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壞,不壞,連我也被你瞞過了。”神劍宮前,蘇妄搖了搖頭,露出了一絲微笑,感覺自己確實有些關心則亂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無論師或弟子,便為人師,也不能事事為弟子擺平,事事皆想擺平,事事皆不能平。


    無意間,蘇妄也陷入了當局者迷的困境。


    雖然隔著一個大州,但框天城內發生的事情,蘇妄都看在了眼裏,在這場戰鬥中,吳明的表現無疑讓蘇妄有了一種驚豔的感覺。


    “老師,什麽不壞呢?”小丫頭挨挨蹭蹭地靠近蘇妄,仰著小臉,雙眸閃亮亮的,猶如兩顆純淨的寶石,那副樣兒,像是討喜的小貓兒。


    蘇妄猶如嫌棄一般,輕輕點了在她的額頭,將她推得遠了半尺,熊丫頭晃著小腦袋,不依不饒地抵了回來。


    但看這丫頭清眸微眯,明明很享受,卻做著很著惱的樣兒,蘇妄便知失策,不由笑道:“彩兒,收拾收拾行囊,隨為師下山去也。”


    赫然,是他們師徒間的玩笑。


    “誒,下山嘛,去哪裏玩呢?”


    神劍宮內頓時傳出了清脆的笑聲,打破了山間的靜謐。


    九月十八,天高氣爽,山和水美,蘇妄攜徒下山,師徒二人徒步而行,踏著秋葉,循著豐收的餘香,漸行漸遠。


    唯留愈顯孤曠、清靜的神劍宮,仿佛亙古神靈的神殿,落盡餘灰,漸漸塵封,等待主人的再一次降臨。


    ……


    天下大亂,既是大亂之始,也是大興之前,一路行來,蘇妄師徒雖然見到了諸多人情悲歡,但也見到了不少大興之象,不過,更多的卻是群魔亂舞。


    想要開辟出一個新時代,不論在哪個世界,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將磨礪重重。


    這個世界不缺少高手,諸州自治,一日三戰也非獨有,為了戰勝對方,一位又一位的強者被人請來,一位又一位天境強者走入戰場,在戰場上打得山崩地裂,由此,世人才知,所謂的會淩,何以被稱作天境?


    在世間,的確有這麽一群強者,擁有無窮的威能,他們劈手能斬斷大河,叱吒能喝出雷霆,徒手能抬起高山,這群人,超凡脫俗,近於神靈,擁有顛覆凡塵、顛覆天地的能力。


    一路而來,蘇妄也非一事不做,每到一州,他必然要挑戰這州的最強高手,以同樣境界與對方較技,見識異術玄妙,豐富自己的底蘊。


    同時,他也在聚集大運。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的道理蘇妄自然是知道的,便是沒有無忌王的承諾,蘇妄也將有此之行——爭一爭,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雖然隻是個噱頭,但蘇妄還是要爭一爭的。


    節州,天下一十六中州之一,有接近上州的實力,以六大一流世家為首,二十七家二、三流世家附其驥尾,組成了一個利益共榮圈。


    確實是利益共榮,在這場天下動亂之中,節州的世家倒是比其他各州世家開明些,先行團結了各家力量,以求利益最大化。


    力分則弱,力聚則強,亂世當前,節州世家團結一起,先安內,後攮外,天下之亂不過半年,他們既已蠶食了萬裏河山,勢力膨脹幾乎翻倍,讓附近二州既驚且俱,締結了攻守聯盟。


    節州的攻勢因此延緩,雙方陷入膠著。


    而在此時,蘇妄進入了節州州府竹節之城。


    竹節城以竹節為名,城內遍布一株株翠綠的斑竹,筆挺、獨矗,仿佛一柄柄利劍,行走城內,但有清風弄瀾,城大幽蘭,清靜優雅之意,但清靜之中,又有崢嶸意氣彌漫,往來行人擁擁,然精神昂然,而無焦灼之態。


    在亂世之初,竹節城竟有一種異樣的繁榮,似是未受到戰爭的影響。


    但蘇妄知道,竹節城能維持這種昂揚精神狀態,靠得是紛亂初期獲得的利益,一旦戰事膠著延長,昂揚的精神狀態亦如鏡中花,水中月一般,破碎成幻影。


    “老……吃,吆人跟著吾們哩?”但在這時,一聲含糊不清的聲音打斷了蘇妄的遐思。


    卻是慕容彩這個小丫頭,小丫啃著山楂子,腮幫子圓滾,大眼睛咕嚕嚕轉悠,目光狡黠,顯然,是在故作著古怪。


    “討打,你這丫頭,連老師的玩笑也敢開了?”


    蘇妄臉色一唬,就在小丫頭神色大變時忽然彈出手指,飛電疾光,彈指如影,嘣嘣兩下,就給了這丫頭兩個鬧瓜子,痛得她眼淚都快下來了,小嘴嘟起,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蘇妄沒理會這丫頭故作的“委屈”,大搖其頭,甩袖而去,歎道:“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這個世道,做老師的是越來越難混了,說好的師道威嚴呢?”


