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總看你們對弈,羽落心癢難耐,不如我們過一手?”


    羽公子哈哈大笑,手中盾牌揮舞,龍龜、螣蛇嘶吼,龜與蛇合,化作一隻玄武神相,張口一吸,便將十幾顆天星吞入腹中,身形愈顯龐大,如星係盤踞。


    “公子所言正合我意,此陣甚妙,不限對弈者數量,正要與公子討教!”


    那廂,青衣白發大笑回應,手中長槍亂舞,鋒芒迸射,盡分化成無數飛羽,但有南明朱雀飛起,巨翼遮空,天火熊熊,掀動虛空颶風,十數顆天星騰空而起,被天火點燃,旋繞周身,朱雀啼鳴,翎羽之下,催生出片片細細龍鱗。


    星羅大陣之中,入局隻是第一步,掌握棋局大勢更是關鍵,為堂堂正正之法。


    而欲起大勢,先成大龍,青衣白發與羽公子所為,便是要吞噬更多的天星,化為己用,形成大龍。


    嗷!


    但在這時,星空中隻聽得一聲低啞的長吼,玄武神相盤轟然撞來,四足如天柱,龜甲似鐵山,把朱雀撞得火光崩飛,有螣蛇嘶鳴不絕,蛇頭張舞,咬在朱雀身上,撕下一塊火焰血肉,吞噬下去,蛇身上長出無數羽毛,身軀愈顯猙獰。


    “該死,俺就知道那誰長著一張小白臉,不是好人!”


    青衣白發身旁,鐵林怒吼了一聲,把身軀一震,蠻牛一般,低頭就撞了出去,這一撞,直接撞入一顆黑沉沉的天星中。


    轟動!


    哞!


    星空微微一震,隻見黑沉天星炸裂,乍聽一聲牛鳴,一隻蠻牛從星空中爬起,筋骨雄健,如同鋼筋鐵鑄,鐵蹄翻飛,如鼓點急促,轟隆不絕,與虛空碰撞,炸開一朵朵如同日冕的的火光,犄角低垂,一撞一挑,把玄武掀飛出去,龜甲凹陷,龍龜、螣蛇痛吼。


    哞!


    那蠻牛再次哞叫一聲,雙目赤紅,呼呼喘著粗氣,鐵蹄踢踏,氣勢漸漸盛隆,身軀之大,橫壓星空,凶猛異常。


    “羽落公子,豈不聞以正合,以奇勝,正奇相合,方是王道!”


    嚦!


    鳳鳴長空,朱雀飛舞巨翼,如摩天之雲,遮空蔽日,雙爪一探,恰似兩隻鐵鉤,抓得玄武龜甲崩裂,蔚藍的鮮血飛灑。


    “王道?原來兄台想以此道破局,可惜,本公子追尋的是霸道,順我者猖,逆我者亡!”


    羽公子狂嘯而起,倒持盾牌,猛地砸在自己身上,將自己砸得血骨紛飛,一身血肉盡融盾牌,藍色的盾牌化作血色,玄武瘋狂嘶吼,身軀炸裂,飛灑星羅大陣。


    “搞什麽,自殺了?心理素質好脆弱!”鐵林悶聲悶氣,從蠻牛脖頸處爬起,撓著後腦,不明所以。


    卻見他身長二丈,皮膜黑沉,如同镔鐵,毫不顯光,難怪蠻牛衝擊起來時,不曾見到他的身形。


    轟隆隆!


    星羅大陣兀自顫抖起來,如地龍翻身山巒起伏,猛地波動起來,下一刻,虛無星空一處陡然拱起,便有一隻巨爪抓裂星空,探了出來。


    這巨爪形如虛幻,與星空顏色一體,長有四爪,猙獰非常,指爪微動,便將虛空撓破,四爪合攏,將蠻牛抓在爪間,咯吱幾聲怪響,隻聽噗嗤一聲,蠻牛便被生生捏爆。


    轟咚!


    星空劇烈震顫,但見一隻虎踞龍盤的玄武鑽出了星空,身似天穹大蓋,幽沉虛幻,四肢就是四極,鎮守四方,龍首龜身,鱗甲猙獰,背著一隻四爪怪蛇,長滿飛羽,凶橫非常。


    星羅大陣之中天星縱橫,卻不如這隻玄武隻鱗片爪大小,它的身形,竟然鎮壓著半扇星羅大陣,三百餘顆天星往來穿梭,穿過它的身軀,卻似穿過虛無,未能引起半點波動。


    但鐵林可不敢小瞧了這隻玄武。


    剛才若非他見機不對,跑得順溜,此時,但不知能不能找到半塊完整一點的血骨!


    “凶猛!凶猛!這就是霸道?好朋友,你有什麽絕招趕緊放出來,若不然,你我就要埋骨這裏了!”鐵林急得哇哇大叫,麵上多有憤慨之色。


    難得,他才騎著蠻牛威猛了一回,就被羽公子踢下了場,心裏可是很大不爽了……


    “兄台,我這招霸道如何?天星雖然強橫,但比起星空如何?能大得過星空?”


    玄武隆隆開口,聲息傳便星羅大陣,


    “不如你,不如你!”


    青衣白發搖頭失笑,鐵林麵色驟然煞白,那玄武就要大笑幾聲,青衣白發突然開口:“可惜,羽落公子還是技輸一籌,星空雖大,始終在棋盤之中,羽落公子,你眼力有限,這局棋,你還是輸了!”


