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修行者,美豔婦人並不懼死亡,卻懼怕死在袁猖手裏。


    三年前,袁猖在擊敗鄭家神守境老祖後,竟將其神魂強行禁錮在身體中,伴隨著身體一片片活剮其筋肉,活取其骨骼。


    袁猖生生割了三天,鄭家老祖才終於魂飛魄散,獲得解脫。


    修行者能夠承受肉身被損傷毀壞之痛,可即便是神守境強者,也難以忍受神魂被片片分割湮滅之痛。


    尤其是在難以忍受的劇痛下,清楚地感知自己一點一點,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再也沒有轉世,再也沒有輪回。


    當美豔婦人看到袁猖嘴角露出的殘忍笑意,聽到他那句冷漠的“那就先從你開始”後,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爆。


    美豔婦人的自爆很決絕,也很徹底。


    她的神魂與身體一同灰飛煙滅。


    自爆帶來的巨大能量衝擊卻並沒有傷到袁猖分毫,而袁猖卻在同時迅速控製住了伏析道人一行四人。


    他輕輕摸了摸鼻子,咧開嘴笑了笑,“呦,小娘皮還真是個果斷的。”


    袁猖的出現到美豔婦人的自爆僅發生在極短的時間,看著師妹慘死,伏析道人冷冷的望著袁猖道:“你應該知道赤雲觀對於終南山意味著什麽。”


    袁猖長眉挑起,“不過是終南山插在東洲最大的眼睛罷了。”


    “山上山下,無數勢力都在盯著東洲。大家都想看看,東洲到底是袁家的,還是秦工的。終南山之所以坐視你今天對赤雲觀所做的一切,無非是想弄清楚,這到底是袁青鬆的意思,還是秦工的意思。”


    聽到伏析道人直接挑明了一切,袁猖略感意外,心知伏析道人心中還有一絲不甘,意味深長道:“東洲,是女帝的東洲。袁家,也是女帝的袁家。”


    伏析道人深知自己必死無疑,也不再保留什麽,諷笑道:“東洲是不是女帝的我不知道,可袁家一定不可能是女帝的,不說你們袁家唯一的化神境袁青鬆是怎麽想的,隻說你們袁家的神守境袁開和他下麵的一大支子弟也絕不可能願意效忠秦工。”


    “你的猜測很對。”袁猖俊逸的臉上扯出一個邪氣十足的笑,他靠近伏析道人,陰聲道:“隻可惜,這就是青鬆老祖的意思,而且,今晚你到下麵後就能見到袁開了。”


    話畢,四把飛劍同時從袁猖身上飛出,分別釘入伏析道人四人的要害。


    伏析道人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神魂已被釘入身體,無法動彈絲毫。


    隨即,一陣令他神魂顫抖的劇痛傳來,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神魂的一小部分被強硬地撕扯,分離,最終永遠的消失了。


    袁猖手中握著一把血色小劍,他輕輕舔了舔唇角沾染的鮮血,望著痛苦不堪的伏析道人露出了溫和的笑意:“今晚就先用你來做一套上好的酒具吧。”


    ————


    入夜的赤雲觀是寂靜的,大部分長老與弟子已回到山頂觀中獨自修行,隻有少數弟子還在天池山中,或是感受自然體悟道法,或是於險峻之地淬煉身體,亦或是青年男女相約於月下,暢聊修行感悟。


    王富貴正是第三種人。


    年僅四十三歲的他剛剛突破金丹境,作為一個修行者,哪怕是在這強者如雲,天才遍地的赤雲觀,王富貴也算的上是出類拔萃的青年才俊。


    閉關十年,他已十年未見小師妹。


    今日剛剛出關,趁著月色正好,他便飛劍傳書,約了心儀已久的小師妹,打算聊聊自己踏入金丹境的體悟,以及,自己一直以來對小師妹的,心意。


    距離跟小師妹約定的時間還早的很,王富貴擦了擦手心的汗水,打算去山腳下為師妹采一束晚香玉。


    晚香玉翠葉素莖,碧玉秀榮,就如同小師妹一般,含香體潔,幽香四溢,使人七月忘暑,心曠神怡。


    心中想著小師妹,王富貴嘴角不受控製地帶出一縷笑意,他沒有禦劍,而是選擇步行下山。


    忽然,他感覺到了一絲輕微的晃動。


    進入金丹境後,他的修為增進極多,六識更加敏銳之餘,因著自己修行的功法,與護山大陣也生出了些許的感應。


    此時,他仿佛感受到護山大陣被人破開了一道口子。


    王富貴放開神識,向著整個護山大陣極目望去。


    他看到了護山大陣的裂口,看到了無數黑衣人正在不斷的衝進來,也看到了整個天池山下緊密包裹的騎軍。


    “敵襲!”


    王富貴的喊聲不斷回蕩在整座天池山。


    隨之而來的,是數名持劍的黑衣人。


    王富貴以持劍與三名黑衣人過了數招,卻不相上下,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對方的強大。


    今日,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觀主與四位大長老卻始終沒有示警,定是也陷入了惡戰之中。


    觀主與四位元息境大長老無法騰出手,金丹境的自己等人就是此時赤雲觀中最強的戰力,決不能被拖住!


