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光華跌爆,青紅黑白乍閃,煌煌閃爍,弄囂了黑夜。


    蘇妄以四象分化四道分身,迎擊四老,四老燃燒氣血,爆發最後的輝煌,五人打得光火大冒,出手不留情,整片整片的虛空被打爆,天空被打成破布,大地被打成廢墟,山巒被打成齏粉。


    不多時,三百裏方圓盡為幾人推平,隻有慕容丫頭身前的石劍散發出淡淡的瑩光,照耀出一片天藍的結界,仿佛分割出了一片獨立的天地,護持她周全。


    又打了半柱香,動蕩才漸漸平息下來。


    蘇妄獨自走出了戰場,身後,一抹血光、一抹刀光、一抹虛影、一抹金影,共四道光影鐫刻在了虛空,如斧如鑿,痕跡深刻。


    亦在漸漸消失。


    這一戰的結果早已注定!


    四老畢竟是燃燒氣血而戰,無法持久,交鋒瞬間拿不下蘇妄,便再也拿不下他。


    但他們依然堅持打完這一戰,耗盡自己的血氣,不是因為頑固,而是為了不叫蘇妄看輕了節州六大世家。


    而蘇妄,也給了他們這份體麵。


    “老師,幾位老伯伯怎麽留下了四道光影?”


    眼見戰鬥平息,小丫頭從石劍背後探出腦袋,寶貝似得拍了拍石劍的劍身,親昵地用小臉蹭了蹭,這將石劍重新背在背上,蹦蹦跳跳而來,大眼睛裏閃動著疑惑。


    “這便是化道,可惜,未得真髓。”蘇妄看著光影漸漸消散,不由歎息了一聲。


    四老最後爆發的威能雖然堪比化道境,卻非真正的化道境。


    真正的化道境,是天境強者精神圓滿之後,凝聚為元神,將元神寄托虛空,以神合道,以所煉的異術為基礎,提取法則之力,化作天地權柄,為我所用。


    四老最後燃燒血氣,力量堪比化道境,但非真正的化道境,他們並沒有將煉成元神,既無法將元神寄托虛空,更無法化出天地權柄,因而有此一敗。


    不過,四老雖然沒有真正晉入化道,卻也觸摸到了化道的邊緣,才能在身死之後,將四道光影寄托虛空,留下痕跡。


    這四道光影,為四老一身異術之集大成,若將之收取,必能煉成四件不遜於通靈神兵的法寶。


    蘇妄神色一怔,忽然有些明白,這方天地擁有眾多數量通靈神兵的原因了。


    “真正的化道比我們這一脈厲害麽?”


    在丫頭看來,蘇妄與節州六老一戰,是他最艱難的一戰,如此這般,對手還不是化道境,豈不是說蘇妄無法匹敵真正的化道境?


    小丫頭使勁張大眼睛,氣鼓鼓地瞪著蘇妄,將小臉鼓成了包子樣,眼波流轉,似乎在說,你太不爭氣了!


    這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真真將蘇妄給逗樂了,可勁地揉了揉她的秀發,看向天空,笑道:“這可未必,因為,為師可是打敗過化道境的強者哦,是吧,道兄?”


    但在他話音落下時,一尊銀發男子即從虛空中走下,身姿颯然,氣息磅礴,如仙如魔,每一步踏下,便有一朵金蓮浮現,托起他的腳步。


    最可怕的,是此人的眼睛。


    那是一對明亮而淡漠的眼睛,明亮清晰,纖毫無誤地映照一切,也仿佛能看穿一切,眼眸深處,似有雲氣聚集,淡淡而氤氳,顯化成世界的虛影,沉沉浮浮,叫人望而生怯。


    男子便似一尊活著的神祗,他是,擁古皇朝……古無人。


    古無人身後,跟著八位清麗的女子,秀鬢如雲,瓊裝盛隆,分兩列,紅黃藍紫八色,如春蘭秋菊,各具美態,手持八寶神兵,寶瓶、寶鏡、瓔珞、琉璃等等,神光明煌,競相爭掩。


    眼見各人出現,小丫頭顧不得與蘇妄“慪氣”,退後一步,撤到蘇妄身後,再次將石劍立在身前,眼神戒備。


    倒是頗識大體。


    蘇妄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身形半側,悠然笑道:“道兄看了許久,不知對蘇某的認識可深刻了?”


    他再次稱呼古無人為道兄,並非古無人在道業上超過他,也非古無人是他的道友,而是對化道境的一種尊重。


    化道者,化己為道,合於天地,雖有大能,卻要受天地大道的限製,失了自在。


    道兄之道,即指天地大道。


    而蘇妄對化道境的了解,便來自此人,兩人在神秀峰山裏山外,隔空交手了一回。


    隻是一回,但蘇妄卻借得與古無人的交手,也將化道境摸了個大概。


    化道境,他所不取也!


    於蘇妄看來,化道境實已走入超脫之道的歧途——超脫,不僅指超脫天地困束,更指自身心靈、真我的超脫。


    化道者將自己的意識寄托虛空,合入天地大道,元神意誌受天地幹擾,便不再自由,又如何能超脫?


