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說,等大局一定,到時候要怎麽給長纓報仇,那還不是他一聲咳嗽的事兒?哪裏用得著他親自動手!


    楊肅站片刻,揚唇道:「宋大人好謀略。」


    宋逞道:「王爺既是選擇走這條路,就該知道帝王手段並非是唬人的,有些事情迂迴行之能夠取得最好結果,那就隻能迂迴。


    「隻要無傷大義,便無可厚非。


    「你可別小看顧全大局四字,光是做到這點就很不容易了。王爺可別以為那位子是好坐的,日後這樣的事情,還多的是。」


    楊肅對著庭外桃花看片刻,說道:「我管它什麽日後不日後,總之誰要敢害長纓,我就絕不會姑息!」


    說完他迴轉身,道:「我還是先聽大人的。」


    回到屋裏,顧廉仍靠床坐著。


    楊肅提袍坐下來,道:「事成之後,我著人送太子一府出京。」


    顧廉望著他,想說什麽,終是又忍下去了。


    他能為楊際做的,也隻能到這裏了。


    就算想保他無恙,他也無能為力。


    他緩聲道:「皇長孫楊長風,自幼跟著太子妃長大,資質平平,倒是謙恭溫順,被教得極好。」


    楊肅望著他:「是麽,那我這侄兒,倒是有些安享康泰,平安到老的福份。」


    顧廉側首望他,點點頭。「有王爺有句話我就放心了。但也請王爺能記得今日所言。」


    「君子一言,當駟馬難追。」


    ……


    楊肅是拿著漕運司所有卷宗包括通信文書的印章等等一切走出顧家的。


    「去請侯爺回來!」


    淩淵在此之前一直跟進著漕運司的事。


    兩刻鍾他到達王府,進門即接住了楊肅交付過來的這一大堆物事:「即刻拿著這個去積水潭碼頭,逐級傳遞下去,該辦的事我都寫上了,你路上看。


    「辦好之後立刻趕回來,顧廉已經去東宮,等他拿到旨意,你就立刻率兵進城捉拿傅容!」


    淩淵雖覺愕然,但也大致聽明白,拿好東西則立刻出了門!


    顧廉進了東宮,楊際正在衝著詹事府幾個發怒。


    殿裏跪了一大片,卻連呼吸聲都沒有。


    詹事府詹事原本級別都不低,但自打被顧家掌控之後,便幾乎成為了東宮的屬臣。


    太監報著「顧大人來了」,楊際旋即把人揮即,又即喚了人看座。


    顧廉把來意說過,楊際自是反應極大,但當顧廉把利害全然陳述出來,他又跌坐在椅子裏,頹然抱起頭來。


    這一日看著短暫,實則跌宕起伏,漫長得如同永晝。


    傅家這邊也是往來消息不斷,傅穎傳話已經傳到嗓子啞:「賀諍已經著人帶著一千人去莊子上紮營了,餘下幾千人已經在城外五裏處待命。


    「我們怎麽辦?是即時進攻還是出城再謀事?


    「此時進攻的話咱們不占優勢,關鍵是咱們沒有起事的由頭!」


    「世子!世子!」


    話音落下護衛又快步衝進來:「晉王去了顧家,而後顧廉又往東宮去了!」


    簾櫳下踱步的傅容驀然頓步,臉色再度加上了一層陰寒。


    「顧廉定然是去勸降東宮了,大哥,我們還是先出城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等到出了城,他們隻要追,咱們就可以扣他個要對功臣後裔斬盡殺絕的罪名,那時候我們趁勢反攻就名正言順了!」


    傅穎急聲勸道。


    傅容咬緊牙關立著沒動。


    「世子!」


    門外又有人進來:「東宮剛下了旨意,著晉王率兵捉拿,捉拿……」


    話沒說完,傅容瞪過來,餘下話便隱在了喉嚨底。


    「大哥!」傅穎急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便是此刻強攻,贏了楊肅咱們也不占理,我們的大批人馬在城外,還不如從長計議!」


    「你住嘴!」


    傅容一聲戾喝,將嘈雜的屋裏瞬間鎮靜下來。


    他看了會兒傅穎,折身走向裏間。簾櫳下站住,定片刻道:「守城的是誰?」


    「……是榮胤!」


    傅容聽聞,扭頭看了一眼他,隨後又冷哂了一聲。


    東宮裏下了旨,楊肅便再不管三七二十一,即刻下令去人調兵入城。


    這番動亂自然也引起了多方麵的恐慌,長纓在宮門下看著騰驤衛與金林衛幾番起衝突,巡到城中又見榮胤與淩淵在街口議著什麽,雙方神色漸變開朗,走過去才知徐瀾已經率人在城外跟賀諍的人打起來了。


    「我先去宮門口看看,不行便先調集城內人馬去圍剿傅家!」


    榮胤簡短說過,又勒馬走了。


    長纓待要跟著去,紫緗忽然來道:「傅容著人往榮家老宅去了!」


    長纓隨即把馬頭一掉,去了城東榮家!


    榮家門前果然已經有好些人,都著一色布衣,但個個身手矯健,正在捶打著榮家大門。


    而榮家則閉門不開,沒有任何人出來搭理。


    長纓揮手,身後護衛一湧上去,雙方旋即交戰起來。


    榮胤現如今負責城門,楊肅拿到了旨意捉拿傅容,傅容到了這步,自然隻能設法出城再謀後路。而這些人來榮家,自然也是想從榮家這裏下手,挾迫榮胤讓步。


    長纓冷眼守著,並不放過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但忽然間她心下一動,又湧起一陣沒來由的心驚:「不對!」


    「哪裏不對?」紫緗問。


    「秀秀!」長纓倏然抬頭,「傅容要拿捏榮叔,如果要從榮家下手,絕不會如此大張旗鼓!他們這是使的障眼法!——這裏你看著,譚奕你們即刻隨我去淩家!」


    她說著話的時候已經掉轉了馬頭,也顧不上路上行人,打起馬往淩家狂奔而去!


    ……


    這邊廂幾個城門之間不斷巡視的榮胤忽覺眼皮直跳,以為是疲累所致,闔眼站了好一會兒卻也沒能遏製下來。


    天色已經不早了,城外雖然不見得十分順利,但終究已經在行動,順利的話,不出今夜就能塵埃落定。


    大將軍府已經空了好些日子,完了這樁,他就能喘口氣,理理家事了。


    「將軍!出事了!」


    身後忽然傳來榮安急促的聲音:「淩家那邊來人說,穆娘子不見了!」


    榮胤倏地轉身,屏息半日道:「你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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