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時的嘴角幾不可見的動了動,染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過去的兩年裏,他沒有刻意去尋找她的行蹤,隻是把一切的精力都放在了整個夏家身上。


    終於現身了?比他想象的晚了許多,如果這次不是下了猛料的話,怕還要等上一陣子,之前失蹤,還有人說她可能已經死了,他才不信呢,前麵的天羅地網還等著人去鑽呢,沒了主角,遊戲怎麽進行下去……


    於晉把牛皮紙袋拆開,取出裏麵幾張照片,“周總。”


    周錦時轉過身來,接過照片,一張一張看過去,嘴角微微帶著一絲笑容,同班飛機出來,再同坐一輛車離開,千金大小姐跟景家那位少爺的關係不錯啊,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兩年前,幾次也遇到這兩人出現在一起,難道那個時候這位景少爺就有了撬牆角的心……


    照片看完了,合在一起拿在一隻手上捏著,輕輕在另一隻手心裏拍,一下一下,似在思索什麽,良久後,吩咐道,“夏家老爺子不是約了我好幾次嗎,現在告訴他,我回國了,準備去拜訪他老人家。”


    夏至去醫院看望小姨,董玲的情況跟景衍說的一樣,依舊昏迷不醒,躺在床上,整個人看上去像一把骨頭,幹瘦的厲害,臉上蠟黃。


    她去的時候欣欣正好也在,看到她時捂著嘴大哭起來,衝到她懷裏,緊緊抱著她,“姐,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這種情況多久了?”兩人情緒穩定下來後,夏至問道。


    欣欣擦了擦眼淚,“三個多月了。”


    “車禍?”


    欣欣點了點頭。


    “司機怎麽處理的?”


    “沒有找到肇事司機,那天是晚上,媽媽剛參加完酒會回來,半路上出的事故,車裏還有兩個保鏢,還有司機,都受了傷,媽媽最嚴重,那地方正好是死角,監控拍不到,車子是黑車……”


    夏至沒有說話,手指揉著太陽穴,深深吸了口氣。


    從醫院出來,夏至又去了拘留所看望父親,她父親的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無法保釋。


    看到父親穿著囚衣坐到她麵前,夏至心頭一滯,滿嘴都是苦澀,眼淚忍不住就落下來幾滴。


    夏伯誠看到她時倒笑了笑,有些無所謂的樣子,開口第一句話卻是,“回來了……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一會兒去見你羅叔叔,聽他的安排……離開這裏,別回來了。”


    夏至的心頭猛然一顫,不解的望著父親,“那些事情是真的嗎?”回來的路上,她就在網上查了有關這件案子的報導,那些指證,她不相信是父親幹的,雖說在商言商,無商不奸,可涉及到違法的事情,他父親是不會挺而走險的,這一方麵,她是從小就被他教導過的。


    可是他父親垂眸,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避而不談。


    夏至望著父親,知道已問不出什麽,胸腔裏悶沉著,她覺得他們父女從來都沒有真心以對,坦誠的交談過,這一點她以前不在乎,現在卻很無力。


    “記住我說的話,去見羅詳。”夏伯誠深深看她一眼,最後囑咐道。


    羅詳是夏伯誠的禦用律師,跟了夏伯誠十幾年,聽到風聲,已經先一步在拘留所門口找到了夏至。


    車裏,羅詳把一個資料袋交到夏至手上,麵色嚴肅的說,“小姐,夏總已經讓我幫你辦好了留學手續,讓你去瑞士,那裏有夏總認識的朋友,會好好照顧你,去了暫時就不要回來。”


    夏至一怔,“父親知道我會回來。”


    羅詳扶了扶眼鏡,道,“這個手續半年前就辦好了,隨時過去都可以入學,隻要您一回來就送您走。”


    “為什麽?”難怪她可以兩年時間都在外不受幹擾,原來他父親就沒想讓她回來。


    “……這是夏總的意思。”


    “新聞上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羅詳猶豫了一下,說,“不是。”


    夏至舒了口氣,“我為什麽要走?”


    羅詳還是一句,“這是夏總的意思。”


    作為金牌律師,夏至知道不可能從羅詳口中聽到他自己不願意說出的事情,微微浮起的心又沉下去,“羅叔叔,我爸爸的案子,最壞的打算是會判多少年?”


    羅詳沉吟道,“可能會是十年。”看到她的臉色瞬間發白,他又說道,“這個事情,其實有轉圜餘地,如果受害方那邊撤銷訴訟的話,會減少幾年,因為還有一些是公訴罪,證據也都已經交上去了,不可能徹底的全身而退……”


    “受害方?”夏至抓住了這個關鍵詞。


    羅詳道,“為難就為難在這裏,問題是這個所謂的‘受害’方,根本就不是什麽‘受害’方,顯然是有意為之,有計劃有預謀的,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夏總,所以如果要從他們那邊下手的話,成功的幾率非常渺茫。”


    “他們是誰?”這話一聲,她心裏突然就已經冒出了答案,禁不住心裏又是一震。


    “周氏的盛遠,這兩年來,盛遠在國內發展非常快,再加上他們在國外的底蘊,如今的地位,就是跟本地最具實力的蘇付兩家,都可以平起平坐了。”


    夏至瞌了眼,把頭側到車窗上靠著,手撫著額頭……周錦時!果然都是衝她而來的!兩年前那場還不夠嗎?安旭的命又要怎麽來還?


