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不虛,都是我所作。」長纓道。


    她重生之後一麵拚搏一麵回憶前世事,未來三年可供楊肅發揮的要政基本都羅列分類在這裏。


    她好歹也是算是被譽為過文采斐然,諸如用人用誰,朝局走向這些她不敢列舉,怕露馬腳。


    但關乎江南匪情,南北旱澇災害,以及各地民情評估等等,這些都是可以通過分析列舉讓人信服的。


    當然同時她也挑出了幾個要項針對根源問題作出了解決應對的方案,所以基本上,楊肅閉著眼睛拿這些去操作都不會出什麽大的問題。


    秦陸望著她,已然不能再端出先前的傲慢來應對了。


    楊肅一個才回朝的皇子,是帶著跟楊際奪嫡的使命回來的,又沒有強勢外援,他不可能不需要政績傍身。


    就連楊際這等人,他都曾做過幾樁於民於國有利的事情擺在那裏撐門麵,天下士子亦非傻子,於民無利,豈能不管不顧擁護他?


    所以楊肅不但需要政績,他還需要通過這個在短時間積攢政績攏絡人心,招攬賢才,才能將人心變成實力與楊際抗衡。


    而沈長纓提供的這些策略,都是針對當下朝野各地已經出現的問題所作。


    他不敢說字字珠璣,但這裏頭隨便挑一件出來著手實施,隻要皇帝不反對,不出三月,他們絕對也能看出成效。


    秦陸看完兩本,再翻到第三本時,抬起頭來看向了沈長纓。


    長纓淡然若素,依然可以等他把剩下所有全部都看完的樣子。


    但秦陸把冊子蓋上了,他想了想,而後道:「將軍讓人刮目相看,不過,王爺才剛回京,將軍這些政略卻看得出來縝密嚴謹,是經過長久準備所作。


    「那麽不知將軍是何緣故會提前做好這些準備的呢?莫非,將軍早就知道我們王爺?」


    長纓道:「朝局紛亂,江山必出賢主,作這些,與知不知道王爺無關。而是匡扶社稷,匹夫有責。」


    秦陸目光深深:「當真?」


    長纓略默,輕嘆了口氣道:「看來秦大人是明白人,我也就不繞彎子了。


    「我不知道秦大人知不知道我與淩家當年的往事,就算不知道,這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坦白說,當年淩家出事之前,太子殿下曾有心利用我攏絡淩家,而前不久在杭州,我過去的身份暴露之後,又曾莫名遭到殺手暗殺。


    「我想要這身才學有用武之地,又對東宮有忌憚,同時因為自身陷入輿論窘況,想要尋找一個庇護。


    「此時恰逢王爺歸朝,我認為這是我的最佳契機,對皇上在此時宣王爺歸朝的決策也絕對信服,因此願意為王爺效勞。」


    昨夜裏楊肅派出來的侍衛沒有明確他們就是皇子的身份,長纓連楊肅身邊親近的人一個都沒見著。


    這樣也好,她自然也就不必再提及昨夜而裝個糊塗,省得他再問及為什麽昨夜會尋去客棧?


    秦陸明知她這彎子繞得不小,聽到這裏,倒也無可反駁。


    但他道:「可是沈將軍終究身負罵名,我們王爺又該如何信任將軍才是呢?」


    長纓道:「我若有二心,大可直接憑這些追隨太子殿下。但不瞞大人,在湖州時,太子殿下還曾著人暗殺我夫婿。


    「即便我曾經當真害死至親,就沖太子的無德,我也斷沒有背叛王爺,而絕自己活路的道理。」


    秦陸目光微閃:「你夫婿?」


    珠簾後把玩著蘭花的楊肅抬起頭來。


    長纓沉默了一下,道:「是。」


    殿裏詭異地靜默下來。


    秦陸忽然道:「那你夫婿呢?」


    「他,稍後進京。」


    長纓說到這裏,心頭莫名而起了一陣慌。


    秦陸遲遲捨不得放下這冊子,但想想這倆人的來龍去脈,也隻能道:「這些政略的確價值連城。


    「但可惜我們王爺暫且沒有涉政的打算,將軍的心意,我也隻好代我們王爺心領了。」


    長纓望著他推過來的冊子,略扯了下唇角。


    沒有涉政的打算?


    沒涉政的打算他前世裏還跟楊際鬥得你死我活?都已經這麽高調地歸朝了,他沒涉政的打算是等著被楊際把他剁成肉醬嗎?


    她不知道她到底哪裏犯著楊肅哪點忌諱,總不會真是因為她那點黑歷史?


    可即便是她真是個白眼狼,楊肅一個等著上位的人,也不至於瞻前顧後到放著明擺著有用的人不用的地步。


    但她仍作著最後嚐試:「今日街頭那功勞不必王爺費心替我請了,我隻想當麵與王爺談談。」


    「沈將軍何必固執?」秦陸道,「將軍才學傍身,來日定有大展宏圖之時,不必心急。」


    長纓不再吭聲。


    楊肅不見她一定是有原因,但不管是什麽原因,她一味強纏下去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左右秦陸翻過冊子後的神情她已經看在眼裏,況且今日街頭那番作為多少還會發揮些作用——既然已經錯過先機,那麽隻能寄希望於來日。


    她就不信他們當真不擔心她會拿著這些去投靠楊際——若是不怕,也就不會懷疑她靠不住了。


    想到這裏她點點頭,準備起身。


    楊肅就在這個時候伸手掀了簾。


    長纓聽到珠簾響,先隻當是宮人,餘光卻瞥見一方朱色衣袂,上繡的金絲龍紋在天光下貴氣逼人,那步履又徑直走到秦陸身旁停下。


    她心頭劇動,抬起頭來。


    「聽說沈將軍要見我?」


    楊肅溫淡地看向對麵。


    長纓全身血液驟然僵凝……


    「不知沈將軍想要如何為我效勞?」楊肅望著她,又道。


    長纓說不出話來,一個個字都變成刀子卡在她的喉嚨口!


    她怎麽會想得到楊肅竟然會是霍溶?


    可他就是他!縱然天下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也絕不會有這一模一樣的眼神!


    她回想起在南康衛初初發現新到的昭毅將軍是杜漸時,當時他溫溫淡淡的,差不多也是這個表情!


    那時候他的疏離是誤以為她四年前成心拋棄他,那現在……


    霍溶就是楊肅,那前世裏霍家的結局……


    震驚使她又坐了下來,以外人看起來有些不敬的姿態睜眼注視著這位晉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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