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都卡之外,同樣有兩三人湊到與他們交好的族長邊上,顯然不隻是都卡一人,其他幾人也是如都卡一般,根本就不認識字。


    至於說其他人也都一個個的好奇的看向麻托、都卡幾人,顯然是非常好奇巴爾斯博羅特派人送來的信函當中到底寫了些什麽。


    很快,隻聽得一名部落族長驚呼一聲道:“什麽,殿下竟然要我們投降明軍,這怎麽可能!”


    這名族長一聲驚呼,大帳之中,其他人自然是一下子明白過來,那信函之上的內容到底是什麽。


    大家齊齊的看向麻托、都卡、鬆德幾人,隻看幾人的神色反應,便可以證明方才那名族長的驚呼聲並非是假的。


    一些人聞知巴爾斯博羅特傳信給他們,讓他們投降明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同樣也有人臉上露出幾分不忿之色。


    但凡是鬆了一口氣的人,顯然是不想再戰下去了,就算是到時候能夠殺出重圍,怕是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最關鍵的是,他們根本就不敢保證,到時候死的那些人當中是不是就包括他們。


    如果說隻是手下人去死的話,隻要能夠保證他們可以安然逃脫,那倒也罷了,關鍵根本就無法保證到時候死的是不是他們的手下啊,萬一他們在衝陣的過程當中死了,那不是非常的冤枉嗎?


    一些韃靼人當中的少壯派卻是非常的激進與氣憤,他們從心底裏就瞧不上大明,想要他們投降大明,自然是非常的困難。


    這些人素日裏都是巴爾斯博羅特的支持者,因為巴爾斯博羅特在對待大明方麵顯得非常的強勢。


    就算是以往韃靼人入寇,進入大明劫掠,大多也都是由這些激進的少壯派所為。


    本以為此番他們能夠在巴爾斯博羅特的帶領下創造奇跡,可是沒想到的是,他們等來的卻是巴爾斯博羅特的勸降信。


    麻托做為巴爾斯博羅特的心腹,對於巴爾斯博羅特自然是忠心耿耿,如今拿著那信函,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將信函交給哈爾紮克道:“哈爾紮克族長,你也看一看吧。”


    再怎麽說,眼下哈爾紮克那也是大家所推舉出來的大家公認的頭領,巴爾斯博羅特招降這麽大的事情,自然要讓哈爾紮克清楚。


    哈爾紮克神色平靜的看過那信函,目光掃過四周神色各異的一眾人緩緩道:“諸位,殿下的意思想來大家也都清楚了,現在我們不妨討論一下,要不要按照殿下的吩咐,投降明軍!”


    哈爾紮克話音剛落下,就見一名紅臉漢子咆哮道:“想要我投降明軍,不可能,我長生天的勇士可以戰死,但是絕對不會向人屈服。殿下這信函一定是假的,假的……”


    都卡聞言不禁上前一步喝道:“閉嘴,誰也不許質疑殿下,我都卡可以向長生天發誓,這信函絕對是出自殿下之手。”


    那紅臉漢子咬牙道:“那一定是明人逼迫殿下手書,投降明軍,這絕對不是殿下的意思。”


    眾人不禁露出猶豫之色,畢竟誰也不敢保證,這信函是不是巴爾斯博羅特被逼著寫出來的。


    如果說這不是巴爾斯博羅特的意思的話,那麽他們投降明軍,豈不是違背了巴爾斯博羅特的意思嗎?


