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詭異的氣氛中,各人愈發沉默,便是段通,在樂於見成的同時,心間也有一種了難言的沉重感。


    終究,在蠻荒島嶼之中,不論各人間是否有過深仇大怨,總還是同族。


    同族相殺,各人心間,不免有鬱結生出。


    但在這時,卻見兩個短襟打扮的男子從人群中鑽了出來,他們麵貌普通,方額大臉,皮膚粗糙,看不出出彩的地方,唯獨兩人的身法甚是輕靈,靈虛踏步,踩踏著虛空而來,若飛仙一般,看著各人眸中俱是一亮。


    “哥哥,想煞我等了!”兩人才冒出頭來,便是一聲狼嚎鬼叫,聲音嘶嚦,卻比竇娥還冤,幾能催人淚下。


    各人俱是被駭了一跳,而蘇妄,卻忽然笑了起來,嘴角微彎,勾起了一絲好看的弧度,即如勾月的那一撇。


    各人此時才發覺,原來,男人笑起來時,也是很好看的。


    美,從來都不分男女。


    詭異的氣氛就這般被兩人打破,眾人心中莫名的舒了一口氣,恍然發覺,原來,自己並非十分願意見到這場戰鬥的。


    至於原因,有些人看明白了幾分,而有些人,依然懵懵懂懂。


    尤其是戴老大,此時此際,才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是冷汗潸潸了,被微風一吹,透骨的冰涼,刺激得他差點打了個寒顫。


    眼尖的人已然發現,兩人正是戴老大的身後衝出來的。


    能擁有這般輕靈身法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便是普通人,也是偽裝後的普通人。


    注意到兩人對蘇妄的稱呼以及蘇妄的反應,各人暗自猜測,莫不是,他們與蘇妄也有不得不說的故事,魔門與蘇妄還有其他的關係?


    看來,這場爭鬥還是能平息的。


    這兩人,自然是自號寇陵、徐仲的雙少了。


    莫名地被雙少解了圍,戴老大忽然覺得,兩人順眼了許多,但下一刻,戴老大卻將自己的話推翻了,這兩小子,依然可惡。


    “哥哥,弟弟們被人欺負了,你管或不管?”


    二少才衝到蘇妄跟前,一個大拜下去,雙手作揖,長躬到地,一副你不答應便不起來的樣子,實在叫蘇妄有些哭笑不得。


    雙少相信,以蘇妄的本事,是能認出他們的,但他們卻不敢肯定,蘇妄是否還念著舊情。


    畢竟,在劍林中,兩人可是拒絕過蘇妄的好意的。


    世人常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但其實,男人的度量也不一定大。


    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蘇妄的武藝竟然高到這樣的程度,生生的,要他們仰視起來。


    既然蘇妄身懷絕技,想必,也看不上兩人的珍若重寶的東西,二人枉做了一回小人,難免心有揣揣。


    原來,蘇妄才現身時,雙少就已認出了他,雖有心出來相識,借其威勢震懾戴老大,逃離戴老大的無形拘束。


    但戴老大看管的卻甚是嚴厲,隻是些許投在兩人身上的注意力,便給了他們沉重的壓力,迫得兩人未敢有任何舉動。


    直到蘇妄與戴老大的氣息開始針對起來,戴老大無法分心留意他們,二少這才抓得機會,跑了出來,更求蘇妄做個主。


    同時,也賣各人一個好。


    雖然一直被戴老大悄然約束著,但二少心思靈活,對此間的局勢反倒看得十分明白,也把握了群豪微妙的心理活動。


    兩人的一番作為,縱然無法為他們取得直接的利益,也能在眾人心間,留下一個好印象。


    印象,既不能吃,也不能用,隻有微乎其微的一點點影響作用,但在蠻荒島嶼,這點影響,極可能救他們一命。


    當然,還有一個不能說的小秘密——雙少也怕蘇妄他們打出真火時,將他二人牽連了進去。


    但看蘇妄與傲劍爭鬥的動靜,真將眾人卷進去,隻怕沒幾個人能完整的走出來。


    這便是雙少的智慧,來自底層小人物的生存智慧,不想惹事,也不想被事纏上,偶爾狐假虎威,占些微乎的小便宜,對他們而言,便是最大的滿足。


    但對戴老大而言,二少的話,便有些可惡了,氣得他手腳差點哆嗦了起來。


    天見可憐,雖然戴老大的確知道二少身懷重寶,但他更知道,這世間有比神功更珍貴的東西——人才。


    每一位武學大宗都開創出了屬於自己的道路,半步大宗師縱然與武學大宗相比還有不小的差距,但目光絕不會狹隘的局限在一兩本武功秘籍上。


    他們的胸襟,已然能做到縱攬世界入懷;他們的目光,已然在俯視蒼生白苟。坐看風起雲湧,舞弄潮起潮落,但遇風雲,便能乘風化龍而起。


    在戴老大的眼中,雙上便是珍貴的人才。


    千百年來,《長生訣》流轉多少人手,並非無人識貨,總有天縱英才能堪破此功的秘密。


    尤其是諸位武學大宗,誰敢放言他們未堪破過《長生訣》,但對他們而言,此功已屬雞肋,食之無味,不如棄之。


    看不破的,苦苦追尋,不肯放棄,將此功越捧越高;看破的,卻已不屑習練。


    這便是《長生訣》的尷尬現狀!


