:“道友,不是和尚做人不厚道,是你家的鏡子先打我的,和尚是正當防衛呢,你可不能怨我以大欺小。再說,和尚是什麽身份,可是個體麵人,總不能白被人打一頓吧,怎麽滴,也得弄點補償?”


    嗡!


    女子氣急,祭起一麵寶鏡,鏡麵迷蒙,如虛似幻,鏡身古樸,鏤刻薔薇花紋,且往虛空一照,白光照耀,纏繞道道奇異符文,那光輝所過,山河皆消,空間泯滅,便以和尚的境界,也覺得有些恐怖。


    “好,好,不愧是天地而生的靈寶,氣運所鑄,天生不凡!”


    那寶鏡越是凶猛,和尚越是欣喜,卻裝作一副正經模樣,合著麽,低頭誦喝道:“姑娘,你妄動嗔念,心魔已生,我佛慈悲,和尚不忍姑娘墮入迷途,還望姑娘速速收手!”


    話雖這般說,但這禿賊動起手來卻比誰都要快,把身一晃,化作一尊丈六金身,轟隆隆便衝了過去,白光照耀在他身上,隻崩得飛光亂濺,金漆暗淡,竟未能突破金身的防禦。


    “好個惡賊,竟如此了得?”


    女子心神大震,卻不願放棄,銀牙緊咬,白光愈盛,好似皓月當空,炙耀無比,輝芒溢散之處,虛空被一點點拉扯過來,為之吞噬。


    “好厲害的神通,果然是應運而生的靈寶,這般威能,已不輸先天靈寶多少?”


    和尚神色微變,再不敢大意,左袖一甩,一隻七節木鞭飛了出來,劈啪一聲,打在虛空,不見動靜。


    女子突然悶哼了一聲,白光微頓,和尚趁勢印出一掌,印如古山,不動不搖,即有亙古難移的氣機升起白光崩滅,一節節粉碎了去,女子喋血而退。


    這是,不動明王印!


    “姑娘,你還是隨和尚去吧!”


    轟!


    最後一點白光被和尚拍得粉碎,那和尚縱聲大笑,明王印往下一罩,好似蓋落一隻缽盂,五指拱衛五方,圍做一個完滿的圓形,即若拱起一方天地,有天地雛形顯照,女子身不由己地飛起,往雛形投去。


    卻是,掌中世界!


    “好個和尚,趁我不在,就欺負到我家人頭上,你是找死不成?”


    這時,一抹淡淡的劍光驀地點來,其形如龍,咻忽如電,往來似風,張牙舞爪的,神靈活現,宛若,真的是一隻小小的龍兒,鱗甲開闔,舞著小小的利爪,與合攏成圓形的五指連連碰擊,發出金珠落盤般的聲音,清脆至極。


    叮叮叮叮叮!


    接連五聲脆響,和尚呼了一聲痛,五指收縮,掌中世界忽地彈起,天地雛形崩潰,掉出了那女子,還未落地,被人往後一拉,落在了一個寬廣而溫暖的胸懷中。


    “怎就突然就衝動起來了,謀定後定不該是你的格言麽?”


    苦笑聲起,女子驀然抬頭,眼角帶笑,嘴裏卻說著不滿:“還能怎的,不是你死的太快,為你報仇麽?攤上你這麽一個沒本事的主人,我這做鏡子的,也為難啊!”


    她麵容精致,皮膚白皙,吹彈可破,仿似一尊玉美人,濃密的長發淩亂垂落,嘴角留著殘血,明明受了傷,卻倔強的不肯服輸,愈叫人心疼。


    雖然早知她的心意,但這女子越是這般不計回報的付出,蘇妄就越是感動,忍不住緊了緊懷中的人兒,看著她的眼眸,回應她的真情。


    那女子也安靜地看著他,一時無言,氣氛靜謐而安寧,但使人感受著淡淡溫馨。


    “咳,咳咳……”


    可惜,這般時刻,總有那麽一兩個腦門賊亮的存在出來攪局,卻見著戒日和尚輕輕咳嗽著,麵上帶著不滿:“蘇道友,你說你活過來便活過來罷,和尚又不曾攔著,何必突下辣手?你看呢,和尚的手指都斷了!”


