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的久了,知道的事情就多了......但知道的事情多了,總會有忘記的地方,我好好回憶一下再和你說吧......”


    餘婆陷入了沉思,秋澤坐在一旁不敢出聲打擾,藏寶閣內十分安靜,過了良久,餘婆才抬起頭緩緩道來......


    很多很多年前......


    那時,餘婆隻是南海裏的一條小魚,她整日在海中嬉戲,不知自己是誰,不知自己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去,她隻知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曆了兩個春秋。


    直到那一天,她遊到了海邊,卻忘記了退潮的時間,擱淺在沙灘上,無力的甩動著魚尾,魚尾拍打在沙灘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她已無法回遊。


    烈日灼燒著她的身體,她的魚鱗被曬得幹了,她是魚,不能閉上眼睛,隻能眼睜睜的望著太陽,陽光似乎是一柄柄的刀,狠狠紮進了她的身體。


    太陽是那麽的火辣,餘婆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甚至開始想,她快要死了吧,死了,就是這種感覺麽?


    “咦?好可憐的小魚呀!”


    恍恍惚惚之間,餘婆聽到了有人說話,雖然她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但是她就是聽清了那個人說的話。


    那人把她捧在了手心,一股股清爽的氣息鑽入了餘婆的身子,餘婆的魚鱗開始變得濕潤,她的意識又逐漸恢複,那人坐在了沙灘上,把她放到了自己的身邊。


    雖然在陸地上,沒有在海裏,但餘婆卻感受到了自己的生機正在恢複,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在陸地上活著。


    餘婆陪著那人在海邊坐了很久很久,但餘婆一點也沒有感到厭倦,她一直靠他的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餘婆隻感覺這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她已經記不清如此反複多久了。


    那人終於站了起來,他似乎歎息了一聲。


    “這大海如此生機勃勃,竟無靈智之輩,實在可惜!”


    那人回過頭來,把餘婆捧在手心裏,他問道:“我要讓你幫我完成一件事,你願意麽?”


    餘婆雖然不知道他要自己做什麽,但還是甩了甩尾巴。


    那人欣喜的笑了幾聲,說道:“小魚呀小魚,我準備去找個地方睡覺,創造一條青龍來幫我守門,但這大海不能一直這麽混沌,我把我的法力分一部分給你,給你注入龍的血液,你的命,和天地同歲!你帶著我的東西到海裏去吧,你幫我保管著,如果哪天我醒了,我會去找你。”


    他和餘婆說了很多很多,也不管餘婆能不能聽懂,但他一直在說,說了很久很久。


    餘婆雖然不懂他在說些什麽,但魚婆還是用心把他說的話記了下來。


    那人把一個包係在了餘婆的身上,隨後把餘婆放入了海中,餘婆回過頭,隻看到他的背影在逐漸遠去......


    餘婆再次回到了海裏,驚訝的發現她竟然會思考了,她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麽而存在、為什麽而活著。


    餘婆一直在大海中遊蕩,遊蕩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她來到了一處海溝,她不走了,她很喜歡這裏,她和這裏的魚蝦海蛇都成為了夥伴。


    有一次,餘婆意外的發現海溝有個噴泉,她跳了進去,她的魚蝦夥伴也跳了進去,等到它們出來的時候,它們已經變得和餘婆一樣會思考問題了,餘婆教會了它們說話,它們開始在海溝裏打造洞穴用來居住,從此以後,他們不再是小魚小蝦,他們有了一個新的姓,餘!他們開始自稱為魚族。


    後來,餘婆發現自己可以短暫的到陸地上去,她走了,她開始遊曆中原大地,她見識到了很多事情,也結交了很多朋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到陸地上來,但她的心裏一直有個疑問,她不停的走,不停的走,想要解開那個疑問。


    直到有一天,餘婆不再走了,她突然開始流淚,她心裏的那個疑問也不存在了,雖然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她已經猜到了。


    那個人死了。


    從那以後,餘婆不再到陸地上去,她回到了海溝裏,按照她在人間的見聞,修造了宮殿,傳授給魚族她在人間學到的東西。


    餘婆在宮殿裏修了棟樓,把那人交給她的東西放在了裏麵,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做,但她相信,總有一天,那人還會再回來找她。


    “後來,你就遇到了我?”秋澤指著自己說道。


    餘婆點點頭:“是的,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是你和他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你身上有他的氣息,而且你還帶著青龍的靈魂和冰妖。”


    秋澤攤攤手:“或許隻是巧合而已。”


    餘婆笑著長出了一口氣,她如釋重負般的擺擺手:“不管是不是巧合,既然你來了,我就要把他讓我保管的東西交給你。”


    餘婆轉身從一個木架上拿下一個包袱放在桌子前,她笑道:“我替他保管這個包袱已經很久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年了......現在,物歸原主,我終於可以放心了。”


    桌子上的包袱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做成,古樸無華,但看起來卻又不是凡品,秋澤接過包袱,正當他準備打開時,包袱裏突然閃過一絲紅光,一道靈符若隱若現。


    秋澤再次試了兩次,但有靈符鎖著包袱,秋澤無法打開,最後,秋澤無奈道:“看來你是真的認錯人了,如果我是他的話,這個包袱我應該能打開的。”


    餘婆也是一臉的詫異,她陷入了沉思,少頃,她歎了口氣:“這世間能打開包袱的隻有你!但你卻打不開它,說明時機未到,看來,我還得多保管一段時間......”


