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澤要和辛邑伯的女兒結婚,這個消息在南寒山猶如晴空霹靂。


    齊雲觀少有女弟子,就連女人也沒有多少,很多齊雲觀的弟子終了一生也沒有結婚,把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放在了修習上。


    因此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南寒山,就像是往平靜的水潭裏丟進了一個大石頭,掀起了無數的浪花。


    更令人驚訝的是,喜帖上寫的日期就在兩天之後。


    辛邑伯寫了七張請帖,親自送到了各個山門。


    這一日,豔陽高照,翎愁穀張燈結彩,中堂裏,辛邑伯拿著酒杯給來賓敬酒。


    詭異的是,雖然齊雲觀上下對秋澤和辛瀾結婚一事議論紛紛,不過卻沒有多少人前來祝賀,七個山門中,隻來了寒予真人一個人。


    無辰子尚在地牢中,冰脈上的知客不知所蹤,而其他的山門因為是無辰子派係的緣故,為了避嫌,隻派出了一個高級弟子前往祝賀,就連禮物也極為寒磣,喜宴都沒吃就匆匆離開。


    不過辛邑伯不在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在這個大喜的日子裏,他也不想見到那些看著就讓他惡心的人。


    這就導致了來翎愁穀喝喜酒全是淩寒峰的弟子。


    “師弟,恭喜恭喜啊!”


    “師兄,同喜同喜!來,你我再幹一杯!”


    寒予真人和辛邑伯坐在中堂的兩把太師椅上,舉杯換盞不亦樂乎,麵前擺滿了好酒好菜,而一旁的冬嶽則滿臉肉疼,為了秋澤結婚這事,他貢獻出了所有從人間帶回來的美酒和美食,幾個月前得了秋澤送的玄冰冰晶,還沒來得及竊喜,就被掏空了乾坤袋。


    “沒想到這混小子不但得了老子的真傳,還騙走了老子的女兒,當初老子就不應該把他帶上山來!”


    抬著酒杯,辛邑伯大罵出聲,不過話雖如此,他的臉上卻帶著欣慰的笑容。


    而淩寒峰的弟子們秉承著要把辛邑伯灌醉的理念,不斷的給他敬酒,辛邑伯喝得高興,敞開了肚皮,誓要和寒予真人分個酒量高低來。


    南寒山上,隻有寒予真人和他的弟子對翎愁穀懷有好意,這等喜事他們自然高興,一個個的興高采烈,就像自己家的弟弟妹妹結婚一樣。


    “新郎官來了!”


    時至晌午,一聲大喊,秋澤由幾個淩寒峰的弟子簇擁著進了中堂,而冬嶽則從另一棟木屋把辛瀾引了出來。


    秋澤穿著大紅色的九品官服,臉上的欣喜溢於言表,他在南寒山上修習了幾年,到了弱冠之年,早已不是當年文弱書生的樣子,已有了強健的體魄,長得比辛邑伯還高了半個頭。


    而辛瀾則身穿鳳冠霞帔,頭蓋蓋頭,兩人緩緩來到了辛邑伯的麵前。


    寒予真人撫摸著胡須,笑道:“郎才女貌,郎才女貌啊!哈哈哈!”


    辛邑伯板著臉,道:“混小子,從今日起,我就把瀾瀾交給你了,要是你對她不好,當心老子拿你是問!”


    秋澤訕訕笑道:“一定,一定......”


    眾人哄笑起來,冬嶽也不肉疼自己的酒了,充當起了司儀,喊道:“一拜天地!”


    二人轉身拜天地。


    “二拜高堂!”


    二人轉身拜辛邑伯。


    “夫妻對拜!”


    二人再次轉身對拜。


    冬嶽停了下來,眾人回頭望他,過了良久,冬嶽對秋澤壞笑道:“等不及了吧?我就不喊送入洞房!”


    眾人再次哄笑,秋澤被笑得訕訕撓頭,辯解道:“亂說......哪有的事......”


    “送入洞房!”


    等眾人笑得夠了,冬嶽才開口喊著,秋澤手拿紅菱,牽引著辛瀾緩緩走出中堂,邁入了寒允閣。


    眾人退了出去,繼續找辛邑伯喝酒,翎愁穀熱鬧非凡。


    ————


    “師弟,別......別送了,你我......就此別過!改日我再來找你......喝酒!”


    寒予真人由冬嶽攙扶著來到了石板路上,他喝了一天的酒,早已喝得昏頭轉向,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拉著辛邑伯說著酒話。


    不光是寒予真人,他門下的弟子也醉得不行,趴在仙鶴背上呼呼大睡。


    辛邑伯體胖肚皮大,酒量比寒予真人略勝一籌,還保留了一分清醒,他大著舌頭道:“師兄,改日你再來,我一定再把你灌醉!”


    “哈哈哈哈!”


    兩人相視一笑,互相拱手道別,在幾十隻仙鶴的護送下,寒予真人帶領眾弟子朝著淩寒峰飛去。


    等到寒予真人走遠,辛邑伯扭頭望向寒允閣,這時的寒允閣中還亮著燈。


    望著望著,辛邑伯露出了真誠的微笑,從乾坤袋中掏出一塊玉佩輕輕摩挲著。


    “翎愁穀......已有上百年沒有這麽熱鬧了啊......”


    潔白的月光下,辛邑伯手裏的半圓形玉佩散發著溫潤的粉紅色光芒,上麵雕刻著鴛鴦,但隻有一隻,而玉佩的截麵很粗糙,像是被人用蠻力掰成了兩半,辛邑伯的手裏隻有一半。


    “十九年了......你與我不相見已有十九年了......”辛邑伯長歎一聲,望著手中的半塊玉佩發呆,過了良久,喃喃道:“你知道麽?我們的女兒今天出嫁了,嫁給了我的徒弟......但我卻不敢給你這個做母親的寫信啊......”


    說著說著,辛邑伯的眼中有了淚花,他伸手輕輕彈去,“一轉眼,我們都是百年老人了,隻是......還有相見的機會麽......”


    辛邑伯望著玉佩出神,好久好久不願鬆開,而玉佩上的紅繩在他常年的摩挲下變成了暗黑色,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再次長歎一聲,辛邑伯悶悶的走向了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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