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會兒,一眾人的目光盡在方臘的身上,做為摩尼教之主,不管婁敏忠、呂師囊又或者是厲天閏等人有何等的意見,最終都要看方臘作何決斷。


    沉吟不已的方臘目光從一眾人的身上掃過,最後緩緩道:“避開嘉興城,隻要楚毅所部不主動攻擊我們摩尼教人馬,我摩尼教對其退避三舍。”


    聽得方臘這麽說,厲天閏等人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雖然說對楚毅退避三舍聽著很是憋屈,但是總比丟了性命要強吧。


    而呂師囊、婁敏忠等人則是一臉的黯然之色,看向方臘的目光之中帶著幾分失望之色,顯然是對於方臘的決斷很是失望。


    看到婁敏忠幾人的神色反應,方臘心中暗自歎氣,他難道不想拿下嘉興城這麽一根釘子嗎,就是因為嘉興城的存在,使得杭州城與蘇州城之間的聯係沒有那麽的穩定,若是可以的話,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拿下嘉興城。


    在楚毅所部的問題上麵,方臘做出了決斷,婁敏忠等人心中再如何的失望也是不好再說什麽,畢竟他們身為下屬總不好去逼迫方臘改變主意不是嗎。


    呂師囊上前一步道:“我摩尼教對楚毅所部退避三舍倒也罷了,可是即將到來的朝廷大軍,還請大王拿定主意,我們該如何應對才是。”


    不用說呂師囊口中的朝廷大軍便是張叔夜所部。


    做為平南都督,張叔夜此番率領朝廷大軍而來,可謂是興師動眾,加上輔助地方廂軍之類,加起來怕是不下十萬之眾。


    朝廷如此興師動眾,可以說天下為之轟動,更何況是一直都在盯著朝廷的一舉一動的摩尼教了。


    就在朝廷這邊做出決斷的時候,摩尼教潛伏在京師之中的探子便已經將消息送了出去,而等到張叔夜出兵的時候,身子江南的摩尼教便已經是早早的得到了消息。


    關於如何應對張叔夜所部兵馬,其實摩尼教高層之間已經議論了不止一次兩次,麵對張叔夜所部的兵馬,摩尼教高層之間倒是沒有太多的分歧,一致的意見便是奮起迎戰。


    楚毅所部就那麽的呆在嘉興城當中對於摩尼教的一些舉動可謂是不管不問,這讓摩尼教隱隱的察覺到了一些什麽。


    再結合京師之中楚毅同趙佶之間的不和的傳言,方臘等人隱隱的感覺楚毅的舉動隱隱的有一種養寇自重的意思,同時方臘等人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心中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而張叔夜所部卻是不同,張叔夜在青州之地對於地方匪類的態度可是非常之強硬的,這一點從張叔夜任職青州知府期間,幾乎將青州之地的匪類給鏟除一空就能夠看出一二。


    所以說楚毅所部養寇自重對他們不聞不問,但是張叔夜此來卻是來者不善。


    此刻婁敏忠、呂師囊再次提及張叔夜所部下江南的事情,方臘眼中閃過一道精芒盯著婁敏忠道:“張叔夜所部如今抵達何處?”


    婁敏忠當即便道:“根據昨日傳來的消息,張叔夜所部已經抵達南京,至多半個月便可以接近蘇州外圍,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方臘微微頷首道:“張叔夜所部馬不停蹄直奔蘇州而去,本是想解蘇州之圍,隻是他怕是想不到我摩尼教卻是先他一步攻下了蘇州城,就是不知道在蘇州失陷的情況下,張叔夜會作何選擇?”


