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少欽向著楚毅道:“督主,我們要不要……”


    淡淡的看了曹少欽一眼,楚毅微微搖了搖頭道:“此事就交給範亨去辦,隻需要等範亨給本督一個交代便是。”


    齊琥道:“可是如果那範亨根本就拿不了人……”


    楚毅冷笑一聲道:“若是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的話,本督已經將昔日之情分盡數還清,那還要他有什麽用,這南京鎮守太監也是時候換一個人了!”


    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各自散去,唐寅離去的時候,楚毅開口道:“唐寅,你且留下。”


    唐寅心中好奇,不過卻是留了下來,待到眾人離去之後,唐寅疑惑的看著楚毅道:“督主,不知您留下伯虎,可是有什麽吩咐嗎?”


    楚毅示意唐伯虎落座道:“你乃是江南之風流才子,可否知曉那有著江南第一才女之稱的琉璃姑娘?”


    唐寅微微點了點頭,似乎是提及楊琉璃,眼中閃過一道亮光道:“琉璃姑娘才名在江南之地,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唐寅曾有幸受邀為琉璃姑娘畫了一副美人圖!”


    楊琉璃被魏國公送來侍奉楚毅,結果卻行刺楚毅之事除了曹少欽之外就沒有其他人知曉了,所以唐寅根本就不知道楊琉璃已經被楚毅關押起來的事情。


    楚毅輕笑道:“看來這位琉璃姑娘還真的是不簡單啊,在文人士子當中竟有如此之大的影響力,卻是不知這幕後推手究竟是何人。”


    唐寅聞言不由一愣,不過唐寅也是聰明人,反應過來之後深吸一口氣,臉上帶著幾分苦笑禁不住向著楚毅道:“督主果然洞察秋毫,若非是今日督主點破的話,隻怕唐寅一輩子都看不破這點。”


    楚毅淡淡道“世人隻是為其才起、美貌所迷罷了,可是一介女子在江南之地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影響力,這本身就不正常。”


    說著楚毅向著唐寅道:“唐寅你可知曉這楊琉璃有何親眷,或者說此女與哪些人最為親近。”


    楊琉璃行刺於他的事情很明顯是有幕後指使者,楊琉璃所說指使她的人乃是魏國公徐俌,楚毅自然是不信的。


    徐俌如果說真的要刺殺於他的話,根本就不會派出楊琉璃來,況且他同徐俌之間還沒有那等要分出生死的仇怨。


    唐伯虎皺著眉頭,沉思一番,緩緩搖了搖頭道:“回督主,屬下還真的想不出這琉璃姑娘有什麽親眷,至於說此女同什麽人更為親近,說實話,自楊琉璃成名之後,對於文人士子皆是一視同仁,不管是大名士也好,還是新晉的秀才舉人也罷,此女不管其身份,隻論才華與之相交,所以……”


    看唐伯虎一臉苦笑,楚毅微微頷首,顯然想要通過楊琉璃平日裏的人際交往來找出其幕後之人卻是不大可能了。


    抬頭看著楚毅,唐伯虎不禁好奇道:“督主怎麽突然之間想到詢問楊琉璃的事情了?”


    看了唐伯虎一眼,楚毅淡淡道:“因為就在不久前,楊琉璃曾刺殺於我,被我拿下,現已經關押了起來。”


    “什麽!”


    唐伯虎豁然起身,臉上滿是驚駭之色道:“那楊琉璃竟然敢刺殺督主,看來果真如督主所言,此女的身份並不像表麵那麽簡單啊。”


    楚毅擺了擺手道:“是狐狸早晚都要露出尾巴的,本督主不介意再等一等。”


    就在楚毅同唐伯虎敘話的同時,被楚毅一通訓斥的範亨正發動自己這些年在江南之地所灑下的人手以及積攢下的人脈瘋狂的查探龍江寶船廠縱火之人的行蹤。


    哪怕是死士也不可能說蹦出來就蹦出來,尤其是那幾具逃脫無望,自盡身亡的死士的屍體成了範亨手中唯一的線索。


    客廳當中,範亨一把將手中茶杯狠狠的砸碎在地上,衝著跪伏在他麵前的太監李英吼道:“給本公去查,查不出線索的話,就不要來見本公。”


