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侍妾過門沒多久就發現有了喜,陳雄懷疑這孩子不是他的,於是讓侍妾把孩子落掉。


    「侍妾偷偷著人告訴了唐鑒,於是唐鑒覺得陳雄不光是霸占了他的人,還要殺了他的骨肉,便結下仇了。


    「這事明麵上自然沒法說,於是唐鑒就先拿陳家的莊子生事,後來不住打擊逼迫,陳雄終於也明白了怎麽回事,便就槓上了。


    「前不久侍妾還突然死了,唐鑒認為是陳雄幹的,而陳雄則認為是唐鑒作妖,昨日在街頭兩廂耍橫打得頭破血流。」


    長纓沒料到竟然牽扯上了人命,再想想這事的確不光彩,也難怪先前傅容沒肯明說。


    「王爺知道麽?」她問。


    「知道。昨日就稟他了。如今卷宗就在他手上。」


    謝蓬眯眼看了下庭中的太陽說。「現如今是沒辦法給這個麵子,陳雄死咬著人是唐鑒著人殺的,而唐鑒方麵又反咬是他,如果他們倆都不是兇手,兇手就另有其人。


    「本來我們的職責就是隻管抓人就好,判案的事由別的衙門來,可唐鑒如果從我們手上放走,回頭勢必又要被孫燮問責。」


    長纓凝眉,想到孫家和唐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這事定不會由著唐鑒和陳雄胡來,回頭還是會大事化小,私下了結,便問他:「王爺沒說怎麽辦?」


    謝蓬深看了她一眼,說道:「他眼下正跟孫燮喝茶。」


    楊肅找了孫燮喝茶,那多半是從孫家那邊下手,想讓孫燮擺平陳雄這邊,而隻要孫家不鬧,唐家自會也會知趣收場。


    畢竟那侍妾也是個不安份的,兩家都要臉麵,還能為著她鬧得結下隔閡不成?


    長纓認為傅容也不必憂心了。


    她不能插手五城衙門事務,問了這麽多也夠了,想想謝蓬必定還要跟傅容說幾句場麵話,索性也不再進屋,轉去黃績他們那邊看看。


    此刻的湖邊茶館裏,楊肅與順天府君席地坐在陽台下露台上煮茶。


    「昨兒的事情下麵已經稟報給小王了,發生這種事也難怪大人愁眉不展。」


    楊肅和悅地看向對麵:「說起來孫唐兩家都是燕京的老住戶了,又都在朝中為官,低頭不見抬頭見,不如大人就賣小王個薄麵,撤回狀子化解恩怨?」


    孫燮拱拱手:「不是下官不給王爺麵子,而是此事一出,外界眾說紛紜,都說這雪娘死在陳家,怎麽會是外人所為?


    「誠然,通常這種情況,都是內宅裏作妖的多,然而,下官這妻弟尚未娶妻,這回眼瞎看中了有主的雪娘,是不太合體統。


    「但終究是個妾,也無妨,又因家中獨他一個,他若喜愛,家裏人並未反對。


    「我又仔細盤查過內宅,確定無人沖她下手,而我這妻弟連她有孕都不在意,也自不可能動手,那就說明,這人必然是外人殺的。


    「雖然說隻是個妾,可既然跟唐家牽扯上了,還白白背了這鍋,名聲傳出去了,將來於陳家,於在下可都不利。


    「因此,此事下官是定要與唐家理出個黑白來不可的。」


    楊肅揚眉:「這雪娘是如何死的?」


    「一刀斃命。傷在咽喉。」


    「難道唐家不知道?」


    「知道。」孫燮道,「雖然知道,卻因為兇器是我這妻弟房中所有,因此才被唐家認為是其所殺。」


    楊肅皺了下眉頭。


    ……


    長纓去黃績周梁處轉了兩圈,不過月餘的工夫,兩人已經熟絡了手頭事務,長纓看看他們案頭,也分類別理得整整齊齊。


    又轉去淩述房裏坐了坐,淩述如今在趙至程手下當副指揮使,與其餘四個副指揮共享一間公事房。


    那幾個都是原來衙門裏的人,政務甚熟,淩述雖然氣盛,但總的來說還是虛心。


    他是淩家老小,不用說以往被父母驕慣,長纓覺得淩淵把他放在這裏,是個不錯的決定。


    楊肅與孫燮道別,而後就夾著公文到了沈家。


    進門就見著長纓坐在前院樹下寫字,走過去一摸她的肩膀,竟是涼的,又除下披風覆在她身上:「怎麽在這裏吹風?」


    「這不叫吹風,叫曬太陽。」長纓停筆道,「梁鳳說我不能天天蹲屋裏,得多曬曬太陽有益筋骨。」


    楊肅便哦了一聲,蹲了下來。


    他身後立著的一大群威武雄壯的侍衛,沒料到素日在權貴高官間往來自如的他竟突然在這個三品女將麵前矮下身段,連忙也齊刷刷單膝跪下來。


    這浩蕩陣勢把端茶來的小丫鬟都嚇得手抖。


    楊肅瞧著眼生,道:「哪來的?」


    「新添的。」長纓沖這丫鬟看了眼,盈碧連忙上前把人帶下,訓斥去了。


    長纓道:「紫緗她們得侍候我,家裏人手不夠了,添了幾個人。」


    楊肅這才想起自己已有段時間沒來了。


    他把侍衛們揮退,來看她腿上傷口。


    梁鳳用藥用的好,她傷口都沒落下了不起的疤痕,再養養也許隻剩下些許痕跡了,輕的地方又或者可以消除。


    再看她臉龐,白了很多,也圓潤了些。


    便又道:「聽說今日去過衙署了?著什麽急?往後的事情有我這爺們兒在,如今惜之也幫我了,我這邊不至於讓你再拚命。」


    「就算不拚命,那也是我的差事。」長纓說。「更何況,我也想早點好起來。


    「我總覺得,害我的那個人既然怕我拿著他的把柄,不惜暗殺我,那麽我回了京師,他肯定更加不放心。」


    「那也不用這麽急。」


    楊肅望著她,隨後把她褲管放下來,坐上椅子,而後忽然又想起什麽,伸手自懷裏掏出個小盒子,是盒蔻丹。


    「早前在宮裏拿的。」楊肅讓泛珠取來染指甲的工具,「前兩日進宮,宮裏娘娘剛好在父皇宮裏翻這一季的胭脂花粉單子,我跟她討的。


    「一直想著拿過來,也沒得空,揣在身上呢。是霍家採辦的,應該不差。我幫你染染。」


    長纓可不相信他能這幹活兒,但也賞麵伸出手指:「王爺去見過孫燮,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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