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孽畜!”


    紅色的罡氣之中,忽然傳出耶律飛燕嬌喝,幾在同時傳出段通的爆喝之聲,聲音洪亮,飽含憤怒,偏又,有幾分中氣不足樣子。


    咻!


    便在這時,一道微藍的光芒忽然從紅芒中鑽出,劃過一道幻影,漸漸模糊,融入了虛空。


    紅光晃動,宛若燭火,搖墜不定,即若破滅,卻有青光閃動,純湛至淨,仙氣縹緲,帶著宛若超脫的瀟灑氣息,與紅光相融,將光芒維持了下來。


    “可惜了!”蔚藍的武相之中,戴老大努力平穩氣息,看著穩定下來的青紅之光,連連歎息。


    不知,他可惜的到底是什麽?


    單婉晶微微搖了搖頭,朱唇輕啟,嘴角含笑,恰如空穀幽蘭,氣質高潔,卻未發表評論。


    她還在等待機會。


    “咻!”


    此間發生異變,豈能瞞得過水泊好漢?


    但見星華閃爍,十數顆星鬥再又綻放星芒,垂降熠熠星柱,十幾個披著黑紅魔甲的好漢各逞凶威,迎著星柱,轟隆穿射而來,以玉碎瓦全的決絕姿態撞擊在了青紅的光芒上。


    呯,呯!


    紅芒越見微弱,青光急急閃爍,青光愈盛,青紅的光球在虛空中搖擺著,即若顛簸在狂濤巨浪之尖的小舟,隨時可能顛覆下去,看得人心裏一揪一揪的。


    “該死的陸餘華!”青光紅芒之中,武青鬆終究年輕了些,壓抑不住憤怒,狠狠地咒罵了出來。


    在他的身邊,是盤膝而坐、麵色慘白的段通,在他的後背,有一道猙獰的傷口直接從從後心處劃拉到腰杆,差點沒將他劈做了兩半。


    以半步大宗師一身磅礴的氣血,以及對血肉的入微掌控,便是真將他劈成兩半,他也能把自己粘起來,再修養些時日,便又是一個活蹦亂跳的人。


    但阻止段通恢複的,是傷口上蠕動的灰白光芒,灰暗近乎死色,仿若一條惡心的蛆蟲,死命粘著傷口上,不斷吸噬段通的真力與元氣。


    “青鬆,慎言!”武青空輕輕拉了拉自家兄弟,神色間雖有擔憂,但終究比武青鬆癡長了幾歲,閱曆也豐富些,還能保持鎮定。


    說話間,武青空便將沉靜而憂鬱的眼神轉向了橫持玉簫,周身綻放純青光芒的耶律飛燕。


    素來喜愛紅妝的她,卻被朦朧的青光遮擋了身形,叫人看不真切,宛若姑射之神女,淩波之仙子,清雅脫俗,卻叫武青空不覺有些迷醉了,即使他知道,此時不該是想這些的時候。


    “師妹,若是撐不住,便讓我們來吧。”武青空的語氣愈發的溫柔了起來,握著一顆佛珠,上前了一步。


    佛珠通體湛紅,仿若最純淨的玉珠,琉璃透徹,散發著與段通相似的紅芒,卻少了一分霸道,多了一分溫暖,即若初升的初陽,溫暖而不刺目,帶來一種別樣的慈悲。


    如若說,耶律飛燕手中的玉簫是一位灑然不羈的高人隱者,武青空手裏的佛珠便是一位悲憫蒼生的大師,不一樣的氣息,卻同樣的矚目,無意間便奪走了原屬於在場四人的存在感,仿佛,它們才是活生生的人,另外四人,隻是器物罷了。


    武青鬆幡然一怔,也捏著一顆佛珠上前了一步,但還未開口,便聽到了耶律飛燕的回答。


    “兩位武師兄不必擔心,待師妹支撐不住了師兄再來接力便是。”


    她的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堅決,充滿了自信,便似,從未因此間的變故而灰心喪誌,但讓兩位武家兄弟看了心生了默默佩服,又覺慚愧不已。


    武家兄弟正想回答,外間又是一陣轟隆震動,晃得此間的空間一陣動搖,青光頻閃,連忙閉了口,不敢打擾耶律飛燕禦敵,隻得一邊關注外間情況,一邊將目光放回了段通身上。


    便在剛才,在段通與戴老大被水泊眾人擊退之時,一直安安靜靜的陸餘華忽然取出了一隻灰暗的短刃,紮向了段通的後心。


    武者的本能豈是拿來吹牛的?


    危機當頭,段通忽然心生警覺,急忙側了側身,雖未完全避開這一刀,但也避免了透心涼的下場。


    當然,結果也不是非常好,隻看段通此時的狀態便知道了。


    變故發生的太突然,那武家兄弟與耶律飛燕可以說是與陸餘華一同長大的,也不知他到底發了什麽瘋,但他們知道,此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真正的危機,還在後頭。


    “怪不得餘華,是魔門的魅心亂法,如果老夫沒料錯的話,是邪王來了。”


    正思考著,武家兄弟耳邊傳來了段通虛弱的聲音,兩人才有些驚喜,聽到段通的回答,立馬便驚呼了起來:“魅心亂法,邪王?”