    “羅叔叔,幫我查兩個人。”沉默片刻,她突然說,“盛遠的周錦時,還有……”她咬了咬牙,“還有四年前m大讀研的一個學生,他叫穆寒,查查這兩個人有沒有交集。”


    羅詳的目光閃了一下,“小姐,夏總的意思是……”


    “羅叔叔,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夏至抬起頭,目光銳利的看向羅詳。


    羅詳猶豫了一下,說,“小姐,我會照您的意思去辦。”


    夏至等了三天都沒有等來讓羅詳去查的資料,每次尋問,羅詳都會以他父親的案子在急,忙著收集新證據做為理由搪塞她,夏至的情緒變得煩悶起來,她覺得父親和羅律師都有事瞞著她,他們有意讓她遠離,而要她遠離的那個點不就是周錦時嗎?她不知道這兩年來周錦時到底對夏家做了什麽,但是估計他父親也一樣不知道兩年前周錦時到底對她到了什麽。


    他們要保護她,但同樣,她也要保護他們,父親,小姨,下一個會不會就是她,她應該就是這件事發展的終點。


    她思索著,向房間走去,記得兩年前讓私家偵探查過周錦時,查出的結果就是周錦時確實存在,但顯然穆寒也沒有消失……


    她在房間裏翻箱倒櫃,怎麽也找不到那個私家偵探的名片了,以前的手機兩年前就不用了,記得那個人是吳笑笑幫她介紹的,那找吳笑笑的話,也能找到人,就算找不到人,也能找一個同樣職業的人,她轉身又去找自己的手機。


    手機,手機,手機在哪呢,她的胸口很悶,整個人都是暈的,感覺頭頂在轉,好不容易在床頭櫃上看到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丟在那裏的手機,打開一看,不禁笑了……這個手機沒有吳笑笑的聯係方式啊,她把手機恨恨摔到地上,向門外跑去。


    跑著跑著,突然摔到在地上,頭頂上有一扇半掩的門,她努力爬起來,走了進去,記得這是父親的房間。


    她突然有種衝動,想要把父親的房間也翻箱倒櫃的找一番,具體要找什麽,她自己也不知道,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她看到很多血,很多血,一片紅色,在她麵前不停的晃,安旭,安旭,你在哪裏……


    她緊緊抱著頭,痛苦的咬唇,溫安旭一張張溫柔的麵孔向她靠近,向她伸手……


    她伸出手去抓他,他卻不見了。


    她像瘋了一般在房間裏橫衝直撞,見什麽扯什麽,拉開所有抽屜,把東西全倒出來,把所有文件從文件欄裏翻出來丟在地上,甚至床單她都抽掉扔在地上……


    突然有人從身後摟住了她的腰,“小姐,小姐,你怎麽了?”


    夏至卻像受驚似的,渾身猛然一顫,雙眼沒有焦距,對身後的人又是踩腳,又是掐她手腕。


    “小姐,小姐。”阿姨終於不及她瘋起來時的力體,被推得倒在地上,恐慌的望著發了瘋似的大小姐。


    她在回頭看到是阿姨的時候,情緒平靜下來,怔怔的望了阿姨好一會兒。


    “小姐,你沒事吧!”阿姨爬了起來,想要扶她。


    夏至卻向後退了兩步,避開她的觸碰,臉色緩和下來,喃喃道,“我沒事。”她的目光落在阿姨身後的一堆文件上,瞳孔突然一緊,一步一步走過去,彎腰下去,跪在地上,撿起一張一張的紙,眼睛盯在紙上的一張一寸照片上,旁邊的一欄上有兩個字……“穆寒”。


    她的手指劇烈的抖了抖,咬了咬牙,緊緊的捏在手上,又去撿另外幾張,目光掃過上麵的每一個字。


    文件中顯示的信息是:穆寒,周錦時從小失散的雙胞胎弟弟,原名周錦年,五歲的時候,因周錦時的失誤,將弟弟一個人留在大街上,被人口犯子拐賣到山區,上小學時養母離家出走,中學時養父因賭博欠錢不還,被人打死,之後靠撿垃圾維生,經常被一些社會流氓欺負,因為學習優異,在老師的幫助下,半功半讀上到了大學……六年前,因強、奸罪被拘留等待審判,周家人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同在一處拘留的小混混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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