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監這會兒被這麽多的文武重臣給盯著,壓力之大可想而知,這會兒朱厚照眉頭一挑道:“吞吞吐吐作甚,胡明究竟如何了,還不速速道來!”


    小太監趴在地上道:“回稟陛下,胡禦史他……他歸天了!”


    “什麽,胡大人怎麽會死!”


    朱厚照一臉震驚之色,可是如果細看的話就會發現朱厚照眼中的平靜,很明顯他對於胡明的死並沒有絲毫的波瀾。


    就算是再沒有脾氣的君主,被人比作桀紂之君,怕是都要殺人的吧。


    朱厚照沒有激怒之下將胡明給抄家滅族了那已經是相當寬宏大量了。


    至於說其他的文武重臣這會兒神色各異,看看楊廷和、楚毅,再看看一臉震驚之色的朱厚照,卻是沒有人再說什麽。


    擺明了這是天子震怒要胡明去死,而且他們也不能說什麽,誰讓胡明自己取死有道,將天子比作桀紂,真的是欺負朱厚照這天子好脾氣嗎?


    老實人發火更可怕啊。


    隨著胡明身死的消息傳來,大家原本還想著勸諫天子回宮的念頭也都一下子息了。


    現在去觸天子的黴頭,搞不好就真的要去同胡明作伴了。


    還有就是,天子一下子將司禮監、禦馬監交給楚毅執掌,這意味著他們頭上一下子多了一位大權在握的內相。


    走了一個劉瑾,又來了一個楚毅,關鍵楚毅似乎比劉瑾更加的難纏,傻子都看得出,楚毅就是朱厚照特意推出來同他們打擂台壓製他們的,就算是想要勸諫天子,那也要等到將楚毅給拿下了再說啊。


    朱厚照一臉哀痛之色道:“胡禦史乃是幾朝元老,忠君於事,實為百官之楷模,今日不幸逝去,朕甚為痛心!”


    說著朱厚照向著楚毅道:“楚大伴,等胡大人入殯之時,你且代朕前去送胡大人一行!”


    讓楚毅這個屠了胡氏一族的人去送胡明,隻怕胡明在天有靈的話,非氣的詐屍不可。


    楚毅點頭道:“陛下放心,臣定會前去為胡大人送上一份大禮!絕對不會讓胡大人黃泉路上孤單寂寞!”


    一眾文武聽著楚毅與朱厚照這君臣對答總覺得怪怪的,尤其是楚毅最後所說的話讓人心中咯噔一聲,陡然想起楚毅在江南大殺特殺的事情來,這楚屠夫不會是要再度大開殺戒吧。


    就在一眾文武看著楚毅心中隱隱發寒的時候,楚毅沉聲道:“陛下,臣要彈劾兩人!”


    朱厚照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帶著幾分期冀道:“哦,楚大伴要彈劾何人,且道來便是!”


    楚毅自袖口之中取出兩份奏章呈給朱厚照道:“陛下,臣彈劾內閣閣老兼兵部尚書毛紀,吏部侍郎龐文斌!”


    就算是知道楚毅一上台肯定會殺雞儆猴以樹立威嚴,然而怎麽都沒想到楚毅直接將目標對準了毛紀還有龐文斌。


    這兩人一個乃是閣老兼兵部尚書,一個乃是吏部侍郎,可以說都是權勢赫赫的重臣,結果楚毅一上來便直指二人,這大大出乎眾人預料。


    楚毅拿人立威乃是意料當中的事情,但是直指毛紀與龐文斌卻是令人很是意外。


    毛紀、龐文斌神色為之一變衝著楚毅道:“楚毅,你彈劾我二人,可有什麽證據,否則的話,你這是誣陷!”


    楚毅冷笑一聲道:“你們不會忘記本督主先前執掌東廠吧,你們所做的那些事情,真的以為可以瞞得過天下人不成?”


    聽了楚毅的一番話,方才還強撐著的毛紀還有龐文斌不由的神色為之大變,東廠的威懾力太大了,他們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所做的某些事情是不是真的被東廠給探知。


    要知道他們所做的許多事情,任何一件被發現的話,那都是死罪啊。


    而拿到了楚毅所呈上的彈劾奏章的朱厚照正一一翻看,看著那奏章,朱厚照麵色陰沉,最後猛地將那奏折狠狠的砸向跪在那裏的毛紀、龐文斌二人怒道:“毛紀、龐文斌,你們好大的膽子,堂堂兵部尚書、吏部侍郎,朕的股肱之臣,枉朕那麽信任你等,可是你們就是這麽回報朕的嗎?”


    說著朱厚照指著兵部尚書毛紀道:“毛紀,你執掌兵部,貪墨餉銀足足五十八萬兩,包庇殺良冒公之敗軍之將,縱容親朋橫行鄉裏……”


    毛紀聽著朱厚照將其罪行一一道出,整個人終於支撐不住,軟倒在地,眼中滿是絕望之色。


    而一旁的龐文斌則是渾身顫抖,當朱厚照看向他的時候,龐文斌不禁高呼:“陛下,臣知罪了,臣知罪了,還請陛下寬宏大量,饒臣一命啊!”