    除非,有化道者能將天地煉為所有,這般,雖未自辟天地,內外獨立,但也算另類的超脫道路。


    不過,蘇妄未從古無人身上見其有煉化天地的潛力。


    何況,一旦走了這條道路,便與天地眾生結下了大因果。


    將天地煉為所有,便是將天地眾生困在了自己體內,斷了後世千千萬萬修行者超脫的可能,但有眾生突破到超脫的極限,必然迎來他這位世界之主的打擊。


    為一己之利而損眾生,這種道路,蘇妄不取!


    “是很深刻,你,不如我!”麵對蘇妄稱呼,古無人老實不客氣地收了,微微點頭,神情淡漠,甚至於,他在說話時,都沒有抬眼正式看過蘇妄。


    小丫頭戒備的神色一變,頓時變得不滿,大眼睛瞅著,仔細在古無人及八位宮裝麗人身上打量著,卻不知又在打著什麽鬼主意。


    “不,是道兄不如我。”但蘇妄卻笑了起來,伸手虛握,抓起一道明煌的劍光,指向了古無人。


    這道劍光,名信念!


    古無人淡漠的表情驟然一變,古井亦起輕波,卻被他壓製了下來,再次恢複了麵無表情的神態。


    古無人的出現,蘇妄並不意外,他在被伯顏老頭以火焰山化成的飛石打得趔趄時,虛空中曾泛起一絲輕微的波動,叫蘇妄察覺到他的到來。


    此人素有城府,神秀峰外失手一招,並沒有立刻找回場子,而是暗中潛伏下來,觀察蘇妄,試圖做到知己知彼。


    未慮勝先慮敗固然沒錯,卻是兵法大家的思維方式,為兵法爭持中的老成之道,卻,不一定適合修行者。


    修行者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許多時候,是退不得的。


    退一步,便會想著再退一步,心誌漸漸脆弱,道心便要崩潰,輕者進境不前,重者境界倒退,身死魂消,可謂凶險。


    古無人困囿於兵家思維,在眼界上便輸了蘇妄一籌。


    而他又是在全程觀看了蘇妄與六老的爭鬥,自忖看穿蘇妄所有手段之後才敢出手,在胸懷氣度上,再輸了蘇妄一籌。


    最後,蘇妄以信念之劍指向,古無人麵色微變,心境波動,說明他在心誌上又輸了蘇妄一籌。


    道心如此脆弱,還需要依靠天地大道鎮壓心靈波動,蘇妄忽然對他失去了興趣,劍鋒微微下垂,歎道:“道兄,你走吧,待你認為可以與我一爭時再來。”


    “放肆,你這來自鄉下的土包子,豈知吾主威嚴,竟敢置喙吾主?”紅衣的宮裝麗人當先暴怒,蘭花指翹起,隔空點向蘇妄額頭,眼神震怒,好似蘇妄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


    “便是,一個土包子而已,打了六個半步踏入棺材的老不死,便以為天下無敵,竟敢向主人叫囂,主人,還請下令,讓秋知打死他!”藍衣的宮裝麗人躍躍欲試著,把玩手中寶鏡,向古無人請命。


    “對,請主人下令,讓我們打死她,以振主人威名!”剩餘七個宮裝麗人紛紛轉醒,蹲踞下來,齊聲向古無人請命。


    蘇妄話一出口,古無人尚且未置可否,他身後的八位宮裝麗人便已嗬斥出聲,舉起手中的八寶,搖曳光輝,在蘇妄身邊照來照去,好似一群張牙舞爪的小貓兒。


    不過,貓兒終究隻是貓兒,玩笑玩笑也就罷了,若敢惹怒猛虎,猛虎但要讓他們知道,何謂凶猛?


    古無人神色依然淡漠,平淡地看著天地,看著蘇妄,好似要看透他的心思,看透他的所有。


    但蘇妄的心境已臻至武學大宗大成,又豈是他能看透?


    終於,古無人放棄了這個無用功,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小丫頭豎在身前的石劍,震了震衣袖,淡漠地道:“也罷,今日便放過蘇兄。”


    言畢,古無人轉身,走向高空,即有一朵朵金蓮將他托起,將他送了上去,八個宮裝麗人恨恨地瞪了蘇妄一眼,也追隨了上去。


    直到九人消失,此間莫名的壓抑氣息消失,小丫頭才緩了一口氣,氣哼哼地走到蘇妄麵前,哼哼唧唧著:“老師,這人脾氣忒大了些吧,您也不敲打敲打他,讓他知道知道天下英雄?”


    “你就不怕是為師被他敲打,你看,剛才為師都沒敢挪動一下腳步?”


    蘇妄輕笑了一聲,作勢要敲打著丫頭的腦袋,卻被丫頭識破,早先一步跳開,得意地笑著:“我還不知道老師,老師定然是在唬人,向將那人騙下來,可惜,人家識破您的‘奸計’咯!”


    語畢,小丫頭小腿一蹬,飛到三丈之外,調皮也似地向蘇妄吐著香舌,又往遠處跑去。


    “真是一個瘋丫頭。”蘇妄啞然失笑,但在心裏卻輕歎了一聲:“看來,這個世界,當真再無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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