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陳全托大,耶律飛燕也不客氣,搶先出招。


    劍光驟起,仿佛萬裏浩淼,煙波蕩漾。連綿的劍招宛若漸漸推進的潮水,波濤洶湧,白浪連天,似有水妖弄潮,極盡變幻,一時翻騰如沸,一時水平如鏡,叫人摸不清虛實。


    不僅僅是劍招,隨著耶律飛燕抖落寒劍,劍鋒嗡嗡而鳴,音波忽高忽低,隨著煙波起合強行灌腦,蕩人心神,使人漸漸迷幻,不知是被音波包圍,還是被潮水衝湧著。


    耶律飛燕果非凡俗女子,才情之高,不作第二人,竟能將音功融入劍法,以音波擾敵,以劍克敵,可謂出其不意。


    就算陳全比耶律飛燕癡長了一輪歲數,江湖經驗老道,一時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陷入耶律飛燕營造的幻覺之中。


    胸口一痛,陳全霍然回神,周身一震,一股玄陰之氣猛然爆發,碧綠幽深,將陋室渲染得猶如魑魅鬼蜮。


    “嗡!”


    長劍回彈,劍鋒顫動,特定的音波旋律被打斷,碧海潮生之曲再無以為繼,戛然而止。


    “啊~呀”


    尖嘯鬼嚎中,陳全形若倀鬼,兩臂突然變長,好似兩隻長鞭揮舞,但見黑影縱橫,鬼爪幽磷,光影昏晦晃動,仿似群鬼出籠,將耶律飛燕團團包圍。


    “通玄入照?”


    耶律飛燕奮力反擊,劍招轉換,由夢幻迷離變得迅疾短促,叱斥中飛起道道流光,抵住了鬼爪的撲擊。


    仔細看去,每一縷流光都帶著柔美的外形,好似一片片飛梭的花瓣,優美,卻能穿空裂石,這正是,落英劍。


    耶律飛燕對武道的領悟,確實比陸餘華高了一層,但她臉上並無得色,反而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通玄入照時,精神初步升華,凝為意誌之力,能懾人無形,敗敵於心,更能護體圓神,避免外邪入侵。


    耶律飛燕本就是洞微見徹的上層境界,已觸摸到通玄入照的門檻,因此音功才能帶上致幻效果。


    但這般意境竟然被陳全突破了,不是通玄入照還能是什麽?


    耶律飛燕本來不清楚陳全的境界,但現在知道了!


    就耶律飛燕所見的鬼影,其實是陳全以精神意誌的力量配合一身陰煞真力,製造出的精神幻境,與她的音功類似,卻更高明了幾分。


    飛影亂爪中,耶律飛燕雖極力反擊,卻隻能疲於應付,一滴滴香汗從下頜滑下,她的手腕,依舊沉著穩定。


    “小師妹,師兄再給你一次機會,就此退走!”


    鬼影攻勢稍緩,陰寒的聲音忽左忽右,捉摸不定,耶律飛燕無奈放棄尋找陳全真身的打算,但她絕不妥協。


    “休想!”語乃心之想,念之意,必依其行,她貌雖柔,然誌實剛,若有堅持,非死不停。


    “好,師兄成全你!”


    鬼影稍滯,顯然陳全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子的性子是如此決烈,但他的殺意半點不少,飛影猛然一頓,重新撲擊了上去,去勢愈加猛烈,仿若一片鬼幕,成千上百隻鬼爪猶如密林中探出的無數枝丫,這是要以人為食,噬血才止的。


    “鏘!”


    眼見耶律飛燕再難幸免,就要香消玉殞,一線刀痕忽然劃入鬼慕,直斬開陽左輔位,仿佛飛入天衢的一道流光。


    “是你!”


    陳全嚦嘯一聲,身影陡然浮現,鬼爪橫揮,爪力揮灑,百十道綠弧錯散飛舞,擋在了身前。


    “噗!”


    刀痕一劃而過,仿佛割斷了虛無,切過了虛幻,瞬間劃過綠弧,劈在了陳全身上。


    四散飛舞的爪力猝然一頓,驀然兩分,崩潰為元氣,湮滅無形,而陳全亦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散發著絲縷寒氣的碧血。


    好個陳全,眼見不敵,沒有半分猶豫,猛然炸開鬼幕,分化萬千碎影,穿透陋室,沒入無間,卻將好端端的一間屋子打作篩子。


    他,竟然逃了,而且逃得幹脆利落。


    “踏,踏!”


    腳步漸漸靠近,輕微舒緩,踩著奇特的節拍,好似觸動了某種規律,帶著安定凝神的意境,讓耶律飛燕氣急亂蹦的心跳漸漸穩定下來,她抬起稍顯淩亂的發梢,看向五步之外的蘇妄,微微一笑。


    “是你?”仿佛意外,又仿佛在意料中。


    因為,能被張君寶帶入的人,應該不會是簡單的,她這樣想著。


    “是我!”蘇妄還之以笑容,溫暖燦爛,宛若一輪初升的太陽,潤物於默默之中。


    打坐的陸餘華麵色更黑了些,不知是毒氣入腑還是不小心開了耳竅。


    “你用刀?”耶律飛燕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著蘇妄的腰刀,她記得,上回蘇妄是抱劍的。


    刀,三尺長,普通精鐵打造,未入品級,毫無特殊,卻擊退了陳全,耶律飛燕不敢小覷。


    “用也不用!”對耶律飛燕,蘇妄並不隱瞞,也無不可告人之事。


    耶律飛燕使勁眨了眨眼睛,表示聽不懂,但她壓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問起了正事:“這般說來,這間屋子先前是你們弄亂的?”


