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紗,寧寂無聲,默默為天地披上了一層白衣。萬籟俱靜,天地猶如嬌羞不勝的姑娘,靜靜回應著月光的這一片溫柔。


    “哢嚓,哢嚓~~”


    皮靴踏破冰霜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旖旎,但見一隊背刀束甲的刀斧手沿著河灘,從西岸走了過來,寒冷的刀鋒劃破了月色,反射著錯亂的刀光,肆意而無情地切割著月光的溫柔。


    待刀斧手走過,營房裏忽然飛出一道幻影,踩著月光,點著白霜,自然而然地融入夜色,驀地消失,隻有他飛身將起的那個刹那,才稍稍露出了一點行跡。


    風聲不起,月光不動,兩個起落之後,幻影到了河邊,也不停留,腳步滑移,瞬間在河麵滑過,撲入大船陰影,未驚起一絲波瀾。


    又一隊刀斧手從東岸走來,踏著固定的節奏,凝神而專注,卻不知就在片刻,有一人躲過了他們的巡視,上了大船。


    刀斧手當然不是為了保護岸上的營房,住在營房裏的喇虎們也未入得他們的眼,他們保護的是,住在大船上的巨鯨幫高層。


    巨鯨幫組織嚴密,雖然喇虎已經初步被排除嫌疑之外,但想要獲得他們的信任,還差得遠咧。


    無論是最早出現了狗王與厲眼,又或後來出來整訓他們的利刀堂堂主刀煞,在入夜之後,都不在岸上停留,小心謹慎的緊。


    好在他們集中在一起,也方便了蘇妄的排查。


    翻到船身另一側,蘇妄如壁虎遊牆,貼著船麵遊了上去,也不管船上負責守衛的幾個弟子,兩手一搭,大咧咧地就翻了上去。


    而他們,竟然瞧都未瞧一眼。


    難不成,蘇妄早已買通了他們?


    事實自然不是如此,其實是蘇妄取了個巧,利用幾人視覺中的共同盲點,從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躥上去的。


    巨鯨幫確實有古怪,哪有聽說搶地盤時安心窩在一旁的搞建設的?那可不是綠林幫派的作為,而是土工瓦匠的手藝。


    但若非來搶地盤的,難不成巨鯨幫是看上了古襄陽的人傑風土,特地來吸收點人氣靈性,那可真真是笑話,還是能笑掉眾多武林大豪門牙的那種。


    蘇妄可不相信巨鯨幫要在訓練好眾喇虎以後,才敢發動攻勢,那樣的巨鯨幫太過膽小怕事,實不足為慮,早已被人趕出了黃河流域,哪有現在天下一流幫派的威風。


    越是如此,越發古怪,難怪當日老鍾頭道了一句其意不明。


    巨鯨幫的防守雖然嚴密,卻未必防得住蘇妄,不過兩炷香時間,他就檢查完甲板與上層船艙兩處,往最後的底層而去。


    “可惜,時間有些不夠了。”蘇妄加緊腳步,仿若一道幽靈,貼在走廊上方,從幾個守衛弟子的頭上“飛”了過去。


    巨鯨幫的大船有三艘,這艘是他初定的目標,但他並沒有一艘艘檢查過去的時間。因為每隔半個時辰,就有一隻小隊會到各營房內巡查,若是發現“走丟了”他蘇某人,今夜的行動就要曝光,由不得他不加緊時間。


    底層船艙不如上層的客房那麽整潔,兩側是狹長的艙室,橫七豎八地躺著疲憊的船工,腳臭味、汗臭味、食物的酸腐味、個別人不甚講究的屎溺味等等,充斥混雜著,幾乎產生了質的變化,可別提多難聞了。


    不小心呼吸了一口,讓內外通透、五感特別靈敏的他,差點憋暈在當場。若是有選擇,蘇妄是寧願找拚無不穿腸散嚐嚐,也不願再聞到這種味道。


    幾乎都不帶看第二眼的,蘇妄在這兩處一掠而過,慌忙“逃離”。


    接下來的幾處隔間倒不是很“別致”,卻也有讓蘇妄麻爪的地方,這裏堆積著各式各樣的貨物,既有綾羅綢緞、古玩金器等珍品,想來是用來買通古襄陽的官場,也有皮甲、軍器、刀劍等軍械物資,以巨鯨幫的出身倒不意外,更堆積了許多糧草蔬果,看來巨鯨幫是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了。


    “難道我的運氣這麽差,不是這艘船上。”摸了摸下巴,蘇妄不由有些鬱悶。


    一縷指風忽然飛來,蘇妄咻忽一閃,避開腰帶被切斷的命運,臉色頓時不愉起來,責怪道:“閣下難道不知道,男人的腰也是碰不得的。”


    橫梁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名講究的男人,講究的不是他那身鑲著金絲的紫色華袍,也不是那腰間那塊一看就價值連城的玉佩,而是一對胡子,打理地好似眉毛一樣的胡子。


    這人是——陸小鳳。


    江湖中能接近蘇妄一丈之內,而不被他發覺,又有這麽一對講究胡子的男人,隻能是陸小鳳。


    “哦,你知道我?”陸小鳳撇著嘴,就好似挑動著眉毛,這樣的男人實在有趣極了。


    蘇妄不出意外的笑了起來,回道:“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好管閑事陸小鳳麽,江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我竟不知江湖中是如此評價陸某了。”陸小鳳做恍然大悟狀,轉而又道:“那麽閣下呢,偷偷摸摸,亦或行事猥瑣?”


