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而蜿蜒的時空裂縫依然高高掛在海麵之上,一縷縷金白的餘光宛若永恒,靜靜地在其中流轉,朦朦朧朧,如輝如霞,欲掩不盡,愈顯神秘。


    離得不遠,卻是無盡的蒼古林莽,參天巨樹,以及隱於其中的陣陣虎嘯猿啼與長空鷹嚦,氣象恢弘,蠻荒而原始,使人見了,禁不住便覺胸懷開闊,有豪氣頓生。


    兩者一靜一動,好似天然就對立著,涇渭分明,在它們之間,卻是一片荒涼的地域,無數刀痕劍印劈斥揮斬,劃拉著大地,將大地斬擊成無數的裂塊,即如一片幹涸的河床。


    然而,分隔它們的,絕不止是這三百丈荒涼的地域,而是兩界不可調和的矛盾。


    “咻!”


    就在這時,但見時空裂縫忽然亮起輝煌的光芒,瞬息之後,一道金白的光芒忽而穿射而出,若匹練般,落在了蒼涼的海灘上,光芒咻忽收回,平地上卻多了一群形色不同的男女。


    各人動作略有僵硬,恍惚了刹那,便從時空傳送的狀態中清醒過來,身軀一震,同時抬首觀察起這個世界,看著那布滿刀劍之痕,滿是殘肢斷骨的世界。


    有人背負挎劍,雙手抱於胸前,做指點江山狀,若有成竹在胸;有人持兵在手,指節微微蒼白,目光警惕,神色緊張,好似才初出茅廬;有人凝神不動,沉肩墜腰,看似輕鬆,其實周身筋骨俱已緊繃,提高了十二分的警覺。


    但看各人的神態,雖有緊張與警惕,卻獨獨沒有驚訝,就好似,他們已然知道了此間的情形。


    原來,這群人卻是古襄陽的世家宗門派出的精英弟子,出生名門望族,他們自然能掌握許多江湖散人們不知道信息,也包括了蠻荒島嶼的事情。


    江湖散人在他們眼中,亦隻是探路人而已,探路的人既已過去,負責接收好處的人自是不能落得太遠,否則好處豈不是讓別人得去了?


    蠻荒島嶼位於異域,兩界相隔,縱是半步大宗師能耐再大,空坐古襄陽,也休想等到機緣降臨的時候。


    再說當日刀劍與神輪在天淵裂穀之上爆發的強烈威勢,讓諸位半步大宗師們亦有了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時局,變得愈發雲波詭異了。


    他們,也愈發不安了起來,迫切想要獲得準確的信息。


    一切迷霧盡皆圍繞在蠻荒島嶼上,這一趟,終究還是要走的。


    各人裏,絕大多數都是滿身汗臭的粗魯男子,但也有七八名女子混雜其中,有的儀態萬方,有的姿態柔美,有的英姿颯爽,有的眉角帶煞,人數雖然不多,卻極具代表性,淋漓盡致展示出了異於男子的動人風采,引得周圍男子的目光灼灼。


    一叢綠葉中的少數幾朵嬌花,總是更容易吸引目光一些,即使這朵花是帶刺的。


    然而,眾男子雖然眼饞,卻未有敢起意輕薄幾位女子的,非是不想,是確實不敢。


    畢竟,這個世道,女子想要在江湖中討生活,總是比男子吃虧一些,而能夠混出名頭的女子,也比男子厲害了許多。


    幾位女子雖無意爭芳奪豔,但隱隱間也起了較量的心思,各人都是同輩間的佼佼者,又有哪個願意讓對方壓了風頭?


    於是靜立人群各處,如據倚角,盡展其姿,放盡芬芳,便似梅蘭春菊,各擅勝場,引得眾男子頻頻顧盼,幾位麵嫩皮薄的少俠立時紅了臉。


    悄然間,卻蓋過了此間彌漫的蕭瑟氣息,與眾人心中的緊張感。


    諸位女子中,卻有一紅衣、一綠衣兩位女子被人拱衛在中心:一人嬌軀挺立,靨如瑩玉,麵容嬌柔,但眉間的英氣絕不輸於男子;一人溫文優雅,十指纖纖,嘴角含笑,好似一位鄰家小妹,盡顯小家碧玉之美。


    這兩人,無疑是諸位女子中最出眾的,圍在周圍的人亦是最多,站在內圈的,是各家最出眾的公子哥們,這倒沒什麽,但在外圈,卻有一群氣息雄厚,成名已久的江湖大豪護衛在外,足見兩人身份的尊貴。


    她二人,卻是耶律飛燕與單婉晶。


    她們之間,隱隱被人群分隔了開,形成了兩個小小的團體。


    因為,兩人各自的身份,誰也別想瞞過誰。


    “師妹,此次龍島之行,你且跟在師兄身邊,師兄必會保得你的周全。”陸餘華輕搖紙扇,麵對無盡的林莽,長身而望,風姿瀟灑,倒有些雖千萬人吾亦往也的豪邁之氣。


    但說耶律飛燕本不該在此,她是桃花島第四代弟子中天資、才情最出眾之人,有望在十年內突破半步大宗師,平日裏被保護得十分周全,輕易不敢讓其涉險。


    如蠻荒島嶼這般險惡之地,原是不該她來的,也不能來。


    但這女子性子卻是剛強,絕不肯安安心心地被養在金絲籠裏,此番聽聞了異域之事,正逢閉關突破未果,也想要來此搏一搏機緣。


    卻也是她這種性子,才沒白白辜負了她的才情,使其在二八芳齡,便觸摸到了通玄入照的邊緣,成為桃花島最傑出的四代弟子,因此受到諸位師長與師兄弟們的厚愛。


    應該說,一啄一飲,本就是天定。


    陸餘華語罷,低頭凝望著耶律飛燕,言語中帶著些許責備,其關懷卻也真切。


    就不知,他是哪來的自信?


