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得更應該感謝譚將軍?」今兒這頓還是譚紹出的銀子。


    「譚將軍的自然也有。」吳媽揮著鍋勺,「除了子薑鴨,還有他喜歡的宮保雞丁,拿來下酒的臘味,都備齊了!」


    長纓看完,也覺無語可說。


    霍溶渾然不知自己看起來就是個湊數的,一會兒三人已徒步到了沈家。


    長纓與少擎早立在門下迎接。


    少擎如今在衛所裏等於長纓的副將,對私則算此間半個主人,因為長纓說他是自己遠房表弟,不然沒法兒解釋這麽個挺好的小夥兒為什麽會賴著不走。


    如此也好,但凡有些需要陪席的場合,長纓又不方便的時候,便往往由他頂上。


    霍溶隨著譚紹進門,頭一眼先打量這院落。


    是有些年頭了的庭院,收拾的挺幹淨,門庭中央種著株大桂花樹,這會兒綠葉蔥蔥,透著生氣。


    江南常見的白牆黛瓦,牆下也種著幾株綠柳,幾隻麻雀跳躍其上。


    過了月洞門,天井裏石桌石椅,牆角有蓬竹子,挨著一架綻了蕾的紫藤,牆那頭有棟小樓,窗門半開,一盆垂吊在窗下的蘭花半遮了窗內光景。


    霍溶已經讓沈長纓占據內子的位置長達三年有餘,眼下這卻還是第一次踏進她的地盤。


    當然,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今兒他就純粹是來吃飯的。


    少擎引著入了紫藤下方的寶瓶門,便吩咐富貴端茶——衛所有規矩,當差不飲酒。


    此間有個三間房的小小院落,幽雅又清靜,又有門廊直達廚院,十分方便,是素日裏長纓拿來招待貴客之處。


    這邊廂長纓已經讓周梁帶著人上菜,紫緗也早就把摺扇什麽的給備好了。


    譚紹與徐瀾熟門熟路,看著先上桌的色香味俱全的菜式,招呼起霍溶,便不客氣地先舉了箸。


    長纓交代少擎和周梁他們好生招待,出了門來。


    看看天色,已經日近正午,黃績還沒回來,莫非是蘇馨容那邊出了什麽夭蛾子?


    倒先不管了,且招來吉祥,讓他拿著譚紹給的批文先去府衙取檔,然後才回飯廳。


    長纓在衛所雖難免經常與同袍同桌,此間席間又並不飲酒,按說可同席,可終究單門獨院。


    譚紹自然也沒有留她,不過趁她幫手上菜的時候扶了茶杯,說了幾句公事:「眼下並非運糧之際,船工上要加緊,最好是能趕上今年的秋收,萬一不濟,明年也要爭取下水。


    「漕運司近來屢屢出事,南康衛此時接手碼頭,多多少少有點臨危受命的意思。


    「子澶也是東寧衛出來的,當知廣威侯麾下將士一心為國。


    「你與若嶷皆屬長江後浪,我掏心窩子說句話,督造司的事務,為國也好,為民也好,你們務必盡心才是。」


    漕運因管著南糧北運的民生大計,按說漕運總督不受任何管製,直接對皇帝負責。


    但自皇權受外戚壓製日起,這要緊軍事與民生重陣逐漸大權旁落,如今不光是樊信是顧家當初一力推上來的人,朝中各司以及宮中都有顧家滲透,漕船每每覲見皇帝,須得過上三五關不說,還得受些剝削。


    不如此,又何至於說外戚專政?


    因之,皇帝即便是大力抬舉武將,手裏也有重兵實權,可漕運不在手裏管著,他們掌控著河道運送,掐住了又手握十萬水師,終究做不到翻盤。


    所以譚紹這話說的雖然隱晦,但漕運接下來會是皇帝穩固皇權的重要陣地,勿庸置疑。


    長纓想到漕運總督樊信,便記起他前世裏也沒落下好果子。


    她死於朝局最為混亂,宮闈鬥得最凶的那段時期,那會子,她這世裏要等的那個人跟太子與外戚鬥得你死我活。


    當時樊信被拿下,東宮與外戚仿佛一夜之間斷了臂膀,那個時候,雖然麵上看去風平浪靜,但她收到的秀秀的傳報裏,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刀槍水火的氣息。


    但樊信卻是死在三年以後,是那個人回到京師很長時間後的事情。


    「魚來了!」


    吳媽宏亮的嗓門打斷了她的思緒。


    回過神,譚紹他們三個已經聊上了,看到吳媽手裏端著的麻辣鮮香的魚盆,又都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


    「這是才買的最新鮮的草魚,幾位將軍請嚐嚐!」


    長纓將魚盆接過來放下,吳媽即跟幾位行起了禮。


    徐瀾看了一眼,笑道:「吳媽居然還做了這道水煮魚。我記得上回就是這道菜,讓我生生多吃了兩碗飯。


    「現在聞到這味道我已經饞了,在想是不是應該交錢給長纓,日後索性到你府上來搭夥?」


    眾人皆笑起來。


    霍溶夾著一截鴨脖子,目光清涼清涼地投過去。


    他算是看出來了,合著徐家不光是沒有會做鴨的廚子,連會做魚的廚子也沒有。


    「子澶兄有沒有興趣?」徐瀾笑問。


    霍溶但笑不語。


    難道天天在衛所裏看他們倆眉來眼去還看不夠,還要送上門來被他們辣得再眼瞎一次?


    他早早就作了跟沈長纓一刀兩斷的打算,自然不會摻和這些無聊的事情。


    一個女人但凡有點能耐,有人愛慕這多正常。


    一個男人因為愛慕著的女人而草木皆兵,這又多麽正常。


    而這些,跟他又有什麽相幹?


    他隻管旁邊坐著,看看這種癡男怨女的戲碼就成了。


    「徐將軍當真要來咱們這兒搭夥麽?」吳媽惴惴的聲音裏還含著些許欣喜,「那奴婢可就太榮幸了!」


    「是啊。」少擎也道,「你反正一個人吃,跟我們搭夥也挺好。」


    少擎因是長纓的「副將」,在衛所裏混得很開,又因為他東陽伯府五爺的身份,從小養就的行事作風跟大將軍府出身的徐瀾頗為誌趣相投,顯然對此提議喜聞樂見。


    霍溶覺得這戲看得有點堵心。


    「說笑而已,我與長纓同個衙署,怎能走得太近?」徐瀾目光自他臉上漫過,漫不經心地露出微笑,「你們若不嫌我叨擾,我不時過來討杯茶喝就好了。」


    (新的一周,求個月票~大家假期玩得盡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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