    小丫頭正努力鼓著腮幫子,欲與蘇妄一比高低,但聽到蘇妄的“歎息”,一時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場,頓覺顏麵大失,小嘴再次嘟起,可看蘇妄沒有回頭的意思,隻得跺了跺腳,追了上去。


    在她身後,一把巨大的石劍被她負在背上,石劍與她齊高,劍尖觸及青石街路,發出鏗鏗的碰撞之音,惹人注目。


    走入竹節城時,蘇妄既知,他們已經被人盯上了,誰讓,小丫頭身後的石劍實在太明顯了些。


    行到竹節城,蘇妄雖然打著友好切磋的名義,但橫推一路,未嚐一敗的行徑也著實囂張了些,隨著他的名氣漸漸傳遠,越來越多的天境強者期待與蘇妄一戰,意圖打敗蘇妄,贏得名聲。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名或權,即是利,而聲勢,亦愈演愈烈。


    更有好事之徒,為蘇妄取了個名號——馭劍者。


    是馭,非禦。


    馭,從又,從馬,為掌控、把握方向之意思,明著是在讚揚蘇妄,暗著,是取笑他駕馭一個小丫頭,讓她背著沉重的石劍,有奴役弟子的意思。


    可見,被他擊敗的強者,也非人人心平氣和。


    能心平氣和才怪呢!


    竹節城風景獨好,師徒兩人一路玩鬧,不多時,小丫頭的氣頭便消了,又纏著蘇妄流連於各個小攤之間,品嚐節州的美食,其名曰,是蘇妄對她的補償。


    看不出,這丫頭也有吃貨的潛力。


    師徒二人沿著貫穿竹節城的城中河走過,從南到北,到了城北盡頭,再折轉,由北至東,跨上一座石橋,這副架勢,便似要將竹節城轉悠一圈才會罷休。


    他們師徒有此閑情,但其他人可坐不住了,才跨上石橋,一個背刀負劍的大漢便擋住了師徒倆的去路。


    “蘇兄,司馬酣前來討教!”


    大漢身材甚高,丈二高下,身後背著兩把巨型兵刃,不比小丫頭身後的石劍小,筋肉虯結,魁梧過人,好似一座矗立的小山,粗聲粗氣的,有著說不出的猙獰惡相,臉上的橫肉幾乎能將小朋友半夜嚇哭。


    “爾等真不知風趣,要知,壞人心情,就如壞人性命,可是要被我暴打一頓的。小鬼,你可做好準備?”


    蘇妄身形頎長,但在男子麵前,還矮了兩個頭,偏偏,他卻以教訓小朋友的口氣說著,但讓對麵的男子臉上橫肉跳動,嘴角一咧,露出了恐怖的笑容。


    “放心,我打死蘇兄很快的,一定不會讓你感受到痛苦。”


    男子也自顧自地說著話,沒有接蘇妄的茬,兩人明明麵對著麵,偏偏,卻似各自演著獨角戲,但叫一旁的小丫頭看得津津有味,立刻從隨身的小袋子裏掏出了一把零嘴堅果,嘎嘣一聲,咬碎了外殼。


    哢!


    隨著丫頭嘴下不容情,蘇妄手下也不容情,手起一掌,驀然劈出,似快似慢,仿佛合入了光輝,卻又似普通人的手掌,平平常常,看不出異象。


    落在司馬酣眼中,卻又是另一番景象,那是天地蒙昧之時,無窮混沌之中忽然飛出的一道斧光,分割了陰陽,造化了玄黃,天際之間,青玄地黃之氣兩分,一者縹緲,如光如晨,一者深沉,如土如塵,便似,蘇妄一掌之中展露的兩種氣息。


    蒼茫的天地,蓋向了他。


    “走吧!”


    蘇妄踱著步,大搖大擺地走過司馬酣,身後的丫頭急忙將零嘴塞回小袋子,蹦蹦跳跳的追了上去,不滿道:“這回怎麽這麽快,人家都沒看清楚。老師,你一定是故意的,下一回你可要慢點,讓人家看清楚了,不然臭師兄又要說人家資質不如他的了。”


    “好,好,依你,依你!”蘇妄略顯地憊懶著。


    “一點也不真誠,老師,再來過!”丫頭不滿的意味越來越明顯了。


    “好,依你,真的依你……”


    師徒二人說著不著調的話,走過石橋,走入人群,漸漸被淹沒,也不知他們是否達成了協議,丫頭是否滿意,蘇妄又是否拿出了真誠。


    又過了半柱香,兩尊身形昂然的大漢忽然出現在石橋上,仔細地打量著司徒酣。


    這兩人,一人臂如鐵柱,比大腿還粗上三分,一人四肢縛著鐵索,身形微駝,好似背負著群山。


    再配上巋然不動的司馬酣,三人即如三隻惡獸,周身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左近幾人正要走上石橋,待看到兩人,驚惶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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