    好在,它亦終於遇上了有緣人,雙少。


    在戴老大看來,《長生訣》珍惜,雙少同樣珍惜,於是,他有心將兩人留在身邊,正待循循善誘,勸得二人入門,歸屬魔門。


    可惜,一番好意在雙少看來,卻是要強行拘束他們的人生自由,與以往貪圖他們身上秘密的人,並無區別。


    難怪此時戴老大差點被雙少氣得吐血了。


    群豪麵皮微微抖了抖,差點樂出聲來,縱是他們,也看出了雙少的目的,他們,就是故意的。


    但好笑的同時,也悄然豎起了耳朵,卻要聽聽,蘇妄與二少能說出什麽話來。


    “此時此際,你們倒是認我做哥哥了,可惜,我卻沒你們這般頑劣的弟弟。”蘇妄心中偷笑著,麵上卻不動聲色,虛扶一把,道:“二位兄弟且快起來,但有委屈,哥哥今日便為你們做主了。”


    蘇妄說得客氣,雙少卻老實不客氣起來,當即借杆往上爬,順勢站了起來,又喊了一聲:“哥哥!”


    這一聲,倒是真情實意,不是剛才那般虛偽。


    “哦,還是要打?”各人心思轉動,卻有種直覺,這場爭鬥,打不下去了。


    果然,就聽蘇妄話頭一轉,又道:“但我相信,大小姐與這位老先生,是不會無故將你們拘束的,我說得可對,大小姐?”


    戴老大輕輕點了點頭,氣息沉靜,若胸懷虛穀,倒也顯示出了幾分的宗師氣派。


    “哼!”單婉晶卻嬌哼了一聲,嘴角微嘟,好似生起了悶氣。


    就似,蘇妄剛才冤枉了她一般,半點破綻都未露出,當真厲害。


    這女子倒是好深的氣度,便算直麵了蘇妄的氣息,從頭到尾,都未露出過膽怯之色。


    雖不知是否是因為身懷依仗的緣故,卻不妨蘇妄對她的評價再高了幾分。


    但蘇妄的話,他們也聽明白了,那便是——揭過此頁,再也不提。


    便是長樂坊舊事,也暫時擱置吧。


    總算讓他們心神略定。


    “如此,便算算我兄弟的工錢吧?”這一句,蘇妄說得甚是霸道,毫無商量之意。


    他的嘴角,亦帶上了可惡的微笑。


    這是,故意要氣氣單婉晶他們呢!


    縱然不計恩怨,也不能讓他們好過了,男人的心眼,有時就是這麽小。


    單婉晶麵色微沉,戴老大忽地向前走了一步,大袖一擺,豪氣道:“倒請蘇大俠說出個數,沒有我東溟派出不起的!”


    既然不是在武力上較量,不用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東溟派又豈會輸了架子?


    “不多,不多,一天便算半鬥金砂好了,如何,兩位弟弟,你們可算清了,到底為人家出工多少日?”人家說的這麽豪氣,蘇妄又豈會小家子氣,當即便報上了個數字,嚇得群豪心尖俱是一顫。


    “我的乖乖,這是比搶劫還要來錢快呢!”眾人目光閃爍,暗暗咂舌,也有人懷疑,蘇妄這以不是故意刁難了,而是要再起爭端。


    “早算清了,不多,就十五日半,這半日就免了,就算十五日吧,兩人共計三十天,也就十五鬥而已。”徐少還有些不好意思,仲少卻立馬跳了出來,倒豆子一般霹靂啪啦地便報上了一堆數字,還裝作毫不在意免去了半日的工錢,好似多麽大方似的,但他那精光閃爍的眼神,看得各人一愣一愣的。


    這小子,難不成早就想向“黑心老板”東溟派討要工錢了?


    原來,還有更狠的。


    不知多少東溟派的人暗暗恨得磨牙霍霍,恨不得立刻就上去,扒了仲少的皮。


    戴老大目光一閃,麵色猛然黑了下來,正想發作,去了聽單婉晶出口說道:“好,便依蘇大俠之言,這錢我東溟派出了,如此,你我兩邊的帳就了了。”


    單婉晶一語雙關,卻是提醒某大俠要信守諾言,不要砸了自己的招牌,有恩怨,也等出了異域再說。


    說話間,她忽然擲出一道金紅的光芒,咻而墜入蘇妄的手心,道:“這是奇玉金滿堂,價比千金,便算蘇大俠兩位弟弟的工錢可好?”


    這是一片火紅的溫玉,雕繪成船型,溫軟而光滑,以金邊鑲飾,微微錯動之間,但有若有若無的金光閃動,將紅玉染成了一片金黃,難怪能叫金滿堂,亦叫群豪瞪大了眼球。


    鼻尖傳來一股淡淡的幽香,蘇妄知道,這是女兒香,而這片玉佩,也絕對比單婉晶所說的價值更高。


    “如此,也好!”


    說話間,蘇妄隨意地將玉佩扔給了仲少,慌得他一陣手忙腳亂,卻叫單婉晶心間忽然生出了一絲埋怨。


    “嘻嘻!”但有一個紅衣的女孩兒,悄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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