    話音才落,卻見朱雀扇舞飛翼,旋繞三匝,巨翼橫空,聲聲悲泣,宛若臨死而哀,無窮天火飛落,朱雀散發的光輝愈顯暗淡,便似一顆大日耗盡了生命,死寂、坍塌,最終炸成了漫天的火花。


    “兄台,你說本公子輸了?不知你的後招在哪裏?”玄武隆隆開口,傳來羽公子的大笑,笑聲瘋狂,震得大陣跌宕。


    “連鳳凰涅槃都不知道,羽落公子,你,的確輸了!”


    那青衣白發忽然搖頭,星羅大陣之中便聽一聲呦呦鳳鳴,三百二十四顆天星同時閃爍微光,縱橫相連,化作一麵廣大的棋盤,有五彩天霞渲染,化作五德,神鳥沐浴五德神光飛臨而來。


    神鳥燕頜雞喙,麟前鹿後,蛇頭魚尾,龍文龜背,臥踞在棋盤上,輕輕梳理著翎羽,雖未顯示猙獰氣象,卻鎮壓著玄武不能動彈。


    “羽落公子,認輸否?”


    “兄台寬恕則個,這局棋,羽落輸了!”


    “這個,可以有!”


    玄武再次開口,傳來羽公子求饒的聲音,聲音之中,既有不甘,也有怨憤,鐵林神色微動,青衣白發猶豫了片刻,頷首同意。


    ……


    仙府之中。


    “兄台棋力高深,羽落不及!如今羽落愈發想知道,兄台到底是哪家子弟了呢!”


    “不急,不急!”


    青衣白發搖了搖頭,幾人又行了幾步,穿過仙府外院,來到一座小小的院子。


    這院子布置的也平常,一座花池,幾張石凳,小小的石桌,邊緣處點綴幾叢青竹,但三人都不能忽視的,是石桌上懸浮那塊小小的石碑——鎮府石碑!


    隻要煉化鎮府石碑,才算取得仙府造化,繼承仙人傳承。


    “羽落甘拜下風,兄台請,不過,兄台若是得了仙府傳承,可不能少了羽落的好處!”


    “好說,好說!”


    鎮府石碑在前,幾人都露出心動之色,青衣白發應了諾,羽公子自嘲地笑了一下,退後幾步,鐵林自無不可,也攤了攤手,向後退去,目光緊盯著羽公子。


    青衣白發點了點頭,一步上前,便要抓住石碑,動作一頓,突然道:“羽落公子應答太幹脆了些,你似乎對這裏很是了解,我心裏有些不安,不如,這石碑給公子煉化吧!”


    羽公子麵色一怔,卻見鐵林逼上前來,俯視著他,隻能一點點向前挪著,苦笑:“兄台還是不信我,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奈何!”


    他臉色發苦,似是冤枉極了,鐵林麵色冷然,青衣白發也還以微微冷笑。


    不料,羽公子才錯身走過鐵林,身形一動,猛地往前撲去,這才傳出最後一句大笑:“隻望,兄台不要後悔哦!”


    “該死,那誰是在詐我們!”


    鐵林急得大吼,青衣白發也忙抓向石碑,羽公子大袖一揚,便有一道血光飛起,撲向鐵林。


    “司徒,給我纏住了他!”他斷然而喝,血光大盛,一個黑衣血發人殺向了鐵林。


    “來不及了,公子終究輸我一籌。”青衣白發微微一笑,手掌已抓上鎮府石碑。


    “不,兄台,是你輸了!”


    話音才落,便見十幾道金光從石碑飛起,好似老藤,亂舞當空,哢哢地箍進幾人身體,把他們定在原地。


    “俺就說嘛,那誰沒安好心,心性狠毒,好朋友這回連你也著了道了!”鐵林盡力掙紮,直痛得神魂劇顫,也不能掙斷金光的束縛,便泄了氣。


    他這句話,不是誇讚羽公子的心智,而是誇讚他的心性。


    為了唬住他與青衣白發,羽公子不但連手下人也舍了進來,更將自己都做了魚餌。


    如非見著羽公子一副拚命三郎的樣子,鐵林何至於連退走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金光抓住。


    修行之道,在爭在險,鐵林與青衣白發是義氣相投,但他又不是真傻,豈會不防著羽公子?


    星羅大陣中放過羽公子,不外是想讓他做探路人。


    他與青衣算計羽公子,羽公子也打著算計他們的主意,不過,明顯是人家棋高一籌呢。


    “那誰?本公子羽落,無名兄,你總是記不住本公子的名字,這個習慣可不好!”


    羽公子轉了轉身子,便在鐵林驚愕之中,掙脫了金光束縛,陰沉著臉,行到近前,拍著鐵林的麵兒,眸間殺機迸現。


    “那誰,你可得給俺客氣點,不然,俺要你好看!”


    不過,鐵林的神色卻不見半點驚慌,羽公子愕然,繼而大笑起來,笑聲未歇,鐵林這巨漢已嘟囔起來:“好吧,俺要不了你好看,不過,俺的好朋友可以。”


    羽公子驟然轉身,卻見著一個青衣白發坐在石桌前,食指輕扣,極是嫌棄地甩了一個白眼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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