    蘇妄環顧到處都是碎石爛木的屋子,又看了看漏風的牆壁,再也找不到上午他離開時候隻是打翻棺木的樣子,打趣道:“現在不是了。”’


    耶律飛燕耳腮緋紅,好似才記起來她的習慣。


    兩人默默無語,一個想著心事,一個出著神,氣氛靜謐,似乎帶著點香甜。


    “咳,咳咳!”陸餘華終於裝不下去了,用力的咳嗽著,好像要把自己的肺噴出來看看。


    “陸師兄,可好些了。”耶律飛燕差點被駭了一跳,才記起有個傷員,轉過注意力,臉上的紅暈一時卻褪不下去。


    陸餘華使勁瞪了眼耶律飛燕,見她似是不明所以,隻能將憤恨的目光轉向蘇妄,道:“蘇捕頭好高明的身手,就不知怎麽來得這麽快,莫不是路過的吧?”


    他的語氣暗含譏諷,蘇妄幾世輪回,豈能看不出來,但他不想與之計較,微微搖頭道:“其實上午蘇某就來過此地,留下了一道精神印記,方才心生警覺,因此趕來義莊,也沒想到貴客也到了這裏。”


    能留下精神印記,是通玄入照後的高明境界——分化意誌,到時能以精神孕養兵器,使其靈性自生,漸漸超脫品級的禁錮,亦能以神禦兵,施展玄妙手段,便如陳全遙控何化成屍首的情況。


    這般境界,耶律飛燕倒是窺見了幾分,陸餘華卻連洞微見徹都未圓滿,自然是沒資格知道個中奧妙。


    陸餘華的憤恨轉為嫉妒,嫉妒蘇妄比他年輕,嫉妒蘇妄比他出色,嫉妒在他出醜之時,蘇妄正好出了風頭,卻生生把自己氣得差點說不上話來。


    “這樣說來,蘇捕頭早先說過的大事,可與那人有關。”耶律飛燕太知道自家師兄的性子了,生怕兩人起了爭執,急忙將話題引向了正事。


    “隻是懷疑罷了。”


    蘇妄看了看這個好心的姑娘,搖頭笑道,耶律飛燕的又紅了兩腮,不知今日能不能褪下。


    那人是誰,耶律飛燕沒有明言,畢竟陳全事關師門聲譽,她自然要隱瞞一二,而蘇妄也是看了出來,才會望了她一眼,兩人俱是心照不宣。


    “噗呲!”


    見著兩人如此默契,陸餘華終於壓不住身上的毒氣,一口熱血噴出,兩眼一黑,便昏厥了過去,倒也是眼不見心不煩。


    卻也是他自己太過小心眼,蘇妄與耶律飛燕隻能算稍微熟悉了些,八字都沒一撇的事,硬是叫他聯想到了結局。


    “師兄!”耶律飛燕還不知陸餘華為何生氣,還以為是毒氣攻心,手忙腳亂的塞了幾顆九華玉露丸,待陸餘華氣息穩定,這才安下心來,眉間的愁惱稍稍舒緩。


    “讓蘇捕頭見笑了!”耶律飛燕微微斂禮,忽然說道:“還請蘇捕頭下回將那人讓給小女子。”


    “你能行?”蘇妄突然一怔,啞然失笑,再又拜了下去:“姑娘恕罪,蘇某孟浪了。”


    耶律飛燕自然是行的,她出身名門大家,身上怎麽可能沒有幾分依仗,方才陳全還沒逼迫她到極限。


    “我可記住了。”耶律飛燕展顏一笑,巧目倩兮,猶若紅花怒放,叫蘇妄差點動了心意。


    “罪過,罪過。”蘇妄運轉真法,收斂諸般念頭,輕輕頷首道:“姑娘請說,若在蘇某能力之內,便依了姑娘。”


    耶律飛燕當然不是無端端要挾別家的人,她之所求,必有其因,她紅著臉道:“還請蘇捕頭與我師兄妹共享情報。”


    這是要與蘇妄合作查案,與公門的規矩可有些不符,說重了些,便是公器私用,至少長樂坊的捕頭是沒有這樣的權限的。


    但蘇妄身處的六扇門卻有便宜行事的權利,亦是為了方便處理江湖事宜。


    而且,蘇妄也不太將這些規矩放在眼裏,但他好奇地看著她,似乎要看透人家姑娘的心思,甚至,有些大膽。


    耶律飛燕銀牙咬著粉唇,神色有些期艾,有些忸怩,有些不好意思,更有一股決絕之意——雖強人所難,然事關師門榮譽,她,不會假手他人。


    “也罷,蘇某應下了!”


    耶律飛燕內心焦急,就在以為蘇妄要拒絕之時,終於聽到了這句話,她的心,好像飛了起來。


    “多謝蘇捕頭,耶律飛燕在此謝過了。”她蘭指微捏,斂了個宮禮,第一次報上了全名。


    “見過耶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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