    朱厚照抓起茶杯砸在龐文斌身上怒道:“你還有臉求饒,朕真想不到,朕的吏部侍郎竟然是一個賣官鬻爵的好手,足足一百二十八萬兩,你告訴朕,你究竟賣了多少官位出去。”


    看著龐文斌,朱厚照又道:“柳葉巷馮家姐妹、東華胡同祝家公子,你霸占民女,強奪幼童,為此不惜滅人滿門,枉你也是詩書傳家,聖人子弟,你還有何麵目立於朝堂之上,與袞袞諸公並列!”


    四周文武皆用一種異樣的神色看著龐文斌,心中暗暗同情,在他們看來,龐文斌所做的事情並不算什麽,怪隻怪龐文斌被楚毅給盯上了,結果就成了楚毅立威的目標。


    龐文斌哀嚎道:“陛下啊,臣對您忠心耿耿,臣知罪了,饒臣一命吧!”


    朱厚照冷冷的道:“朕饒得了你,可是這老天饒不了你!”


    哢嚓一聲,原本是陽光明媚,結果半天過去,竟然陰雲密布,這會兒卻是一聲驚雷響起,豆大的雨滴轟然落下。


    秋雨連綿,帶著濃重的寒氣,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濕透了衣衫,可是透骨的寒意。


    朱厚照看了被大雨淋濕了的一眾文武,擺了擺手道:“眾卿且回去吧,朕有些乏了!”


    在風雨之中瑟瑟發抖的一眾文武聞言頓時如蒙大赦一般一個個連忙向著朱厚照拜別。


    興衝衝而來,狼狽而歸,一個個成了落湯雞一般,真的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不少文武回到府中便是連連噴嚏,雖然說有感染風寒的可能,可是相比較被生生打死的胡明,被楚毅拉出來當做立威對象的毛紀、龐文斌來,他們似乎是幸運的。


    不過楚毅一出手便如此不留絲毫情麵,目標直指兵部、吏部,這卻是讓滿朝文武感受到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別看楊廷和已然上了年紀,可是身子骨卻是相當的硬朗,此番淋了雨,回到府中,換過衣衫,喝了薑茶之後,楊廷和坐在書房當中,不知何時,一道身影出現在書房內。


    這人一襲青衫,看上去約四十許,儒雅風流,氣度非凡。


    此人一現身便向著楊廷和道:“楊公請我前來,不知有何事?”


    楊廷和回神過來,神色一正,帶著幾分凝重之色看著朱瀚道:“朱先生,不知你可有把握殺了那東廠督主楚毅。”


    朱瀚眉頭一挑,帶著幾分自信道:“區區一介閹宦罷了,縱然其修煉大內秘傳之葵花寶典,可是決然不是吾之對手!”


    說著朱瀚似笑非笑看著楊廷和道:“楊公先前不是不讚同刺殺楚毅嗎,怎麽今日卻……”


    楊廷和眼中閃過一道厲色道:“本官本以為可以在規則之內將楚毅給拿下,不曾想天子竟然如此之重視楚毅,不止是密詔其連夜歸京,更是當眾宣布其執掌司禮監、禦馬監。”


    朱瀚眼睛一亮道:“哦,一個內侍,同時執掌禦馬監、司禮監,看來天子是真的要扶持楚毅與諸公打對台了啊。”


    楊廷和微微點了點頭,看了朱瀚一眼道:“就在不久前,楚毅彈劾毛紀、龐文斌二人,詳列二人之罪證,陛下為之震怒,隻怕毛、龐二人完了!”


    朱瀚含笑道:“看來此人比之劉瑾更難對付,楊公是決定由朱某出手將其斬殺嗎?”


    楊廷和深吸一口氣點頭道:“楚毅已成氣候,再等下去,隻怕會成尾大不掉之勢,所以哪怕是破壞規矩也要先將楚毅除去。”


    說著楊廷和看著朱瀚道:“朱先生你乃是聖人後裔,得聖人之真傳,程朱理學一脈,以朱先生你之修為為尊,所以此番誅殺楚毅便拜托先生了!”


    朱瀚點了點頭,身形一晃消失無蹤,隻留下餘音:“楊公且等我的好消息吧!”


    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一眾文武重臣齊赴豹房逼迫天子,結果卻是被天子一統連消帶打,死了胡明,折了毛紀、龐文斌,這還不算,更重要的是楚毅一人身兼禦馬監、司禮監兩大機構總管,簡直就是大內第一人,權勢之盛遠超昔日之劉瑾。


    消息一經傳出,頓時京城為之嘩然,不知多少人瘋傳楚毅的消息,尤其是楚毅在江南大肆抄家滅族,殺的江南之地人頭滾滾的消息更是讓楚毅平添了幾分凶名。


    當然抄沒所得上千萬兩之多的紋銀正在押赴京師的途中的消息也不知被誰人傳開了,整個京城一夜之間好似到處都充斥著關於楚毅的消息,有人拍手叫好,有人詛咒咒罵,在這種情形之下,楚毅走上了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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