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兩人身形猛然一晃,飛躍向一棵蒼古的大樹。


    但見陸小鳳輕點靈犀,指力透發,空間蕩起層層漣漪,卻又在下一瞬間凝固,風,莫名靜了,樹葉婆娑的沙響忽然停了,便連天上透射下的影影綽綽光芒也停頓在了半空。


    十方之內,空間已被他封鎖。


    靜止的空間內,一道暗淡的劍光驀然穿來,便如一縷清淡的風,縹緲微微,仿若虛影,乍動之間,疾如電光,卻未妨礙了空間的靜止,動靜之中,盡顯陰陽交融之玄妙。


    蘇妄與陸小鳳已默契如斯,兩人的配合,已不需任何招呼提示,便如天衣無縫。


    空間封鎖中,巨樹忽地一顫,樹幹微微模糊了刹那,陸小鳳眉頭一皺,食指微滯,霍地再次加速,空間震顫,猛地往內一縮,再次凝結,宛若樹脂凝成了琥珀,更加牢固。


    電光火石之間,蘇妄的劍光已穿透了巨樹,即如水滴融入了江河,未劃破半點樹皮。


    劍光飛出樹幹,化作點點晶瑩的輝光漸漸消散,無聲無息之間,巨樹驀地剖成了兩半,但見一道黑影咻地從飛出,好似遊魚破開水麵,咻忽一閃,再次消失,似魚又入了水,無跡無尋。


    但方圓十丈已在陸小鳳的掌控之中,豈容得他逃走?


    陸小鳳怒哼一聲,加大對空間的束縛,身形一震,猛地停在半空,並指輕點,靈犀一指穿破了空間,霎時點中黑影消失的位置,擴散至十丈的掌控力陡然凝縮在三尺之內,如同擠牙膏一般,硬生生將黑影從虛空中擠壓了出來。


    卻是一個身形矮小的黑衣人,袖子上用金絲銀線繡著一輪陰陽圖,臉型尖刻,兩撇小胡子恰如一對老鼠須,嘴角溢血,綠豆大眼珠中流露著驚駭的情緒,但陸小鳳依然從他眸光深處看到了一絲狡詐的光芒。


    “哼!”陸小鳳再次哼了一聲,卻是對黑衣人的相貌表示了不滿,誰叫對方偏偏也長了一對胡子,而且特別的猥瑣。


    最為重要的是,此人不是與他們一同前來的,蘇妄最擔心的猜測終於被證實了。


    與陸小鳳在意對方的長相不同,蘇妄更多將注意力用在觀察黑衣人的穿著打扮,試圖從此人身上分辨出對方勢力所屬。


    “聶大俠,你覺不覺得此人的身法有些熟悉?”


    “咦,還真有些古怪?”


    外事不決問小鳳,陸小鳳好管閑事之名,絕非蘇妄初見他時的惡意調侃,否則以蘇妄初來時對這方天地的陌生,連邪王也沒聽說過,何至於能知道陸小鳳的大名?


    陸小鳳幾稱得是江湖上的包打聽,少有他沒聽過的,蘇妄心間但有疑惑,幾乎本能地就找了場外援助——撥通了陸小鳳求助電話。


    被蘇妄這麽一說,陸小鳳心中也生出了些許古怪的感覺,目不轉睛地盯著黑衣人,上下打量著,心念急轉,想要從記憶中找到印象。


    按說黑衣人氣息雄厚,不弱於一般的通玄入徹武者,其身法之快、之詭,怕是通玄入徹境的武者也難以發覺。


    但在交手中,黑衣人的動作卻給了他們一種古怪的感覺,雖不至於生澀,可在兩位武道高手眼中,幾稱得上破綻百出,無法與其一身的實力匹配。


    即如蘇妄的同風扶搖身法,又或陸小鳳的鳳舞九天,在運功時,乃以身動觸及風動,雖然動作輕微,隻有手臂微微震動,實則全身的骨骼與肌肉都在配合這種震動,以身禦風,身為主動,依然在武功的範疇內。


    而黑衣人的身法卻不同,先以念識引動體內真力流轉,振動外界元氣,引動契合功法的幽暗之力,身體在本能之中做出配合的動作,以外界元氣禦身,是為被動,別於武功,因此才會在蘇妄與陸小鳳眼中破綻百出。


    一者主動,一者被動,形式雖同,然本質卻有差別,與其說黑衣人的身法是一種輕功,不如說是一種輕身術,類似於術法,別於武道世界所見所聞。


    形式上的似是而非,才是困擾陸小鳳想透此間關竅的因素。


    當然,一般的江湖術法,在陸小鳳眼中就是一個笑話,但黑衣人的身法,卻不是笑話,更讓他忌諱如深。因此他一直用空間法則封鎖這方空間,封鎖著黑衣人的所有動作,以防黑衣人動用了他不知道的手段逃走。


