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切間,眾人各自收起攻勢,雖不明所以,但無需拚命,還是不要拚命的好。


    無懼,並不等於傻大膽,明知不敵還要以卵擊石,不一定代表勇敢,也可以是愚蠢。


    “你是如何出來的?”權衡瞳孔一縮,咬著牙齒,從嘴裏蹦出了這幾個字,心中忽地一緊。


    李探花輕輕搖了搖頭,卻不想開口回答,回答他的,是一抹忽然擲出的刀光。


    他是與他好好商量過的,偏偏,那時權衡不想好好說話,此時此刻,李探花也算如了他的願吧。


    你若想打,也好,我成全你。李探花一如既往的為人著想!


    飛刀橫貫於天,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形若虹光,連接彼此。


    此端,是李探花,彼端,是權衡。


    微微黯黯,仿佛隨時能被虛空吞噬,帶來的卻是生與死的區別。


    “呲!”


    又一朵血花飛濺,花開燦爛,點點如蕾,妖嬈輕顫,血光似瓣,綻放不甚的嬌羞。


    嬌羞,卻能讓人膽寒……


    一次如此,兩次亦是如此,縱然是北俠與西狂,也麵色嚴肅,心下暗驚。


    這無關陣營,而是武者的本能,對威脅的本能警惕。


    “咳,咳咳!”李探花輕輕歎了一口氣,麵上帶著一絲遺憾,右手輕掩嘴口,再次咳嗽了起來。


    身體虛弱的,好似一陣風兒就能將他吹倒。


    偏偏,虛弱如他,卻再一次給權衡帶來了傷害。


    遺憾麽?


    或許有,或許無,誰也說不準李探花是否是故作遺憾之色,要嚇唬著權衡,卻無可否認,這一刀戰果的輝煌,這一刀的風情,亦是十分出彩的。


    出刀必中,小李飛刀例無虛發,當真不是一句笑話。


    蘇妄的眼睛,陡然綻放瑩瑩光輝,光輝深處,有點點晶瑩閃爍,若繁星閃耀,結成玄奧的紋理。


    又有紫鳳喲喲而鳴,白骨嘎嘎亂笑,邪王沉默以對,神色之間,俱是驚歎。


    但與各人或是嚴肅,或是驚歎的心情不同,權衡的肺,卻差點炸開了,憤怒,即如翻滾的岩漿,想要暴沸,後力卻嫌不足,被他強自壓著,愈顯無力。


    在他的胸口處,再多了一道深深的傷口,劃拉而過,將半身染得鮮紅,縱然身上穿的是刀槍不入的群星夜宇袍,也不能帶給他一絲的安全感。


    一次如此,兩次亦是如此,與眾人相似卻決然不同的情緒在權衡心中醞釀著,不管是否有了心理準備,也不管他是否承認,在李探花的飛刀之下,他隻能挨打。


    雖然,不一定能要了他的命,但隻挨打,卻比直接殺了他還要叫他難堪。


    憋屈,卻得強行忍耐下來。


    兩人再未動手,就似,權衡不知道李探花到底如何躲開一般,他知道,他奈何不得他;而李探花同樣知道,他的時光之道,還太過粗淺,一時也要不得權衡的性命。


    既然是無用之功,他們便不會輕易動手。


    不,不是無用,隻是一時而已……


    權衡隻是一時守住了攻勢,卻不代表他永遠不出現破綻,最為防守的一方,權衡天然就處在劣勢,而麵對李探花這樣的對手,一點點劣勢,終究會成為失敗。


    “不知宗主認為在下的提議如何?”李探花舊事重提,指間夾著一把三寸小刀,放下故作的歎息,平平淡淡地說道。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很會演戲的人,不管是他的朋友,還是他的敵人,他總是處以最認真,最坦誠的態度,就像他對生活的態度。


    對於李探花來說,在生活中,或許並非每一天都有意義,但每一天,必然都是值得珍惜的一天。


    當然,酒是不能少的。


    酒對李探花幾乎等同於生活,劣酒與美酒,則是生活中的痛苦與快樂,都能讓他甘之若飴。


    因為痛苦,所以珍惜快樂,因為快樂,所以才覺痛苦。痛苦與快樂就是生活的對立麵,矛盾,卻缺一不可,擁有二者,才擁有完整的生活。


    而恰好,劣酒與美酒,就擁有這樣的特質,飲用劣酒,才知美酒的醇香,品嚐美酒,當知劣酒的酸濁。


    所以,李探花雖然喜歡美酒,但對於劣酒,卻從不拒絕。


    鐵傳甲以為李探花嗜酒如命,卻不知,李探花是在品味生活。


    李探花的語氣雖然平淡,但他的態度卻極為認真,一股堅定不移的意誌漸漸散開,並不恢弘,並不雄厚,並不浩大,卻如磐石一般穩固,緩緩,卻堅定地撞上了權衡的精神,將他撞得後退了三步。