    可見楚毅發火帶給範亨極大的壓力,範亨比誰都清楚,他能夠穩坐這南京鎮守太監的位子這麽些年,完全是因為有楚毅在背後照拂他的緣故,如果說沒有楚毅的話,這南京鎮守太監的位子又怎麽可能會落在他的頭上。


    想一想昔年在大內權勢尚且在其之上的王嶽吧,一朝失勢,哪怕是風光如王嶽也早已經墳前荒草一尺高了。


    而他若非是昔日施恩於楚毅的話,恐怕也不會比王嶽的下場好多少,畢竟爬得越高,失勢之後摔的也就越狠。


    大權在握之時,得罪了那麽多人,一旦失勢,不被人落井下石才怪。


    所以說範亨很清楚,他想要活的好好的,大權在握,隻能依附於楚毅,也隻有楚毅才會重用於他,否則的話,一旦楚毅失勢,最先倒黴的就是他。


    不知過去多久,天色放亮,範亨出現在龍江寶船廠之外,大火足足燒了一夜哪怕是現在,在寶船廠的廢墟之上仍然能夠看到有火苗跳動。


    原本占地光火的偌大的龍江寶船廠如今卻是成了一片廢墟,諸多作坊在大火當中盡數化作了灰燼。


    數百名匠人這會兒卻是絕望的看著那成了廢墟的龍江寶船廠。


    也就是他們命大,範亨需要統計眾人名冊,所以派人將這些人自龍江寶船廠喊了去,卻是不曾想此舉竟然救了這些匠人一命。


    按照昨夜的大火來看,尤其還是在深夜之中發生,這些匠人如果說還留在寶船廠當中的話,隻怕這會兒還能夠站在這裏的就不會超過一半。


    看到那數百匠人的時候,原本陰沉著一張臉的範亨不由得眼睛一亮,範亨當初好歹也是同司禮監總管王嶽鬥上一鬥的人物,自然不是廢物。


    範亨如何不知這些匠人的寶貴之處,尤其是在楚毅準備大造海船的時候,沒有什麽能夠比得上這些匠人更有價值。


    船廠被燒了可以重建,可是如果這些技藝精湛的匠人被在大火當中喪生的話,那才是最大的損失。


    要知道想要培養出一名技藝精湛的老工匠,那可是要花費數十年的時間,甚至就是數十年時間都未必能夠養出一名大匠來。


    這數百匠人當中,單單是技藝達到了大匠級別的匠人就有十幾人之多,任何一人都能夠主持建造一艘船,這才是整個龍江寶船廠最大的財富。


    所以說範亨在看到這些匠人的時候,陰沉了半夜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幾分笑容。


    侍奉在範亨身旁的一名小太監注意到範亨的神色變化,稍稍鬆了一口氣,大著膽子道“總管大人,這些匠人……”


    範亨深吸一口氣,眼中閃爍著精芒道:“吩咐下去,將這些匠人安置好,同時加派人手,務必要保證這些匠人的安危。”


    小太監連忙應了一聲。


    同樣是那一處幽靜的院子之中,涼亭下,老者坐在那裏,在其麵前,昨夜曾與眾人夜觀龍江造船廠大火的莫離、魏民二人卻是恭敬的坐在老者麵前。


    俏麗的侍女將茶水為三人續上,恭敬的坐在一旁。


    老者示意二人品茶,兩人連忙拱手謝過老者。


    將茶水緩緩放下,莫離先是看了一旁的侍女一眼,那侍女乃是老者最寵愛的妾侍,深得老者之信任。


    不過老者擺了擺手,那侍女起身一禮,悄然退去。


    待到老者的妾侍離去,莫離這才向著老者道:“木齋公,龍江寶船廠如今已然化作灰燼,那閹賊就算是想要複建,至少需要半年時間,他敢建我們就敢燒,一把火不夠,那就再來一把火,看看是他建的快,還是我們燒的快!”