    “這個笑話不好笑!”蘇妄臉色沉了下來。


    “但我覺得挺好笑的。”陸小鳳依舊撇著他的胡子,看起來就有些可惡了。


    “是麽?”


    話音才落,蘇妄已躍到半空,並指為劍,若疾光一閃,轉念之間就已到了陸小鳳的眼前。


    但陸小鳳笑了,那是發自內心的驕傲與不屑,驕傲是必然的,不屑的卻是蘇妄已知道他的名聲,卻敢小覷靈犀一指的威力。


    迄今為止,江湖中還沒有他夾不住的東西!


    “哢!”


    兩指驀然一夾,仿佛兩柄神兵交擊,發出金鐵交鳴之音,但陸小鳳的眉頭卻皺了起來,連帶那講究的胡子也微微翹起,似乎有些不解,不解誌在必得的一擊怎麽會夾空了。


    “如何?”蘇妄看著微微有些發紅的手指,心中驚歎,麵上卻不動聲色。


    剛才那一擊,蘇妄故意要試試靈犀一指的威力,對這般絕技他也好奇的很,有心試無意,先機在握,成功不是很意外。


    猶是如此,退避時他依然被靈犀一指的指力劃傷了皮膚。


    常人如若遇到靈犀一指,或是急退,或是強自進擊,蘇妄的劍指卻反其道而行,在陸小鳳發動反擊時,劃了一個圓弧,自帶回歸軌跡,因此顯得從容。


    一劃一收之間,劍指隻移動了分毫,幾若重疊,才沒被陸小鳳看出來。


    但蘇妄知道,這般技巧也隻能騙他一時。


    果然,花了幾個呼吸時間思考,陸小鳳眼中閃過恍然之色,笑道:“確實不錯,陸某現在該稱你為略有本事了。”


    “就不能再高些?”蘇妄也學著他的樣兒,挑著眉頭。


    “不能!”陸小鳳斬釘截鐵道。


    “為何?”蘇妄相信,陸小鳳不是那樣小心眼的人,更不是輸不得的人。


    “因為,你沒有將姓名告訴陸某,而陸某的姓名卻被你知道了。”陸小鳳笑得直打跌,幾乎趴在了橫梁上,也不管褶皺了一身華袍。


    顯然,能調戲蘇妄對他而言可是一件樂事呢。


    “可是,你也沒將姓名告訴我啊,是我自己猜到的好不?”蘇妄蘇妄神情多少有些無辜。


    “陸某就這樣了,你待如何?”陸小鳳耍起來了無賴。


    “難怪人家叫你陸小雞了。”蘇妄嘀咕著,也不搭理他,兀自尋找起線索來。


    “什麽?你敢再說一遍麽?”


    陸小鳳雙臂一展,仿若鳳凰高揚,展翅欲飛,不聞風聲,不覺風動,瞬息移形換位,已到了蘇妄身邊,形骸依然放浪不羈,卻儼然帶上了一絲高貴聖潔的氣息。


    這一手,名叫鳳舞九天。


    或許說,陸小鳳是故意賣弄這身輕功,證明他品性高潔,所謂陸小雞之語,絕對是對手的惡意中傷。


    陸小鳳任氣、好俠、重情,表麵上對許多事漫不經心,實際對很上心。他有許多朋友,也極其珍視朋友,為朋友可以犧牲自己,雖然他也有懶散、貪花、好酒的毛病,但蘇妄願意交這個朋友,也希望能交上這個朋友。


    而交朋友有許多辦法,有人以誌趣相投,有人能化敵成友,有人,天生就是朋友。


    蘇妄先天上與陸小鳳搭不上八竿子的親戚關係,不是他遠房表弟,連沾衣帶水的老鄉情都沒有,也不想與陸小鳳成為敵人,那樣卻太費勁了些,隻能在誌趣上尋找共同點,思來想去,似乎隻有好酒這一項能勉強及格。


    可惜,此地無有好酒,又隻能夭折。


    既然此路不通,不若反其道而行,如今看來,效果還是有些的。


    “你到底在找什麽?”見著蘇妄不理自己,陸小鳳略感失落,不由開了話頭。


    “我想著,這裏或許有賬簿、密信之類的。”蘇妄也不瞞他,直言不諱,更不怕他告密。


    “嘁!”陸小鳳嗤笑了一聲,似乎有些嫌棄蘇妄的智商,用著一種充滿優越感的語氣道:“這裏可沒有你要的東西,你若想,隻能到上麵去試試。”


    “那還要你廢話!”蘇妄腹誹了一句,不滿問道:“那你又來幹嘛?”


    “聽聞巨鯨幫花了極大的代價,從醉仙樓買了三壇二百年份的汾酒,要送給古襄陽城守呂文德,那三壇汾酒可是醉仙樓的鎮店之寶,常人想喝上一口都是奢望……”


    “所以你來了!”蘇妄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白眼連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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