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長纓是宋鈞誤打誤撞結識的,寧氏從未接觸過,因此難免需要了解一番。


    她也是大家閨秀,嫁到宋家又是終日書香環繞,恪守高門禮儀,在不動聲色評估過沈家下人規矩禮數之後,對長纓便添了幾分讚許。


    又與長纓聊了幾句,發現她學問上居然也底蘊不淺,話題便也逐漸寬闊起來。


    長纓雖非成心賣弄,可既有結交的心思,自然也用了點心,從女紅到詩書,從棋局到音律,午飯桌上又聊到湖州本地菜式,雖然談的不深,話題上卻都還算用心迎合了這位學士府少奶奶的口味。


    「聽說城西有座茶樓位置不錯,改日碰上將軍休沐,我來做東,請將軍喝茶。」


    臨走時寧氏作出邀請。


    按理說該邀長纓到宋家吃飯回禮,但湖州宋家是祖籍,寧氏上麵還有老太太以及婆婆。


    寧氏跟長纓屬於私交,貿然邀請她登門,宋家的重重規矩反倒會給長纓帶來諸多不便,因此,相對而言請在外間反倒顯得有誠意些。


    長纓應下來,送他們到門下,吳媽又拿來一大摞包好的點心給宋鈞。


    宋鈞道:「母親,吳媽還會做烤鴨呢,我過些天還能來找沈姐姐嗎?」


    寧氏有些不好意思,這娃也太能吃了。


    她道:「沈姐姐公務忙,哪有時間總是招待你。」


    長纓笑道:「我也不算忙,衙署裏按步就班,鈞哥兒想來,隨時可以過來。隻是路上要當心。」


    吳媽連忙躬身:「奴婢明兒就開始做烤鴨,備好在這裏等著,歡迎哥兒過來嚐鮮。」


    寧氏便沒再推了,笑道:「難為你們。」


    長纓目送他們遠去,回身讚賞地看了眼吳媽。


    她跟寧氏初次接觸,就算想爭取長久往來也不可能表現得太明顯,還是吳媽有辦法,靠一手廚藝就幫她攏絡住了小胖子。


    小胖子能來,寧氏日後往這裏來的次數還會少麽?一來二去地先接觸著唄。


    她昨夜已經給秀秀去了信,讓她留意宋逞在京的動向。


    宋逞被顧家最終逼得離開朝堂,是被顧家栽贓他與海盜有染,雖然對方拿不出真憑實據,但宋逞顯然咽不下這口氣,這才離任。


    也就是說顧家終究是給了個莫須有的罪名給宋逞才逼迫成功,那麽,她能夠使得上勁的點,似乎也隻有這裏。


    回房她讓人把少擎喊回來,少擎手裏卻突兀地捧著一大把半綻開的蓮花。


    她問:「哪來的?」


    「你『相公』讓我捎給你的。」少擎有點晦氣地幫她找了個花瓶插上,又讓泛珠拿出去灌水。


    長纓聞言:「你去找他了?」


    「你說怪不怪?他居然知道當年暗算我的人是誰。」少擎把那日在杏花樓的事給說了。


    長纓皺了下眉頭。


    霍溶也不過是認得她之後才開始跟少擎有的交集,他居然不聲不響地把他那點子事都給打聽到了?


    關鍵是,少擎自己也不是沒去打聽過,後來並沒有結果,那麽霍溶又是怎麽打聽到的?他要做到查清楚,可得下不少功夫。


    不過他有那麽多影衛……她不由得又想起那天夜裏,影衛們那樣的身手,以及那樣的反應速度,要不是知道他是霍家少主,她還真不會將他當成一般人。


    「宋家你怎麽打算的?」少擎打斷她。


    她回神把麵前一撂文書打開,先問道:「漕運司近來怎麽樣?」


    「劉蔚被抓之後,彭燮雖然沒有與柳爍錢韞直接起衝突,但柳爍二人近來卻有些氣焰上漲,劉蔚走後空下的位子順手就讓柳爍塞人給補上了。


    「如果一定要把漕運司分為兩派的話,那麽湖州碼頭提舉司已經差不多被柳爍掌握。」


    長纓從文書裏抽出張紙來:「程嘯那案子裏,當初涉及到海盜的部分並沒有查明,究竟太子是跟哪夥人訂下的契約,我們還不清楚。


    「最近我跟宋家的人接觸,反正你也不方便留在府裏,索性就去杭州呆幾日,想辦法把它弄明白。


    「但你記住,我的目的不是太子,是顧家。」


    太子不是她能動得了的,顧家也不是她能動得了的。


    但前世裏顧家之所以拿宋逞跟海盜勾結無非是隻有這樣才能反駁得了宋逞,她須得未雨綢繆。


    少擎說句是京師家喻戶曉的公子哥不為過,寧氏未必沒見過他,這節骨眼兒上,還是先不要露麵節外生枝的好。


    少擎起身走到簾櫳下,忽然又扭頭:「對了,霍溶說淩淵給你帶過來的馬還在他那裏,讓你有空了去牽回來。」


    ……


    霍溶跟霍明翟撂了話,果然翌日起就把佟琪派到城西去了。


    霍明翟沉臉抵抗了三日,終於這日來信說可以答應他。


    霍溶下了衙,便就打馬又進了城。


    「沈家沒有父兄,這件事,得請你母親出麵。我已經著人回去了,不日等她來了,再登門沈家。」


    霍明翟滿臉的不暢,手上一隻大玉斑指仿佛都不似往日有光彩。


    霍溶雖然覺得這仍有拖延之意,但也知道到這份上也不能再冒進。


    霍家怎麽說也算家大業大,生意場上以及朝廷裏都算有頭有臉,若全無規矩,來日霍家沒麵子,且也難以讓長纓心平意順,再者將來在皇帝麵前他自己也會少個幫腔的。


    便就退了一步,笑道:「那兒子就先謝過父親。」


    霍明翟完全被纏得沒了脾氣,背著手去了飯廳。


    飯桌上霍溶格外孝順,到底對霍明翟使手段太不道德,但他也是被逼得沒法子,宮裏那邊他先不管,如今也很難說十拿九穩,霍家這邊他就無論如何他要爭取,至少他得讓她踏踏實實地當霍夫人,還得讓她風風光光回到霍家。


    吃完飯霍明翟也不敢多留他,說了幾句家常便讓他走了。


    明月初升,夏夜清風十分怡人,出城之後兩邊稻香撲鼻而來,愜意舒暢。


    霍溶駕在馬上默算著霍明翟派去徽州的人一去一回得多久,又控製不住地回想起宮廷裏那些不為人知的陳年往事,行至岔道處,餘光裏突然寒光一閃,一道勁風已經直副向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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