    那和尚說著,卻將五根指骨拉慫的右手伸出,晃了又晃,擺弄了起來。


    雖然早知戒日重生之後行為愈發放骸,但見著他此時這般姿態,蘇妄還是忍不住冷笑了起來:“和尚,一碼歸一碼,蘇某斷你五指,是因為你打得蘇某形神不存,有因便有果,你可不要故意忘了此事。


    如今,你趁著蘇某不在,欺負了我家的鏡子,以大欺小,可歸是多欠我一回,這個賬,應該是這樣算的!”


    說著,蘇妄將虛空引到身旁,一手牽著她,一手虛握,抓起一道輝芒清淡的劍光,遙遙一指,劍光嗤嗤激射,鋒芒淩銳,指向了戒日和尚,笑道:“薔薇,你且看著,我這就為你找回場子。”


    劍鋒所指,冥冥中便有一股意誌落下,定住和尚的天、地、命三魂,和尚寒毛立起,神色不由凝重,道:“道友,你果然也到了這個境界!”


    “不如和尚多矣,蘇某若是沒到這一步,豈不是要白白被和尚你打死了!”蘇妄冷笑著,卻未接受和尚這個奉承。


    若說,蘇妄先前隻是觸摸到天仙業位的門檻,此時,他已是一隻腳邁過天仙,可稱,半步先天。


    半步天仙者,雖不是天仙,卻未必輸那天仙大能多少!


    他尚如此,戒日和尚更是厲害,早早的就是半步天仙,難怪一直能比蘇妄領先半步,處處算計他。


    亦若,這正是所謂的半步先,步步先。


    但在聽聞了戒日和尚對佛道、天道的闡述,蘇妄恍然間,也明白了自己的道,將道業抬升到了天仙境——他的道,就在於人道。


    天道者,慕道而忘死,忘情至上,我即眾生;人道者,聞道而向生,有情皆我,眾生亦是我;地道者,通道絕生死,不死不滅,絕性亦絕情,眾生非我。


    因之人道向生的特質,天地間人道不盡,生機不絕,蘇妄的生機便能不盡不絕,得享長生,因此“死而複生”。


    當然,最重要的是,蘇妄明白了如何完滿三才印的關鍵!


    天道即人道,地道也是人道,想要圓滿三才印,何需舍近求遠,去尋找高遠的天道與絕情的地道?


    天道與地道,就在人道之中!


    戒日和尚感受到的這一劍,則是蘇妄圓滿了三才印,凝聚天地人三才的一劍。


    “好,好,你果然是我道友!”


    和尚不怒反笑,笑得極為開心,大笑道:“道無先後,卻有高下,如今道友也到了這一步,卻正是分出高下的時候。道友,你可願意與和尚做過這場,分出高下?”


    蘇妄也終於笑了起來:“不錯,正要與和尚你討教一下,不過,和尚不覺得,隻你我二人,未免太冷清了些罷!”


    “道友此言大妙,真人,你真不出來?”


    戒日和尚大笑著,橫掌一拍,掌如金漆,便將虛空染成無盡炫金,沉重凝聚,凝固成一塊。


    突然,點點青綠色幽芒便染上炫金,如同一點點黴斑,漸漸擴大,把炫金腐蝕,一塊塊破碎了去。


    那是,廣化真人!


    真人一襲青衣,自虛空中走出,氣質愈發顯得幽靜,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冰冷的氣息,簡直就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卻一點也不輸蘇妄及戒日和尚多少。


    他,亦是半步天仙!


    但也難怪,得了廣化青華天九分本源的他,怎麽可能止步在聖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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