    麻托不由皺了皺眉頭,就連他都有些懷疑這信函是不是巴爾斯博羅特被逼著寫出來的了。


    哈爾紮克輕咳一聲,臉上露出幾分凝重之色,環視四周一眾人道:“諸位,天色一亮,如果說我們還沒有做出抉擇的話,大明是不會給我們時間的,到時候一場血戰怕是難以避免……”


    都卡猶豫道:“可是如果這信函真的是殿下手書呢,殿下希望我們能夠投降明軍,到時候我們未必沒有機會重返草原……”


    很快一眾人又陷入到了爭執當中,心中不想再戰下去的人不管那信函是不是巴爾斯博羅特所寫,反正他們所要的就是一個借口,現在他們堅信那信函就是出自巴爾斯博羅特之手。


    但是反對者也是一樣,這些人不甘心投降,自然是堅持認為巴爾斯博羅特是被逼的。


    如此一來,原本因為生存壓力而達成了的統一一下子被破壞了,韃靼人分裂成兩部分,即便是哈爾紮克看到這般情形也是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如果說沒有投降這一條路可走的話,大家在死亡的壓力之下,倒是能夠達成一致,可是現在巴爾斯博羅特的招降信函卻是給了一部分人期冀,輕鬆的便使得韃靼人內部分裂。


    在哈爾紮克看來,不管那信函是真是假,反正對方的目的卻是達成了,至少分裂了他們。


    隻聽得哈爾紮克一聲咆哮道:“夠了!”


    大家看向哈爾紮克道:“哈爾紮克族長,你說我們該怎麽辦吧!”


    哈爾紮克看向遠處將他們團團包圍了起來的明軍大營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緩緩道:“我去見殿下!”


    “什麽!”


    一眾人聽了哈爾紮克的話不由的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哈爾紮克竟然會做出這般的決定來。


    要知道這會兒巴爾斯博羅特那可是落入到了明軍手中,而哈爾紮克想要見巴爾斯博羅特的話,必然要進入明軍大營當中,搞不好就是一去不複返了。


    倒是麻托幾人聽了之後眼睛一亮,做為對巴爾斯博羅特無比忠誠的存在,麻托幾人自然是想要確定巴爾斯博羅特是不是安全,那信函是不是真的出自巴爾斯博羅特的意思。


    如果說巴爾斯博羅特被明軍給殺了的話,那麽就算是拚了性命,他們也要為巴爾斯博羅特報仇,如果巴爾斯博羅特好好的,而那信函也是出自巴爾斯博羅特之手的話,那麽他們便會約束手下,選擇投降明軍。


    可是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確定巴爾斯博羅特眼下到底是什麽情況,可是當哈爾紮克說到要前去見巴爾斯博羅特的時候,麻托幾人自然是眼睛為之一亮。


    隻聽得麻托道:“哈爾紮克族長,我可以讓都卡同你一同前往拜見殿下。”


    哈爾紮克看著一眾人緩緩道:“諸位,事關數萬長生天勇士的生死存亡,我哈爾紮克必須要前往明軍大營之中走上一遭。”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最終不管是心中怎麽想,一眾人總算是達成了一致,那就是先去見巴爾斯博羅特,然後確定巴爾斯博羅特到底是什麽意思。


    一隊十幾人,以哈爾紮克、都卡幾人為首的韃靼人在表明了身份以及目的之後,很快消息便傳到了明軍大營當中。


    大帳之中,楚毅正在盤膝修行,突然之間聞得有腳步聲在大帳之外徘徊。


    吐出一口濁氣,隻聽得楚毅道:“帳外何人?”


    隻聽得徐天佐的聲音響起道:“殿下,有韃靼人的消息。”


    “進來敘話!”


    徐天佐走進大帳之中向著楚毅一禮道:“大總管,方才有消息傳來,韃靼人派人前來,希望能夠見一見巴爾斯博羅特。”


    楚毅聞言嘴角露出幾分笑意,一副洞徹一切的模樣道:“看來這些韃靼人此番前來是奔著那幾分招降信函的真偽而來啊。”


    說著楚毅淡淡道:“既然他們想要見巴爾斯博羅特,那就讓他們去見。”


    徐天佐微微點了點頭,帶著幾分猶豫,似乎是有什麽話想要說。


    楚毅看了徐天佐一眼輕笑道:“有什麽話想說就說。”


    徐天佐拱手道:“大總管,我是怕巴爾斯博羅特他突然改變主意,萬一……”


    楚毅不由笑了起來,微微擺了擺手道:“巴爾斯博羅特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該怎麽做對他才最有利,如果說他真的想要尋死的話,那麽本督會成全他。”


    說話之間,楚毅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徐天佐身子微微一震,躬身向著楚毅道:“末將明白了。”


    楚毅看著徐天佐道:“帶那些人去見巴爾斯博羅特吧,不必監視他們,是生,是死,就由他們自己選擇吧!”