    且看陸餘華的氣息,確實比前兩日沉靜了許多,但這絕非他自信的依仗!


    在蠻荒島嶼上,通玄入照,怕是連想做到自保都極為勉強。


    陸餘華這番話一出口,有意無意間卻惹惱了兩人,這兩人,正是武青空、武青鬆兩兄弟。


    三人俱是屬意耶律飛燕,如何肯讓對方在耶律飛燕麵前奪盡風頭?


    然而,武家兄弟再是不滿,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壞了師門的情分,何況兩人隻是洞微見徹,還未有資格鄙視陸餘華。


    當下隻能不動聲色地撇過頭,將鄙夷的眼光偷偷收起,耳朵卻豎得挺立。


    “多謝陸師哥。”


    不出意外的,耶律飛燕的雙頰飛出了一片紅霞,那是被陸餘華近乎表白的大膽直白給嚇了一跳。


    但這個女子心誌之堅固,卻非如此容易就能動搖,微微福了一福,不著痕跡的退開半步,終沒接過話頭。


    陸餘華神色略有失望,武家兄弟偷偷樂了起來。


    “姐姐安好,妹妹這廂有禮了!”


    趁著耶律飛燕他們對話,單婉晶悄悄靠近了幾步,但見她衣袂輕動,笑容甜美,徐徐而來,便如春風中迎風而放的一朵小花,嬌美玲瓏,煞是惹人喜愛,立刻將武家兄弟迷得五迷三暈的。


    耶律飛燕的麵容同樣嬌美,但她外柔內剛的性子,卻如同一朵盛烈的火花,可遠觀,卻不可褻玩,那是比玫瑰的花刺更讓男子畏懼的存在。


    花刺再尖利,若遇上皮厚肉糙的人,也可能無功而返,被人降服,花朵被采摘;火花,就像你披著一層鐵甲來采摘,也要燙得你一身的燎泡。


    於耶律飛燕不同,同樣是花,單婉晶這朵卻是水做的,俯首張目之間,那滿滿的溫柔仿佛能溢出來似的,但凡男子看到,恐怕無有不心生憐愛之意的。


    武家兄弟如此,陸餘華也好不到哪去,明知不該,但他也覺得心神迷繞,心中忽生一種強烈的愛護之意,恨不得將單婉晶攬在懷中,狠狠地愛憐一番。


    眼神,漸漸迷離了。


    “咳!”


    但在這時,一聲輕咳忽然傳入武家兄弟並陸餘華耳中,聲音雖輕,但在三人聽來,便如當頭棒喝一般,直震得他們腦仁發疼,臉色煞白,差點跳將起來,也將他們震醒了過來。


    微不可察間,一個須發銀白,麵如紅光的老者將頭不著痕跡地撇過了頭去,依然注視著林莽中的虎嘯鷹撲。


    這人,赫然是南僧的嫡傳世孫,段通。


    段通的境界雖然高遠,手段雖然奇妙,但也非無人察覺,人群另一邊,一個半老家翁模樣的體型寬厚者,戴老大。


    醒悟過後,武家兄弟臉色一紅,眸光閃過一絲羞惱,似覺羞愧。


    陸餘華倒是麵不改色,隻是垂下眼簾,低下頭顱,狀作無覺,心下卻暗暗咂了咂舌,道:“好厲害的妖女,魔門就是魔門。”


    但在他心裏,卻生不出恨意來,更悄然多了一絲不該有的旖旎之念。


    雖然魔門自詡聖門,但世人稱之為魔門,又豈非無因?


    但看單婉晶的表現便知一二,她的笑容雖然甜美,但無形中卻蘊含了極強的魅惑之力,等閑人怕是根本擋不住她的一顰一笑。


    “她是故意的!”耶律飛燕腦中閃過這絲念頭,麵上卻不動聲色,謙謙有禮地回道:“妹妹有禮了!”


    雖然單婉晶並未表現出敵意,但耶律飛燕依然感覺到了她眼中的笑意,她剛才,是故意的,卻是要暴露了陸餘華三人的醜態,好打擊到她耶律飛燕的和桃花島的名聲。


    如若耶律飛燕的追求者都是這般不堪,被他們追求的她,在旁人眼中,想必也好不到哪裏去吧。


    耶律飛燕對自己的名聲倒不甚關心,但她惱恨是,單婉晶此舉有意無意對師門的詆毀,於是,她順水推舟,抓住單婉晶的口實不放,要坐實了“姐姐”的身份,要壓一壓她的氣焰。


    單婉晶麵色一滯,忽然不知說什麽好了了,“我便是這麽一說,你咋就順杆往上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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