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宮中有宴,俞氏無誥命,進不了宮,榮胤不在府,這也正好成為俞氏與榮璧如的戰場。


    因著俞氏要給榮胤納妾,早飯後她把那女子帶到了府裏來,榮璧如瞧見,闖到正房給了俞房一番冷嘲熱諷,那女人也給趕出去了。


    俞氏的如意算盤被攪黃,隨後也躺下了,直喊著心窩子疼,秀秀少不得去正房侍候。


    紫緗收到榮家這邊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俞氏請了大夫過來又躺下之後了。


    秀秀給俞氏掖著被子,準備端藥,俞氏卻盯著她抬了頭:「沈瓔不是想接你出去嗎?你為什麽不走?」


    秀秀拿勺子一勺勺地攪動著藥湯,沒有吭聲。


    俞氏半靠在床頭,三十出頭的人,模樣卻猙獰扭曲,跟榮胤的精緻從容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你是不是心儀他了?」她冷笑著道:「當初進來的時候如同貞潔烈女,如今也還是掉坑了。他又能對你有多好呢?隻要我還在,你就永遠都是個妾!」


    秀秀手下微頓,隨後試好了藥溫,端過來餵她。


    俞氏被她的溫吞激惱,手一揚把碗掀翻在半空。


    溫熱的藥湯灑遍秀秀身上,她偏頭沒避及,髮鬢與臉頰也沾上一片。


    碗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秀秀靜默片刻,彎腰去撿拾。


    一雙錦靴停在跟前,將她正要撿的瓷碎踩住。


    她停了會兒,站起來。


    床上俞氏緊抿雙唇,也坐直了起身。


    榮胤掏帕子幫秀秀擦了臉,說道:「先回去。」


    等到門被掩上,榮胤在床前坐下,看向靠著床頭的俞氏。


    俞氏攥了攥拳心,張嘴想說兩句什麽,他卻忽然自懷裏摸出個紙包來,丟了給她。


    「這個你應該認識。托你的福,我也在秋桐院喝過不少。」


    俞氏指尖顫抖,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抬頭望著他。


    榮胤接著道:「她年輕健康,卻三年多都未懷上,我以為是我不夠勤快,但結果是你不想讓她懷。


    「我拿了些茶葉進宮,今兒見了太醫,他告訴我,這種東西每年吃一段時間便接下來整年都不會懷孕,還不易察覺,真是安全可靠。」


    俞氏臉色開始發白。


    「為了怕出事,所以紅花麝香都沒用,而選擇了柿子蒂是麽?」榮胤手擱在桌麵,不緊不慢地。


    俞氏顫唇道:「你,是怎麽發現的?」


    榮胤道:「因為她貪睡,夜裏我得自己起身倒茶,無意間發現茶葉罐裏混著有粉末,覺得怎麽都不正常。」


    俞氏麵容扭曲:「你自己沏茶?」


    榮胤望著她:「她年紀小,不肯侍候我,我總不能跟她計較。」


    俞氏緊咽了口唾液,全身緊繃,兩眼瞪到發紅。


    「你從來沒有這樣對過我。」


    「你不配。」


    「我怎麽不配!」俞氏激動起來,「再怎麽說,我也是你明媒正娶娶回來的!」


    「我就是很後悔這個『明媒正娶』。」


    榮胤起身,睥睨她:「我常常想,當初要是沒聽晏二哥的該多好。」


    ……


    秀秀回房隻能直接沐浴。


    剛穿上衣服回到臥房,就見榮胤已經半靠在枕上了。


    他手裏倒弄著一隻小瓷瓶,看到她來,目光在她鬆鬆垮垮的襟口頓了頓。


    秀秀背轉身,把衣攏好才走過來。


    「怕什麽?」他說道。


    秀秀想起他這陣子的表現,不敢抱怨,隻能悶聲道:「我也不是鐵打的,哪裏能經得起你那麽折騰。」


    雖是四十的人了,但精力旺盛到不行,她都懷疑他是怎麽同時應付她和俞氏的。


    榮胤道:「原來是嫌多,我還以為嫌少。」


    秀秀索性起身走開。


    榮胤扯住她袖子,把手裏丸藥遞給她:「每日三頓,每頓兩顆。按時服用。」


    「……做什麽的?」


    「健脾胃的。」榮胤道。


    ……


    榮家這邊傳大夫,長纓已經沒心思陪楊肅取鬧。


    一來她猜測是秀秀有了身孕,二來則擔心是她又著了什麽暗算,好容易等到可兒把信傳了出來,知道是俞氏出夭蛾子,才又把心安下。


    又想到俞氏出這夭蛾子是因為要給榮胤塞人,目光就不由落到旁邊埋頭看她小本本的楊肅身上。


    好在楊肅行武出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得紫緗回完話就立馬關心起榮家這樁事來。


    長纓跟他說了。


    楊肅聽完,又覺得還不如不聽。


    榮胤這分明就是不想放人,若是個小官小將的還好,偏人家是個大將軍,有官位有實權,他雖然是個皇子,眼下手頭沒人又沒權拿什麽跟他大將軍去交涉?


    別的事情他還可跟皇帝請奏,這種事情,就算是皇帝,似乎也不好無緣無故說讓放人就讓放人?


    長纓瞥見他出神立著,便道:「這件事跟王爺沒關係。」


    楊肅聽著更覺不踏實。


    但硬著頭皮攬下來也是愚蠢,便且沒回話。


    回到王府,坐著想了一陣,而後把秦陸傳過來,將去沈家跟長纓聊過接下來走向的事情說了,秦陸竟鬆了口氣。


    說道:「不管怎麽說,沈將軍才能都擺在那裏。她是個有誌向的,所知所學也撐得起她往高處走,有她為助力,怎麽說都是好事。」


    秦陸看過長纓寫的政略,確有實力,在作出成效之前,如今說驚才絕艷還稍嫌早,至少值得嚐試。


    楊肅沉吟:「你先把這些都仔細看看,她建議我接下來拿下五城兵馬司。回頭我們再合計。」


    秦陸出去了,楊肅又把謝蓬傳進來。


    「你安排幾個人把梁綰送回蜀中。」


    謝蓬看著他:「梁鳳還沒有回來呢。」


    「他快回來了。」楊肅道。


    謝蓬想了下,點點頭:「也好。」說完他又深深望過來:「沈長纓,真的值得嗎?」


    「你這是兩個問題。」楊肅靠入椅背,「首先,她值得。其次,我為什麽送走梁綰,你應該明白。」


    謝蓬揚眉。


    梁綰終究是內宅長大的姑娘家,隻因為與楊肅識於微時而以為自己擁有先天優勢,卻沒想到楊肅心裏早就住進了個沈長纓。


    不管楊肅是怎麽想的,至少站在他謝蓬的角度來講,就算沒有沈長纓,動轍使心眼的梁綰也不適合晉王妃的位置,她駕馭不住,隻會添亂。


    可她又是梁鳳的妹妹,留下來若再出夭蛾子,回頭大家臉上都難看,也於他們謀事不利,自然早些送走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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