    說著莫離的臉上流淌著一絲得意,顯然是對於能夠阻止楚毅造船之舉頗為興奮與驕傲。


    木齋公淡淡的看了莫離、魏民二人一眼道:“你方才也說了,船廠可以複建,你能燒一次兩次,難道還能燒更多次,莫要小瞧了那楚毅,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再多了,難保不會被楚毅給抓住破綻,到時候死的可就不是一家兩家那麽簡單了。”


    心中一寒,楚毅凶名太盛,這會兒聽木齋公這麽一說,哪怕是莫離、魏民仍然是禁不住為之凜然。


    “多謝木齋公教誨,我等記下了!”


    木齋公品著茶水道:“怎麽老夫收到消息,你們這一場大火卻是漏過了那些船廠的工匠呢?”


    魏民同莫離對視一眼,隻聽得魏民苦笑搖頭道:“我等也不曾想到範亨竟然再事前將那些工匠調了出去統計造冊之事,不曾想陰差陽錯之下,卻是讓這些將人逃過一劫。”


    木齋公看著二人,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道:“這些匠人絕對不能留,哪怕造船廠複建,隻要沒有了這些掌握了造船技藝的匠人,又有誰人能夠為楚毅去打造船隻!”


    莫離緩緩點頭道:“木齋公教訓的是,那些匠人留下來的話就是助紂為虐,我等必然會想辦法將那些匠人統統除去,以斷絕他們襄助楚毅之路。”


    捋著胡須,木齋公淡淡道:“行事務必小心謹慎,範亨這條老狗如今正發了瘋的尋找放火之人,你們做事絕對不能夠大意。”


    魏民道:“木齋公盡管放心便是,我等行事定當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


    莫離、魏民二人自密道之中離開了木齋公所處的那一處幽靜的院子,可以說除非是直接闖入院子當中,否則的話,絕對不會有人發現木齋公見了莫離、魏民。


    畢竟就算是有人關注到木齋公的住處,但是無論是前門還是後門都沒有人進入其中,自然不會有什麽懷疑,其實如莫離這些人,卻是通過密道進入到木齋公這麽一處宅院當中。


    莫離同魏民二人離開了木齋公之所在,悄然查看一番,確定其行蹤沒有被人所察覺之後這才奔著秦淮河而去。


    秦淮河本身就是魚龍混紮之地,多有豪紳、權貴包了一艘艘花船在秦淮河之上暢遊。


    可以說在秦淮河上,包那麽一艘花船議事,在一定程度上絕對是非常之安全的,而莫離、魏民幾人自然是包了一艘花船。


    花船的主人,在這秦淮河之上頗有名氣的清倌人柳燕娘撥動琴弦,猶如黃鶯出穀一般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花船之上回蕩。


    莫離幾人坐在那裏,一副沉迷於其中的模樣,一邊飲酒一邊高聲叫好,同那些出來尋歡作樂的豪紳權貴們沒有一絲差別。


    待到一曲過後,莫離取出一枚金元寶賞給柳燕娘道:“燕娘卻是有一手好廚藝,老夫有些懷念燕娘的西湖醋魚了,不知燕娘可否一展身手,也好讓老夫再飽一次口福。”


    柳燕娘屈身一禮,臉上帶著幾分笑意道:“若是幾位能夠等得,燕娘這便前去為幾位老爺做那西湖醋魚。”


    莫離哈哈大笑道:“等得,等得,為了燕娘的廚藝,再久也等得!”