    說完這些,楚毅緩緩閉上雙目,而徐天佐見狀也退出了大帳。


    巴爾斯博羅特先前做出了投降的選擇之後,待遇自然是被提高了不少,如今倒是有一個獨立的營帳,當然不可避免四周數十名錦衣衛牢牢的將巴爾斯博羅特給看管起來。


    當徐天佐帶著哈爾紮克、都卡等幾名韃靼人的高層來到巴爾斯博羅特所在的大帳前的時候,可以清楚的看到巴爾斯博羅特正坐在大帳當中飲酒。


    “殿下!”


    看到巴爾斯博羅特的瞬間,幾名對巴爾斯博羅特忠心耿耿的將領不禁驚呼一聲。


    巴爾斯博羅特猛然之間抬頭,正好看到了哈爾紮克、都卡等人,當看到幾人的時候,巴爾斯博羅特不由一驚,幾乎是本能的一般豁然起身,臉上滿是震驚之色驚道:“哈爾紮克、都卡,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看到幾人的時候,巴爾斯博羅特非常之震驚。


    徐天佐在一旁微微一笑,向著巴爾斯博羅特道:“巴爾斯王子,這幾位想要見你,我奉命帶他們而來,有什麽話,你們自己說吧。”


    說著徐天佐向著四周的錦衣衛微微點了點頭道:“大總管有命,大家退出幾丈外,不許偷聽巴爾斯王子的談話。”


    就見那些錦衣衛齊齊退後,很快便退出了數丈之外,如此一來,隻要巴爾斯博羅特幾人聲音放低,那麽退出數丈外的錦衣衛便聽不清楚巴爾斯博羅特他們之間的談話。


    眼看著徐天佐離去,哈爾紮克、都卡幾人進入到大帳之中,都卡更是上前幾步,將巴爾斯博羅特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確定巴爾斯博羅特沒有受到什麽傷害這才鬆了一口氣道:“殿下無事就好,要是這些明人敢傷了殿下的話,便是拚了性命,末將等也絕對不會罷休。”


    巴爾斯博羅特微微感歎,目光落在了哈爾紮克的身上。


    哈爾紮克比起巴爾斯博羅特來,年紀要長個十幾歲,做了數十年的科爾沁部落族長,絕對是人老成精,乃是草原上有名的智者。


    邀請哈爾紮克坐下,巴爾斯博羅特一臉苦笑道:“本王子一時大意,身陷敵手,致使大軍無人指揮,無數草原上的勇士因此而戰死,我有愧父汗,有愧大家的信賴啊!”


    哈爾紮克輕歎道:“殿下莫要自責,誰也料想不到那楚毅竟然會這般無恥,竟然趁著殿下不備親自出手將殿下拿下。”


    將眼下自家軍中的態勢給巴爾斯博羅特細細的說了一遍,哈爾紮克一臉苦笑道:“如今大家意見無法統一,一旦天亮,明軍發起攻勢的話,我數萬草原兒郎怕是大多要葬身於此。”


    說著哈爾紮克盯著巴爾斯博羅特道:“殿下先前命人送來的招降信函,可是出自殿下之本心嗎?”