    “不錯,正是邪王!”段通努力伸了伸腿,也不站起來,隻管懶洋洋地坐著,竟有心情給兩人科普了起來:“邪王乃天縱奇才,早年為世俗不容,遭正魔兩道追殺,乃至於他的發妻都要害他。最終,邪王親手摘下妻子的頭顱,自此癲狂。然而,邪王雖瘋,其才華不減,依然有絕世奇功創出,這魅心亂法之訣便是邪王癲狂時創造的。”


    他後背的傷口,已收攏了起來,但透過碎裂的衣衫,依然能看見在血肉間閃動灰白的光芒。


    被段通所說的江湖舊事深深吸引,武家兄弟一時也顧不得關心自家的師叔祖,連忙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啊,你們該都知道的,邪王漸漸恢複神智,更甚至創出不死印法這等神功,敗盡仇寇,從此縱橫江湖咯!當然,邪王得罪了正魔兩道,為兩道難容,從此亦正亦邪,乃被尊為邪王。”


    一番話說下來,直聽得武家兄弟向往不已,怔怔失神,仿佛,他們已經變作段通故事中的主角——邪王,半生悲辱,滿世仇敵,最終,卻也討回了這份恩仇,江湖中再也無人敢對他嗤鼻。


    這便是江湖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如話本評書裏說的一樣,充滿了激情、悲歡、榮辱、恩仇等等元素,但讓無數英傑男兒前仆後繼,在其中滾蕩著、追逐著,灑盡血淚,笑罵無忌,隻為了有那輝煌的一刻。


    縱然隻是一刻。


    “怎麽,心動了?卻忘了我這把老骨頭是誰傷的了吧?”


    看著兩人如此神往的樣子,段通不自覺便說出了調侃的話語,卻未見得多少震怒,也聽不出對邪王的怨恨,就像是,調侃自家孫子的爺爺一般,雖然,他確實麵前也可以當武家兄弟的爺爺了。


    當年,想必他也是聽著老一輩的故事奔入江湖的,也如武家兄弟一般,雖然那個故事的主角,並非是邪王。


    “師叔祖恕罪!”兩人這才恍過神來,看著段通意味不明的笑容,急忙告饒了一番,此時方才憶起,是誰傷了段通。


    “師叔祖還是講講魅心亂法之訣吧。”武青空眉心擰成了疙瘩,看了看還支撐得住的耶律飛燕,卻未覺得多少安心。


    被段通點透之後,武青空立刻便將段通的傷勢與邪王的不死印法對上了號,心中再無半點僥幸。


    人的影樹的名,邪王未必比傲劍弱多少,行事更無顧忌,因為,邪王雖是魔門中人,但其實並不屬任何門派,實乃孤家寡人一個。


    非要說有,也隻能牽扯上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徒弟,魔帝餘孽——楊虛彥。


    對上邪王這般對手,雖然幾人也有依仗,但武青空實在不看好他們的前途,更何況,段通看起來還未恢複,否則,他豈會坐在那裏看耶律飛燕一個小女子出力?


    實際上,段通是在安撫眾人的心。


    “也罷,再與你說說吧!”似乎看出了武青空的擔憂,段通不在意的笑了笑,道:“魅心亂法,首意在魅,關鍵在亂,其亂,不是亂神,而是亂魂,具體如何行功老夫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剛才動手的,絕不止餘華……”


    “師叔祖,你為何還如此維護陸餘華那廝?”說到此處,武青鬆忍不住就打斷了段通的話,言語間依然憤憤不平著。


    “青鬆!”


    武青空壓了壓手掌,就聽段通解釋道:“這便是老夫要講的了,中了魅心亂法的人,在靈魂深處便被種下了邪王的一縷意念,這縷意念會吸收宿主的力量逐漸長大,漸漸成為一個獨立的人格,並取代宿主,而這個被取代的人,則成為邪王的分身。或許,稱魅心亂法你們覺得陌生,但要說起他的起源,你倆一定聽說過,那便是——道心魔種。”


    思想,才是最頑固的病症,甚至於根本無法治愈,可稱絕症。


    武家兄弟自然清楚,一個人若是形成了一個固有的觀念,是將如何的可怕,它將影響人的一言一行,影響人的一生。


    其實,每個人的性格特性、行為處事方式皆是思想固定之後的外在表現形式。


    想要改變一個人的思想已是千難萬難,但邪王卻輕易地就做到了,他的做法,是從根本上替換這個人的思想,將他培養成任自己驅使的奴隸。


    這樣的人,與其有思想,不如沒有的好。


    念及此處,武家兄弟同時打了個寒顫,仿佛,邪王便在無盡時空之上,用一對冷漠的灰白之眼望向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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