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攥緊手,側首道:「你一個尚未成親的人,對這些也不過是紙上談兵,怎能肯定他一定會來?


    「即便來了,又怎麽能肯定就是為了我?


    「就算你說他心裏有我,可我心裏沒他,你當他是傻子麽?會在這種關鍵時刻前來涉險?」


    「既然你這麽篤定,那麽又緊張什麽?」


    傅容漫不經心地端起茶來喝了一口,說道。


    秀秀抿緊雙唇,自認論心計絕不是他的對手,也就不再回話。


    但她又不明白傅容跟她說這些是為什麽?


    「世子!」


    靜默中門外來了人,瞥了眼秀秀之後跟傅容耳語起來。


    傅容邊聽也邊看向秀秀。


    秀秀腰身不自覺地挺直,心也提起來,警惕地瞪視他。


    傅容站起來,說道:「榮胤來了。」


    秀秀手指再度抓緊窗台,說道:「我不信!」


    傅容沒說什麽,抬步走了。


    門外僕婦魚貫進來,收拾碗盞,又重新上了吃食,甚至案頭還插了一瓶最新鮮的梨花。


    秀秀要闖出去,僕婦擋住她:「娘子身子不便,先歇息吧,娘子是弱女子,我們世子不會為難您的。」


    秀秀渾身發顫,搖搖晃晃地跌坐在椅上。


    ……


    傅容出了院子,直接到前院。


    這個時候的侯府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地由武士守住了。府門口更是嚴陣以陣。


    長纓與榮胤是同時到的,看到傅容出現之後長纓隔著人群怒聲道:「傅容!你連個弱女子都能下手,你還算是個人嗎?!」


    傅容負手:「想見她,就進來談談,來一個就行,多的我也招待不過來。」


    長纓寒臉要進,榮胤一把按住她肩膀。


    「別衝動。」他道:「我去。」


    「他就是衝著你來的,你怎麽能去?!」


    「你既然知道,那便也該知道,我不去他就不會罷休。」


    榮胤說著,把將印自荷包裏取出來給了她:「拿著這個去給王爺,請他們見機行事!」


    長纓定立半刻,最終腳一跺,收了下來。


    榮胤抬臂撥開擋路的武士,大步進了侯府大門。


    傅容笑道:「榮叔果然膽色過人。」


    榮胤凝望他:「她在哪裏?」


    「進去再說。」


    傅容轉身跨了門檻。


    穿過前堂到了正院,又自東邊入了東跨院,最後在鴻音堂停下來。


    滿院子廊燈照映下,四麵人影密密麻麻,竟連屋頂上都如是。


    榮胤掃視了一圈四麵,跟隨傅容進了屋,屋裏卻沒有人。


    「榮叔不必擔心秀秀,倒是我們爺倆許久沒有好好喝過茶,你也忙了多日了,坐下歇會兒。」


    傅容先落了座,而後氣定神閑地招呼起來。


    榮胤坐下,側首看他:「將印我已經都給了瓔姐兒,你就是誘了我進來,也沒有用。將士們隻聽將令行事。」


    傅容揚唇,說道:「榮叔怎麽這麽篤定我請你過來,是為了出城?」


    榮胤挑眉。


    傅容道:「我要出去,你們也攔不住我。金林衛至少有半個衛所的兵馬現可歸我調遣,有這幾千人,護我出個城門還是不會成問題的。」


    「那你找我做什麽?」


    「榮叔是朝中戰功赫赫的大將軍,在如今晉王府裏又是首屈一指的幹將,毫不誇張地說,馮伯父也比不上你,晉王府有你這樣的幹將,這讓我怎麽能安心呢?」


    榮胤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原來你是想殺了我。」


    傅容撐膝笑了一下,說道:「誰讓榮叔處處戳我的心窩子呢?倘若當夜你不去禦華林,如今這一切豈不是不會發生嗎?


    「這件事,榮叔總得負點責。我想來想去,隻有殺了你我才能安心。」


    榮胤道:「你以為我不去,你就真的能瞞天過海嗎?你殺了瓔姐兒,隻能引來晉王更猛烈的報復。」


    「不管怎麽說,那都是另外一回事了。」傅容道:「其實事情倒也並非絕無轉圜餘地,朝廷栽培出來這麽個大將軍也不容易,榮叔如能隨同我一道出京,我不但不計前嫌,更會至高之禮回贈。」


    榮胤道:「為什麽你會覺得有這種可能?」


    「很簡單,良禽擇木而棲,很顯然,我比楊肅更加適合那個位置。」


    榮胤沒說話。


    傅容又道:「我傅容雖然有野心,但我的野心也是為了大寧好。榮叔跟楊肅並無過深的牽扯,何不重新考慮一下後路呢?


    「隻要我出了城,南北各地我至少能集結到十萬人馬,有這麽多人,已經足夠我掃平京畿了。」


    榮胤望著門外光影下的樹木,並未回話。


    半晌後他才說道:「你跟你的父皇一樣,都滾在權字眼裏。仔細機關算盡,最終仍會落得一場空。」


    傅容正色:「榮叔也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榮胤道,「你明知道我為什麽進來,知道我不可能叛變,又何必裝模作樣給我機會?


    「你不過是想殺我而已,如今我來了,你先把人給放了。」


    傅容定望了他好半晌,最後也緩緩起身:「榮叔何必執著?我是真心想留你,你也知道,到了我這地步,不可能存有什麽婦人之仁。


    「我不可能什麽都不做就出城,把你除了,楊肅就會蒙受極大損失損失,他有損失對我來說就是再好不過的事。」


    「話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你還拖著不放人,總不至於是怕我殺出這侯府去?」


    傅容笑道:「我還真是不那麽放心。我好容易才把你引進來,萬一你跟楊肅裏應外合,給我捅出簍子來又要怎麽辦?」


    榮胤緊握著劍柄,壓抑著怒意的聲音沉甸甸地迸出來:「先把人放了,一切都好說!」


    傅容眼神一冷,說道:「要我放人,那除非你先棄械!」


    榮胤雙眼漸有血絲,整個人將怒火壓抑到極點,哪裏像是以往比如泰山的大將軍。


    傅容也站起來,適才還滿麵春風的臉,倏然間寒成了凜冬:「我相信憑你的本事,想要闖出我的府去還是不會做不到。


    「我是真想要你的命,不過我也是在賭。我想知道,為了個穆秀秀,你肯把命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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