    王富貴心急如焚,他猛然想起自己剛剛看到天池山外圍的騎軍中,有一位玄甲將領,似是地位極高。


    這也許是一個機會!


    “大家快衝出去,先屠了他們的將領,觀主和長老們很快就會來支援我們!”王富貴高呼,在無數同門向外衝出的同時持劍飛速衝向了玄甲將領。


    玄甲將領並沒有躲閃,也沒有隱入軍中,而是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意,向著自己擺了擺手,似是在告別,他的旁邊有一個弩手,持著一張墨藍色的弩,弩箭上亦泛著墨藍色的冷光。


    王富貴有一絲不解,隨即便見到一道墨藍色的冷光穿過了自己的丹田。


    他仿佛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從空中跌落。


    王富貴低頭望著自己已被洞穿的丹田,那枚珍貴的金丹早已破碎無蹤,他有些不解,自己,是被一個凡人,持著弩箭所殺嗎?


    從丹田中不斷湧出的鮮血染紅了王富貴身下的草叢,也染紅了他身前的那朵晚香玉。


    瞳孔逐漸渙散的他費力的伸出手,似是想采下身前的晚香玉,卻最終無力的垂下。


    心底無限喜歡的師妹,再也不能看一眼。


    正如心底那句一直想說出的話,再也無法說出。


    ————


    “咚!——咚!咚!”太安城中,一位老者身著馬褂,手中提著燈籠,持著銅鑼,向著城中的人們宣告著此時已是夜半三更。


    皇宮裏依然燈火通明。


    女帝秦工獨自站在高聳的摘星樓頂,俯瞰著整座太安城,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一個內侍打扮的白發老人雙手托著木盤,快速爬上了摘星樓。


    摘星樓很高,他的發際額頭卻看不到哪怕一絲薄汗,呼吸也是異常平穩。


    他對著女帝躬身道:“陛下,馬咲將軍傳來捷報。”


    “念。”女帝雙手負後,依舊俯視著太安城。


    白發老人輕輕打開以靈山火漆密封的書信,躬身念道:“稟陛下,赤雲觀上下二百三十五人盡數伏誅,僅餘掌門弟子楓雷利用傳送符逃往九樓。”


    “袁家神守境袁開及坐下四位元息境弟子盡數伏誅,滅殺袁開一脈金丹境及以下八十四人,生俘一百一十六人。”


    “驚雷劍派殺三十一人,俘七十四人。……”


    “晦玄峰……”


    “掩日閣……”


    “……”


    “……”


    “玄天宮殺十九人,俘四十三人。”


    良久,白發老人終於念完了長長捷報的最後一行,恭敬垂首,侍立一旁。


    若是細細看去,可見老人掩在寬大袖口內的手微微發抖,似驚,似懼,又似是喜。


    “馬咲果然沒讓朕失望。”女帝似是心情極好,嘴角輕輕翹起,令本就美豔絕倫的臉上又平添了幾分風情,“委實堪稱帥才。”


    “夜深了,既已聽到了想要的消息,便回去休息吧。”一件白袍被輕輕披在了女帝的身上。


    原來,不知何時,一個俊朗的墨發男子走到了女帝身邊,為女帝披上了自己的袍子。


    男子上身僅餘一件白色中衣,微微敞開,露出部分堅實健美的胸膛,在夜色下散發著別樣的魅力。


    白發老人似是早已習慣,所以並未出聲。


    “刕羅,你果然還在等我。”女帝麵色又暖了幾分。


    “賞馬咲一壺’鏡花水月’,將所有俘虜關進自在獄,捷報書信現在送去秦疆那裏,那個楓雷,讓她解決幹淨。”


    一番安排後,白衣老人領命而去,女帝則與俊美非常的白袍男子相攜離去。


    ————


    緊閉雙目的袁倞健步如飛,源源不斷吸入身體的氣使他上樓的速度提升了數倍,一刻鍾後,縱是閉著雙目,他也感受到了一片光明,這樓梯,終於爬上來了。


    袁倞擦了擦汗水,睜開雙眼。


    佇立在他麵前的是一座碩大的精美樓閣,牌匾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熠熠生輝——芳桃園。


    此芳桃園卻非彼芳桃園。


    袁倞隱隱約約感受到,麵前的芳桃園隱隱散發著之前在樓梯裏他吸收的氣,並且更為純粹。


    “之前的芳桃園隻是傳送陣入口,這裏才是真正的九樓?”袁倞略微思索後,詢問道。


    “少年郎還挺機敏,我們現在東洲,九樓僅此一家。”粉衣女子背對著袁倞,嘴角微翹,“寄信在三樓,隨我來吧。”


    “砰”


    粉衣女子話未說完,袁倞身旁就傳來了一聲巨響。


    二人抬目望去,一個雙目赤紅的少年,手中握著破碎的木牌,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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