    被哈爾紮克給盯著,巴爾斯博羅特眼中流露出幾分苦澀,緩緩點了點頭道:“不錯,招降信函的確是出自我之手,大明足足近二十萬之眾,哪怕是我們的兒郎再怎麽的勇武,隻怕一場惡戰下來,能夠衝出包圍圈者,十不存一,為了避免無謂之犧牲,我希望大家能夠選擇投降。”


    其實在看到巴爾斯博羅特的時候,哈爾紮克便已經能夠猜到那信函到底是不是出自巴爾斯博羅特之手了。


    這會兒聽巴爾斯博羅特這麽說,哈爾紮克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繼而一顆心也徹底的落了下來,緩緩道:“既然這是殿下的決定,那麽我等願尊殿下之令,投降明軍。”


    原本心中很是愧疚,以為哈爾紮克會痛罵他一番,巴爾斯博羅特不禁猛然抬頭向著哈爾紮克看了過來道:“哈爾紮克,你竟然不怪本王子嗎?”


    哈爾紮克微微搖頭道:“殿下所做決定也是為了我族之兒郎考慮,不投降隻有死路一條,若是如殿下所說的那般,選擇投降,將來未必沒有重返草原的機會。”


    見到哈爾紮克同意自己的投降之決定,巴爾斯博羅特鬆了一口氣,看著哈爾紮克,然後衝著哈爾紮克一禮道:“希望科爾沁族長你回去之後,能夠說服大家,本王子不希望再有草原兒郎無辜而死。”


    哈爾紮克點頭道:“殿下盡管放心便是。”


    沒有多久,哈爾紮克等人出了那大帳,都卡卻是執意留了下來,按照都卡的說法,他要留下來保護巴爾斯博羅特。


    徐天佐站在遠處,看著哈爾紮克等人自巴爾斯博羅特的大帳當中走了出來,微微一笑道:“諸位,我送你們出營。”


    沒有多久,哈爾紮克等人便回到了韃靼人大營當中。


    麻托等人一直在等著哈爾紮克等人的消息,這會兒眼見哈爾紮克一行人歸來,大家當即便迎了上來,目光灼灼的看向哈爾紮克等人。


    就見麻托上前道:“哈爾紮克,可曾見到了殿下,殿下可安好嗎?”


    哈爾紮克衝著麻托等人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自懷中取出一方狼頭玉佩,對於這一方玉佩,眾人自然是不陌生,因為這正是巴爾斯博羅特貼身攜帶的信物。


    隻聽得哈爾紮克道:“諸位,此番前往明軍大營,我們見到了殿下,殿下安然無恙。”


    一名族長看著哈爾紮克道:“科爾沁族長,你就說說吧,殿下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們是戰是降。”


    大家齊刷刷的看著哈爾紮克。


    哈爾紮克輕歎一聲,看了一眾人一眼道:“殿下不願意大家再做無謂之犧牲,所以殿下已經做出了決定,降了吧!”


    “啊,不可能,這不可能……”


    “假的,你們一定是在假傳殿下的意思。”


    哈爾紮克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抽出彎刀劈下,頓時將其中一名質疑之將領給劈殺當場。


    大家怎麽都沒有想到哈爾紮克會突然之間暴起而殺人,哪怕是被殺的那名將領倒在地上仍然是睜大了眼睛,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膽敢質疑殿下的決斷,該殺!”


    麻托幾人反應過來,上前將哈爾紮克給護持了起來,同時衝著幾名反對者道:“你們難道想要違背殿下的決斷嗎?”


    投降已然是大勢所趨,畢竟活命乃是人之本性,恐怕這會兒就算是巴爾斯博羅特沒有落入明軍之手,在這種身處絕境的情況下,違背大勢也會被眾人所拋棄。


    其實投降已然成為定局,任何違逆大勢之人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縱然是巴爾斯博羅特也不行。


    那幾名叫囂著絕對不投降的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哀嚎一聲:“長生天啊,為什麽會這樣!”


    噗嗤一聲,幾名將領竟然一個個拔刀自刎當場。


    大家看著那幾名將領的屍體一陣沉默,直到哈爾紮克緩緩開口道:“諸位,大家回去通傳殿下的意思,約束好各自的族人下屬,殿下不希望明日出什麽亂子。”


    天邊一輪紅日漸漸升起,蒼茫大地之上,黑壓壓的一片,雙方加起來不下二十萬大軍,層層疊疊,旌旗林立,氣象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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