    捋著胡須,呂師囊做為方臘的智囊之一,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向著方臘道:“大王,以屬下來看,張叔夜若然得知蘇州失陷的消息,最大的可能會轉向揚州方向,然後以鎮江為前沿,到時候完全可以一步一步的圍剿我們在江南的各路人馬。”


    婁敏忠在一旁點著頭道:“不錯,在蘇州失陷的情況下,張叔夜肯定不會在奔著蘇州而去,正如呂兄所言,張叔夜隻會轉向揚州。”


    方臘滿意的點了點頭道:“蘇州、杭州兩大重鎮落入我們手中,可以說江南之地已有三分之一落入我麽之手,他張叔夜肯定不會冒險而為,最大的可能就是以揚州為後方,穩打穩紮的對我們進行圍剿。”


    這邊摩尼教高層判斷著張叔夜接下來可能會做出何等的反應的同時,在張叔夜的督促之下,朝廷大軍正如摩尼教所言已經過了南京,正奔著蘇州城而去。


    這一日大軍正在一處城鎮之外安營紮寨,就見一通快馬急奔而來,但凡是看到那一隊快馬的人都是心中一緊。


    剛剛紮好的帥帳之中,張叔夜正在詢問手下的將領營盤安排的情況,畢竟如今已經進入江南之地,甚至進入了摩尼教的活動範圍之內,雖然說張叔夜灑出了數以百計的精銳探子將搜索範圍擴散到方圓十幾裏範圍之內,但是以張叔夜的謹慎,對於營盤卻是非常的在意的。


    畢竟一旦夜間遇襲,營盤就是最大的依仗,若是這營盤都紮不好的話,那還帶什麽兵,打什麽仗啊。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帥帳之外響起,一身甲胄在身的張伯奮、張仲熊兄弟二人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張伯奮大步出了帥帳,看著帳外幾人不由的目光一凝沉聲喝道:“爾等如此匆忙,有何事要見大帥。”


    幾名使者額頭之上滿是汗珠,這會兒看了張伯奮一眼,其中一名頭領上前衝著張伯奮一禮道:“這位將軍,還請稟明大帥,有緊急軍情呈上。”


    就在這個時候,帥帳之中傳來了張叔夜的聲音道:“請他們進來吧。”


    張伯奮張開身來,幾名使者走進帥帳之中,看到坐在那裏的張叔夜的時候,幾人上前恭敬拜下道:“見過平南都督。”


    張叔夜一拂手道:“幾位不必拘禮,方才本督聽得幾位說有緊急軍情,不知是何軍情?”


    那頭領連忙自懷中取出一封密函呈給張伯奮道:“軍報在此,都督一看便知。”


    張叔夜接過那軍報,當看到軍報當中的內容的時候,張叔夜不由的眉頭一皺,神色之間帶著幾分怒意,猛地一拍桌案道:“龐文定真是廢物,蘇州這等重鎮之地竟然也能夠讓摩尼教反賊攻陷。”


    看得出張叔夜心中的怒火到底有多麽盛了,要知道此番出征,張叔夜已經做好了盤算,江南之地的局勢並咩有糜爛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尤其是楚毅一戰打壓了摩尼教的崛起之勢,若是不然的話,怕是大半個江南都要為之糜爛。


    江南幾大重鎮,諸如南京、蘇州、揚州、杭州等地也不過隻有杭州一城失陷罷了,隻要他能夠率領大軍抵達蘇州,然後順著大運河而下,麵對盤踞杭州之地的摩尼教反賊,完全是帶著壓倒性的優勢。


    但是前提是蘇州城這一座江南重鎮一定要在朝廷的手中,龐文定做為蘇州城的知府,可以說整個蘇州城能否守得住完全要看龐文定的能力了。


    蘇州城周邊的朝廷人馬在摩尼教起兵的時候差不多都退入到了蘇州城當中,,所以蘇州城當中朝廷的實力根本就不差,否則的話也不可能會在摩尼教的圍攻之下堅持了那麽久。


    但是久守必失,蘇州城終究是被摩尼教給攻破,龐文定逃出蘇州城,這倒也罷了,自有朝廷來治罪於龐文定,關鍵的是蘇州城這一座被張叔夜選來做為鎮壓江南叛亂的前沿陣地卻是一下子落入到了摩尼教手中。


