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氣宗,正初晴日色,林杪稍暖。


    投影於華池中,散葉在四匝下,泉聲淙淙,自竹間來,雲氣如霜。


    在高台上,鬆冠如蓋,鬱鬱青青,在下麵,一小爐,一杯茶,一個棋盤,兩個道人,高冠大衣,推棋對弈,飲茶說笑。


    左麵道人一身白衣,額寬目闊,磊磊有英雄氣,他挑了挑眉,目光自下麵收回來,讚歎一聲,道,“貴門真是好氣象,欣欣以向榮,令人羨慕。”


    宋可坐在對麵,衣飾春山,物我兩忘,笑道,“簡道友客氣了。”


    簡道人搖搖頭,先品了口茶,口齒留香,鄭重道,“簡某也去過不少宗門了,妙氣宗的氣象絕對居前。隻要這次剿滅妖王九首,定奪靖海金榜,得到水族的支持,自可扶搖而上,成為這一片水域仙門第一。”


    “第一不敢想,隻求以後平平穩穩。”


    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兒,他們妙氣宗是水域中最為接近北俱蘆洲的宗門,壓力不小,正是這樣,宗門才會抓住龍宮靖海金榜的機會,靠攏向龍宮,從而想鯉魚躍龍門。


    宗門局勢,看似花團錦簇,實則逆流行舟啊。


    “師兄應該快歸來了。”


    宋可想著事,他們宗門的底蘊可比不上呂思文的師門能夠相隔萬萬裏傳音,通常都飛劍傳信,上次信中講仙門聯軍已將妖王九首困住,對方困獸之鬥,堅持不了太久。


    叮當,叮當,叮當,


    正在此時,山門深處,驀然響起鍾聲,古樸而肅穆,若鳥銜淚夢,有一種說不出的悲痛,聽在耳中,令人潸然淚下。


    宋可霍然起身,麵上滿是不敢置信,他抬頭看向鍾響的地方,怔怔難言。


    “宋道友?”


    簡道人感應到彌漫的悲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周師兄隕落了。”


    宋可的聲音帶著顫音,攏在袖中的拳頭攥緊,他說出這句話後,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整個人沒了精神氣。


    妙氣宗的風雨殿中設有寶鍾,其上有高層留下的烙印,一旦有意外,鍾聲自響,傳遍山門。


    “周宗主隕落?”


    簡道人目瞪口呆,如中雷擊。


    這次妙氣宗的周如華可不是一個人出動,而是有仙門聯軍,這樣都會隕落?


    有沒有天理了!


    轟隆隆,


    更讓宋可和簡道人沒有想到的是,妙氣宗的災難才剛剛開始,沒多久,自天穹之上,落下一龐然大物,沛然不可抵禦的妖力撕開妙氣宗的法陣,降臨到山門。


    “妙氣宗,”


    李元豐顯出鬼車真身,三頭六眼,利爪如鉤,抓著山門山頭,居高臨下,看向四方,見雨過鶴唳,鬆竹交蔭,花敲台下窗,流泉入幽門。


    真的仙門好風光,如詩如畫。


    “好地方。”


    李元豐看在眼中,目中有喜色,在他看來,眼前的山門要比自己夷瓶扶搖洞強太多,那正好讓自己大發一下。


    “去。”


    李元豐身子一搖,化身百丈,長翼蔽天,翎羽覆地,橫衝直闖,用了最短時間,將整個山門中負隅頑抗的妙氣宗弟子們清理,然後開始收攏戰利品。


    “果不其然。”


    李元豐搜刮完之後,大喜過望,妙氣宗真的是自己搜刮的勢力中最為富裕的,像小龍女敖鸞自力更生建立的陽紆龍宮於之相比,差距太大。


    馬無夜草不肥,隻妙氣宗一個勢力,就讓李元豐腰包鼓鼓的。


    “資源很多。”


    李元豐盤算了下自己的收獲,想了想,徑直在山門中找到一偏僻之地,四下泉岩交影,雲霞徘徊,飛鳥不到,清幽非常。


    空穀無人,閑花自落。


    月自鬆來,鹿踏樹影而臥。


    “就在這裏。”


    李元豐簡單地用陰神布置了下,然後就取出自己在這一段時間的戰利品,各種丹藥,各種天材地寶,凡是和元氣有關的。


    原本藏在體內竅中,現在開始吞食,進行吸收。


    這樣的資糧委實不少,但要從搬山境晉升到天象境,遠遠不夠,當然了,李元豐也沒打算突破境界,而是將之灌注到自己鬼車的第四個頭顱上。


    這麽多資糧都無法令李元豐踏入天妖第三境,從這就可以看出,洪荒異獸走天妖道路的艱難,需要的天地精粹實在多的匪夷所思,但隻要令鬼車生出第四首,同樣可提升戰鬥力。


    要知道,對於鬼車來講,生出第四首,能夠多一種天賦神通不說,像前三首,吞鬼噬魂,毒液,吸力吞噬,在以往鬥法中作用非常大,而且他的鬼車真身的近身鬥法,多一個頭顱,發揮出的作用更大。


    要真有一天九個頭顱全部出現,亂頭攢射,完全壓過什麽三頭六臂的神通。


    哢嚓,哢嚓,哢嚓,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元豐原本的一個鼓包凸起,然後自中間裂開,第四個頭顱探了出來,猙獰又恐怖。


    到現在,四首鬼車。


    宗主呂思文坐在林間霜石上,清琴幾架,鏘然有音,他聽著樂曲,法衣抖動,有一種怡然自若。


    自然,閑適,幽靜,與世無爭。


    這就是雲龍宗,不像海域中其他宗門那樣殫精極慮般擴張,他們獨居一隅,看上去有點自娛自樂。


    “咦,”


    呂思文若有所覺,抬起頭,用手一引,自虛空之中,出現一道玉符,其上自有紋理,新月彎彎,晶瑩生芒,然後瞬間縮小,來到他掌中。


    呂思文展開一看,目中一沉,有智慧的光,道,“宗門的反應這次挺快的。”


    “長生。”


    “弟子在。”


    雲長生聽到聲音,自外麵進來,行禮說話。


    呂思文看在眼中,笑了笑,收起玉符,道,“關於妖王九首之事,不用關注了,宗門已經記錄在冊,時機合適,自會接觸。”


    “弟子明白。”


    雲長生沒有多問,對於師門,他有著自信,即使九首到哪裏,宗門都能找到,道,“那我多收集那赤尻馬猴的資料。”


    陽紆龍宮,敖鸞坐在閣中,低著頭,看上去像是風打的濕燕子,無精打采。


    她被扣在鈞元宮一段日子,幸虧龍妃出馬才能回來,弄個灰頭土臉不說。回來後,又發現自家的老家被人洗劫一空,差點成一片廢墟。


    這樣的打擊,直接讓敖鸞這幾年的經營毀滅,還不如剛出北海龍宮的時候。


    “啪。”


    雪上加霜,敖鸞剛才又得到海上仙門的消息,把手中水杯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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