    燕娘起身離去,莫離衝著邊上侍奉的幾名侍女擺了擺手道:“老爺幾人有些事情要談,你們也先下去吧。”


    多有權貴、豪紳在船上交談一些隱秘之事,所以這些船上的侍女見怪不怪,一個個悄然退去。


    船艙之中就剩下了魏民、莫離幾人。


    鮑安把玩著手中一方玉佩,抬頭看了莫離、魏民二人一眼道:“兩位可曾見到了先生,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魏民看了幾人一眼,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道:“我同莫兄已經拜見過先生,先生對我等之舉讚譽有加,不過唯有一點,卻是令先生不滿意。”


    幾人眉頭一挑看著魏民道:“哦,不知何處令得先生不滿意?”


    那位可是德高望重,加之家族勢力更是龐大,在這江南之地,絕對是屬於隱藏boss級別的存在。


    魏民緩緩道:“匠人,先生說我們不該漏掉了這些匠人!”


    聽得魏民此言,包括鮑安在內,幾人頓時恍然大悟,鮑安更是點頭道:“原來如此,的確是我等疏忽了,竟然隻燒掉了船廠,卻是忘記了那些匠人才是最重要的。”


    一人淡淡道:“那就殺了那些匠人便是。”


    莫離笑著道:“我等已經承諾於先生,定然盡快將那些匠人給除掉。”


    遠處一陣喧嘩聲傳來,幾人聽得那喧嘩聲不禁向著外麵看了過去,自窗戶處望去,就見岸上一隊隊的兵丁拿著一張張的畫像正向著百姓打聽畫像上的人。


    這些畫像卻是昨夜逃脫無望,要麽戰死,要麽自盡而亡的死士,範亨想要抓人,那也需要一定的證據才是,否則的話隨便亂抓一通,倒是無法向楚毅交代。


    目光一掃,莫離皺眉道:“看來昨夜那一場大火已經讓閹賊震怒了,不出意外,這會兒正在全盛搜索。”


    魏民平靜的道:“那些死士皆是我等自外地調來,可以說沒有一個是出身自南京附近的,所以說就算是閹賊有再大的本事,也休想在這南京城當中尋到一絲的線索。”


    目光收回,沒有理會岸上的動靜,魏民神色一正看著眾人道:“諸位,且商量一下吧,那些工匠必須要盡快除去,否則的話一旦楚毅、範亨他們意識到這些工匠的重要性,我等再想動手可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一晃就是一天過去了,範亨這邊親自去求了魏國公徐俌,調動南京城中兵馬大索全城,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那幾名死士真的就像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一般,幾乎大半個南京城都被問了一個遍,愣是沒有一個認識的。


    燈火照耀下,李英一臉頹喪的跪在範亨身前道:“總管大人,奴婢辦事不利,不曾尋得什麽線索,還請總管恕罪。”


    冷冷的看了李英一眼,範亨輕哼一聲道:“看來是本總管小瞧了這些人啊,既然在南京城當中尋不到任何線索,那就說明這些死士皆非是南京城人士,甚至搞不好都不是南直隸人士。”


    李英點頭道:“總管所言甚是,奴婢也是懷疑這一點,若非如此的話,絕對不至於一點線索都沒有。”


    衝著李英招了招手,李英起身行至範亨近前,範亨在其耳邊一陣低語,就見李英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最後眼中閃爍著精芒道:“總管盡管放心便是,奴婢一定做好完全之準備,定不讓總管失望。”


    時間一晃就是三天過去了,距離楚毅給範亨的時間隻剩下一夜時間,待到明日,如果說範亨還尋不到縱火之人的話,那麽他就要前去向楚毅請罪了。


    範亨很清楚,如果他能夠在楚毅那裏表現出自己的用處的話,楚毅肯定會保全於他,若然無用的話,楚毅看在昔日情麵可能會留他一命,但是想要如現在這般執掌大權卻是不現實。


    隨著夜幕降臨,範亨明顯有些坐立不安,畢竟直接關係到他的未來,就算是範亨也有些失態。


    “漫天神佛在上,隻要本公此番能夠順利的抓住縱火之人的幕後指使者,本公定然自此吃齋念佛,多行善事以贖自身之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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