    張叔夜先前的全盤計劃就這麽因為蘇州城的失陷而徹底崩盤,不然的話,張叔夜也不會這麽的生氣。


    莫說是張叔夜了,就是在這帥帳當中的幾位將領聞言臉上也都禁不住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大帳之中,一道身影卻是坐在那裏一動動,神色之間一派平靜之色,此刻正捋著花白的胡須,微微一歎道:“看來摩尼教也並非是一群烏合之眾,這摩尼教之中還是有能人的。”


    張叔夜聽了此人之言當即神色一正向著此人抱拳一禮道:“宗通判言之有理,摩尼教能夠攻破蘇州,倒是頗為令人驚訝。”


    宗澤本為登州通判,前不久卻是因為得罪了權貴,差點被丟官問罪,所幸張叔夜得了天子旨意,可以征調各處之良將入京。


    張叔夜同宗澤也算是故交,所以便將宗澤給征調進了平南大軍之中。


    宗澤無論是才學還是兵法造詣均是非同一般,雖然說自身修為不算太強,可是也非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之輩,盡管年過六旬,卻是仍然有著一腔報國之熱血。


    此番選擇以蘇州為前沿鎮壓摩尼教叛逆便是宗澤同張叔夜一同商定的,卻是不曾想還沒有等到他們趕到蘇州呢,蘇州城便已經失陷了。


    又詢問了那幾名使者一番關於蘇州府眼下的狀況,張叔夜、宗澤等人才算是詳細的了解了蘇州是如何失陷的。


    正是因為摩尼教久攻不下,原本團結一致的蘇州城內的一眾朝廷官員們卻是一下子鬆懈了下來,甚至因為大量蘇州城周遭各處縣城的官員逃入城中,使得蘇州城匯聚了大量的官員。


    這些官員在蘇州城岌岌可危的情況下倒是老老實實的沒有鬧出什麽幺蛾子出來,然而在一段時間之後,似乎是覺得城外的摩尼教反賊不過如此,根本就不可能攻破蘇州城,所以不少官員便固態萌發了。


    克扣守城將士的餉銀倒也罷了,甚至就城中士紳們所捐獻出來的糧秣也都被這些官員給貪墨以至於守城將士連飯都吃不飽。


    這種情況之下,本來眾誌成城的蘇州城守城將士的士氣也就可想而知了,因此在大將軍石寶抵達之後,隻是一鼓作氣之下,士氣大跌的蘇州城守城將士不少都因為吃不飽的緣故連手中兵器揮動起來都沒有什麽力氣,不過是半日之間,蘇州城便被攻破了。


    揮了揮手,命手下親兵帶那幾名使者下去休息,帥帳之中便沒有幾人了,就聽得張叔夜咬牙道:“真是該殺,這些貪官當真是要錢不要命,死不足惜啊。”


    宗澤虎著一張臉道:“他們死了也就死了,卻是害的蘇州城失陷,龐文定該殺,該殺啊。”


    在宗澤看來,蘇州城失陷,做為知府的龐文定至少要占一大半的責任,做為蘇州城權勢最大的那一位,城中所發生的任何事情絕對逃不過龐文定的目光,可是這種情況下,竟然能夠發生守城將士的餉銀以及糧秣被克扣的事情,可想而知要是沒有龐文定的默許甚至龐文定親自參與其中的話,這種事情又怎麽可能會發生。


    發泄了一通怒火,宗澤看向張叔夜道:“如今蘇州城失陷,我們先前所商定的以蘇州府為前沿的計劃卻是不得不改變了。”


    張叔夜捋著胡須,目光掃過麵前的桌案,桌案之上一張地圖正平鋪在那裏,伸手指向地圖上一處道:“既然蘇州失陷,那麽我們便轉道揚州,以揚州為前沿,剿滅摩尼教反賊。”


    宗澤點了點頭道:“為今之計,也隻能如此,揚州若然有失的話,則江南半壁危矣。”


    不夠話音落下,宗澤卻是眼眸當中閃過一道狠厲之色,看著張叔夜道:“嵇仲可敢搏上一搏?”