    餘婆歎息著把包袱放回了原處,秋澤站起身來,拱手道:“婆婆,既然我打不開包袱,那麽,我們走吧。”


    “別急,這麽多年來,壓在我心裏的不僅僅隻有包袱,還有一件事。”頓了頓,餘婆接著道:“他對我有救命之恩,這件事我一直壓在心底,既然你來了,不管你是不是他,我還是先把恩情報了吧,你受了重傷,或許我可以幫你治好。”


    說著,餘婆上下打量了一眼秋澤,秋澤感覺渾身一鬆,自己的每一寸肌膚都暴露在餘婆渾濁的眼睛裏。


    看了許久,餘婆驚訝道:“你傷得太重了!你的體內有一股我無法徹底清除的力量!它實在太強大,強大得起了反作用,把你的生機全部封鎖住了!所以你才一直沒有能愈合!”


    秋澤皺著眉頭,他的體內,的確有一股力量,戾氣!那一日,無辰子把他體內的戾氣大部分打散了出來,但本源還在他體內,沒想到這些戾氣是一把雙刃劍,把他的生機封鎖住了。


    “這麽說,就連婆婆也治不好我的傷?”


    秋澤心中一沉,他不知餘婆活了多少年,但至少也有幾千年了,而且她還是魚族的大祭師,修為必定很高深,但自己身上的傷竟然連她都治不了!


    餘婆再次歎息一聲:“看來我不僅要繼續保管東西,就連恩情也不能報了......你的傷太深了,雖然愈合了一些,讓你能走動,但你體內的那股力量把所有的生機全都封死了,你到現在還能活著,全靠一股丹藥的精純力量維係。”


    “丹藥?”


    秋澤想了想,想起了齊雲觀掌門大選當日,他受了重傷後,辛邑伯曾喂他服過幾枚丹藥,魚婆說的丹藥應該就是這個了。


    “沒錯,丹藥,不過這股來自丹藥的力量已經快要消失了,等到它消失,你......”


    “我就會死,對麽?”


    餘婆沒有回答,她略微歎了口氣。


    秋澤也歎了口氣,沒想到自己已經走到了這裏,竟然還是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


    兩人沉默了下來,餘婆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倒不是沒有機會,你身上有龍炎果麽?”


    秋澤恍然大悟,拿出辛邑伯托辛瀾交給他的乾坤袋,打開一看,兩枚龍炎果赫然就在裏麵!


    餘婆點點頭,說道:“龍炎果的功效你知道麽?”


    “煉成丹藥可以重塑肉身!”秋澤脫口而出。


    “是的,如果你能找到藥方並且把它煉製成丹藥的話,你的肉身就能重塑了!”說到這裏,餘婆停了下來,她看了秋澤一眼,驚訝道:“你沒受傷之前沒能突破到散仙?”


    秋澤不解,回道:“我隻是齊雲觀的初級弟子。”


    餘婆張大了嘴巴,沮喪道:“想要把龍炎果煉製成丹藥,沒有一定的修為根本做不到.......”


    秋澤微微搖頭,到最後還是沒有機會,他望向了存著辛瀾靈魂的守靈珠,心中百般絞痛!


    “你有什麽辦法能幫我延長壽命麽?或許我能找到幫我煉製丹藥的人。”


    “我雖能長生,但並不會幫人延長壽命......”餘婆搖了搖頭,順著秋澤的目光看了過去,眼前一亮,說道:“還有個辦法能讓你多活一段時間!”


    “婆婆請說!”


    餘婆快步走到木架前,把存放著青龍靈魂的守靈珠拿了下來,放到桌子上,說道:“青龍是他創造出來的生命,雖然已經死了,但是它的靈魂還是很強大,如果把它的靈魂融入到你的靈魂裏,有了這股強大的力量,就算你的傷勢不會愈合,但也足夠你多活一段時間了!”


    “把青龍的靈魂融入到我的靈魂之內?這樣一來,它不就沒有複活的機會了嗎?”


    餘婆搖頭:“不會的!我會拿捏好尺度,既讓它融入你的靈魂,增強你的靈魂力量,但以後你回來找我我還能把它剝離出來,這點手段老婆子我還是有的!”


    秋澤又望了一眼辛瀾的那顆守靈珠,對餘婆道:“好吧,那便有勞婆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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