    這是他的意誌,也是他的決心。


    權衡麵色終於變了,他相信,李探花如果在這種意誌之下出刀,他一定擋不過三刀。


    “本座如何信你?”權衡陰沉著聲音,環顧在場眾人,眸間閃爍著如同星辰的冰冷幽芒。


    在場眾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見到他權衡失了麵皮的人,若有機會,權衡一定會將他們封了口。


    至於如何封口,方法已勿需講明。


    最後,權衡的目光在蘇妄身上稍微停了停,繼而轉向了李探花。


    他不曾忘記,蘇妄比他,比所有人都先一步,發現李探花並沒有被塵微界鎮壓。


    “宗主當能信我!”李探花語氣平淡,不因權衡的侵略目光生氣,更不曾動搖過他的意誌。


    他的回答,就如他的意誌一般堅定,他所說的話,也一定會兌現。


    這就是李探花的回答。


    權衡所擔心的,不過是他將二少放回來之後,李探花翻臉無情的情況,但他忽略了,能擁有李探花這般堅定意誌的人,就不可能是個食言而肥的人。


    權衡實是枉做了一回小人,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最終,丟失麵皮的,隻能是他這個小人。


    權衡一怔,臉色愈發難看,霍然轉身,呯的一聲打破星空,甩蕩袖袍,甩出兩道飛影,最後看了一眼眾人,毅然走入其中。


    虛空漸漸彌合,眾人暗中舒了一口氣,麵對他這樣的敵人,沒一個人,沒一根骨頭敢掉以輕心,即使,有李探花擋在前麵。


    “嘭!”


    兩道飛影跌滾著,在虛空中咻而變大,相互撞在一起,直撞得頭暈目眩,過了好一會兒,才爬起兩個麵色羞赧的少年來,直看得眾人又氣又惱。


    說來,二少終究還是太年輕氣盛了些,最後聽不得勸,實在是讓人有些莞爾。


    隻是莞爾,並未生氣,那是因為,他們沒犯大錯,若兩人真被權衡擄去,隻怕,眾人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想到此間的大功臣,眾人側目而視,這才發現,李探花竟然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


    離開得很突然,就如他出現的一般。


    西狂搖了搖頭,啞然失笑,唯獨北俠麵色沉重,顯然,是放心不下其他的事兒。


    此間事了,但別的地方呢?


    想到忽然而來的那股心悸,以及冥冥中感受到的悲痛與呼喚,西狂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他們雖然在此處取得了預計的戰果,但在彼處,卻失去了信仰的支持。


    是得是失,沒有人計較的清楚,但如要讓北俠去判斷的話,他一定會認為,失大於得吧。


    這事沒完……


    “諸位,請吧!”西狂霍然轉身,長劍一震,錚鳴震天,對著還徘徊在破碎星空之中的眾人,說出了不知是趕人還是趕人的話。


    著實有些翻臉不認人的樣子,但西狂,確實沒有心情與眾人好好述說。


    而且,他也不認為自己應該述說。


    在場眾人,除少數幾人之外,卻都是不請自來者,若非看在眾人剛才聯合的麵子,西狂早已對他們出手了。


    隻是趕人,還是客氣的了。


    白骨陡然安靜了下來,邪王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而傲劍,也沉下了臉,唯獨,王平之卻是滿不在乎的樣子。


    但在這時,星空之中卻忽然探出了一隻手來,但在眾人驚愕之中,抓向了化做紫鳳的陸小鳳。


    大手橫揮,眾人才覺詫異,意識卻陡然停頓了刹那,待他們回過神來時,陸小鳳已經被抓走了。


    停住他們意識的,赫然也是時光。


    又一個觸動時光的修行者麽?


    “嗆啷!”


    北俠等人正愕然間,卻聽劍器鳴動,一道劍光衝天而起,斬破虛空,破襲而去。


    是蘇妄,小鳳既然被人拿走,他又怎麽可能不追上去?


    ……


    古襄陽廢址上,鐵傳甲扶著李探花坐上馬車,放下了厚厚的棉簾。


    “啪!”


    隨著一聲鞭響,馬車嘎吱嘎吱前進起來,在車中盤坐的李探花,麵色忽地一紅,輕輕咳嗽了一聲,急忙以手輕掩。


    但當他的手掌放下時,在嘴邊與手心處,卻殘留了一抹殷紅殷紅的血光。


    不知是不是錯覺,李探花略有銀華的鬢發,好似又添了幾根白絲。


    “嘎吱!嘎吱!”


    馬車緩緩而行,鐵傳甲氣息穩重,不動如山,架起馬車來四平八穩,卻不知,是不是怕顛簸了坐在馬車裏的人。


    仿佛感知到了什麽,李探花忽然抬起頭來,隔著車身,看向了夜空。


    他動了動身子,卻終究,還是坐了下來。


    “罷了,我即自身難保了,如何還能管的了他們?”李探花輕聲喃喃自語,緊閉眼眸,眼皮輕輕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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