    聽得宗澤此言,張叔夜微微一愣,詫異的看著宗澤。


    就聽得宗澤聲音低沉道:“你我二人能夠想到的,想來摩尼教的人也能夠想到,你說如果在摩尼教的人都認為我們會前往揚州的時候,而我們卻是不改變計劃,仍然奔著蘇州城而去的話……”


    張叔夜眼中閃過一道亮光,猛地擊掌讚歎道:“妙啊,宗通判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啊,所有人都認為我們會前往揚州,但是我們就是要奔著蘇州而去,到時候必然可以打蘇州城一個措手不及,至少有一半的把握可以奪回蘇州城。”


    宗澤笑著道:“有一半的希望便值得一搏,嵇仲你身為一軍之主帥,究竟作何選擇,一切由你。”


    隨著張叔夜做出了決斷,第二日朝廷大軍,其中一部打著遮天蔽日的旗幟改道,直奔著揚州而去,反倒是其中一部留了下來,晝伏夜出,一路直奔著蘇州城而去。


    蘇州城


    做為剛剛被拿下的州城,摩尼教對於蘇州城的掌控更多的是浮於表麵罷了,根本就算不上徹底的占據了蘇州城。


    為了慶祝攻破蘇州城,做為大軍統帥的方貌下令大宴數日,可以說摩尼教人馬在蘇州城當中接連慶祝了數日這才算是安生下來。


    做為方貌之下最有權勢的人之一,石寶在蘇州城當中的日子那叫一個安逸啊,江南水鄉之地,尤其是蘇州城更是匯聚了江南之靈秀,此間女兒家那叫一個水靈。


    溫柔鄉英雄塚這話倒是不假,不過是幾日功夫而已,摩尼教高層便一個個左擁右抱,盡享豔福。


    這一夜,蘇州城那高高的城牆之上,一道道稀疏的身影靠著牆垛不停的打著哈欠,甚至有人直接靠著那牆垛偷睡。


    反正就算是睡著了也不會有什麽責罰,可想而知在這種氛圍之下,又有幾人會盡忠職守的在那裏硬抗啊。


    城下微弱的動靜傳來,,似乎有什麽在接近,如果說這些守城的將士能夠打起精神來的話,保管能夠察覺到城外的動靜,隻可惜城牆之上的守城將士根本就沒有一點的警覺性。


    幾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城牆之上,為首之人赫然是張伯奮、韓世忠等精挑細選出來的軍中好手。


    目光一掃,張伯奮衝著韓世忠等人做了個手勢,很快一段城牆之上,十幾名守城士卒便在悄無聲息之間丟了性命。


    一條條繩索垂下,城下的官軍正悄然順著繩索攀爬而上,而韓世忠、張伯奮幾人則是憑借著一身高深的修為正在收割城牆之上一眾守城的將士的性命。


    無論是韓世忠還是張伯奮,那都是大宋軍中強者,偌大的蘇州城當中,摩尼教一方的將領怕是沒有幾人是他們的對手,可想而知這種情況下,若是還能驚動了城牆上的士卒的話,那才是怪事呢。


    不過那麽多的官軍,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夠那麽的順利,其中一名官軍一個不小心失手從城牆上滑落下去,墜落於地的慘叫聲在深夜之間響徹四方,頓時驚動了剩下的守城的士卒。


    從睡夢之中驚醒過來的守城士卒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高聲大叫起來,隨之有人便發現了城外已經亮起了火把的官軍不由的尖叫起來:“敵襲,敵襲……”


    很快大半個蘇州城都被城牆上的動靜給驚動了,方貌、石寶等摩尼教高層將領從脂粉堆之中爬出來的時候,城門已經轟然開啟,大量的官軍一湧而入。


    披掛整齊,匯合了一眾親兵的石寶還沒有來得及搞清楚是怎麽一回事的時候,迎麵便是一片箭雨當頭而下。


    手中大刀舞動開來,漫天的箭雨盡數被其擋下,目光一凝沉聲喝道:“何方鼠輩竟敢偷城,你家石寶爺爺在此,還不下馬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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