    想透其中關竅,陸小鳳在對比記憶中的信息時,也暗暗比較兩種身法的差別,各自評價二者間的優劣。


    術業雖然不同,道理卻是相通的。陸小鳳相信,任何武技、術法達到大成,都需要觸動冥冥中的法則,他自信,黑衣人破不開靈犀指的封鎖。


    但此時不是關注這個的時候,兩人關心的是,為何在黑衣人的身法上感覺到了熟悉,這種熟悉,非在動作上,而是在氣質、神韻、特點上。


    “是魔門《補天道》中的幻影身法。”陸小鳳慢慢地吐著字眼,雖然在回答蘇妄,眼光卻從未離開過黑衣人。


    陸小鳳肯定,黑衣人能聽得懂他們的語言,因為,自他與蘇妄開始交談,黑衣人便沒露出過迷茫的神色。


    雖然黑衣人自以為偽裝地極好,未露出好奇之色,但他畢竟不精武學,神色的細微變化,諸如瞳孔的擴散、不經意想要皺眉卻不得時毛孔的開闔、將注意力集中在聽力時耳朵血管的膨脹等等,依然被陸小鳳捕捉到了。


    “楊虛彥?”經陸小鳳這麽一提醒,蘇妄終於憶起是在誰身上感覺過黑衣人身法的特質,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然而,陸小鳳未能從黑衣人神色間發現更深層的線索,黑衣人眼中有迷茫與好奇,卻無震駭,又或驚惶,這些是瞞不過陸小鳳眼睛的,就好似,他沒聽過《補天道》一般。


    此時陸小鳳最想知道的是,魔門是否與此方世界有勾結?


    依據陸小鳳的猜測,擄走沙曼的最大嫌疑,依然是巨鯨幫。


    巨鯨幫分屬魔門的外圍勢力,先前想到魔門的《補天道》時,陸小鳳還以為找到了線索。


    終究,事實還是讓他失望了。


    “果然,好事多磨,我就知道不會這般容易的。”


    陸小鳳默默歎了一聲,立排除出雜念,眼皮一閉一睜之間,便恢複了自信與從容,走上前去,抓住黑衣人,指力貫穿對方的琵琶骨,封印了對方的丹田,用力一摜,將之摔在了地上,大喝道:“說罷,你到底是什麽人?”


    說話中,陸小鳳依舊封鎖著黑衣人附近的空間,但有絲毫異動,他便施展雷霆之擊,叫黑衣人就此了賬。


    “……哇哇哢哢,嘰裏咕嚕,阿帕阿帕……”黑衣人盡力掙紮,奈何筋骨酸軟,隻能像一隻蠶蛆一般蠕動著,嘴裏冒著不倫不類的鳥語,不知他自己是否聽得懂。


    但這般伎倆又豈能騙得過陸小鳳?


    莫說黑衣人的嘰裏咕嚕的一竄話不成章法,毫無韻律,根本就不是語言,便算他真會說哪的鄉間俚語,陸小鳳也隻當不是。


    既然他不老實,陸小鳳便讓他老實,也不再問,提起黑衣人就是一摔。


    這一手簡單卻不容易,不是誰都能做到。


    當提起黑衣人時,陸小鳳的指力便散成三千六百多份,散入黑衣人的骨骼、肌肉、肺腑,力道或大或小,又在不停波動變化。


    因之人體各部分對疼痛的敏感程度不同,同樣的力道在某處隻能引起輕微的瘙癢感,在另一處卻能引得劇痛,再加上指力的不斷變化,忽強忽弱,刺激得各處時酸時疼,時癢時麻,當真是百般滋味湧上心頭,是歡是喜全不由己。


    但見黑衣人忽然全身抽動起來,一會抓,一會撓,時而磨蹭地上裸露的粗岩,時而以頭搶地。尤其是來自腑髒的刺激,最是敏感,痛得黑衣人麵皮皺成了一團,但來自其他部位的酸癢感卻讓他有種爆笑的衝動。


    這種欲哭無淚,想笑卻哭的感覺,恨得黑衣人不斷錘擊著自己的腦袋,欲要將自己弄暈了過去,偏偏所願無法得償。


    黑衣人對肉體的掌控能力,豈能與武者相比,更別說境界還是陸小鳳。


    陸小鳳就是要讓他想暈暈不過去,想死死不得,要他生生承受了這份痛苦。


    然而,無論是痛苦還是酸癢,黑衣人俱咬牙承受了下來,不管他的動作多麽激烈,除了悶哼之外,他就沒叫出聲過。


    半盞茶時間,待黑衣人身下的地麵濕了一大灘,汗水與血水相互混合時,指力漸漸消弱。


    黑衣人麵前露出個嘲笑的笑容,陸小鳳卻不待他說話,再次將他提起,又摔了下去。


    新一輪的折磨再次開始了。


    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待三輪過後,黑衣人已經無法忍住叫聲,喊得撕心裂肺的,卻不能叫陸小鳳動容半分。


    他唯一做的,是怕黑衣人喊破了喉嚨不好問話,將他脖頸間的穴道點了。


    六輪過後,黑衣人已失去了對神經的感覺,雖然肌肉群依然在做著本能反射,但無論是痛是癢,對他而言隻剩淡淡的麻痹之感,在他身下,液體混合物又多了一樣騷臭味。


    他的眸光,渾濁如死魚眼,瞳孔收縮得幾已看不見。


    “說罷,你是什麽人?”陸小鳳俯視著他,冷幽幽地問道,霸道而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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